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玨連忙把圖紙拿起來,放到眼前,仔細看了一遍。但到底還是沒看出哪裏有問題,隻得抱歉地說:“我對陣法沒什麽研究,這都是憑記憶畫出來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沈言昭了然地點點頭,問道:“全部的陣法全都在這裏了嗎?”


    王玨搖頭,道:“這裏大概有三分之一,剩下的在雁落峰那邊。”


    沈言昭道:“我來試試將錯的地方補正過來,你去雁落峰那邊將剩下的陣法拿來可好?”


    王玨連忙點頭,從櫃子裏拿出一疊未曾用過的宣紙放在了沈言昭麵前,便推門出去了。


    沈言昭將墨研好,將桌上淩亂的圖紙收攏成一疊,開始一張一張地排查錯誤的地方。做到一半的時候,沈言昭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些陣法雖然看著有些眼熟,但實際上都是她沒有見過的,用途更是未知。她能夠對這些陣法進行修改,完全得益於推算。隻要推算正確,就能找到相應的陣法式,從而將整個陣法拚湊出來。


    但僅僅推算又是不夠的。


    沈言昭拿起手邊的一張陣法,用筆墨將它畫到了地上,輸入靈力運行。


    那陣法竄起黃光,然後啪地一聲在空中炸開了某樣東西,黃色的細末隨著灰色的煙塵在空中飄蕩了一會,然後隨著陣法一同消失了。


    沈言昭納悶地看著,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陣法,即便輸入了靈力也完全不明通途。


    ——就像是失敗的試作品一般。


    失敗?


    沈言昭的心神頓時牢牢地被這兩個字抓住了,她連忙進入了識海。


    她記得從前去尋找菊雪苔之前,江晗灀曾對她解釋過,回神丹是古籍中的丹方,其中多味藥材到如今都已經失傳了,隻能尋找代替品。


    玄黃正悠哉悠哉地逗著鈴鐺玩,見沈言昭進來便抬眼看她。眼神裏充滿揶揄:“怎麽,發現了?”


    沈言昭點頭,埋怨道:“你知道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


    玄黃抿唇笑了笑,把鈴鐺抱到懷中。抓著它的一條腿對著沈言昭晃著:“我早就說過,自己發現才有意思,不是嗎?”


    “現在你應該來解答我的疑惑了。這個方子是古法,也就意味著它是用古陣法來製作的。古陣法的陣法式和現在所用的陣法式是否不同?”


    “對,現在所用的陣法式是古陣法式的簡略,雖然效果有九成九能達到,但終究還是差了一些。古陣法式並沒有失傳,隻不過因為太過繁複而鮮少人使用而已。墨行衍的藏書室裏頭就有一本,大概叫《古今對比陣》。”


    玄黃的話剛說完,沈言昭就匆忙退出了識海。回了歸宗峰。


    王玨從雁落峰回來的時候,房門虛掩著,裏麵空無一人。原本在桌上的狼毫筆不知怎麽的放在了地上,墨汁染黑了一小片地麵。桌麵上的紙整整齊齊分成了四疊,兩疊自己畫的陣法。一疊白紙,還有一疊是沈言昭畫的陣法。


    從筆鋒上,王玨就能分辨得出自己的陣法和沈言昭的陣法。


    沈言昭畫出來的陣法看上去都極度優美,線條纖細流暢。陣法圖形中的各個陣法式首尾相接,根本看不出何處起手而何處終結。


    像是藝術品一般。


    和她的陣法擺在一處的自己的陣法,簡直就像是稚童拙劣的塗鴉之作。


    王玨正發著愣,便聽到後麵有人推門進來。轉頭一看。是個體型健碩的天工峰弟子,擋在門口幾乎能把門框塞滿。


    天工峰弟子實在太好辨認,一個個都生得一副壯碩的樣子,身上的肌肉幾乎都要透過衣服破出來。不過首座看上去倒是沒那麽多的肌肉,王玨也曾經好奇地問過天工峰的弟子。


    那弟子回答的是天工峰對煉體要求很高,而肌肉也分成上中下三品。下品的肌肉容易生出。而且體積龐大,看上去十分嚇人,但力量是最最差的。而中品的肌肉是由下品的肌肉再加錘煉而成的,比起下品肌肉在體積上大幅縮水,但能使用的力量卻近乎是下品的十倍。而上品肌肉並不比說。是三種肌肉中最高級的一種,全天虞恐怕隻有首座練成。其特點便是內斂,看上去毫不誇張的肌肉,卻能夠掌握最上等的力量。


    王玨曾為此讚歎不已。


    而這次來的便是修煉成了下品肌肉的弟子,想來在天工峰的地位也不高。


    自己可真是越來越不受重視了啊……


    王玨自嘲地想著。


    果然,那天工峰弟子對他並不如何恭敬,連寒暄都省去了,道:“首座遣我來問你這邊進度如何。”


    這位天工峰弟子心中其實是十分不屑王玨的。當年王玨來到天虞的時候,他才剛從外門弟子提升為內門弟子,分配到了天工峰。而王玨年歲隻比他大十歲左右,修為更是差得連他都看不下去。然而就是這麽一個人,卻被天工峰諸人奉為上賓,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卻二十年都沒幹出點實在事來。


    即便就算是這樣,王玨也被幻月峰的首座硬生生地給用丹藥喂到了結丹期!


    這對他們這些普通弟子來說,是何等的不公平!


    王玨笑了一下,眼裏有著之前從未有過的神采,他答道:“快了。”


    那天工峰弟子輕蔑地笑了笑,道:“您每次都這麽說,可哪次是真的?”


    王玨被噎了一下,十分尷尬。可他說的也確實是事實……


    無法反駁。


    那天工峰弟子也絲毫沒有給王玨台階下的意思,跨進房門問道:“請如是相告進度,我也好回去和首座回話。”


    王玨的視線飄到桌上沈言昭的那一疊紙上,拳頭攥起來,梗著脖子說道:“真的快了!”


    那天工峰弟子還想說些什麽,但剛張嘴就被後麵傳來的聲音給打斷了。


    “請讓一讓好嗎?”


    天工峰弟子差異地轉過身子,見一個看上去不高的清秀女子站在身後,手上還拿著一本書。興許是急匆匆趕來的,額發有幾絲散亂。


    沈言昭見他也不讓道。隻得又補充了一句:“你擋著我了。”


    天工峰弟子連忙側過身子,把沈言昭放了進去。


    沈言昭把書放到桌上,見王玨麵色十分尷尬,便問道:“天工峰弟子來這裏做什麽?”


    王玨張口。尚未出聲,那天工峰弟子便如夢初醒般挺起胸膛,搶著道:“我是來問研究進度的。”說著,他的目光轉向王玨:“並非在下針對於你,隻是首座那邊問得急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言昭便撲哧一聲笑出來,眼一斜瞥向天工峰弟子:“都二十年了,有什麽可急的。回去稟告萬師叔,告訴他這裏有了點進展,十日之內就能拿出點東西。”


    那天工峰聽到“萬師叔”這三個字的時候覺得心瞬間就涼了個透。他原以為這女子是和他一輩的低階弟子,被王玨找來打下手。卻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上許多的女子居然比自己還要長一輩。


    他連忙把頭低下了,畢恭畢敬地行了禮,道:“未曾請教師叔姓名。”


    沈言昭轉過頭不再看他,道:“歸宗峰沈言昭。”


    那弟子應了。又寒暄了幾句,便連忙跑了。


    王玨奇怪地看著沈言昭,沈言昭看到便笑出來,問道:“怎麽,沒看過我擺架子嗎?”


    王玨點頭。


    沈言昭應道:“像天虞這樣的門派,隻有比試台上才能不顧等級品階,憑著真正的實力說話。其餘的時候……”


    沈言昭還沒說完。王玨便已經了然。


    “行了,坐下吧。我剛才會歸宗峰,是去取這個了。”說著,沈言昭將方才放在桌上的書冊推到了王玨的麵前。王玨坐了下來,把書拿起。


    “《古今對比陣》?”


    “嗯,是的。卜天龜殼是用的古法。也就是說用的是古時候曾經用過的陣法。你畫的那些圖陣上今古摻雜,所以才無法運行起來。”


    “原來是這樣。”王玨說著,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書冊。


    “我們現將這本書通讀一遍,再來看你畫出的這些陣法,想必就能找到突破口了。”


    王玨欣喜地點頭。埋頭讀了起來。沈言昭則拿起了王玨剛從雁落峰拿來的陣法圖紙,看了起來。發現自己想想法確實沒錯。


    王玨恐怕也學過一點陣法,無意識地將繁複的古陣法式轉換為了畫起來簡單的現在使用的陣法式。


    王玨足用了一天的時間,將整本《古今對比陣》背了下來。


    本來結丹期的人在身體素質的各個方麵都會大幅提升,不僅是壽命和身體素質,還有記憶力。


    而王玨用了那麽久,則是因為混亂了自己曾粗淺學過的陣法式和古陣法式。背誦完畢之後,他覺得豁然開朗,提筆重新開始畫出了一百二十張的陣法圖。


    然而這依然不夠。


    記憶不可能完完整整地保留下來,它會因為因著不同的際遇而改變,幼時的記憶更是不可靠。


    縱然是了解了古陣法式的王玨,也還是頻頻出錯。沈言昭並不擔心這些,她跟在王玨身後,一張一張地排查找錯,終於在第九日的傍晚,他們將全部的陣法都弄好了。


    王玨從屋角摸出一塊未曾用過的龜殼就開始雕刻。


    龜殼不大,但要刻上一百二十個陣法,每個陣法都無比繁複,雕刻難度直線上升。可王玨從未感到如此有信心,又攢了十幾年雕刻龜殼的經驗,一時間運刀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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