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莊子上的人稍早些時候就知道當家主母要來,所以早早就已經熏好了屋子,做好了飯菜,就等主子們到來就能享用。


    葉鍾氏看了看麵前餐桌上的膳食,「隨便湊和一下吧。」帶頭淨了手準備用膳。


    葉蔓籽也沒有嫌棄,學著母親淨手用膳。


    林瓏這兒媳婦當然更沒有意見,雖說她不常與葉鍾氏一道用膳,但葉鍾氏歷來也無須她侍立在一旁立規矩,現在有孕在身就更無人挑剔這點,遂也安心理得地坐著從容用膳。


    一路上奔波,三人都沒有什麽胃口,隨便填了填肚子就沒再吃了。


    葉鍾氏深怕林瓏沒吃好影響胎兒,在喝茶的時候道:「去給大奶奶燉鍋雞湯,要撇了油清淡點的……」


    「婆母,我不餓,就無須這麽麻煩了。」林瓏忙道。


    葉鍾氏撇了她一眼,「留著等會兒宵夜吃,你今兒個進得少,可不能委屈了我孫子。」


    林瓏頓時無話,惟有應下。


    葉鍾氏方才滿意,輕撥了一下茶渣子,也沒有心思喝茶,朝外麵道:「進來吧。」


    莊頭彎著腰就著大丫鬟掀起的簾子進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哪知一進來看到當家主母葉鍾氏麵無表情,一旁坐著的大奶奶也是半聲不吭,至於還是姑娘家家的葉蔓籽,他自動忽略了過去。


    「小的給太太、大奶奶、四姑娘請安。」他忙跪下去磕頭。


    葉鍾氏也不開口喚他起來,一副陌視的樣子。


    林瓏淡定地喝口白水,同樣視而不見,婆母不發話,她又何必強出頭?


    葉蔓籽卻是最沉不住氣,「娘,就他把二哥『帶』壞了。」


    「四姑娘,冤枉啊……」莊頭沒想到最先吭聲的是這不起眼的四姑娘,忙高聲喊冤。


    「你也別喊了,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責無旁貸。」葉鍾氏瞟了眼女兒,這才把花盞重重一放,發出的聲響讓莊頭打了個冷顫,「哥兒在府裏有了行差踏錯,讓他來這兒是反省的,哪知非但沒有反省,還被人揣掇著做出這樣的醜事,你說你該不該罰?」


    事情到了這地步,莊頭算是明白過來了,需要有人為二爺的事情背黑鍋,而那人就是自己,要不然太太下不了這口氣,在孫家夫人麵前也挺不起腰杆子,縱使明白,可他是真冤啊。


    「太太,這事確是小的沒看緊才導致的,但二爺是主子,小的隻是奴才,這奴才如何敢管主子的事情?小的有幾個腦袋敢做這樣的事情?太太,您明察秋毫就會知道小的是真冤啊……」


    「你的意思是我沒有明察秋毫了?」葉鍾氏高壓地道。


    莊頭立即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自甩一巴掌,「不是,太太,小的不是這個意思,說錯話的是人是小的……」


    「哼。」葉鍾氏並不打算饒過他,若不是他辦事不利,焉何出了這麽大件事她卻半點風聲也沒有收到?她就不信之前沒有珠絲馬跡可尋?「得了,你也無須辯駁了,既然今兒個我到莊子上來了,就容忍不得你敗壞這風氣。」不顧莊頭不停地磕頭求饒,她朝外大聲道:「來人,拖這莊頭出去打四十大板後,一家子都逐出莊子去,明兒起另立新莊頭管事。」


    莊頭沒想到太太會處置得這麽狠,居然連一家子也賠進去了,這會兒是真怕了,他眼淚鼻涕都出來了,不成樣子地跪在那兒求葉鍾氏開恩。


    葉鍾氏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揮手讓人把他拖下去。


    葉蔓籽還微微撇了撇嘴,這是咎由自取,這莊頭也忒不會做人了,她娘能把人往這兒扔,就是讓他看住的意思,結果他非但沒有看住,之前連點風聲也沒有透給她娘,逕自把個葉旭凱當主子看,活該現在被驅逐。


    林瓏道:「婆母歇歇氣,犯不著為這等人氣壞了身子,回頭另立一個聽話的便是。」


    葉鍾氏嘆息一聲,「若非我看走眼了,重用這麽個人,現在也不會給了葉旭凱這麽個翻身的機會。」


    「事以至此,我們與孫夫人把條件談好讓她先放人,把這事圓滿解決了,秋後再算帳也不遲。」林瓏想著丈夫說的話在理,一句成家立業興許就能把人打發得遠遠的,不在眼皮子底下,她的心也舒坦。


    葉鍾氏這才臉色和霽了一些,「還是你想得周到,也罷,那小畜生遲早也要娶媳婦的,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降得住這麽個妻子?」


    孫思琪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逼婚,就不是好掌握的,葉旭凱若是還想著拈花惹草,那就等著孫思琪大鬧,思及此,她靈思一動,瞬間就有了主意。


    「回頭你尋幾個長相標緻的大丫鬟給那小畜生。」


    林瓏一聽,頓時睜圓了眼睛,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婆母這是要給二房的後院放一把火,這標緻的大丫鬟一放,兔子還能不吃窩邊草?這是妥妥地在給下馬威這孫思琪。


    對這曾有過過節的人,她也做不出完全無芥蒂的樣子來,遂道:「回頭我就讓香椽挑幾個好的……」


    「非但要好,還要有一臉狐媚子相的。」葉鍾氏冷笑道。


    上有賜下不能辭,她也沒給開臉,但這人經過了她的手,孫思琪要動這些個人,也要掂量掂量,再說正好也給她看住這不安份的庶出兒媳婦。


    林瓏微微一傻眼後,忙道:「兒媳知道了。」


    葉鍾氏相當喜歡自家兒媳婦的上道,她辦事她一向放心,這才不再臉色緊繃,再說了一會子話,就回房安歇了,畢竟一路奔波而來她也累了。


    葉蔓籽也回了自己的房間,倒是林瓏喝了碗盛情難卻的雞湯,這才由如眉扶著到了自己暫住的廂房。


    如雁早已領先一步與綠春、綠秋把屋子重新再收拾了一遍,把之前鋪好的床上用品全部棄之不用,就連帳幔也沒有留下,重新鋪上從府裏帶來的錦帳、錦被等物。


    林瓏挨著床鋪,倒床也很快睡著了。


    因是睡不習慣的床,她還是早早就醒了,梳洗過後,這才過去陪葉鍾氏用早膳,倒是葉蔓籽早上賴床起不來,葉鍾氏也沒讓人去喚她。


    「用過早膳,我們就出去拜訪孫夫人。」


    「是,婆母。」


    婆媳二人匆匆用了早膳,葉鍾氏暫時指定一名管事暫代莊頭的職務,這才帶著林瓏往孫家的莊子而去。


    兩個莊子挨得極近,不過是一個多時辰就到了。


    孫家的人得了信兒,知道葉鍾氏要來,早早就有管事娘子出來迎接了,孫夫人倒是擺譜沒有出現。


    葉鍾氏的臉色始終都是沉著的,這孫太師歸孫太師,孫夫人不過是孫太師的兒媳婦,丈夫也就任著個四品官,也好在侯府夫人的麵前擺譜,實在是讓她不爽至極,把這筆帳也記到葉旭凱的身上。


    林瓏隨著婆母走進這孫家,看了眼這建築,與葉家莊子上的建築也差不多,倒也沒什麽稀奇的。


    孫夫人的兒媳婦孫王氏這才從裏屋迎了出來,施了禮後忙道:「葉夫人,侯夫人,你們可來了,我婆母都等候多時。」


    葉鍾氏皮笑肉不笑,「那倒還真是我葉家的不是,讓令婆母久候。」


    這話一出,本來在屋子裏麵靜候不出來的孫牛氏頓時不好再擺譜,忙掀了裙子出來,「葉夫人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們兩家快要是親家了,彼此之間要更親近些才是。」


    葉鍾氏冷冷一笑,不過也沒太讓對方沒麵子,「這次是我家那小子行事有差,確是我襄陽侯府的不是,也難怪你動怒,畢竟壞了人家黃花大閨女的身子,該負的責任我侯府必負。」


    孫牛氏一聽這話,就知道葉鍾氏是心生不爽了,不過這事確是葉家理虧,她的神色也是一板,「侯府負責任的態度我自然是信的……」


    「既然信了,那就把凱哥兒給放了吧,這關著也不像個樣子,人雖不是我親生的,好歹也喚我聲母親,人,我還是帶回去自行管教便是,這就不勞親家母了。」葉鍾氏打斷了孫牛氏的話道。


    孫牛氏也不想再拘著葉旭凱,之前不放人,也就是拿捏不住襄陽侯府的態度,畢竟這人隻是個庶子,萬一侯府不管他,她被人糟蹋的女兒又該怎麽辦?就算這人不是她親生的,到底也還是她養大的。


    林瓏一直默不作聲,在分賓主坐下時,孫牛氏的兒媳婦孫王氏還給她奉了茶水,試圖與她打好關係。


    林瓏受了茶卻沒喝地擺到一邊兒。


    「侯夫人莫不是不喜歡這茶水吧?」孫王氏道。


    「非也,實因我有孕在身,喝不得這茶水。」林瓏淡淡地應道。


    孫王氏忙讓人改上甜湯,「倒是我之前思慮不周,侯夫人莫怪。」


    林瓏與她並不相熟,所以倒也沒有什麽見怪的,神色平淡地應了一句就端坐著不吭聲了。


    孫王氏好生的沒趣,原本還想要巴結一二的,後來也沒了這心思,直覺這侯夫人真不好相處。


    葉旭凱被人帶了上來,林瓏打眼看去,這人也沒見有什麽憔悴,反而比前兩年所見白胖了不少,可見孫家這段日子待他也是不錯,也對,就快是姑爺了,焉能虧待?


    「見過母親,大嫂。」葉旭凱這次倒是知禮數地向葉鍾氏還有林瓏問好。


    葉鍾氏怒喝一聲,「畜生,你給我跪下。」


    「母親?」葉旭凱忙跪下。


    孫氏婆媳也麵麵相覷,這葉鍾氏好大的脾性,均紛紛皺了皺眉,就連躲在屏風後頭的孫思琪也麵色一白。


    葉鍾氏站了起來,看著孫牛氏道:「孫夫人,這事情確是我家這小子的錯,我這就讓人重重打他三十大板算是教訓,也給令千金出出氣。」


    不待孫牛氏出言反對,她立即令人上前按住葉旭凱就打起了板子,速度之快,完全出乎孫氏婆媳的預料。


    孫牛氏這會兒完全是按著葉鍾氏的節奏去走,被對方牽製住,臉上的神色也極不好看,開始反省自己之前是不是姿態擺得太高了?她這樣做也是為了孫思琪著想,畢竟未婚先孕於名聲有礙,姿態擺高一點那也是要下下葉家的威風。


    屏風後頭的孫思琪緊緊地卷著帕子,更是咬緊發白的下唇,這葉鍾氏好生可惡,打了葉旭凱跟打了她有何區別?她對這男人是不滿意,但好歹現在也得靠他才能翻身。


    對於這曾經真心愛戴的母親,能狠心地對她長達一年多的時間不聞不問,她非但心死,還心生恨意,再也恢復不了昔日母女相處時的自然與親密,對於她這次的主持公道,她也是心生懷疑居多。


    反正她是在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孫牛氏,在自己還有求於她的時候,也就隻能忍氣任她數落,現在這孫牛氏讓她的夫婿當眾挨打,這不是也讓她麵上無關?


    林瓏有意無意地瞄了眼屏風,屋裏有這擺設往往就是後麵有人,她看了眼淡定喝茶的婆母,不由得想還是婆母手段高,這一上來就占盡了上風,也讓屏風後的人好生掂量一番。


    她這會兒更淡定了些,反正有這婆母在,孫思琪翻不出什麽花樣來。


    葉旭凱被打得「哀哀」叫。


    孫牛氏心頭一跳,「葉夫人,這樣打下去真打壞了怎麽辦?」


    「孫夫人放心,打不壞的。」葉鍾氏道,「我已經處置了教唆他學壞的莊頭等人,除了婚事,在這事情上我還是得給你一個交代,我們侯府是相當有擔當的。」


    「那是,那是。」孫牛氏完全被葉鍾氏的氣勢壓著,隻能出聲附和。


    孫王氏頭撇到一邊去沒看這場麵,心裏卻在幸災樂禍,有這麽個厲害的婆母,這以前囂張目中無人的小姑怕是有得受罪,也好,誰叫她給了這麽多罪自己受,正好讓她自個兒也嚐嚐這味道。


    廳中各人心思浮動,惟有葉旭凱的痛呼聲最為真實。


    後來被打暈過去的葉旭凱讓葉鍾氏喚人抬了回去,讓人請大夫醫治,她則是在這時候開口討論婚事,由於她一上來就強勢,這孫牛氏頓時被打亂了陣腳,惟有對方說什麽就是什麽。


    林瓏則起身由孫王氏做陪前去看看這孫思琪,對於這未來的妯娌,她也要好生『認識認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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