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鈺漢話說得並不算太好,雖然能說出整句話,但帶著濃重的口音,沈言昭仔細分別過後才聽出他的意思。


    “我是天虞弟子沈言昭,來此議事。”


    年鈺心裏早有準備,聽沈言昭這麽一說倒也不怎麽驚訝,隻是點頭。


    有過了一小會,便有僧人來領自衛隊的人去中區,正是方才送沈言昭來東區人。


    年鈺上前打了聲招呼:“淨塵師兄,今日也麻煩你了。”


    淨塵點頭,道:“客氣了。”說著,他又看向沈言昭,問道:“施主要回中區了嗎?”


    沈言昭看了看年鈺,道:“是,有勞帶路了。”


    淨塵微微一笑,雙手合十略施一禮,便帶著這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了中區。


    回到了中區之後,淨塵等人自然不可能讓沈言昭跟著,沈言昭便獨自回到了居住的院落,卻不見了南一銘和辛陽的身影。


    沈言昭練習身法也才不過一個多時辰,墨行衍仍舊在主殿那邊議事,尚未回來。眼下又並非靜心打坐之機,她想了片刻,便將長夜拿出來練習劍訣。


    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南一銘與辛陽方才比試的劍招,粗粗一看記得不是很清楚,便隻揀了自己想得起來的練。看上去雖然一點章法也沒有,但漸漸卻能連成一套劍法,倒是頗為有趣。


    淨塵路過小院,想起沈言昭便住在此處,便推開了虛掩著的門進去。


    方一抬眼,尚未出聲,便見到漫天劍影紛飛,其中練劍之人半闔眼瞼,看上去頗為舒暢。


    修仙之人五識何其敏銳,在淨塵剛一推門的時候便發現了他,堪堪一收劍勢,便將劍背到了身後。


    “淨塵大師。”沈言昭喊了一聲。淨塵便走進了院子。


    “大師二字擔不起,你我同輩,我修為略比你高些,若是願意。便喚貧僧一句師兄如何?”


    沈言昭點頭,道:“淨塵師兄。”


    “那我便喚你師妹了。”淨塵目光移到沈言昭身後的長夜上,讚道:“真是好劍。”


    “是我天虞天工峰的萬煉師叔打的,本不該給我,是仗著師父的關係硬搶來的。”沈言昭將長夜拿到身前來,注視著劍身微微一笑,複又抬頭問道:“淨塵師兄也識劍?”


    淨塵搖了搖頭,道:“明空中並無此種武器,二十幾年前去天虞參加堯光會武時才初次見到。”


    “二十幾年前?”沈言昭心中飛快算了算,道:“那次的堯光會武我也有參加。但未曾與明空寺弟子交手,敗在了雲崖古涵師兄手下。”


    淨塵的麵色略略一沉,低聲念了句佛號,道:“原古涵師弟在天之靈亦能保佑我們。”


    “嗯。”沈言昭應聲,忽然想起來方才她見到的自衛隊。便問道:“年鈺說是自衛隊的領隊……你們這裏還成立了自衛隊嗎?”


    淨塵點頭,道:“明空也分內門弟子與外門弟子,外門弟子煉體,也並非全是想修道的人,多是想來強身健體的。魔族的事情一出,外門弟子便自已的出身地域為界,各自回了家鄉組成了自衛隊。每半個月為期限。來明空寺裏頭由專人指導功夫。”


    “原來是這樣。”


    兩人正談著,墨行衍便從門外走進來。


    淨塵連忙回身,躬身行禮道:“墨首座。”


    墨行衍麵無表情,略一點頭便不再理會淨塵。


    淨塵又與二人辭別,離開了小院,還順手將院門帶上了。


    “師父。今晨與明空未談妥?”


    “談妥了。”墨行衍麵色有些陰沉,越過沈言昭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沈言昭一頭霧水,連忙跟著墨行衍去了房間,問道:“師父心情不好?”


    “沒有。”墨行衍兀自坐下,倒了杯茶水慢慢抿著。垂眸不看沈言昭。


    沈言昭回身將房門關好,坐到墨行衍身邊的凳子上,問道:“怎麽了?”


    今早出門還好好的,回來卻拉著一張臉,分明就是心情不好。(..tw棉花糖小說網)


    墨行衍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隻是看到她與淨塵站在一處,心裏就十分不舒服,仿佛哪裏悶了一口氣一般。


    沈言昭見墨行衍不答話,又去扯他的衣角。


    墨行衍見她如此,也不攔著,將空了的茶杯放到了桌上,又提起茶壺想倒。


    沈言昭摁住墨行衍想要提茶壺的手臂,嗔道:“師父!”


    墨行衍抬頭看她半晌才道:“我不喜歡你和剛才那人一起。”


    沈言昭訝道:“淨塵師兄?”


    墨行衍悶悶地點頭,又道:“我亦不喜雲天。”


    這怎麽又扯到雲天身上去了?


    “為何?”


    “你不在天虞時,雲天時常尋人問你的近況。”墨行衍說完之後,輕輕推開了沈言昭壓在他手臂上的手。


    “就因為這個?”沈言昭哭笑不得,道:“雲天是我朋友,我來天虞的時候,最初見到的便是他。淨塵師兄早上為我領路,也隻是點頭之交。”


    “你不必向我解釋。”


    “師父……”沈言昭又驚又疑,怎麽也不敢相信心中所想,隔了半晌才猶疑道:“你莫不是吃醋了?”


    墨行衍眉頭一皺,斥道:“胡說。”


    沈言昭抿唇忍笑,站起來捧著墨行衍的臉,道:“你吃醋了。”


    墨行衍看她這個樣子,麵色瞬間就軟了下來,仍是嘴硬:“沒有。”


    “師父……我亦吃過你與晉師叔的醋。”


    墨行衍一怔,問道:“為何?”


    “師父喜歡晉師叔,我是看得出來的。”


    “不是。”墨行衍手覆上沈言昭的,解釋道:“天嵐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那師父是喜歡那位‘故人’?”沈言昭加重了‘故人’二字的發音,補充道:“師父忘了,你在晉師叔的婚宴上喝得大醉。”


    那一夜的墨行衍,即便是沈言昭隔了這麽多年想來,仍是有些心痛。


    “說什麽呢。”墨行衍輕斥:“那位故人在我幼時便已經去世。”


    “她是天虞弟子?”


    “不是,但與天虞頗有緣分。”


    “師父是想轉移話題了?”


    “沒有。”


    “那師父可是吃醋了?”


    “……沒有。”


    沈言昭輕輕笑起來,心知他分明就是吃醋。可怎麽也不肯承認。她傾身上前,親了親墨行衍的額頭,道:“那還真是不公平。”


    墨行衍將沈言昭的手放到唇邊略略一親,問道:“怎麽樣才算公平?”


    一時間沈言昭全身的血都往腦袋上衝。腦子混沌起來,臉頰微紅,道:“師父也吃醋,那才算公平。”


    “那便隻能不公平了。”墨行衍手搭上沈言昭的腰,將她攬到了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額頭。


    “真狡猾。”沈言昭在暗自在心中喃著,身體卻因墨行衍的體溫而暖了起來,仿佛身置溫水之中。


    “我已和明空談妥了,我們還可在明空待上一陣子。”


    “那就好。”沈言昭雙手環過墨行衍的腰,抱得更緊了一些。


    墨行衍的手動了動。門閂插好,將房間鎖了起來。


    沈言昭心下略略一沉。


    她知道,他們此舉絕對見不了光。即便師父已經接受了她,也依然無法公諸世人。師徒這個身份,既是沈言昭最依賴的。又是沈言昭最煩惱的。


    禁忌,終究是禁忌。


    為今之計,隻有能過一日是一日,能相守一刻,是一刻。


    “師父,我在明空暫且也幫不上忙,讓我去長洲吧。”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等明空這邊事情了了,我便陪你去。”


    沈言昭搖頭,道:“那時候怕是就晚了。”


    “可……”


    “長洲那邊好歹是個仙人,不會為難我一個結丹期的弟子的。”沈言昭鬆手抬頭,看向墨行衍道:“反倒是師父在明空,得注意些。指不定宛漫千什麽時候就來了。”


    墨行衍眉頭皺起。


    沈言昭伸手去撫平。軟聲道:“師父,讓我去吧。”


    “不準。”


    沈言昭耍賴道:“你不準我也要去。”


    “你這孩子心性,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墨行衍語氣稍軟:“叫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


    “我不是一個人。”沈言昭反駁道:“還有玄黃陪著我去。”


    “玄黃?”


    “嗯,她就在我識海……”沈言昭說著,立刻意識到自己現今的一舉一動全都在玄黃眼裏。連忙從墨行衍懷中退了出來,想進入識海。


    可她無論怎麽想,就是進不去,仿佛自己與識海之間隔了一層什麽。


    “怎麽了?”墨行衍見沈言昭從自己懷裏出來,又站在地上閉眼皺眉,跺了好幾次腳,一副慌忙著急的樣子。


    “我……我進不去識海……”


    “我把你和識海隔開了。”玄黃不滿的聲音在沈言昭腦海裏響了起來,道:“你們親熱的時候能不能先說一聲,別忘了,我還在呢。”


    “抱歉。”沈言昭的臉漲得通紅。


    “還有,若你想去長洲,得先回天虞把鈴鐺帶上。”


    “為何?”


    “我想,或許鈴鐺能讓長洲的女仙放我們進去。”


    墨行衍看沈言昭的臉瞬間通紅,便知玄黃一定對她說了什麽。半晌等她麵色恢複,才又問道:“玄黃說什麽了?”


    “她讓我先回天虞把鈴鐺帶上。”


    “嗯。”墨行衍應道:“等明日再走,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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