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道階梯的兩旁,各有一條扶手。


    扶手上有著精美且繁雜的浮雕花紋。


    教皇並未多看那扶手一眼。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盡頭處的那道門柵。


    然而他的腳步始終未曾挪動,未曾踏上這道通往更高生命層次的階梯。


    教皇很清楚。


    以他的信仰堅固程度,他能夠輕易地走完這道階梯。


    可是他的心中更加清楚,為了讓這道神聖的階梯出現,有多少無辜的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若是我的成神階梯,是以血肉澆築而成的。


    那麽……我寧願放棄成神!”


    “若是我的信仰是如此的怯懦卑劣。


    我將……放棄我的信仰!”


    話音落下,教皇抬起手將戴在頭頂的冠冕摘了下來。


    他將冠冕放置在第一個台階之上,隨後輕聲道:“伊甸園計劃,有四千三百萬的生命因此逝去。


    四千三百萬生命的血肉,才組成了這道登神長階。”


    說完這話,他又將身上的教皇冕服脫下,並隨手丟在了一旁。


    做完這一切後,他轉過身,朝著與階梯相反的方向徑直離去。


    “我……撒切爾·李諾,不負信仰!不負教廷!”


    他的聲音無比平靜,語氣卻鏗鏘有力。


    這一刻,時間就仿佛凝固了一般。


    半空中的餘燼停止了墜落。


    天使身後的羽翼不再扇動。


    成神階梯上的金光,不再閃耀。


    唯有教皇那年邁的背影……漸行漸遠。


    這一天,北歐大地上出現了一道赤裸的身影。


    他用滿是鮮血的雙腳丈量著腳下的土地。


    他一步一叩首,眼含熱淚地親吻著腳下的土地。


    在他赤裸著的後背上,有著一個用鮮血刻印的“罪”字。


    ……


    這一天,一道同樣年邁的身影出現在了北歐大地。


    出現在了那道赤裸身影的身旁。


    “老友,此舉何為?”


    “贖罪!”


    那年邁身影身軀一顫。


    許久之後,他輕聲道:“神已經寬恕了你的罪行……”


    赤裸身影平靜道:“神……不存在。”


    歎氣一聲後,那年邁身影轉身走向了停在不遠處的直升機。


    直升機上,一個身披白大褂的青年疑惑道:“老師,他瘋了嗎?”


    “或許吧……”


    沉默片刻後,那年邁身影歎了口氣道:“又或許,他在替我們贖罪……”


    直升機一個拉升,便飛離了這裏。


    回到長安市後,典獄長來到了物流點。


    他看著坐在櫃台後的奧古西斯道:“老哥,我有一個疑惑……”


    奧古西斯輕輕搖頭道:“我的疑惑和你一樣……”


    聞言,典獄長怔了怔道:“你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了嗎?”


    奧古西斯再次搖頭。


    此刻,他的語氣變得嚴肅:“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感受到了一股神聖浩瀚的氣息,從你回來的那個方向傳來。”


    典獄長沉聲道:“他說他在贖罪……”


    奧古西斯陷入了沉默。


    典獄長同樣陷入了沉默。


    典獄長很清楚,安提的伊甸園計劃就是為了天使晉升做的鋪墊。


    真正的劊子手,是安提這個製定計劃的人。


    是他這個參與推動計劃的人。


    然而為此贖罪的,卻是教皇。


    …………


    這一天。


    又有一支宇宙來客降臨了。


    按照慣例,典獄長前去接見這個未知族群的神明。


    結果典獄長才剛到,茉莉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不等典獄長疑惑,茉莉安的聲音便傳入了他的耳朵。


    她的聲音不同於以往時的輕柔,反而是充斥著濃烈的肅殺意味。


    “舊日支配者不允許傳送進入地獄!”


    聽到茉莉安的話,典獄長的瞳孔當即一縮。


    緊接著,他看向了聚集在物流點外圍的那群似人似狼的生物。


    典獄長的目光在這群身影之中飛快的搜尋著,想要找到茉莉安口中的那位舊日支配者。


    很快,他便注意到了一個渾身被混沌包裹著的身影。


    從形體的輪廓上看,祂似乎並不屬於這似人又似狼的種族。


    原本典獄長準備後退兩步,然後作為吃瓜群眾看熱鬧的。


    在這裏,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先不說母神精靈的茉莉安。


    光是郵局大廳裏麵正在用手機刷視頻的那位,就不是善良的主。


    誰料那位舊日並未理睬茉莉安,而是將目光落在了典獄長的身上。


    緊接著,一道低語聲在典獄長的耳邊響起。


    “給我安排一間最好的酒店套房,星源不是問題……”


    一聽這話,典獄長立即來了精神。


    他笑嗬嗬道:“客官裏邊請……”


    誰料這時,茉莉安忽然挽住了典獄長的胳膊。


    緊接著,茉莉安的聲音便在典獄長的腦海中響起。


    “‘死亡’的眷者你也敢接待?”


    聽到這話,典獄長立即回應道:“怎麽了?難道‘死亡’的眷者會賴賬嗎?”


    茉莉安怔了怔,隨後道:“那倒是不會……”


    典獄長:“那我為什麽不接待?”


    一時間,茉莉安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可是,他是一位舊日支配者啊!萬一他在你這裏搞破壞怎麽辦?”


    聞言,典獄長無奈道:“祂要搞破壞,難道我還能攔得住祂嗎?”


    茉莉安再次無言以對。


    當然,除了那位‘死亡’的眷者之外,剩下的那批生命還是要傳送去地獄的。


    而付款的,也是其中的一位神明。


    至於那位‘死亡’的眷者,在進入了典獄長給他安排的酒店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麵了。


    其實在茉莉安說出對方眷者的身份後,典獄長就知道茉莉安為什麽會表現出一副抵觸的樣子了。


    死亡和生命。


    這不明顯的死對頭嘛。


    不過這明顯不應該是典獄長要去關心的事情。


    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從宇宙老外的手裏,賺外匯。


    至於立場什麽的,還不到選擇的時候。


    而且,典獄長也沒打算要把人類與母神精靈一族綁死。


    在信息量不夠充足的情況下貿然選擇站隊,這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作為人精,典獄長自然不會去做這種愚蠢的事。


    於是,在現世這個不算太大的生命行星上。


    明麵上的舊日,已經出現了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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