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曼亞卡的滕格爾迎著拂麵而來的山風縱馬飛馳,騎兵在山坡上散開,長長的陣線沿著山勢起伏而蜿蜒,稀疏的樹木摻雜在其中,像海岸上的礁石,而卡曼亞卡的騎兵就如同潮水般向櫻桃穀湧去。滕格爾沒有想要殺個雞犬不留,他的兵力都集中在群山這邊兒,如果櫻桃穀的人要向丘陵地區撤退的話是完全可以做到的。這也是卡曼亞卡的滕格爾最想看到的結果。


    櫻桃穀,索菲亞和尤西?金雞站在大屋的外麵花園的前麵,在一棵高大得讓人望而生畏的猴兒麵包樹下,眺望著彌漫山野的卡曼亞卡騎兵。


    “滕格爾來了,”索菲亞冰冷的說道,“他來得還真早,我以為他要等日落的時候才會來到,沒有想到他居然提前了,哎,真是個性急的家夥。”索菲亞有幾分無奈的搖搖頭,這已經不是她可以改變的了,也沒有什麽可以去改變的了,這都是注定的事情,如此而已。


    尤西?金雞臉色鐵青的站在索菲亞的身邊兒,如果說索菲亞的冰冷是堅定的不可動搖的,那尤西?金雞的顫抖就沒有那麽果決了,麵對蜂擁而來的敵兵尤西?金雞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沒有任何的把握,敵人強大的勢力是有目共睹的,而自己這邊兒呢?尤西?金雞憂心忡忡的瞟了一眼索菲亞瘦削的雙肩,這一刻,索菲亞曼妙的身材變得單薄了,該豐滿的地方還是那麽的豐滿,可是在鐵蹄的麵前再豐滿婀娜的身軀依然是單薄的。


    騎兵的身影逐漸從芝麻大小的黑點兒變成錫兵一樣清晰,尤西?金雞可以感到卡曼亞卡騎兵手裏的刀刃的鋒利了,“滕格爾來了,”尤西?金雞心裏悲涼的呻吟,“可怕的日子來到了!”


    尤西?金雞非常惋惜,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去和家人訣別了,現在小鎮怎麽樣了呢?家裏的老老小小還活著嗎?以後他們怎麽活下去呢?尤西?金雞不知道,他很想知道可又不敢去想。


    “殉難的時刻到了。”尤西?金雞鄭重的對索菲亞說,“我很榮幸能和您一起迎接著最後的時刻。”他目光真誠的望著索菲亞,這一刻尤西?金雞不再顫抖了,他的心裏充滿了光明,卡曼亞卡的滕格爾以及漫山遍野的騎兵都已經不再讓他感到恐懼不再讓他心驚膽寒了。在說話的同時,殉道者的悲劇精神充盈著尤西?金雞的靈魂,他相信他將和索菲亞一起成為不朽的存在。


    “不,”索菲亞還是用那冷冰冰的回絕道,“還遠遠不是時候。”


    索菲亞看都沒有看尤西?金雞一眼,神情也沒有一絲回暖,仿佛尤西?金雞說的殉難和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一樣,而她隻關心她所關心的事情。停頓了一下,尤西?金雞驚愕的望著索菲亞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雖然冰冷一直是她對他的態度,可這是最後的時刻了,他不相信悲劇崇高的精神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影響到索菲亞。


    “尤西,”索菲亞抱怨似的的指派道,“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不能傻站在哪裏,去把你的馬牽過來,你得到馬迪亞斯莊園去跑一趟,卡曼亞卡的滕格爾擋在了正麵,你隻好繞路從丘陵邊兒上迂回過去,也許你回來的時候還可以偷偷的會小鎮去看看家人。”


    “不,我不離開你。”尤西?金雞堅定的回答道,他心裏突然感動得痙攣起來,這是多麽偉大的愛啊!尤西?金雞突然感受到索菲亞冰冷麵具下那顆赤誠的心,那是怎樣一顆無私奉獻的心啊!在卡曼亞卡的滕格爾來到的時候,在敵人的鐵蹄和刀鋒逼近的時候,在殉難的日子降臨的時候,索菲亞居然要獨自用她那嬌弱的肩膀獨自承受,為了讓自己離開還故意冰冷著臉,用傷害還表達心裏至誠至真的愛,這才是真正的大愛無疆,這寬廣無邊的的愛包裹著尤西?金雞,他在這愛裏震顫,為了這愛他無悔無怨,即使卡曼亞卡的大軍再多上百倍他也毫不畏懼。


    “你立刻走,”索菲亞陰沉著臉冰冷的命令道,“我命令你現在就立即上馬出發不得有誤。”


    尤西?金雞卻不再被這堅冰所迷惑,他已經洞察到這層薄薄的冰霜偽裝後麵那顆熾熱的激烈跳動著的充滿愛的心靈。他這麽可能舍棄這顆心獨自的離開呢,他不能這樣,就對不能。尤西?金雞用溫柔的眼神凝望著索菲亞,他挺起自己堅實的胸膛,要給索菲亞一個溫暖的港灣。


    索菲亞看尤西?金雞一直賴著不走,也有點兒察覺到他的異樣,不過因為滕格爾早來了半天而心情惡劣的索菲亞懶得去理會尤西?金雞的情緒,惡狠狠的命令道:“立即執行命令,尤西?金雞,要不然我會懲罰你的。”


    “讓我們一起迎接卡曼亞卡的鐵蹄吧!即使是最後的時刻降臨我也會堅定的陪在你身邊兒。”尤西?金雞深情的訴說道。


    “卡曼亞卡的鐵蹄踐踏不進櫻桃穀。”索菲亞有恃無恐的回答道,聲調已經沒有那麽冰冷了,可是她給尤西?金雞的感覺確實冰冷徹骨的。


    卡曼亞卡的滕格爾仿佛是為了專門配合索菲亞打擊尤西?金雞脆弱的心靈,竟然在索菲亞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收縮住兵力,在櫻桃穀外一箭地之外的山坡上停了下來,騎士們紛紛下馬開始安營紮寨。


    尤西?金雞沒有想到是這樣的,這個世界太荒謬太變態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冰冷真的會是冰冷,丟了魂兒一樣木然的上馬,背對著卡曼亞卡的滕格爾飛馳而去。


    卡曼亞卡的滕格爾站在比櫻桃穀地勢更高的小坡的山坳處,這裏避風,也可以一覽無餘的把櫻桃穀盡收眼底,卡曼亞卡的大軍駐紮時滕格爾就選了這裏做他的王帳,這是一個很理想的位置。


    輕騎兵騎著馬在周圍的山野樹林巡查,重裝騎兵壓著一直跟在他們隊伍後麵的奴隸營造營地,運奴隸的馬車也運載著各種物資,卸下奴隸和物資的大車被連成一圈兒,這就是中心營區了,王帳就在這中心營區的中心。


    卡曼亞卡的滕格爾是久經戰陣的老統帥了,他的手下也都精通行兵布陣,安營紮寨這類的事兒用不著他親自操心。忙碌的山坡上,人們緊張有序的做著自己應該做的工作,每個人該幹什麽該在哪裏都是有定數的,一切有條不紊雜而不亂。


    天色逐漸暗淡下來,卡曼亞卡的大軍安頓下來之前索菲亞就已經失去了眺望的興趣,扔下她的鴿子們繼續在那裏監視自己回到了大屋。


    滕格爾一到山坡上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棵高大的猴兒麵包樹,同樣也看到了樹下的索菲亞,卡曼亞卡的滕格爾是卡曼亞卡的王者,也是偉大的統帥,他輕蔑的向下注視著猴兒麵包樹下螞蟻一般的索菲亞。卡曼亞卡的滕格爾不是輕視索菲亞,他不會那麽愚蠢,輕視敵人就是縱容錯誤,這是一個統帥所絕對不能犯的錯誤。蔑視不是輕視,在卡曼亞卡的滕格爾看來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兒,你可以蔑視你的敵人但你絕對不能輕視他,特別是索菲亞這個她。


    卡曼亞卡的滕格爾知道櫻桃穀的索菲亞,可以說知道得很清楚很詳細,起碼比尤西?金雞了解得更深入。如果卡曼亞卡的滕格爾不了解索菲亞他也不會來這裏了,要是了解得不清楚他也不會再這裏停下前進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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