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湛以前一直覺得單位那邊才是他最大的“身不由己”,可是換了工作之後,突然明白,其實在他跟屈意衡的這段關係裏,最難解決的是父母那邊。


    工作,可以換。


    可是父母,說“換”這個詞太不合適,想都不能想,隻能慢慢勸,慢慢磨合。


    也有幾個月的時間了,姚湛他媽的態度稍微緩和了些,但姚湛他爸根本就拒絕和他談這件事,其實,在生活中,任何事隻要有溝通的餘地就還好,怕的就是這種連溝通的機會都不給的。


    臘月二十九這天,姚湛回家很晚,他回去的時候屈意衡正抱著一本書躺在沙發上看,見他回來,立刻起身問他吃沒吃晚飯。


    看著這樣全心全意為他的屈意衡,姚湛有些愧疚。


    他抱著對方,想說句抱歉的話,但又不希望屈意衡為此擔心,最後,忍住了,親親他愛人的耳朵,輕聲說:“你怎麽還不睡?”


    屈意衡知道他辛苦,拍拍他,安撫似的說:“在等你,你不回來我睡不著。”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怎麽都行,說睡就睡,失眠也不會是因為誰,習慣了一整天都按照自己的節奏度過,習慣了隻考慮自己,但是,自從有了另一半,兩個人住在一起,有半顆心就放在了對方的身上,在做任何事的時候會考慮那個人,計劃裏永遠有另一個人的影子,對方不回來就飯不願意吃覺也不想睡,一定要他在,才覺得踏實。


    這是正在愛著一個人的感覺。


    “你晚上吃的什麽?”姚湛知道屈意衡自己在家的時候吃飯都偷懶,之前就覺得他太瘦,還想著他們在一起以後得把人養胖點兒,可是,他自己忙,根本不顧上屈意衡,在一起幾個月了,還是老樣子。


    “樓下的砂鍋粥。”屈意衡說,“本來不想吃的,但是實在無聊,你說回來得要晚一點,我就出去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跟姚湛在一起之後,屈意衡也改變了不少,雖然還是很悶,宅得讓人難以置信,但偶爾會願意出去透透氣了,而且,他搬到姚湛家之後,每天都必須得去之前住的房子畫畫,那裏現在是他的工作室,出門是免不了的了。


    姚湛覺得這樣才好,整天悶在家裏一點兒新鮮空氣都不接觸不到,人是要悶壞的。


    “好吃嗎?”姚湛摟著他倒在了沙發上。


    “還可以,”屈意衡說,“我回來之後找到了砂鍋粥的做法,以後可以給你做。”


    姚湛笑著親他,屈意衡說:“明天就是除夕了。”


    是啊,除夕。


    家家戶戶都開始掛上了燈籠和小彩燈,c市的習俗是除夕當天早上才貼春聯,但很多店鋪老早就貼好了,剛剛進小區的時候發現物業在小區裏也做了裝飾,到處都紅紅火火,還真有過年的氛圍。


    “你明天什麽安排?”屈意衡問,“還要去診所嗎?”


    “嗯,上午還得過去。”聊到這裏了,姚湛還是不知道怎麽開口跟屈意衡說自己明天得回一趟家。


    屈意衡不是不懂事的人,他非常明事理,姚湛知道,自己說出口之後,對方不會有任何異議,可是他心疼。


    屈意衡父母都不在了,也沒有什麽朋友,就算有那又怎麽樣?過年了,哪個朋友會來陪他?人家都跟家人團聚去了。


    “那你下午是不是得回你爸媽那兒?”


    姚湛沒開口,但屈意衡先說了:“你也好久沒回去了,過年跟他們好好的,別吵架。”


    姚湛驚訝地看著他:“你不想讓我陪你嗎?”


    “想啊,”屈意衡笑著看他,“但是這些日子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每天都在陪我,過年了,回去好好陪陪他們,他們也很想你。”


    當戀人太懂事,往往讓人很心疼。


    “可我舍不得讓你一個人過年。”


    屈意衡笑笑:“誰跟你說我一個人的?今天小聰打電話來,他和程總明天的飛機來陪我過年。”


    屈意衡拉著姚湛的手親了親:“其實我沒那麽孤單的,我也有家人,不用太擔心我。”


    說著這樣的話,可姚湛更覺得心疼了。


    他抱著屈意衡,兩人在沙發上好久沒再說話。


    除夕中午,姚湛離開診所後沒直接回家,而是陪著屈意衡去機場接竇鬱聰跟程鶴童,他打算把人送回去之後再回去看他爸媽。


    “姚哥,好久不見還是那麽帥啊!”竇鬱聰下了飛機拖著行李箱出來,身後跟著正在打電話的程鶴童。


    程鶴童笑著跟屈意衡、姚湛點了點頭,算是也打過了招呼。


    “他要忙死了,”竇鬱聰吐槽,“大過年的也不消停。”


    姚湛帶著他們往停車場走:“畢竟是領導。”


    自從屈意衡搬到c市來,竇鬱聰還沒見過他哥,三個多月了,他把人打量了一圈之後說:“姚哥,你也不行啊,我哥一點兒肉都沒長。”


    姚湛非常幹脆地道歉,說:“這事兒怪我,你教育得是。”


    回去的路上竇鬱聰一直拉著他哥問這問那,生怕他哥一個人在這邊受了委屈,姚湛說他:“沒看出來啊,原來你這麽信不著我?”


    竇鬱聰倒是理直氣壯:“我哥這人,受了委屈都不說的,我這當弟弟的,能不擔心麽。”


    兩人也算是相依為命過,雖然那會兒也都已經成年了,但竇鬱聰總是覺得,要是沒有屈意衡一直拉著他,他失去父親的那段時間會過得更痛苦。


    所以,屈意衡對他來說就是親哥,他這個親哥總是受委屈,他肯定不放心。


    屈意衡從副駕駛座回過頭來說:“我們很好的,你就別瞎操心了。”


    “就是,”姚湛說,“你等會兒啊,到家了給你看個寶貝!”


    一說寶貝,竇鬱聰來勁了,期待得恨不得一眨眼就到姚湛家。


    回程的路很通暢,大過年的,這座城市都快空了,姚湛把他們送到,本來立馬就準備走的,畢竟早去早回,可是想起還得給竇鬱聰看“寶貝”就跟著他們一起上了樓。


    “我哥手藝不錯啊!”竇鬱聰看著姚湛得意洋洋地拿出“結婚證”,算是知道了他說的寶貝是什麽,他回頭跟屈意衡說:“哥,你給我跟鶴童也畫一個唄!”


    程鶴童正收拾東西,接話說:“不用麻煩,我們去國外領證就好了。”


    這下,姚湛又嫉妒了。


    把客人都接回來了,姚湛準備走了。


    他跟屈意衡囑咐了幾句,然後說盡可能趕回來。


    “真的不用,”屈意衡說,“好好陪他們,反正我們每天都在一起。”


    “怎麽的?”竇鬱聰探出頭來,“姚哥要走?”


    “嗯,他得回他爸媽那兒。”屈意衡把竇鬱聰塞回屋裏,關上了門,轉過來跟姚湛說:“今天過年,千萬別和他們吵架。”


    姚湛笑著摟著他的腰說:“怎麽我在你眼裏就跟不懂事兒的小孩兒似的。”


    屈意衡不是這個意思,可他就是不放心。


    因為兩人的關係,姚湛跟父母之間變得很緊張,這讓屈意衡有一種罪惡感,總覺得是自己影響了人家。


    當然了,也確實跟他脫不了幹係。


    “你過年陪他們是應該的,我這兒不也有家人麽。”盡管在這個日子屈意衡也希望姚湛在自己身邊,但是,他知道輕重,也必須多為姚湛考慮。


    “那我先走了,”姚湛在樓道裏親了他一口,“晚上我看情況再說,回不回來都給你打電話。”


    “嗯,”屈意衡送他到電梯口,“多吃點兒好吃的,新年快樂。”


    送走了姚湛,屈意衡在樓道裏站了一會兒才回去,他一進屋就聽見竇鬱聰抱怨:“姚哥不是說好了負責解決他爸媽的問題嗎?都拖了這麽久,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這事兒得慢慢來。”屈意衡進去給他們倆找杯子接水,“咱們沒有這個負擔,但對於他來說,這一步很難走,得理解他。”


    屈意衡不想一直把矛頭指向姚湛,於是就問程鶴童:“程總家人那邊對你們的事了解嗎?”


    程鶴童接過他遞來的水,道了謝,回答說:“我高中的時候就跟家裏出櫃了。”


    屈意衡有些驚訝,竇鬱聰說:“鶴童還是混血呢,他從小就在國外長大,那邊十幾年前同性戀婚姻就合法化了,很開明的。”


    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但羨慕又能怎麽樣,羨慕過後還是要繼續麵對艱難的現實。


    屈意衡很希望未來能有機會跟姚湛的父母一起過年,不管怎麽說,家裏有父母在,才真的有過年團聚的感覺。


    “對了,你們是不是都餓了?”下了飛機就直接回來,到現在三個人坐著說話,一看時間都已經兩點多了。


    “還行,”竇鬱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哥你是不是買菜了?我去看看,等會兒我下廚吧。”


    屈意衡帶著竇鬱聰去廚房,程鶴童也跟了過來。


    “行,我知道了。”竇鬱聰把食材拿出來,先用水泡著,“你們倆出去聊天吧,要是沒什麽聊的就把春聯都貼上去,過年了,咱們也得有點兒過年的樣子,這裏交給我,讓本大廚給你們好好露一手!”


    作者有話要說:倒計時二!明天就正文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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