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進來的人除下鬥蓬,露出一張年輕的麵容來,看穿著應是個年輕的宮娥,「嬤嬤放心,奴婢已經打點好了,勢必不會失手。」


    柳嬤嬤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自從接到汝陽城飛來的信鴿帶來的消息,不過兩日,她就生出了不少白髮,如今九王爺人被扣押在汝陽城,光是想想幾乎都要暈厥過去。


    她第一時間就把事情稟告了太後,太後怒不可遏,直罵九王爺是逆子,如果聽她的話回京,哪裏還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聽到太後這罵聲,她的心幾乎都要涼了,太後這是準備放棄九王爺了嗎?在這千難萬難的時候,如果失了太後的偏幫,那九王爺真的危矣,試問這天下之大還有何人有這能力助九王爺渡過難關?


    「這事萬不容失,惟有如此,王爺才能安然無恙地回京。」她鄭重無比地叮囑道。


    那宮娥點了點頭,不過她拉了拉柳嬤嬤的衣裳,「嬤嬤,太後怎麽說?」


    王爺被困在汝陽城,太後不可能不聞不問,若是王爺要翻盤,太後才是那最大的助力。


    柳嬤嬤神色晦暗示明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宮娥,王爺在宮裏的勢力隻怕現在都在張望著,如果她將太後未表明態度的話說出,隻怕人心思變,還有何人會為王爺這即將要戴上謀反罪名的人獻出忠誠付出生命?


    好一會兒後,她方才外強中幹地笑了笑,「太後偏疼小兒子,人盡皆知,這次的事情太後也知道,若能成功救出王爺,隻要回到京城那就好辦。」


    那宮娥聞言,也學著之前柳嬤嬤那般鬆了一口氣,「隻要不失了太後的寵愛,王爺也未到山窮水盡之地,隻要再蟄伏必能尋到最好的時機東山再起。」


    「說得沒錯,所以我們現在絕不能泄氣。」柳嬤嬤笑著輕拍她的肩膀。


    那宮娥會意一笑,把鬥蓬重新戴好,「嬤嬤,我回去當差了,出來得若久了會引人懷疑的。」


    「路上小心,這可是關鍵時候。」柳嬤嬤叮囑一聲。


    那宮娥應了聲,就又如來時那般匆匆地投入到風雪當中。


    柳嬤嬤站在窗前看了半晌,確定無人跟蹤之後,這才踏著雪走在紅牆黃瓦的宮道中,走了一會兒,看到宮人在掃雪,她的心情一陣起伏。


    莫消說柳嬤嬤,太後這個年也是過得不好,自從接到小兒子被葉旭堯與霍源聯手抓到後,她的心情就沒好過,這不爭氣的逆子,越想心裏的怒氣更是噌噌地往上升。


    她當然不會放棄小兒子不管,不過這次她是真的動怒了,所以才會在柳嬤嬤等人麵前沒做出姿態來,這群人簇擁著她兒子造反,也不加相勸幾句,本身就該死。


    「太後娘娘,過兩天是宮宴,皇後娘娘遣人來問,太後娘娘到時候會否回宮出席?」有宮娥進來請示,不過在看到太後表情不善之後,她立即低垂著頭不敢直視。


    太後收回看著雪景的目光,前兩天知曉小兒子的大逆不不道,她氣得傷身,足足躺了兩日方才見好,就這樣也錯過了好幾場宮中活動,也難怪蘇梓瑜會遣人來此一問。


    「過大年,哀家自是歡喜的,哪有不參加的道理?你且讓人以此回稟皇後。」


    聽得太後肯定的答覆,請示的宮娥立即應聲退了下去。


    太後打發掉這宮娥,臉色就立即沉了下去,她的手轉著佛珠,心底卻是一片荒涼,事已至此,再埋怨小兒子也無濟於事,還是想個法子撈他上岸才是正理。


    蘇梓瑜得了回覆,正搖著撥浪鼓的手頓了頓,不屑地笑道:「看來太後的身子是康復了嘛,我還以為她要躺到十五元宵呢。」


    晉嬤嬤回道:「太後娘娘自然是不想過多的缺席宮宴吧,畢竟若是久不露麵,別人還以為她與皇上母子不和呢。」


    蘇梓瑜一聽,更是嗤之以鼻,他們母子之間早就有了嫌隙,上回天牢失火一事,暗裏諸多證據都指向了太後,朱翊焉能一點想法也沒有?隻是明麵上沒有實質的證據,兼之顧及母子親情還有太後的顏麵,朱翊才暫時忍了下來不處理。


    更何況九王爺在汝陽城被抓,這就更坐實了九王爺謀反的罪名,朱翊得到消息的當天就下了密旨給葉旭堯還有尉遲士,務必要押著九王爺回京受審,途中不可出了半點差池。


    隻是收到消息時正在過大年,所以這事暫時就押下了,因而朝野上下還是一團和氣,除了極個別知情者為此而憂心忡忡過不好年。


    晉嬤嬤正要說話的時候,結果看到葉家那小兒甚是頑皮,竟然爬了過來伸出藕節一般的小手試圖去勾蘇梓瑜手中的撥浪鼓,小嘴還笑嗬嗬的,隱隱可見粉紅的牙床上露出了剛冒頭的牙齒。


    那小手甚是有勁,狠狠一拽,就將蘇梓瑜並未握緊的撥浪鼓拿到手中,蘇梓瑜這才反應過來,定晴剛要看這頑皮的小兒,他居然身子一轉留給蘇梓瑜一個小屁股,抓著撥浪鼓就爬走了。


    這動作看得蘇梓瑜一愣一愣的,隨後大笑出聲。


    包括晉嬤嬤在內的宮侍都跟著笑出聲來,這娃兒甚是調皮。


    另一邊聽到笑聲的太子和葉家大兒,抬起小腦袋看著大笑的大人們,太子畢竟還小一些,倒是雙胞胎的另一個心有靈犀,目光落在弟弟手中那隻紅色的撥浪鼓上,立即兩手並兩腳攀爬起來,速度極快地爬到弟弟那兒去,伸手就要霸道地搶過弟弟手中的撥浪鼓。


    葉耀輝當然不肯相讓,這是他從大人手中搶來的,哪裏就能拱手讓給哥哥?他脾氣也強,愣是抓緊不撒手,小嘴兒一扁一扁的,眼看委屈至極愣是不肯掉一顆淚。


    你爭我奪,兩兄弟相搶起來。


    小小的太子看著好玩,顫微微地也爬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學會爬這個動作,穿著厚重的冬衣圓滾滾的似個球。


    隻是他到底小上那麽個來月,爬得並不太穩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一旁緊張盯著的奶娘正要去抱,蘇梓瑜伸手攔住她,示意她看著不要動手。


    這是兒子第一次學會爬,她可要好生看著,而且隻要沒有危險,她是不打算打斷兒子這第一次的探險。


    至於林瓏的那對雙生子,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學會了爬,如今是爬得越發順溜,照這樣發展下來,隻怕再過個把月估計就能顫微微地學走路了,所以同樣也沒有危險。


    奶娘這才麵色悻然地退到一邊去,生怕小太子有個閃失,到時候也不知道皇後娘娘會不會怪罪下來,這是其一,其二她到底奶了這麽久的孩子,對這不是親生的孩子也是有感情的。


    小太子本來嘴一扁就要哭,小腦袋轉著去找熟悉的麵容,隻是那幾個大人都沒有一個人上前來抱著他,頓時哭出聲來,眼淚滴噠滴噠地就掉了下來,打濕了身上大紅喜慶的衣物。


    怎麽沒人理他?


    眨巴眨巴淚蒙蒙的眼睛,他自個兒又拱了拱身子,打算找親娘訴苦,小身子先是不聽使喚,隨後又試了好幾次,這才把雙手雙腳平衡起來,他這方才大哭地爬向坐在羅漢床邊沿的母親。


    親娘喲,兒子可想你了。


    他顧不上去看葉家兄弟的打鬧,越近母親,他爬得就越快,最後更是衝到蘇梓瑜的懷裏,攬著她不撒手。


    蘇梓瑜的一顆心都要化了,其實在兒子眨著淚看向她的時候,她的心就軟了下來,隻是到底仍舊按捺住不動彈,果然她的兒子還是沒讓她失望。


    她低頭在孩子嫩嫩的臉蛋上重重一親,接過綠素遞上來的帕子給兒子抹淚,看到兒子因為她的親吻而不哭了,她又高興地大方賞了他兩個響吻。


    「這是怎麽了?」皇帝朱翊一進來,就看到兒子哭著倒在妻子的懷裏,頓時皺緊了眉頭。


    一眾宮娥這才發現皇帝駕臨,立即跪下行禮。


    蘇梓瑜因為抱著兒子在懷,倒是坐著沒動彈,嘴裏笑道:「哪有什麽?不過是你兒子剛學會爬……」


    把之前兒子英勇的一麵拿出來與孩子的父親分享。


    朱翊日理萬機,無論哪個孩子的成長,他都沒有參與太多,哪裏會注意到他們何時學爬學走路?但是這個剛出生的嫡子,卻能得到他最多的父愛,他出生的時機太好了,比他的哥哥姐姐好太多,出生在他對蘇梓瑜的感情最濃烈之時,所以他能得到的就最多。


    在聽了妻子的解釋,他就大喜地伸手抱過兒子到懷裏重重地親了一下,「我們的太子殿下真聰明,將來父皇把這江山社稷交給你也就能放心了。」


    蘇梓瑜原本在丈夫抱著兒子的時候還滿麵笑容,隨後聽到他那番黃婆賣瓜的話,頓時不以為然地翻了翻白眼,聽聽,這是當人父親該說的話嗎?這孩子才多大啊?


    隨後她搖了搖頭,把目光看向還在你爭我奪的兄弟倆,這倆小子是不愛哭的主兒,看似相爭,其實兩人玩得正酣,她看了一會兒確定他們不會出什麽亂子,這才沒有出手阻止。


    與兒子親熱了一陣的朱翊這才看向另一邊玩鬧的兄弟倆,眼裏略有幾分喜愛,「這倆小子像他們的爹娘,依朕看來,倒是可塑之材。」


    蘇梓瑜聽得都要翻白眼了,這越說越離譜,這倆小娃才多大啊?果然皇帝的心都是偏的,隻因他日日到自己宮中,見到葉家兄弟的機會頗多,這也就入了他老的法眼,得了他的偏愛。


    其實他自己其他的兒子女兒一大堆,也沒見他多偏疼那一個,隻因見得有限,嗯,永安公主和七皇子倒還是得了些許帝寵的,畢竟以前朱翊也是頗偏疼這兩個兒女,現在看他們養在自己宮裏也還算乖巧聽話,方才沒有移情。


    思及此,她接過紅菱遞上的茶碗輕茗了一口,掩蓋住了嘴角的諷笑,果然母得寵不得寵,在這宮裏就註定了你孩子是個什麽命運?等喝過這口茶水,她方才與有榮焉地接口道:「那敢情好,我這個義外祖母可要代他們謝過皇上的栽培了。」


    朱翊自然是不知道妻子的心思早就百轉千回,笑著看她,「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你是他們親娘的義母,朕不就是義父嗎?這算來算去還是一家人。」


    這話其實蘇梓瑜是愛聽的,畢竟先莫論她與林瓏的情份,光是照顧了這倆娃兒好幾個月,她都當成了是親生的,這自家孩子能有個好前程,她當然是高興的。「能得皇上這句話,臣妾是真的大放心了。」


    朱翊一聽這話,眉尖就皺了皺,每每氣氛剛好的時候她就會說上幾句破壞這氣氛,他以前做的錯事到了現在,做得再好似乎也彌補不回來,不過見慣不怪的他還是捨不得甩臉子給蘇梓瑜看,隻是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梓瑜,你要學著相信朕。」


    「皇上,臣妾沒說不信你啊,不過,你也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臣妾不過是謹慎些罷了。」


    這解釋等於是沒解釋,朱翊也沒有動怒,早已學會了不去計較她那點小心思,有時候說得再多不如做得更多,這樣終有一天,他相信石頭也能捂熱,他終究會將她的心再度奪了過來。


    正在他深思的時候,懷裏的小傢夥估計是看到那邊兩個小玩伴玩得正歡,小身子掙紮起來,非要鑽出他老爹的懷中。


    朱翊瞭然地伸出食指輕刮他的小鼻樑,彎腰小心地把兒子放在超大的羅漢床上,看著他笨拙地學著平衡,好幾次都失敗了,不放棄再來過,終於還是顫微微地爬了起來直衝目標。


    兒子這舉動取悅了老子,朱翊臉上一陣欣慰的笑容。


    這時候,永安公主與七皇子進來,給朱翊和蘇梓瑜請安。


    「皇上最近都忙著沒有考校七皇兒的功課,這不,如今過年正清閑,正好考考七皇兒才是。」蘇梓瑜笑道,她是有意招來這倆姐弟,既然他們的心都偏向自己,她倒是沒有必要做醜人,總比栽培那些個白眼狼為好。


    養在她宮中的皇子皇女,她也是有偏愛的,與昔日的高凝珍不和是一回事,她還不至於沒肚量的遷怒到這對姐弟的身上,隻要不起異心,將來能成為她兒子的臂膀,她還是樂於栽培一二的。


    「父皇。」七皇子一臉渴望地看向父親。


    朱翊今兒個看到兒女都如此爭氣,心情自然大好,看了眼笑吟吟的妻子,一把拉過兒子就開始考校他的功課,聽兒子對答如流,更是當即給了他不少賞賜。


    七皇子大喜,雖然宮裏的兄弟不多,但是能得到父親的賞賜就證明他沒有因為母親的失德而失寵,別人也就不會給他臉色看。


    永安公主雙手攬著蘇梓瑜的手臂,靠近她親昵道:「母後,你真好。」


    這話她是發自內心的,就算有人背後跟她說蘇梓瑜對他們姐弟好是裝的是有目的的,她也不信,畢竟自己生母的惡毒是她親眼可見的,相比之下,這不是親生母親的蘇梓瑜不是更勝母親嗎?


    再說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已經沒了生母的照拂,她能緊緊地巴住大腿的就是這嫡母,萬不可惹她厭棄,不然她就算空有公主的名號也是不可能有幸福可言,在宮裏生存的人多多少少都會這種趨利避凶的本事。


    蘇梓瑜聞言,伸手向後輕拍拍她的腦袋,笑道:「說說,今兒個嘴這麽甜是不是想要母後賞你什麽?」


    「哪有?」永安公主笑著撒嬌。


    她年歲不大,不過十一二歲,撒起嬌來那是可愛得很。


    蘇梓瑜倒也不吝惜財物,有時候賞賜不過是一種手段,當即拉著她到自己麵前,上下看了看,「我們永安是大姑娘了,母後把那套新得的紅寶石首飾賞給你,可好?」


    永安公主聞言,頓時大喜,蘇梓瑜那套紅寶石首飾她可是見過的,用料以及工藝都是極品,在一眾上貢的飾品中,也惟有這套入了蘇梓瑜的眼,當然一同見過的她也是喜愛不已的,「真的?」


    「母後何時騙過我們永安?」


    蘇梓瑜輕笑著捏了捏她有些嬰兒肥的臉龐,這長相好在長開後不大像高凝珍,不然就真的膈應她了,高凝珍該慶幸的,她至少沒有學她拿孩子來撒氣。


    「那兒臣謝過母後。」永安公主大喜地屈膝道。


    「我們母女倆哪有這麽見外?」蘇梓瑜輕抱著永安公主笑道。


    母女倆頓時笑抱在一塊兒。


    另一邊查過兒子功課的朱翊見狀,遂問道:「你們母女倆在說什麽悄悄話?」


    蘇梓瑜擁著永安公主道:「一眨眼之間,永安都是大姑娘了,隻怕再過兩年,皇上就要開始挑選駙馬了。」


    一聽到這打趣的話,永安公主嬌羞地垂頭不依地應了兩句。


    聽妻子這麽一說,朱翊方才留意到這個女兒漸有少女的身形,似乎比去年長大了不少,眉眼間像自己,看著倒是挺舒心的,「朕到時候必定要好好挑一挑,能當得朕的女婿,一般人可不行。」


    永安公主盡管仍舊害羞著,但心上卻是暗喜不已,沒了生母的照拂,她其實也擔心自己的婚事,現在聽到嫡母上心,父親也有所表示,這才稍稍安心。


    小女孩的心思,蘇梓瑜焉能不明白?不過她可不會去計較這點小心思,反正女孩兒終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也就礙不著她什麽,目光看向兒子,再沒有比她兒子更重要的孩子了,為了這得之不易的兒子,她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打發了兩個小孩子去與那三個奶娃玩到一塊兒,她這才與皇帝起身踱到窗前準備說些孩子不宜聽的話,不過她也沒敢走遠,總要把這三個奶娃置於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皇上,九王爺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辦?」


    正看著兩個大的兒女帶著三個奶娃在玩的朱翊臉上一直揚著和藹的微笑,不過在聽到妻子的問話,臉上的笑容一窒,微斂的目光隱去些許殺氣,「他觸犯了國法,自當受罰,哪怕是朕,也不能置國法於不顧。」


    這表明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嫡親的弟弟了,以前還好,他不過是伸手攬錢,現在倒好,直接就想攪亂國內的一池水,這樣的亂臣賊子,哪怕有血緣關係也是不能容忍的。


    蘇梓瑜聽到這肯定的答案,一時間心裏的感受十分複雜,不過她終歸是理性占上風的,不可能為情感所惑,更何況九王爺這次的做派實在讓她瞧不起,「皇上說的是,不過太後那兒怕是不好辦,除了大年初一那天她回宮接受內外命婦的跪拜之外,其餘時間仍舊坐陣在九王爺的府邸,可見她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明知是假還要堅持下去,太後是最為難辦的。


    朱翊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母後再如何也阻上不了朕的決心,這是國法,莫說母後,就連朕也不能不顧。」


    一句話說到底,他是打算依法辦事。


    蘇梓瑜這才不再問下去,反而說起過兩天宮宴的布置。


    兩人說了一陣子,不遠處的羅漢床上的三個奶娃都輕哼出聲,蘇梓瑜忙拋下朱翊先去看孩子們的情況。


    永安公主和七皇子有點擔憂的站在那兒,他們不知道這三個奶娃為何要哭?


    「母後?」永安公主想要解釋。


    蘇梓瑜輕揉她的頭頂,「永安是個好姐姐,不關你的事情。」


    一旁的三個奶娘忙抱起孩子,一檢查居然是尿尿了,遂笑著稟報。


    蘇梓瑜聽聞,放下心來,讓她們抱孩子去換尿布,然後又讓兩個大的先回去他們的寢室。


    永安公主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拉著弟弟的手,行了禮後方才退了出去。


    到了外麵的迴廊,左右見不到人,她這才鬆開弟弟的手,「往後你可不要再輕易與太子弟弟玩。」


    「為何?」七皇子不解地問。


    永安公主湊到他耳邊道:「你讀書讀傻了嗎?母後就太子弟弟一個嫡子,他若有個閃失,你承擔得起嗎?到時候父皇母後都會不喜歡我們的。」


    七皇子已經進了學,而且生母死後其實也見識過人心變動,很快就明白了親姐的話,他與太子弟弟同為龍種,可生母不同,就得分出個高下來,太傅也教他要兄友弟恭盡臣子之道為君盡忠,將來太子弟弟可是皇上。


    「姐,你放心,我懂,不會輕易招惹到太子弟弟的。」


    永安公主輕揉弟弟的頭頂,隻要他們不動歪心思,他們姐弟在宮裏想求個安穩生活還是可行的。


    姐弟倆一向親密,七皇子對於長姐的話一向頗為聽從。


    這些對話,在朱翊離開去處理政事的時候,晉嬤嬤悄悄地稟告給蘇梓瑜聽,蘇梓瑜聽後朝晉嬤嬤道:「以後他們這些對話,你無須再稟告於我,隻要他們安份,就無須動他們。」


    「娘娘放心,老奴明白。」晉嬤嬤立即應聲。


    蘇梓瑜逗弄著三個孩子,心思卻飛到了汝陽城,不知道那兒的形勢如何了?再看看葉家兄弟倆,伸手抱了抱他們,一人的臉上親了一下,「如今河床冰封,他們夫妻回來隻怕要等到開春,回到京中估計也是夏天了,哥兒倆隻怕也要開口學說話,你且去讓人繪製他們夫妻的畫像,我到時候好教他們喚爹娘,莫到時候連爹娘都認不得,隻怕瓏姐兒真惱了我?」


    晉嬤嬤笑道:「好,老奴這就去吩咐。郡主一向明事理,哪裏會真惱了娘娘?」


    「我這不就是說說罷了,看他們學爬也挺快的,估計不用到一歲必會開口學說話,至少瓏姐兒回來看到倆孩子對她不陌生,這心裏也會欣慰一點。」


    晉嬤嬤想著也是這個道理,再想著葉旭堯夫妻出這趟公差,名為送親,實責是公務,這可是解了大順朝的後顧之憂,她看這倆個小娃兒就越發憐愛。


    不過還沒等宮廷的畫師畫好呈上來,在出席宮宴之時,葉鍾氏就給送進宮來,自家的倆孫子都六個多月了,隻怕學說話也會提前,她心裏對兒媳有愧,也想著至少教會倆孫子與兒媳見麵時知道要誰做娘。


    蘇梓瑜命人打開來看,畫像上的葉旭堯與林瓏都惟妙惟肖,她笑看道:「畫得真不錯,葉夫人費心了。」


    葉鍾氏的懷裏還一邊坐了一個娃兒,自家這倆孫子,蘇梓瑜養得很好,白白胖胖的,穿著大紅綾緞的冬衣顯得極精神,大孫兒越發類父,小孫兒則是肖母,看得她的心都要酥了。「臣婦是他們的祖母,費心是應該的,倒是謝過娘娘照顧他們才是。」


    「瓏姐兒把他們托給本宮,本宮少不得要盡心,至少不能負了他們的娘。」蘇梓瑜讓人把畫像收起來,準備過了元宵,這倆孩子再大點就讓他們天天看著。


    哪怕話是這麽說,葉鍾氏到底是臣婦,可不敢托大,「娘娘的恩典,臣婦一家都銘感五內。」


    蘇梓瑜也不去與葉鍾氏分辯,反正她是君她是臣,葉鍾氏真的不懂謙遜,那才是有問題。「今兒個宮宴,這哥兒倆就交給你這親祖母親近親近。」


    葉鍾氏大喜過望,其實就算蘇梓瑜不開口,她是打算開口要過來親近親近,哪怕隻有幾個時辰也好啊,「那臣婦謝過娘娘的恩典。」


    蘇梓瑜笑著受了她的謝禮,身為中宮之主,這宮宴她是必須要主持的,葉鍾氏進宮早了些,遂她起身先行離去,留下倆奶娘與紅菱以及大批的宮廷侍衛守著,就是杜絕任何紕漏。


    葉鍾氏得了倆孫子在懷,自然是寶貝得很,不過這倆小子倒是調皮,他們尚不會走,卻喜歡去扯葉鍾氏身上的飾品,扯葉鍾氏的耳墜時還差點把他們的祖母耳朵扯出血來。


    葉鍾氏也不惱,笑著輕拍他們的手,「淘氣,是不是要讓祖母出點血才高興?」


    兩個娃兒都笑露出長了小小牙齒的嘴巴,葉鍾氏又不記得他們的淘氣,低頭仔細看了看他們長牙的牙床,輕嘆一聲,「若你們的娘在此,看你們長了牙必會高興個半天。」


    紅菱笑道:「等郡主回來見著了,必定欣喜。」


    「那可不同,孩子一點點的轉變,當娘的見著都會興奮且記住的。」葉鍾氏笑道。


    紅菱自己沒生養過,所以對於當娘的心思自然是揣測不出來的。


    陪倆孩子玩了一會兒,孩子們畢竟還小,臨近傍晚的時候就睡了過去,葉鍾氏給孩子們掖了掖錦被,然後坐在一邊癡癡地看著。直到有宮娥過來說,宮宴就要開始了,皇後娘娘請她過去。


    她這才起身輕整衣衫,實在不捨得離開,但不出席也不好,而孩子們又睡著了不好吵醒他們,低頭親了親熟睡的倆孫子的臉龐,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打算出去坐坐後就趕緊回來。


    紅菱守著倆個寶貝,一會兒給他們掖了掖被子,一會兒又摸了摸可有熱著出汗,對這倆娃兒,她照顧了一段時間自然是喜愛得不得了。


    兩個奶娘坐在一邊做著繡樣,侍衛在外守著。


    一切都正常得很。


    就在百無聊懶之際,有幾名宮娥進來,先向紅菱行禮,「紅菱姐姐,皇後娘娘喚奴婢過來抱哥兒倆過去。」


    紅菱看了眼這幾個宮娥,頗有幾分麵生,皺了皺柳眉,頓時心生警惕,她坐在倆孩子的身邊,開口問道:「我怎麽沒見過幾位?」


    那之前開口的宮娥笑了笑,「奴婢們幾個可是今兒個擺宴的太和宮的宮女,紅菱姐姐陌生也不出奇,隻因宮宴內外命婦頗多,奴婢幾個也就入了娘娘的法眼特命來接葉家倆哥兒過去。」


    紅菱冷眼看著她們,一般人不知道蘇梓瑜對林瓏這倆個孩子的重視,她可是清楚得很,若是皇後娘娘打發來抱孩子的必是奶娘之一或者是晉嬤嬤、綠素等人,絕不會讓幾個麵生的宮娥來抱孩子。


    「哥兒倆都睡著了,你且回去稟報皇後娘娘,外頭風大還是不抱出去為妥。」她不清楚這幾人背後打的是什麽主意?遂拿話打發她們,然後自己抱了倆孩子就走。


    「紅菱姐姐這不是在為難我們嗎?這宮裏誰不想混個出人頭地,皇後娘娘難得用了奴婢幾個,若是連差事都辦不好,豈不是以後都入不得娘娘的法眼?」那之前開口的宮娥立即道,「若是怕風大,那包得緊些就穩妥得多。」


    紅菱心中的疑心越發地大,這幾人必不是善茬,她再移得近倆個小娃兒,看了眼外麵著著的侍衛,心裏卻估算著,「你們要抱走哥兒倆不是不行,那把娘娘的手諭拿來。」


    這個要求讓幾個宮娥都皺緊了柳眉,她們對視一眼,沒想到紅菱如此難纏。


    「娘娘隻命奴婢幾個來接,並未有什麽手諭。」


    那之前開口的宮娥邊說邊直起身子,表情冷冷地看著紅菱,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也罷,這倆孩子她是無論如何也要抱走的。


    紅菱在她們變臉之際,已是極快地將葉耀輝背在身後,用錦被打了個結,一手卻是抱起葉耀庭,抽出腰間的軟劍,大喊,「來人,有刺客——」


    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那名開口的宮娥已是攻向了紅菱,兩眼發狠的她目的自然是紅菱一背一抱的兩個孩子。


    紅菱怕她傷著孩子,心有所顧忌之下,動作自然就不那麽流暢。


    那倆做繡樣的奶娘已是嚇傻,她們何嚐見過這等陣仗?這是皇宮,也還有人敢公然搶孩子,再說這倆孩子是葉侯爺家的,並不是皇子們,這節奏她們看不懂,可不代表她們不知道情況危急。


    「來人,有刺……」


    客字尚未出口,奔出去的倆奶娘就被人一劍捅死。


    外頭的侍衛,先衝進來的與其餘幾個宮娥纏鬥起來。


    偏在這時候,有濃香飄進屋子,後頭來不及衝進來的宮廷侍衛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被人用大刀一人一刀地割了喉,血水流在地上瞬間結成了冰。


    紅菱看得心驚,顯然對方是早就布好了局,然後在暗處等待機會,為了不吸入這迷魂香,她隻能閉氣且戰且退。


    那最早衝進屋裏的宮廷侍衛也警覺地閉氣,顧不上保命,上前護著紅菱後退。


    那之前開口的宮娥卻是步步進逼,她身上就有克製迷魂煙的解藥,所以行動並未受阻,看到紅菱就要退出屋子,她冷冷一笑,「聰明的就把孩子們留下,這樣我尚且放你離開。」


    紅菱卻是閉氣不答,這個時候她不能落入敵人的圈套裏麵,她受過蘇梓瑜的大恩,若不是蘇梓瑜,她這罪官之後隻怕一輩子都淹沒在掖庭之中,所以蘇梓瑜對於她來說是世上最重要的主子。


    為此,她死也要護住這倆孩子,給了還存活的幾個侍衛使了眼色,要他們捨命讓她突圍。


    那幾個侍衛頓時會意地拚盡全力攔下這幾個宮娥。


    紅菱卻是執劍施起輕功快速地退出屋子離開。


    屋外的冰天雪地上也早就有人在等她,並且所有的箭矢都對準了她,那等在此處的是一名太監,隻見他做了個蘭花指用輕柔的嗓音道:「把孩子們交給咱家,不然你與倆孩子都得死。」


    紅菱仗劍在胸,看了眼這陣仗,真捨得下成本,在宮裏布下這局是不要命了嗎?


    心裏權衡一二,她看了眼那點燃迷魂香的地方,示意對方先熄了再說。


    那公公會意地讓人去把迷魂香掐滅,「好了,紅菱,你是聰明人,還是把孩子交給咱家吧。」


    紅菱謹慎地看著他,「既然我都無路可走,說說,你們背後的主子是誰?」


    「紅菱,你以為咱家會蠢得告訴你?別做夢了,我的目的隻是孩子,不是你。」那公公道。


    「這麽說公公會放我離開?」紅菱似一臉不可置信地道。


    那公公點點頭,「自然,咱家不是說了隻要孩子?」


    紅菱似一副掙紮的樣子,隨後點點頭,「既然公公如此說道,那我還是惜命的,不過這孩子我隻交給公公一人抱著,如何?」


    那公公皺緊秀氣的眉頭,看了眼紅菱一背一抱的倆孩子,當然也沒有漏看她執劍的手。「把劍丟下。」


    紅菱做勢把劍扔到地下。


    那公公這才允許紅菱過來把孩子抱給他。


    紅菱慢慢地靠近,而周圍的弓箭手卻是對準紅菱,解決了剩餘侍衛還活著的一名宮娥也現身在屋外,被包圍的紅菱形勢越發不妙。


    紅菱審時度勢,上前把手中抱著的葉耀庭交給那名公公,對方伸手來接之時,她一個滑身錯過這個公公,趁對方錯愕之際,她順手點了他的穴位,就在那名僅存的宮娥正要下令要人放箭的時候,她袖口滑下一把匕首抵在那公公的頸上,「有他給我做肉盾,我可不怕你們的箭。」


    「別放箭,蘭芷,你要我死嗎?」那公公喝罵一句。


    而那叫蘭芷的宮娥卻是臉上閃過一抹戾氣,這公公愚蠢又沒謀略,還怕自己分去功勞非要參與這次行動,簡直是找死。若非此人的幹娘是柳嬤嬤的結拜姐妹,她才懶得與他來往。


    紅菱看他們不動手,心下暗喜,一麵拖著這肉盾公公,一麵往後退,兩眼暗中觀察周圍的景致,尋找脫險的機會,也不知道這會兒皇後娘娘知道這裏的變故沒有?


    這裏離設宴的太和宮並不遠。


    蘭芷卻是不放鬆的步步緊逼,不過看了眼那傳出樂聲的太和殿,她皺了皺眉頭,不管如何此事不能再拖下去。


    被紅菱截持的肉盾公公也是一臉的急色,看來小命危矣。


    「咻」的一聲,風中箭矢射來的聲音極響,紅菱的耳朵動了動,一個旋身就將那肉盾公公甩過去擋箭。


    隨後再有箭矢聲音響起,不過掩在宴會的喜樂當中,倒是並不太響。


    汝陽城。


    林瓏正在汝陽王府出席宴會,這次倒是來了不少汝陽城權貴的當家夫人和千金,她們都是奉令出席宴會,其實就是來向新任世子妃葉蔓君行禮的。


    葉蔓君對於這群人並不陌生,在幾個月前她們死命地排斥她,可現在卻是不得不臣服在自己的裙下,想來也是十分的諷刺。


    而身為娘家人的林瓏與她同坐一席,滕側妃自然是坐在另一邊。


    姑嫂二人正說著話,突然,林瓏胸口一痛,這痛楚來得極快,她受不住地用手掩心,輕聲痛呼。


    「嫂子,你怎麽了?」葉蔓君忙扶著林瓏,一臉著急地問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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