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母親的指責,古氏兄妹都沒有吭聲地垂下頭,在這件事上,他們先斬後奏確實愧對母親。


    古郭氏看到他們不吭聲,氣得直捶胸口,幾乎哀痛得說不出話來,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她的倆親生兒女卻聯起手來欺瞞她,這還是她十月懷胎所生的孩子嗎?


    痛苦地躺倒在床上,她背過身去不想看到他們兄妹倆的臉,尤其是女兒那身尼姑的裝扮更是刺痛她的眼。


    能靜膝跪上前抱住母親的腰,哭道,「娘,女兒不是有心要瞞您的……」


    古郭氏突然就炸開般一骨碌地翻身力道很大地推開女兒,疾言厲色道,「你給我滾,我沒你這樣的女兒,詐死是嗎?那你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就真你死了……」


    能靜看到母親這個樣子,更是傷心不已,她重新爬起來抱住母親,「娘,您別生氣,您聽女兒說,好不好?為什麽要這樣?如果我還有路可走,你以為我捨得拋下您與爹爹還有哥哥出家嗎?」


    古郭氏本要推開女兒的手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停頓在半空中,她的雙眼滿是空洞地看著女兒頭頂的尼姑帽,雙眼不爭氣地淌下淚水,她前世到底做了多少孽,才會生出個帶的缺陷的女兒,為此還害得女兒有家不能回。


    思及此,她別開頭不讓子女看到她哭泣的樣子。


    古靖看到母親與妹妹這個樣子,心裏難受得緊,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已經徹底顛覆了他的生活,一個好端端的家就這樣散了。


    實在受不住這裏的氣氛,看到母親沒再推開妹妹,他轉身出去喘口氣,把這空間讓給她們母女倆。


    外麵的空氣給人感覺十分悶,他卻覺得心寒無比,看來今年秋天並不太冷。


    看了眼屋外站著的妹妹原先的大丫鬟玉芝,這侍女不復以前的麵色紅潤,一身槁素的穿著,顯得內裏空蕩蕩的,站在那兒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女鬼。


    他的心裏更呈酸楚,這段時間太多人過得不幸福了。


    直到好一會兒,屋裏的哭泣聲稍歇,他才再度推簾返身進去。


    屋裏,古郭氏抱住女兒哭得直抽搐,她苦命的女兒,身為母親她連女兒都保全不了,這麽一想,她更覺得悲從中來。


    「你真是傻,娘都為你計算好了,你隻要按娘說的去做,後半輩子還不是榮華富貴的生活……」


    能靜握著母親的手覆在自己的臉上,「娘,我不想要那樣的榮華富貴,我不想要那樣行屍走肉的生活,我不想讓別人用異樣的眼光來看我,娘,我承受不住,我隻想下半輩子過得心安理得,來生再來做娘的女兒,到時候娘再給我一副健全的身體,再不用受這樣的苦……」


    「我可憐的女兒……」古郭氏再度哭著抱緊女兒。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這世道容不下不出嫁的女兒家,更何況宣平侯府也是盤根錯節的世家大族,她的女兒若是不嫁,那流言蜚語淹都能把她淹死,而她身為母親的同樣要承受世間最難聽的話,這世道對女人就是這樣不公。


    光是想想那局麵,她都能猜到丈夫會是個什麽表情?這男人再疼女兒是一回事,他是絕不容許女兒成為他受人恥笑的把柄。


    古家容不下一個小姑獨處一輩子的姑娘家。


    能靜看到母親漸漸接受了自己的選擇,她的內心就更平靜,這樣的日子是清苦,但她覺得踏實,不用覺得自己對不起任何人,不用時時感到內疚。


    好半晌,古靖上前輕柔地給母親拭淚,「娘,我們若真疼愛小妹,就由得她去選擇自己的生活吧,爹那兒半個字都不透露便是。」


    父親對於小妹的「死」雖心傷,但有限,畢竟他還有別的女兒可以疼愛,但對於母親來說卻是不一樣。


    古郭氏鬆開女兒,抓過兒子手中的巾帕自己拭淚,嘆氣道,「事已至此,也隻能這樣了。」


    殯都出了,難道還要昭告世人說那隻不過是一場烏龍嗎?


    她就算捨得下這個臉麵,丈夫那關絕對過不去的,古家丟不起那個人。


    「娘,以後您想我了就來庵裏看我,或者我偷偷地來看您也行。」能靜抱住母親的腰笑得淒楚地道。


    「那裏日子清苦,你如何能過得下去?自幼都是錦衣玉食長大的,罷了,靖哥兒,你給那庵堂的住持師太送去一千兩銀子的香油錢,讓她好生照顧我們家的姐兒。」


    古郭氏到底是當家主母,等情緒恢復過來就很快地關注起女兒的衣食住行。


    古靖笑道,「娘,這還用得著您吩咐?我早就給那家庵堂添過香火錢了,委屈不了小妹的。」


    他被小妹說服之後,就開始著手準備一切,務必要讓小妹後半輩子過得舒適自在,既然不打算嫁人了,出家也好,至少落得清靜自在。


    隻是小妹選擇了一家不起眼的庵堂這點讓他不大滿意,不過小妹說,這樣的庵堂隱蔽不易讓人發現,若是選擇出名的庵堂,遲早都會遇上熟人。


    這熟人不用說也知道指的是誰,不就是林氏姐妹,這對姐妹花都是京城嫁女的典範,常被人拿出來數落自家女兒。


    京城貴婦人也愛上香,尤其是出名庵堂,哪年不迎接幾撥京城貴婦的到來?畢竟庵堂也需要香火錢來維持運轉。


    為了一個林棟,妹妹實在做得太多,林棟何德何能獲得妹妹這樣的愛?


    古靖有不滿,但卻無法訴說,不過看到林棟在妹妹「死」後如此傷心,他也覺得多少有點安慰。


    若是對方無動於衷,他怕是又想要再揮拳頭,就算為此斷了前程又有何關係?


    「這就好,這就好……」古郭氏呢喃道。


    「娘不用擔心,我現在過得很好,庵堂的生活沒您想像中那麽清苦,師父與師姐們對我也很好,那兒很平靜。」能靜笑道。


    古郭氏伸手輕撫女兒年輕的臉龐,再度嘆了口氣,現在也隻能這樣了,「等過些日子,娘就去看你。」


    「好。」能靜笑著應下。


    對於未來的生活,她開始有了小小的期待。


    待母親喝了藥睡下,她這才掀簾子出去。


    屋外的走廊很安靜,之前古靖清過場。


    她一眼就看到站在廊下那道消瘦的身影,看到玉芝這樣,她的內心同樣充滿歉疚難過。


    「玉芝。」


    玉芝聞聲,迅速地轉頭看去,待看清這喚她的尼姑的長相,她睜大眼睛站在原地,眼裏有吃驚又有瞭然。


    其實在給那具被水泡得認不大清楚的屍體穿上壽衣的時候,她就強烈懷疑這具屍體的真實性,為此她還找上一向疼愛的世子爺反應這事,哪知世子爺卻不大理會,還命令她不許拿這事去煩太太,免得太太魔怔了。


    她當時也是嚇著了,生怕太太有個好歹,故而一直沒有開口,隻是一旦起疑,她無論如何都消除不去這份懷疑,至少,她希望姑娘能活過來。


    現在看到自家姑娘就這樣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她忍不住又哭又笑地站在原地。


    能靜上前抱住這陪伴了她多年的大丫鬟,「玉芝,是我,我沒有死……」


    「太好了,姑娘,您還活著,太好了……」玉芝抱緊能靜止不住淚水直流,可這淚水於她是喜悅的。


    能靜感受著這大丫鬟的心情,紅腫的雙眼忍不住淌下淚水。


    主僕二人抱頭痛哭了好一會兒才收聲,玉芝這才抹去淚水仔細打量自家姑娘,待看清自家姑娘的穿著後,她大驚道,「姑娘,您怎麽出家了?」


    能靜倒是表情平靜地道,「除了這,我也不知道天下之大還能去哪兒?」


    她對到外麵闖蕩沒有太大的興趣,也不想漂泊半生,還不如像一棵樹般紮根在原地更好。


    「姑娘,難為您了……」玉芝一臉的難過。


    她身為古雪菲的大丫鬟,自然知道這宣平侯府的嫡女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稱之為錦衣玉食也不為過,吃穿用度哪樣不是京城頂好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不難為,我現在過得很充足。」能靜故意笑了笑,從懷中掏出兩張紙,她塞給玉芝,「這是你的賣身契與五百兩銀票,玉芝,你往後就不用再困在侯府內,再找個好夫婿生上幾個娃,我看著也高興。」


    玉芝是家生子奴才,不過她親娘去得早,爹娶了後娘自然也變成了後父,哪怕因為當了她的大丫鬟,親爹後娘不敢甩臉色看,但相處肯定很是尷尬,更何況,現在她「死」了。


    她曾想過要如何安排玉芝的後半輩子,安排到兄長身邊是最好的,不過最後她還是選擇了給玉芝自由,這世上沒有比自由更好的生活。


    玉芝忙推卻,「姑娘,奴婢不能要,奴婢也出家去陪您……」


    「傻瓜,你以為出家是鬧著玩的嗎?」能靜板著臉把這兩張紙強力地塞到玉芝的手中,「我還想看到你的娃呢?以後有機會帶來給我看看,出府後有什麽難處就讓人傳話給我哥,我跟他打好招呼了,他看在的麵子上會好生照拂你的。」


    「姑娘,姑娘……」玉芝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能靜再度抱了抱她,「玉芝,別難過,我們又不是生離死別,往後有的是見麵的機會。」


    玉芝緊緊地握著手中那兩張輕飄飄的紙,這是姑娘對她的一片心意,她不能辜負了,不過她的心裏也下了個決定,成親後一定要住得離姑娘的庵堂近些,姑娘有什麽事她也能照應,不然她家姑娘太孤單了。


    對於其他曾經的下人,能靜也透過兄長做了安排,該賞的都賞了,也按她們的意願到了新主子的院落,至少不能因為她的「死」而讓人家沒了前程。


    宣平侯夫人古郭氏的病漸漸有了起色,林瓏也是得了消息的。


    林琦更是說,「這古郭氏倒也是個可憐人,養了這麽大的女兒平白沒了,換誰也會傷心難過,就是不知道她家兒子給選的哪家庵堂的師太如此有法力,居然能讓她的病情好轉?」頓了頓,又道,「我也想去上一注香求佛祖保佑我這胎順產。」


    生產始終是女人最難過的那關,哪怕她生長子的時候也沒難產,可就是架不住鎮日胡思亂想,霍源現在沒少安慰她。


    「孩子都是親娘的命根子,不過她還有古靖,倒也還有個安慰。」林瓏嘆息道,看了看妹妹已經大起來的肚子,「我看你還是安心養胎吧,這才是正道。」


    她都生了四胎六子,對於生產倒是沒有多少恐懼感,隻要運氣不太壞,幾乎都是能邁過這道檻的。


    林琦吐了吐舌頭,自己也覺得有點小題大做,現在她都不大敢吃親娘權美環天天燉的補品,就怕把胎兒養得太大了到時候難產。


    至於那中風臥床不起的霍周氏,現在也安份了,這老太婆以前太能折騰,現在眼歪嘴斜還說話不順暢依她看倒也是報應。


    不過到底是血緣親情,她看霍奕這曾孫子的表情特別慈祥和藹,尤其看到林琦又懷了身孕,看林琦的表情倒不像以前要吃人那般,竟是漸漸有些期待她能為霍家再添丁。


    現在有了孫子,霍堰倒也沒再與權美環折騰,兩人竟然也能和諧共處,但再也找不回年少時的愛戀。


    幾個庶女一一也嫁了出去,霍家現在是少有的平靜。


    她對這日子是相當的滿意,美中不足的就是親弟林棟的婚事受阻,一想到這,也是徹夜難眠。


    「這事都過了大半個月,現在好像談論此事的人都少了許多,姐,我看沒過多久這事也就過去沒人記得了,棟弟的婚事還要再擱淺嗎?」


    她是萬分期待林棟娶妻的,有了孫子,林家沒絕後,她這當姐姐的也才能放心。


    林瓏沉思半晌,「我前兒才回去看過,二娘說棟弟現在作息正常,也沒再提古姑娘,目前來看一切都向好的方麵發展,不過還是再擱置一段時間吧,免得觸了他的傷心事。」頓了一會兒,「畢竟古姑娘也才去了沒多久,如今議婚沒得外人說寒涼,於棟弟的名聲也是有礙。」


    不管再如何急,這些日子最好就是按兵不動。


    林琦想想也是這個理,設身處地去想,她也能明白林棟的心情,「娘現在天天提這事,我也是被她煩的。」


    提及親娘權美環,林瓏也不吭聲了,那會兒該她擔當的時候,她卻逃了,如今再著急兒子的婚事,怎麽看都感覺有幾分怪異。


    「我府裏還有事就先回去了,等娘上香回來,你跟她說一聲。」林瓏起身道。


    林琦摸了摸肚子,由旁邊的大丫鬟扶著起身,「到時候我跟她提,她也是想為棟弟祈福才去的,順道為古姑娘做場法事。」


    剩下的話沒說,林瓏也是明白的,無非就是希望古雪菲的魂魄早登極樂,莫要再纏著林棟不放,不過這鬼神之說,她例來也不是全信。


    拍了拍妹妹的手讓她止步,她很快就坐上馬車離開霍府。


    一路上,街道都是極平靜的,不過在輕掀車窗簾看了看外麵,正要鬆手之際,看到一輛馬車與她的馬車擦肩而過,那車窗簾子被風一吹掀了起來,車裏坐的人是古郭氏。


    這不希奇,倒是古郭氏身旁那與她極為親昵的尼姑身形極為眼熟,她不禁探頭看了看。


    不過對方的馬車駕駛得極快,她也沒能看清楚那尼姑到底像誰。


    略有狐疑地收回目光,她正襟危坐,臉上卻若有所思。


    「奶奶,到府了。」


    直到大丫鬟如莊的聲音傳來,她這才如夢驚醒,感覺不過思考一會兒,這就回到府裏了?


    由如莊扶著下馬車,她先去婆母葉鍾氏的院子把小五小六給領回來。


    掀簾進去,葉鍾氏正摟著小五教寫字,小五不知道說了什麽,引得葉鍾氏大笑不已,直呼他是祖母的寶貝兒。


    小六在一旁由**娘抱著,也跟著手舞足蹈,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轉啊轉,看得人心裏都酥了。


    他最先發現親娘回來了,頭轉向林瓏,直伸手要她抱,這娃兒不過五個來月,看起來卻十分機靈。


    林瓏上前接過自家寶貝麽兒,低頭就親了一下他的小臉蛋,小傢夥神似她的眼睛笑眯眯地,看著就是個脾氣好的。


    小小年紀,就能看出長大必定是帥哥一枚,加上脾氣好,這點不像他爹,怕是到時候又要迷倒京城萬千少女,她好笑地輕拍了一下他的繈褓。


    「回來了。」葉鍾氏看向兒媳婦笑道。


    「娘。」小五一看到母親,也趕緊撲上來。


    林瓏一手抱著小兒子,一手接住份量不輕的小五,順勢半摟著他坐到羅漢床上。


    葉鍾氏笑罵一句,「真是有了親娘不要祖母了。」


    「祖母,我愛你。」小五極狗腿地又過去抱住葉鍾氏撒嬌。


    葉鍾氏隻覺得好笑,輕捏了一下他的嫩臉蛋,又看向給小六餵水的林瓏,「琦姐兒的身子還好吧?算算她估計過年的時候就要生了。」


    「還好,大夫說胎兒發育正常,沒啥好擔心的。」林瓏笑道。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女人生孩子終究是一腳邁進了陰間,可不能掉以輕心。」葉鍾氏是過來人,自然也有一番體會。


    「那是自然,現在還沒到生的時候,妹夫就已經著穩婆常駐府裏。」林瓏對霍源這妹夫現在也是極滿意的,能對她妹妹好,上一代的恩怨也沒必要再提。


    葉鍾氏也是極感慨林氏姐妹的運道,這世上難得有情郎,她們姐妹倆卻是一遇就遇上了,怎麽不令人羨慕?


    說了一會子閑話,林瓏又道,「我想著過兩天遞牌子進宮接庭哥兒和輝哥兒回府……」


    「嫂子你要去倒大侄兒嗎?我也要去。」葉蔓籽掀簾子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一半的話,當即就表示她也要去。


    這給太子當伴讀也不是人幹的話,一離家就離開這麽些日子,甭說爹娘了,就她這當姑姑的也想念得緊,當然這話她隻敢在肚子裏腹誹一下,萬萬是不敢說出來的。


    敢誹議皇家,那可是掉頭的罪。


    「哪都有你的份?」葉鍾氏沒好氣地瞟了眼女兒,「你趕緊給我收收心,年底我一準給你訂門親事,省得天天礙眼。」


    「娘,強扭的瓜不甜。」葉蔓籽不以為然地笑嘻嘻地上前給她娘捶肩膀。


    今年都過了泰半,她娘的話聽聽便行,是不可能當真的。她娘一向疼她,哪捨得給她亂許婚事。


    小五忙湊過去給她姑姑捶肩,高興得葉蔓籽一把抱住他直揉得他發笑不已,「姑姑真想抱你過來當兒子,小五,給姑姑當兒子吧。」


    小五笑個不停,嘴上卻隻有一個字,「不,不……」


    葉鍾氏看著小女兒這個樣子隻能無奈地直搖頭,真是前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才給她當娘還債。


    「小姑子你可不許拐了我兒了,想要個孩子趕緊成親才是正道。」林瓏笑道。


    「嫂子,你也笑話我?」葉蔓籽佯裝不高興地跺了跺腳。


    林瓏隻笑不語,懷裏的小傢夥笑得異常開心,小六以為大家都在逗他玩。


    半晌,她才道,「小姑子還要不要我帶你進宮去……」


    一句話未完,葉蔓籽笑著又去抱住林瓏,「要的,要的……」


    她正無聊呢,進宮也許可以找點樂趣,再說是真想倆大侄兒。


    林瓏這才朝葉鍾氏道,「婆母不用擔心,既然小姑要去,就一塊兒去得了,義母也不是不認得她。」


    「就是就是,我去給皇後娘娘請安。」葉蔓籽立即道。


    葉鍾氏看到兒媳婦不反對,女兒又興至高昂,自然也不會反對去掃她們的興,不過少不得要叮囑幾句,畢竟君前不能失禮。


    葉蔓籽也不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姑娘家,身為世家女她也是進過宮的,聽到母親的嘮叨,當即隨意應付了幾句,暗地裏還朝林瓏眨了眨眼,隨後招來她娘不客氣地輕拍了一下手背。


    葉蔓籽隨後假裝手疼呼了呼,。


    林瓏還了個眼色回去,看她還調皮不?


    在傍晚時分到來之時,小三小四放學回來,林瓏攜四個孩子回去南園。


    剛安排了倆雙胞胎做功課,小五在一旁見習,小六交給**娘餵奶,就看到如莊進來朝她耳語幾句,她這才輕聲道,「讓他進來。」


    一年輕小廝進來給她請安,這是葉旭堯新提拔的下人,主要是給林瓏使喚,名喚匪木。


    林瓏端起茶盞喝了兩口,「查得怎麽樣?」


    「正如奶奶所預料的那樣,宣平侯府的嫡姑娘被水鬼索命的傳言是有人背後操縱的,不過是何人操縱的,小的還沒查出來,請奶奶再多寬限些時日……」


    林瓏聞言,喝茶的姿勢都頓了頓,當時她隻是有所懷疑,畢竟這輿論實在是太偏向她家棟弟了,看著就有幾分古怪,這才遣人去查清楚。


    沒想到與她所想的一樣,真有人在背後操縱輿論。


    半晌,放下茶盞後,她道,「你再去查清楚回來向我稟報。」


    盡管感覺對方沒惡意,但多存個心眼沒壞的。


    匪木忙點點頭,應聲「是」,這才退了出去。


    林瓏卻是忍不住想到剛才大街上那驚鴻一瞥,莫非古雪菲沒死?


    這想法一出,她頓時一驚,失手就將茶盞打碎在地,茶水流了一桌。


    幾個大丫鬟忙上前清理。


    剛回來的葉旭堯恰好掀簾子進來,看到這場景,忙上前將發呆的妻子拉遠一點,嘴裏責道,「怎麽了?差點就割到自己,都當娘了,也不注意一點。」


    林瓏這才「啊」了一聲迅速回魂,看到丈夫那張熟悉的臉,這才臉色好看一點,「沒什麽事,就是失手打碎了個茶盞,回頭讓人補上便是,我這就去準備讓人上菜。」


    「不急。」夫妻這麽久,葉旭堯哪會看不出來她有心事?


    幾個轉身,他就將她帶往臥室。


    沒了外人在場,他輕捏起她的下巴道,「是坦白呢還是我逼供?你選一樣吧。」


    林瓏好笑地拍下他的手,「少來這套,我可不是你的犯人,你最近被調去刑部當差,把我也當犯人看待了?」


    葉旭堯輕哼一聲,「別顧左右而言他,你是招還是不招?」


    林瓏輕嗔了一句,這才抱著他的手臂把自己心裏懷疑的事情說出來,「興許是我胡思亂想,古雪菲放著好好的世家嫡女不做,看著也沒道理……」


    「倒也不是沒可能,你不是說她是石女嗎?興許是她的選擇。」葉旭堯分析道。


    「可古家為她出殯的樣子也不像做假的呀,我還親自去給她路祭了,那場麵是再真也沒有了。」


    「再真又如何?該假的還會是假的。」葉旭堯嗤之以鼻道。


    林瓏頓時沒話反駁了,最後化做一聲嘆息,「我倒希望是假的,拋開石女這一說法,古姑娘這人本身也不是什麽讓人指摘的地方。」


    想到林棟向她轉述古雪菲會好好待林綠氏的話,縱使仍舊不喜,她對這姑娘倒真沒有多少介懷。


    「真真假假的,讓人查查便清楚,做過的事情總會有痕跡的。」葉旭堯下決論說。


    林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不過若古雪菲未死,那又該如何?


    當然這隻是一種假設,若是一直沒能找到證據證實,她再如何懷疑也隻是空想而已。至於會不會向林棟表明這一猜測,她自然還是選擇當惡人什麽也不說,因為她什麽也不能說。


    身為長姐,她也有她的責任,古雪菲那身子是沒法當她弟媳婦的。


    自那天陪林棟在墓地待到晚上再回城,鄺朝雲就開始生病,先是發燒燒得糊裏糊塗的,喝了三天藥方才退燒,至此整個人都焉焉的,看著都瘦了一輪。


    鄺邰氏一邊照顧女兒,一邊對女兒生病一事生了疑心,初時以為是古雪菲的鬼魂做祟,她還給廟裏添了香油錢做了法事,好讓古雪菲的鬼魂散去。


    心裏多多少少對於女兒去給古雪菲送殯感到有些介懷。


    不過後來審問了女兒身邊隨侍的大丫鬟,這才知道女兒生病的真正緣由。


    對於女兒的心事,她這才隱約知道一二,心裏拿不定主意,遂隻好與丈夫商量說,「我看雲姐兒這病倒像是心病,她八成是看上了那新科狀元……」


    鄺父聞言,猛地打斷妻子的話,「林家那小子?」


    「除了他還有誰?」鄺邰氏嘆氣道,「你說雲姐兒什麽人不招惹,偏招惹他做甚?我看這古家的姑娘八成是他剋死的,這樣命硬的人如何適合我們雲姐兒……」


    歸根到底,她對林棟是不大滿意的,畢竟剛死了未婚妻,多少有點忌誨。


    「你傻了你啊,我們雲姐兒若能嫁給他倒是雲姐兒的造化。」鄺父立即打斷妻子的話,他現在升了官,自然明白官場的規則,林棟身後的靠山,他焉能不知道?「到時候也好提攜一下雲姐兒的兄弟,以前有古家那女兒擋道,我也就什麽都不說,能得襄陽侯夫人的青眼倒也是造化,可如今沒這人擋道了,憑什麽我們雲姐兒不能與他談婚論嫁?」


    「可他未婚妻剛死啊,我們這會兒湊上去豈不是讓人看輕?」鄺邰氏一向極愛麵子又有些清高,生怕被人小看了去,這於女兒的將來沒有半點好處。


    鄺父的看法卻更實際,「這才是好機會,你懂不懂?林家那小子總要娶妻,難道一輩子就守著那死去的未婚妻過活?我看他肯,他家人也不肯。」


    趁虛而入,這對女兒來說真真是頂好的時機,他就不明白妻子為何有時候腦子轉不過彎來?也難怪這麽多年也沒為他升官立下多少汗馬功勞。


    思及此,他對妻子的不滿升至頂點,「總之這事你得給我上心,別老想著清高,我告訴你,人越是清高就越成不了事。」


    以前他就是太實誠了,不然也不會拖到這把年紀才堪堪當了個五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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