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昭住回了天虞的駐地,謝府已經全部排查過,大概不會出什麽事了。


    沈言昭躺到床榻之上,被子鋪開蓋好。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沈言昭總會想起來一些從前在天虞的事情。一開始的時候雖然修煉較為輕鬆,但是見師父的機會也很少。而後來雖然辛苦,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折磨了,但可以時時刻刻同師父在一起。即便是在明紋天陣中麵對著獅頭魔獸的時候,都隱約看到師父就在身側。


    當時她還奇怪,為何在洞中的時候師父就在身邊,而出了山洞的時候師父又在外頭候著呢?


    沈言昭閉上眼睛,想著快些休息,明天還要接著去探查線索。


    夜半時分,沈言昭突然聽到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隨後便響起了腳步聲。


    那聲音在她腦海中來來回回地回蕩,怎麽也睡不好,便索性睜開了眼睛。可剛剛睜開眼睛,那腳步聲便消失了,仿佛沒有出現過一般,隻剩下夜間細細的蟲鳴還在叫著。


    沈言昭坐起身,從儲物鐲子裏拿出鮫珠,把房內照亮。


    這一照亮才發現玄黃倚在她床邊,一句話都不說,倒是把沈言昭給嚇著了。


    “玄黃?”


    玄黃轉身瞥了她一眼,道:“似乎是遇上老朋友了。”


    “老朋友?”沈言昭下意識往房門口看去。


    “走吧,我們去會會他。”


    沈言昭被玄黃帶到了元岱城外,元岱城城外是一條大河,此刻河邊正有一處火光,在黑夜中非常顯眼。


    “鍾離!”玄黃高喊一聲,火光邊坐著的人影一動,似乎是抬起了頭。


    “玄黃?”


    玄黃拉著沈言昭坐到火光邊上,這才看清楚了剛才的人影。


    被喚作鍾離那人穿著褐色的短裳,盤腿坐在火堆邊上。火堆邊上用樹枝串了魚,插在地上圍了一圈正烤著,香氣漸漸散發出來。


    “我就說幾天沒來城裏怎麽連味道都變了,原來是你在這裏啊。”


    玄黃和沈言昭也照著鍾離的樣子盤腿坐下來。


    “給你介紹一下,這個人叫鍾離元和,是個半吊子方士。”


    鍾離元和卻不樂意了,癟嘴嚷嚷道:“什麽叫半吊子啊,我可是個堂堂正正的方士!”


    “隻會撒豆成兵這一招的方士天底下恐怕就你一個了吧?”


    “有什麽不好!撒豆成兵可是大招!”


    “是是是……”玄黃無意再和鍾離元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話題一轉問道:“別告訴我你這次來又是偷米的。”


    鍾離元和不滿的矯正道:“是借!”


    “難道你還打算還嗎?”


    “當然了,你當我是什麽人?”


    “那你要這麽多米幹什麽?”


    “前些日子我弄到了個珍稀的寵物,不給它吃生米的話它就要餓死了……”


    “吃米的……難道是十方獸?”


    鍾離元和輕輕點了點頭。


    玄黃猛地從地上跳起來,指著鍾離元和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是腦子被門夾了?十方獸的食量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把整個南方吃到斷糧嗎?!”


    沈言昭原先坐在邊上插不上話,可聽到玄黃這句瞬間驚呆。


    鍾離元和在一旁據理力爭:“我撿到它的時候它還有二十天就能變成成獸了,現在隻剩下十天,換你你放得下?十方獸一萬年才能出一隻,這隻錯過了我上哪兒找去!”


    “一天五千斤的米,你知道這放到元岱城去能養活多少人嗎?”


    “我知道,可是再過十天,等十方獸進化為成獸之後,它隻需要一盞茶的工夫就能弄出五千斤的米!”


    玄黃默然,低著頭半晌,她才又問道:“還差多少米?”


    “兩萬五千斤。”


    “你不能再從元岱城拿米了。”


    鍾離元和點頭答道:“我知道,明天我就動身去蘇南城,那裏被稱為魚米之鄉,到處湊一湊應該就夠了。”


    “嗯。”


    說完,兩人都沉默下來,看著火堆邊上的烤魚。


    鍾離元和拔出一根串著烤魚的樹枝,遞到沈言昭麵前:“小姑娘,吃嗎?”


    沈言昭點頭接過,正吹著想忘嘴裏送,身側的玄黃卻撲過來,咬了一口,撕去小半的魚肉。邊吃著嘴裏還邊呼著氣,直說燙死了。


    沈言昭頭一回見到玄黃這般小孩子心性,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三人坐在火堆邊上聊了好一會,沈言昭突然聽到身後有“哞哞”的叫聲,便回頭一看。


    一隻長得像牛的動物正朝她走過來,它鼻子上長了一個白白的尖角,但角尖圓滑,看上去一點攻擊力都沒有。


    鍾離元和吞下嘴裏的魚肉,含糊嘟囔:“這就是十方獸。”


    “誒?”沈言昭轉過身去仔細看了看,可十方獸就和普通的牛般大小,方才玄黃說一天吃五千斤米,她還想是怎麽樣的龐然巨物呢,沒想到也不過是這般大小。


    十方獸走到沈言昭的邊上,鼻子上的角輕輕的蹭了蹭她的衣服,然後頂了一下她的額頭。


    “哦!它很喜歡你嘛!”玄黃站起來走到十方獸的邊上,摸了摸它頸上的一圈軟毛。十方獸也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又拿角去碰玄黃。


    “她還是那麽招靈獸的喜歡。”


    “啊?”


    鍾離元和看著和十方獸玩鬧的玄黃,笑道:“這家夥天生很能吸引靈獸呢。”


    “我養的靈獸也很喜歡她。”


    “哦?”鍾離元和似乎有了點興致,正對著沈言昭坐著,手中的烤魚也插回土裏,“是什麽品種?”


    沈言昭一愣。確實,都這麽久了,她都還不知道鈴鐺到底是什麽品種的靈獸。


    “我也不知道……不過它長了三條尾巴,身上毛是白的,尾巴尖和耳朵尖還有腳上是黑的……”沈言昭不知如何形容才具體,最後居然開始用手腳筆畫。


    鍾離元和托腮想了半天,似乎記憶中也沒有這種靈獸,隻得無奈地搖頭:“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品種的……”


    玄黃和十方獸鬧了好一會才坐回火堆邊,正好聽到鍾離元和這一句回答,便鄙視道:“我都不知道你怎麽可能知道?我猜鈴鐺應該是混種……”


    鍾離元和瞪大眼睛:“你也不知道?你不是號稱上天入地無所不知……”


    玄黃打斷鍾離元和:“那都是六千年前的事情了,你別總提好不好!你自己不也是,六千年了都還隻會撒豆成兵?”


    鍾離元和顯然對自己這項技能非常自豪滿意,聽到玄黃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諷也坐不住了,氣呼呼地站起來道:“我就讓你看看我現在的厲害!”


    說著,鍾離元和從衣袖中抓出來一隻竹筒,拔開了上麵的塞子,朝著空地一揮。


    劈裏啪啦倒豆子的聲音傳來,無數細小的圓粒狀物體落到了地上。鍾離元和口中輕聲念咒,不到五息的工夫,方才灑豆子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大堆人,個個都和鍾離元和差不多高,整齊地站成了方陣。


    “突刺!”鍾離元和口中一聲大喝,那些人手中都憑空出現了尖長的矛,對著河的方向重重一突。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沈言昭覺得自己所坐的地上劇烈搖晃,幾乎給了她大地要斷裂的錯覺。


    原本奔流不息的大河被這一突打斷,河麵上出現了一個尖形凹麵,周圍巨大的水花濺起,沈言昭和玄黃離河近,猝不及防被水濺了一身。鍾離元和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和兩人一起變作了落湯雞,相對而視麵麵相覷。


    “哈哈哈哈哈哈……”鍾離元和看著發型完全被衝亂的玄黃爆笑起來。


    玄黃眼波一橫,對著鍾離元和打了個響指,鍾離元和便騰空飛起。


    他笑得太過厲害,一時止不住,浮在空中還在捧腹大笑。玄黃眉頭狠皺,下一息,鍾離元和已經被玄黃扔到了河裏,瞬間被回位的河水衝得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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