第四百三十二章神話的複興2


    一步到位是不可能的,全方位突破更是不切實際的。


    呂清廣的紫府在瞬息間就已經清晰了思路:先易後難,由淺入深,剝繭抽絲,在逐一了解能了解到的信仰之力運用情況的同時,也尋找其中的缺點和短處,以便以後發生戰端自己也有可乘之機。


    在畫麵中,在美輪美奐的甲蟲華麗的路過者的詭異妖丹畫麵中,呂清廣並不能清晰的看到任何細節,任何清晰而準確的脈絡,任何顯微鏡下應該呈現的都沒有。可距離感卻是符合了弗萊‘遠觀’的要求,能夠清晰地看到構圖觀測到表現的內容,再遠一些,就越見其整體構思。


    而呂清廣現在這樣就是暗合其神髓,大有於無意間就修煉成神功的意味,要不是半了散人堅持要走非小白的道路,呂清廣也未嚐不可就此神功大成大殺八方,開創新天地納取各界美人。這其實不難一點兒不難,狗血加夠精神泯滅就行,很省力很過癮很爽,與票票紛飛而來的同時呂清廣大概也就隻剩下個光禿禿的名字了,其餘部分就很難與狗血中的其他汙物分離,陷在其中,沆瀣一氣。


    然而半了散人並沒有讓呂清廣成就神功,呂清廣僅僅是看到背景上按規則排列的光環,而前景的下方有一片不詳的黑色。黑色的下麵是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墓地,墓地裏野花綻放,在飄搖的風中散發著死亡的奇怪新味道。


    穿著最為時尚的牧羊人透視裝的死靈在吹著莊嚴的喇叭。


    他,本來是該吹笛子的,而不該歌詠著騎士與貴婦的高貴行徑,但他就是這樣的做了,做得還那樣的嫻熟。


    他邁著步子,一共九步,九是大數,是永恒與無限之數,他邁步,每階段分為九次,前八次是抑揚格五音步,結尾的那一步轉到抑揚格六音步,從而整整齊齊的堆砌出仙後光輝的虛影。


    然而,無常畢竟是無常,即便是遠觀也能看到黑影中殘破的基角。


    裝扮成牧羊人的惡靈在哀嚎,他的頭上標記著他的名號,斯賓塞,這個小醜的侍從,拚命的吹捧著光輝,啊,格洛麗亞娜的神威呀,在歲月中,在位麵衍射中,在的雙重關照下熠熠生輝容光煥發。


    在詭異的霧氣中,在腐朽的舞鞋上,藍色的夢境與閃亮的紅芒相映襯,更有濃鬱的黑色作為光的伴侶,在牧羊人尖叫的同時,不這與時間無關,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隻是呂清廣眼光的先後次序。在黑色的縫隙中,英俊的王子看到了火鳥,或者說火鳥讓英俊的王子看見了。這個過程清晰而含混,因為目光是不存在的,存在的是躺在五線間死亡的蝌蚪,即便視覺最終被不可取代的運用,少了視覺舞台總是不完整的,可即使是去看的也得聽,因為在斯特拉文斯基的語言中,音符是唯一算得上高明的表達,雖然這的確是業餘愛好。


    藍色的大地漆黑的天幕,慘淡的月亮下,金色的蘋果在幸福而歡快的舞蹈,隱身在暗處的王子yin邪的笑聲被小提起歡快的旋律給隱藏,重複跳躍的樂章結束後,低沉婉轉的過門兒中,美麗的大腿在翻動,一如既往。


    變幻的色彩,不是內行聽不出區別的**性音樂,光怪陸離可又平淡得一點味道都沒有,有的隻是仰視,和不得不仰視的角度。


    在這樣的角度中,呂清廣從各式各樣的信仰之力的糾結裏辨析出絲絲縷縷華夏一族信仰之力的脈絡,抽絲剝繭的尋根溯源而上,尋其源頭。


    卻是看到一個個飽學大儒的身影閃現,遠的前輩級先人級就不說了,最次的新人也是享受國務院津貼的,要不就隻能隱藏在陰影處,不敢露出頭臉來。


    慈悲大妖王也早已看出端倪,卻放任呂清廣陷入這五裏霧中,他並不出聲,也不著急,隻是充滿期待的望著呂清廣,他相信呂清廣又能有所斬獲。


    呂清廣現在還談不上斬獲,也沒有往這方麵兒想,他現在是全情投入,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也不理會慈悲大妖王對自己有什麽期許,他紫府的運轉全麵的投入到分析之中。在靈力級別上升太乙金仙的同時,紫府也上升了一大級,就跟操作平台版本升級一個樣,界麵沒大變,但速度和存量毫無意外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可即便是這樣,也不是那麽夠用的,因為他關注的廣度與深度也同時跟著升級了。


    可即便是如此程度的關注看到的也僅僅是看到的,那些沒看到的還多得不得了,這些畫麵中那些死靈,每一個都有大堆的作品,光這些就不是短時間裏可以嚼碎了吞下去的,更何況吞下去以後會不會被誤導也說不一定,誤讀是一定的,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


    如果是這樣就掉進了另外一個陷阱,落入到接受美學的迷霧中,在迷霧深處,布萊爾的死靈在陰陰發笑。


    呂清廣不敢生吞活剝的吃下這些被鋪墊成神的傑作,每一件作品真正讓信仰之力膜拜的都不是作品本身,起碼後世的信仰之力並非他們的著作帶來的,這些信仰之力也並不穿過他們的著作,而僅僅是擦邊兒而過。


    在每一個作品的光芒中,或者說形成光芒的是另一類的著作,這些著作本身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燦爛光輝的,但當它們組合在一起就成了光輝本身,如同印在英鎊上的伊莉莎白,其價值並不在印刷本身也與光輝無關,但這印刷品在世事流轉間卻光輝燦爛。


    在光輝的間隙,充斥著批評,而滿盤甜點的批評,油膩、甜蜜、鬆軟、香甜,充斥著發泡劑、香精和防腐劑,但黴爛卻是在製作之前就已經注定並同時發生了的。


    在這裏,在與合謀,或者給充當吹鼓手、打手、私人助理的批評顯示出太陽一般的驕傲――


    我是光明的主宰,自生的青春,


    原始生命的‘初生’,無名事物的‘初名’。


    我是年歲的王子,我的軀體是‘永恒’。


    ……


    光輝在批評的忽悠中還原成太陽,幾乎所有的畫麵都光華璀璨,每一個畫麵都有不落的太陽,而且有的畫麵中還不止一個太陽。


    呂清廣的全部注意力都散布到了這些畫麵之中,當燦爛的光線被注視,本來軟弱而蓬鬆的光輝如同海綿,瘋狂的吸收著呂清廣的注意力,這一轉變來得迅猛而隱蔽,事先一點兒沒有跡象,在吸吮呂清廣的注意力之時也沒有一點兒靈力波動,仿佛吸納的不過是信仰之力,和華夏一族信仰之力沒有本質的不同。


    沒有本質的不同是不可能的。


    就不說以前了,曾經的呂清廣可是至尊中的至尊,這就不說了,隻說當前而今眼幕下,就說現在,現在的呂清廣可是太乙金仙,在這個位麵中是唯一的一個太乙金仙。


    太乙金仙與小老百姓能一樣嗎?


    其區別不會小於龍肝鳳髓與珍珠翡翠白玉湯之間的區別,但不可否認,在某些時候,珍珠翡翠白玉湯也有擺在龍肝鳳髓頭前兒的時候。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龍肝鳳髓還是比龍肝鳳髓更鳳毛麟角的,隨便兒是哪一盤兒菜,任何的一盤兒菜,一旦倒在了潲水桶裏就是潲水了,就跟珍珠翡翠白玉湯是一路貨了,哪怕這盤菜再好,再不可多得,再新鮮**,再怎麽完整沒有被動過一筷子也不濟事,進了潲水桶的就是潲水。


    這些光輝的性質就是潲水桶,由批評去沾染潲水的標簽兒,即便是沒有標簽兒的也一律被統稱為潲水。


    有標簽兒的潲水是幸福的,他們漂浮在光輝的批評之中,如魚兒自由徜徉在大海中,其實他們即使是魚也是淡水魚。


    在海裏他們的歡暢無異於穿梭在尚陽畫麵的魚骨。


    也許――


    也許有不同,


    不同也許會很多,很遙遠,


    但是,這有什麽關係呢,在潲水桶裏,一切的分別都不再生效。


    沒有比這裏更大同的了,


    沒有比這裏更和諧的了,


    沒有比這裏更腐爛的了,


    沒有比這裏更滋潤的了,


    即便是太乙金仙,即便是卓爾不群的呂清廣,可一旦注意力被裹挾進光芒之中,立刻就不再是本來的麵貌,忘記了原初的目的,忘記了自己的一切,沉迷在光華中。而又慘痛於沒有標簽兒,自己並不能成為光芒的一部分,不能成為歡暢的在海水中衝浪的淡水魚。隻能墊底,隻能成為被魚兒遊曆的水的一部分,成為浮遊生物或者飼料,在魚兒的歡暢中,悲涼的成為旋律的伴音。


    呂清廣身形急退,目光立刻從這些畫麵中收回,然而,目光挪移開去並不困難,這並不是攻擊,又隔著妖丹,對呂清廣本體沒有絲毫的影響,但投入其中的注意力卻是泥牛入海,再想收回來已經為時晚矣了。


    慈悲大妖王隨時都處在戒備之中,呂清廣身形一動他已經動在了前麵兒。


    靈力揮出,身形被拉長,如巨龍怪蟒般chan繞住呂清廣急退的身形,在外圈兒形成堅韌的防禦,靈識同時向著呂清廣原來所處的地方掃去。


    “有敵人嗎?”慈悲大妖王在行動的同時也向呂清廣發出了靈識詢問,靈識來得比語言迅捷清楚。


    呂清廣將注意力被吞咽一事也轉化成靈識傳遞給慈悲大妖王。


    慈悲大妖王一收靈力,恢複到輕鬆自如的狀態,蟲子臉做了個皺鼻子撇嘴兒的怪相,佛臉平緩的說:“無咎,你不必驚疑慌亂,慣常是這樣的。”


    呂清廣內視了一遍,查點了自己的情況,除了損失些注意力倒是沒有別的了,心下安穩了許多,那注意力不過就是些目光和分散出去的思緒,本來就是低值易耗品,是用於日常消耗的,能收回來自然是好的,但收不回來其實也就無求所謂的,隻是注意力被吞咽之後讓呂清廣僅僅付出關注度卻一點兒沒有獲得想要獲得的,連能獲得什麽都不知道,因為被吞咽的注意力帶不回反饋信息,也就無從得知這些目光究竟看到了什麽。


    更讓呂清廣上火的其實還不是注意力被吞咽,而是在這裏,在慈悲大妖王控製的馬甲裏,通過妖丹畫麵觀察過程中,注意力都被吞咽了,對慈悲大妖王不能不有點兒怨念的,你這是坑爹呢還是殺熟呢?


    事情的經過慈悲大妖王通過呂清廣傳過來的靈識都了解了,如何會想不到呂清廣的心思呢,佛臉誠摯而寬厚的微笑著,卻並不解釋,可這不解釋卻是比解釋更有作用。


    在佛臉兒的笑容中,呂清廣敗退了,心裏那點兒怨念轉化為羞愧,覺得自己忒小心眼兒了。


    可是這個事兒並不能就這麽過去,即便是呂清廣不好意思問了,慈悲大妖王也不能不給個解釋。


    佛臉依然無聲,笑容依舊。


    蟲子臉不笑,嚴肅的檢討說:“這事兒它也怪我,我該當提醒你一聲的,要不也不會有這一遭了。信仰之力跟別的不同,大大的不同,信仰之力可以直接傳遞與吸納,也可以間接的進行,任何載體都可以進行信仰之力的轉移,一切阻隔都不能阻擋信仰之力的吸納和傳遞,這是信仰之力的特殊性,而香火傳承就不一樣了,沒有那麽寬廣的渠道。但信仰之力的吸納通常都不是太狠辣,所以我也沒有提前告知你。這體驗倒是可以感受一番的,是不是很怪異?”


    的確是夠怪異的,簡直就是詭異。


    呂清廣一邊兒回憶著一邊兒點了點頭,紫府分析著前期收集到的回饋信息,從光芒的閃爍中整理出零碎的畫麵與文字,音符卻被摒棄掉了,因為呂清廣的紫府對音符的分析相當偏頗,這種自知的褊狹又如漏勺,將音符統統的撈取到一邊兒,不是不用隻是將使用的比例降低,打了個老大的折扣,而且是人為的。


    偏頗,絕對的偏頗。


    畫麵確實往上擴張占領了更大的地盤兒。


    公平在任何時候都是表象,當看似公平的時候就傷害了公正,反之亦然。如要公平,都是一樣的比例,然而比例一樣了各自表述的卻是不同,表述中蘊含的信息也不同,能被呂清廣接受的更是差異巨大,要是公正的來說,所有音符都不如一角畫麵來的厚實,然而這僅僅是針對呂清廣,對其他存在情況就不一樣了,可對其他有大用但與呂清廣的紫府有關係嗎?以別處的認可在呂清廣紫府裏占據高位是公平還是公正?


    即便是畫麵也不一樣,眾多為光明高調的,在絢爛的光亮中,能被分辨出的色彩有限。可黑暗卻是色彩最為豐富的,一切色彩混合在一起,站到光輝的後麵,那就是黑暗。


    從走進密道的那一刻起,呂清廣就已經逐漸的熟悉並開始習慣了黑暗,在黑暗中度過了恐懼與驚慌,度過了無助和悲哀,逐漸的開始熟悉黑暗,開始懂得欣賞黑暗,開始明白黑暗的豐富與細膩,開始了解到黑暗的包容與輕柔,從而接受黑暗的無聲與無形。


    單純的黑暗呂清廣已經熟悉,已經不再畏懼,已經懂得欣賞。


    而光明與黑暗混在一起卻是灰色的。


    灰色依然讓呂清廣感到恐懼,灰色的包容中涵蓋著太多的死氣,徹底的死亡才是灰色的,如碳,黑色的還有燃燒的可能,但灰色的是最後的灰燼。


    在一無涵蓋的光輝與蘊藏無限的黑暗共同的作用中,呂清廣從畫麵中得到了無數似是而非的信息,各種的言說,各種的表述,變幻不定,莫衷一是。


    從其中能得到的僅僅是錯亂而對立的信息,是吸納的過程與吸納的延續,是的,如果呂清廣不是呂清廣,如果換成一個有這樣目光與注意力的凡人,一個這個位麵的存在,完全可以不考慮那麽多,將自己融入其中,在付出自己的信仰之力的同時也能得到,得到付出的回報。


    隻是這回報卻不是呂清廣需要的。


    這個判斷是呂清廣紫府自己做出的,武斷而堅定。


    在做出這個判斷的時候呂清廣並不知道那回報具體是什麽,他並沒有得到絲毫的回報,也不可能得到,即使那些得到回報融入到光輝後麵的凡人,呂清廣也隻是遠觀,也隻能遠觀,他並不真正的靠近,也無法靠近,那些凡人在畫麵中飄飄忽忽似真似幻,看似個體又仿佛概念。


    凡人不重要,呂清廣受仙界潛規則支配的紫府將凡人的事兒看得極淡,哪怕是這些通過批評參與到光輝中的凡人,他們畢竟還是凡人,是凡人就隻能給個凡人的待遇,想受到重視是絕對不可能的。


    摒棄掉凡人的幹擾,呂清廣將注意力注視到畫麵本身,是的,他不再注目那些光輝也不看黑暗,同樣,對中間過渡的色彩一概視而不見,對所有的文字語言和音樂也充耳不聞,他注視的僅僅是畫麵,是美輪美奐的甲蟲妖丹中那豐富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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