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花了很大的勇氣才忍住,沒有把正在品嚐的咖啡潑到卡卡身上,她想她大概還是舍不得。她猜到卡卡也許會拒絕自己,卻沒有想到會是在這種情境下――兩人身邊還有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人。


    卡卡說,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明顯了,我也不得不告訴你我的內心想法。我現在隻想好好踢球,在異性方麵沒有需求,而且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類型,我相信你以後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這些撐場麵的話說完,伊麗莎白尚且有掙紮的餘地,比如沒有好好相處過你怎麽知道你不會喜歡上我呢?


    卡卡在這個時候異常決絕,向來溫和的眼神也染上了一絲不容拒絕的嚴肅:“佩特弗爾小姐,我想我們之間存在根本性的誤解。我不是一個會在愛情上將就的人,我說你不行,就代表著這一生都不行。”


    旁聽的克裏斯蒂亞諾暗中叫好,心裏模模糊糊覺得裏卡多這話說得真是有水平,於是他把手伸到卡卡的掌心,豎起了大拇指。卡卡覺得好笑,伸手回握了一下克裏斯,示意他鎮定。伊麗莎白又悲又氣,唇角勾起,帶著三分嘲諷:“原來是這樣。那他呢?這個孩子應該是被你承認的人吧,可你能指著他過一輩子嗎?”


    伊麗莎白話中隱含的意思讓卡卡變了臉色,在足壇,同性戀無疑是個禁忌的話題,她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真是一種惡意的揣測。就連克裏斯也不禁局促不安起來,他並不憤怒,隻是害怕卡卡多想。


    卡卡站起來,眼中露出了輕蔑的神色:“佩特弗爾小姐,我本來以為我們可以坐著好好談談,但我沒想到你是一個這麽輸不起的人。cris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你不能侮辱他,也不能侮辱我。我確信我將來會找到一個比你好100倍的女人共度一生,這點請你不必擔心。cris,我們走了。”


    伊麗莎白嗤笑一聲,輕輕地說:“卡卡,你的一生還剩下這麽多年,你怎麽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子。”


    門在她麵前關上,出去的兩人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伊麗莎白撲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頭低聲啜泣起來。


    夜風微涼,卡卡和克裏斯因為心情不佳,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站在酒店門前的花園裏吹風。


    “對不起,剛才讓你聽到了那樣的話。”卡卡過意不去,首先道歉。


    克裏斯蒂亞諾搖頭,摸了摸鼻子笑著說:“你說我是你一生最好的朋友,我覺得很高興啊。”


    “是麽?”


    “嗯。”


    卡卡放下心來,微笑著摸了摸克裏斯的頭。後者卻低頭,內心充滿了迷茫。其實他根本不像自己說的那樣很高興,隻是聽見卡卡說將來會找個比伊麗莎白好100倍的女人之後,心裏莫名地有點膈應。今天很不對,哪裏都不對。照理說聽見伊麗莎白說那種話,自己應該很生氣才是,但卻並沒有。反而是聽見卡卡說不要侮辱他的時候,心裏湧上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慌。


    怎麽回事?


    克裏斯蒂亞諾思緒紛亂,糾結莫名,反映在表情上就是蹙眉一臉痛苦。卡卡嚇了一跳,摸了摸他的額頭問是不是發燒了,克裏斯別扭地扒拉開卡卡的手,丟下一句“我累了,先回去睡了”,就撒腿跑回自己的房間了,留下卡卡一個人在原地摸腦袋加百思不得其解。


    賽程緊張,卡卡也沒時間去深究克裏斯反常的原因。7月8日,巴西隊迎來了世青賽決賽,對陣東道主阿根廷隊。上一世並沒有遇上過這場比賽,卡卡對它寄予了足夠的重視。本次世青賽紅得發紫的薩維奧拉身披7號,在人數眾多的阿根廷球迷的喝彩中出場,本次世青賽中他已斬獲10球,這在從前的u20中也是前無古人的。但因為見識過未來很長一段時期內世界上最出色的7號,卡卡對上薩維奧拉並未感到緊張,自信之餘還不忘鼓勵阿德裏亞諾努力進球。


    卡卡的笑容擁有令人安定的力量,在阿德裏亞諾眼中如此,在被拉到家屬席看台上的克裏斯蒂亞諾眼中更是如此。不過比賽一開始,克裏斯就悲催地發現自己成為了西蒙妮的專職解說。這位認真的中學教師拿出了研究教案的態度研究這場球賽,絕不放過能夠請教職業球員的機會,更何況這位克裏斯還是卡卡相交多年的好朋友。


    西蒙妮從來隻是從卡卡口中聽到克裏斯的名字,還沒有真正和他接觸過。而卡卡考慮到克裏斯不可一世的性格,特意給西蒙妮打了預防針:我這個朋友年少輕狂,可能會稍微傲氣一點,不過相處久了您一定會覺得他很可愛的。


    西蒙妮和克裏斯一接觸,完全沒有感受到傲氣,反而是看著克裏斯正經而又緊張地跟自己問好、說話,雙頰紅撲撲的,瞬間覺得他隻剩下可愛一個特點。克裏斯指著場上的形勢耐心地給西蒙妮分析:“阿姨您看,現在平加帶球朝前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我估計裏卡多馬上要從後麵插上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克裏斯的預測,卡卡從右後方悄然插上,而平加也在這個時候突然分球。西蒙妮緊張地攥著衣角看卡卡大步帶球,在目睹那個球被阿根廷2名後衛夾防破壞之後,哀歎了一聲。


    克裏斯蒂亞諾趕緊說:“阿姨,沒關係的,這個球還有機會,你看……”


    一來二去,雖然球場上的巴西隊和阿根廷隊仍舊呈現膠著的態勢,西蒙妮的心情卻是好多了。這個16歲的少年很懂得觀察長輩並且體諒他人的心情,總是恰到好處在西蒙妮需要的時候為她解釋,而他緊張臉紅的樣子很好地取悅了西蒙妮。母親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時不時孩子氣地多賴著自己一點,可惜這種情況在卡卡身上幾乎不可能發生,甚至連迪甘都習慣遇事先找哥哥商量。克裏斯拘謹到可愛的小孩子反應讓西蒙妮愛心泛濫,她拍了拍他的手,說:“孩子,不要這麽緊張。阿姨很喜歡你,改天一定要到家裏來玩。對了,透露給你個秘密,其實我們在家裏經常叫裏卡多ricky,他好像沒告訴過其他人這個昵稱,不過如果是你應該沒關係。”


    西蒙妮眨眨眼,一反作為一位教師的嚴肅神情,此刻隻像是一個愛哄小孩的阿姨。克裏斯瞬間覺得卡卡家裏的人真好,不過其實總的來說,能很快真心接納他的人都被容易感動的克裏斯視為好人。


    第40分鍾,阿根廷右路發出任意球,這個間接任意球被卡卡提前判斷準確落點,而本來在落點處接應的阿根廷後衛13號托羅頭球爭頂失敗,讓卡卡成功解圍。


    克裏斯蒂亞諾卻歎了口氣,對西蒙妮說:“這個球可惜了。裏卡多頂出來的位置很好,可惜那個裏貝羅反擊意識不夠,不然阿根廷就危險了。”


    卡卡的臉上果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他搖了搖頭,立刻投入到接下來的比賽中。雖然上半場以0:0結束,但克裏斯蒂亞諾縱觀全場形勢,認為巴西隊還是很有贏的可能。棘手的就是那個薩維奧拉,比賽時狀態好得跟打了雞血似的。但卡卡很厲害,克裏斯認為,比薩維奧拉厲害得多!隻是阿根廷隊有意識地圍繞著薩維奧拉打,而卡卡在巴西隊內並沒有受到和實力相符的重視。


    克裏斯蒂亞諾考慮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阿姨,我認為這場比賽巴西隊贏的幾率很大。卡卡很厲害,比對方的那個前鋒厲害得多!”


    西蒙妮撲哧一聲笑了:“我之前聽裏卡多說你很傲氣,剛才我還不相信,現在總算是知道了。你這哪裏是自己的傲氣,你是在替裏卡多傲氣呢,你們倆感情真好。”


    克裏斯蹭地一下紅了臉,然後又疑惑起自己臉紅的原因。西蒙妮阿姨說的明明就很正常啊,他們的確是感情很好,但這“感情很好”……


    克裏斯想不清楚,反而臉上越來越紅了。


    下半場比賽的及時開始解救了他,克裏斯蒂亞諾又開始盡心盡責地為西蒙妮做專職解說,並且越來越激動。他想得不錯,卡卡果然爆發了,憑借他的個人能力無形地引導起了場上的形勢。阿德裏亞諾在不神遊的時候還是很靠譜的,在第61分鍾的時候,由卡卡持球,阿德裏亞諾接應,進行了一次撞牆式配合,卡卡二次拿球的時候已經到達了對方的小禁區內,麵對僅剩一人的後衛,他輕鬆地使了個牛尾巴過人,在勢單力薄的門將麵前攻入了本場比賽第一個進球。


    “gol~~~~~~~~~~!巴西隊1:0阿根廷隊,進球的是17號卡卡。這個在小組賽內僅攻入一球的低調新星在淘汰賽上大放異彩,先後幫助巴西隊在1/4決賽和半決賽中斬獲3球,現在他的成績是5球,追平了阿德裏亞諾!”


    卡卡和阿德裏亞諾擊掌慶祝,拍了拍他的背,“裏貝羅,你也要加油!”


    阿德裏亞諾還在為剛才的助攻感到欣喜,也沒有過多計較數據被卡卡追平的問題,意氣風發地點了點頭。


    克裏斯蒂亞諾右手握拳揮下,為卡卡的成功而欣喜萬分。這種感覺甚至比他自己進球還要美妙,而對於渴求個人成就的他來說,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也許卡卡就是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第70分鍾,阿根廷隊右側開出戰術角球,前衛達利山德羅左腳傳出一記又低又平的弧線球,巴西隊造越位失敗,恰好無人盯防的薩維奧拉在近門柱擺頭攻門,比分被追平到1:1。


    而在漸漸踢出狀態之後,卡卡愈發興奮,隻是苦了阿根廷的一幹球員,不斷在內心腹誹:這真的是一個19歲的球員嗎?那樣老辣的傳球和進攻,那樣興奮的大賽型狀態,完全就像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大將!如果巴西隊其他隊員采取圍繞卡卡的打法,恐怕阿根廷隊已經輸了。


    卡卡沒有辜負阿根廷人民對他的深切“信任”。比賽還剩三分鍾時,他從後方帶球,邊路突入,大步幅高速盤帶賞心悅目,一騎絕塵形成了單刀之勢,守門員隻能望塵莫及地看著卡卡一腳勁射,而足球以刁鑽弧線入網。


    中立解說員眼看比賽即將結束,毫不吝惜對卡卡的溢美之詞:“我們可以預見巴西隊在接下來的世界杯上會有多麽驚人的成就,他們今年的世界杯陣容可真是令人頭疼!”隨著哨聲的吹響,他接著說:“比賽結束。恭喜巴西隊以2:1獲得勝利,恭喜梅開二度的卡卡獲得銀靴,我猜他很快就會接到豪門報價了。”


    卡卡閉目,下頷揚起體味勝利的滋味。他實現了從前沒有實現的夙願,本應盡情享受榮譽和誇讚,但這一刻他感到整個世界好像隻剩他一人――他要的不全是滿場的喝彩,更多的是心靈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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