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之上旌旗飄飄,華麗偌大的船隻停靠在碼頭上,襄陽侯府的下人穿著一新地把一箱箱的嫁妝抬上去,還有陪嫁的下人拖家帶口地上去,總之還是忙碌得很。


    葉家眾人的馬車已到,葉鍾氏與葉蔓君先後從馬車上麵下來,這會兒的葉蔓君已經沒再淚眼婆娑,反而是一臉莊重地站在母親的身邊。


    代表汝陽王府前來迎親的一位同輩和當日的薑嬤嬤,一道過來給葉明恂和葉鍾氏問安。、


    薑嬤嬤笑著看向葉蔓君,「葉姑娘莫怕,這一路老奴都會伴著姑娘。」


    「有勞嬤嬤了。」葉蔓君客氣地道。


    她不是不通庶務的人,這薑嬤嬤幾次過來給自己送禮,可見在王府裏麵是相當有地位的人,與她交好對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葉鍾氏也笑臉盈盈地麵對薑嬤嬤,不失半分禮數又抬高了薑嬤嬤,一時間雙方都極滿意。


    林瓏一下馬車就看到雙方打得火熱,正要過去打聲招呼,隨後就看到靜王妃的馬車正緩緩駛過來,一旁隨行的還有宮廷內侍,整個出行的陣仗十分的浩大。


    「夫君,這回代替帝後前來主持儀式的是靜王妃?」


    葉旭堯點點頭,轉身將她被風吹起鬢邊的一絡秀髮撂到耳後,解釋道:「這是聖上賜的婚,自然要有皇族前來主持,會安排靜王妃過來,估計是皇後娘娘想著她與我們親厚的緣故。」用手指了指不遠處駛過來的馬車,「那是陳國公府的人,他們是汝陽王妃朱陳氏的娘家人,算來與我們也是姻親。」


    林瓏順著丈夫指的方向看過去,這陳國公府的女眷她並不陌生,但也不相熟,對方與襄陽侯府並沒有過多的來往。上回侯府設宴,也給這陳國公府派了帖子,隻是對方最後沒有出席,遣了人來說主母身體不適的話。


    正看得出神間,葉旭堯已扶她走到葉鍾氏的身邊,與葉家的人一道迎接靜王妃的到來。


    「我沒來遲吧?」靜王妃笑吟吟地由著侍女扶著上前。


    今天的她穿著一身的王妃朝服,顯得極為莊重,本就長相絕美,這樣一出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靜王妃來得正是時候,現在離吉時上船還有半個多時辰。」葉鍾氏同樣喜笑顏開地道。


    靜王妃上前握住葉蔓君的手,「葉姑娘,此去一行,山長水遠,你可要保重啊,若是將來有什麽難處,盡管給京裏寄信來,還有皇上和皇後娘娘為你做主。」


    這一番話說得極溫和,看靜王妃那張不諳世事的臉,幾乎沒有人想歪,但是隻要稍一細思,這話還是相當耐人尋葉的。


    葉蔓君就是那心思細膩之人,聽到後不免多想了一些,歷來汝陽王妃的人選都是皇帝指定的,從京城千裏迢迢嫁過去,從沒有例外。


    葉鍾氏看到女兒愣然,不著痕跡地輕撞了一下女兒,暗示性地輕咳一聲。


    葉蔓君這才回神來,屈膝行禮道:「謝過王妃的教導,蔓君懂得便宜行事。」


    靜王妃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拍了一下葉蔓君的手,她長相上本來就是偏於清純幹淨的美,不會給人心機深沉的感覺,與她的性子倒是極為相襯。


    林瓏卻是不經意地皺了皺眉,早就知道了汝陽王妃都是京城人士,也曾深思過,但現在再聽到這番言論,她不禁為葉蔓君擔心,這嫁過去是當媳婦還是當探子?


    「小姑將來的日子若是一個行差踏錯,怕是要如履薄冰了。」她低聲朝丈夫道


    這憂心忡忡的話,葉旭堯自然聽聞,當初知道妹妹被賜了這麽一樁婚事後,母親葉鍾氏就整整一個月徹夜難眠,隻要心思靈敏消息靈通之人都知道,汝陽王妃這位子不好坐啊。


    「蔓君的性子穩重,不會出大差錯的。」他輕聲道。


    可以說葉鍾氏在葉蔓君的身上是下了一番苦功的,葉蔓君的性子也不是跳脫之人,估計當初皇帝和太後看重的也是這點,尤其是太後,這樁婚事就是她牽頭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當初賜婚的時候,葉鍾氏連句反對的話也不能說,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嘆一句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的無奈之聲。


    「我不單單是擔心這個,而是小姑與姑爺怕是難得齊心,有這層關係在,夫妻關係隻怕和睦不了。」林瓏是女人,想的也較為感性些。


    婚前的時候,她不懂得考慮夫妻感情,但是婚後,她與葉旭堯感情漸深,知了那夫妻和睦的趣味兒,哪裏還會對那種相敬如冰式的夫妻關係有半分好感?


    葉旭堯聽到這裏,沉默不語了。


    他知道妻子是什麽意思,夫妻感情之事隻能靠妹妹用智慧來解決之外,外人是根本插不了手的。


    林瓏也沒指望身邊的男人能回答她,反正在男人的心目中,先是功名事業,至於家事,怕是要靠邊站了,若是碰上一個榆木疙瘩,那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夫妻恩愛是什麽一回事?


    她輕步上前,伸手握緊葉蔓君的手,這會兒千言萬語都隻能化做短短一句話,「小姑,珍重。」


    「嫂子,放心吧。」


    葉蔓君依然微笑著,她為了今天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準備,也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也大概知道自己未來的枕邊人對於自己是怎麽一種態度,所以她的心態放得很正。


    她的目光下移到林瓏的肚子,笑語一句:「嫂子,你給我生了個大胖侄子的時候,一定要派人去給我送信,我好給侄子備份賀禮。」


    「一定。」林瓏不禁有幾分哽咽地回應。


    她與葉蔓君相處的時日並不長,但是姑嫂二人的關係極好,說是親姐妹也不為過,在葉家生活的日子裏,她得過葉蔓君不少的照顧。


    葉蔓君原本已經止淚,看到林瓏這離愁別緒,忍不住也抽出帕子按住眼角溢出來的淚水。


    陳國公府的老太太由著兒媳婦扶著上前,看向葉蔓君,說了幾句祝福的話,這老太太算來也是葉蔓君的長輩。


    葉蔓君行了一禮,「謝過老太太。」


    「你是我女兒的兒媳婦,我們兩人親厚著呢。」陳老太太輕握了一下葉蔓君的手,朝她溫和地笑著。


    不與葉家太親厚的來往,也是為了避嫌,並沒有什麽嫌棄葉蔓君什麽,此刻這女娃在她眼裏就像是當年出嫁的女兒,那會兒她也是在這個碼頭上看著她出閣,如今想起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卻是歷歷在目。


    那一別後,她再也沒見到過女兒一麵,這麽一想,她忍不住地微微淚濕,隻是在一眾小輩的麵前,不好哭出聲來。


    葉蔓君看到老人家眼裏的淚水,輕聲道:「小女子嫁到汝陽王府,必定會好好侍候婆母的,老太太放心。」


    「好,你是個好孩子。」陳老太太這才帶著泣音說了一句。


    葉鍾氏看得忍不住淚流,這陳老太太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如果依她的意思,她是絕對要把女兒許到京城的權貴之家也絕不會讓她離自己太遠。


    「姐,我捨不得你。」葉蔓籽從人群裏衝出來抱住葉蔓君就那般自然哭出聲來。


    葉蔓君緊緊地抱住這個小妹,她以前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被祖母寵壞的小妹,生怕自己嫁出去後,她會吃虧。好在這小妹最後迷途知返,竟是一天比一天變好了,她也就真正放了心。


    「姐不在,你可要聽娘的話,聽大哥和大嫂的話,別任性,知道嗎?」


    這幾天她都一直不停地在說在這些話,葉蔓籽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不過心下卻不覺得聒噪,她知道今後她再想聽到這樣的教誨,怕是要在夢中了。「姐,我曉得的……」


    葉蔓君伸手輕撫了一下小妹的頭頂,此次一別,怕是幾無再見之日。


    「葉姑娘,時辰到了。」


    薑嬤嬤上前小聲地提醒了一句,是時候該上船了。


    靜王妃本來想要讓她們多相處一點時間的,如今聽到汝陽王府的人提醒,不能再拖延吉時,遂輕聲道:「葉姑娘,上船吧。」


    葉蔓君這會兒真是再也忍不住熱淚,哽咽地應了一聲。


    她鬆開妹妹緊握的手,「籽兒,鬆手吧。」


    葉蔓籽不肯,葉蔓君用力地掰開她的手指,再不舍也是到了分離的時候,狠狠心地轉頭,她由薑嬤嬤扶著登上了船板,這一路她再沒有回頭,生怕一回頭,她會再也控製不住自己。


    她不是三歲孩子,知道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她還有親族,不能做那累及爹娘兄嫂之事。


    站在船頭,她方才緩緩轉身,看著下人把船板收起來,隨後目光忍不住看向岸上諸人,先是父母,再然後就是兄嫂和小妹,最後溜過眼前的就是祖母等人,她輕輕地揮了揮帕子。


    風兒拂過她的衣裙,發出「呼哧」的聲音,把她的哽咽之聲全掩蓋了去,但掩不住那離人的別緒。


    岸上的之人,有人心傷,有人木然,同樣也有人抱著看戲的姿態,但不約而同一提起葉家這位尊貴的嫡長女,人人都會暗地裏嘆息一聲,這嫁得忒遠了。


    林瓏攬住暗自哭泣的葉蔓籽,朝船頭上的葉蔓君揮舞著手中的帕子,努力地張望著,隻希望船能慢點離去。


    岸上的人漸漸離去,葉蔓君再也看不到了,方才抽出帕子抹去淚水。


    「外頭風大,葉姑娘還是進船艙裏為妥。」薑嬤嬤笑著提醒,「我知道葉姑娘此刻傷心,但終須要有這一別,葉姑娘無須太感傷。」


    葉蔓君這會兒臉上的淚水已經被風吹幹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好,讓嬤嬤看笑話了。」


    「年輕的姑娘家離開家都這樣,不哭才不是道理,葉姑娘無須感到不好意思。」薑嬤嬤笑道。


    葉蔓君見這位嬤嬤沒擺出什麽架子來,也由此去揣測汝陽王妃朱陳氏的為人,邊想邊往華麗的船艙走去。


    進到船船裏麵,她四處打量看了看,這裏麵布置得極為奢華,不知道是刻意為了她如此,還是隻為了顯示一下財大氣粗?不過這汝陽王府如何想的,這會兒她也不可能知曉。


    她的貼身侍女繡簾上前請示,「姑娘,可要歇一會兒?」


    葉蔓君點點頭,今兒個起的早,又在上船之前那般別離,正是身心俱乏,她確實想要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


    岸上的林瓏卻在看不到那大船後,這才與葉蔓籽轉身離去,葉旭堯有公務早走了一刻,這時候留在這兒的人也不多。


    葉鍾氏傷感地抹去淚水,看了眼林瓏,「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也該回去了。」


    林瓏輕點頭。


    還沒離去的靜王妃上前笑道:「葉太太,我可要借你的兒媳婦一用,待會兒我親自送她回府,不知可否?」


    葉鍾氏聽聞,哪有不許的道理?忙應聲表示同意,伸手招過小女兒,「籽兒,到娘這邊來,王妃有話要與你嫂子說。」


    葉蔓籽沒有異意地走到母親的身邊,這會兒長姐離去,她正蔫蔫的。


    葉鍾氏向靜王妃稍點了一下頭,這才帶著小女兒坐上馬車。


    林瓏由侍女扶著與靜王妃一塊走向馬車,「王妃有話要與我說?」


    「也不是什麽要緊的話,就是許久沒與你見麵,正好借這機會大家聊聊。」說白了,就是靜王妃需要一個人陪她聊天,而這人自然非林瓏莫屬。


    林瓏掩唇一笑,「那自然好。」


    靜王妃率先上了馬車,林瓏隨後,隻是她的身子重,在上馬車的時候頗為費力,如霞一個人托起她的身子很是吃力。


    突然林瓏的身子一歪,沒站穩,如霞猛然的抱住自家主子,馬車裏的靜王妃見狀也驚呼一聲,忙讓自己的侍女去搭一把手。


    林瓏很快穩住自己的身子,突然有人抓住的一邊手臂,她下意識地抬眼看去,這是一張極其平凡的男人的臉,穿著一身侍衛的衣服,惟有一雙如子夜般的眼睛讓她略感到熟悉,隻是如何在記憶裏搜尋,也搜不出這麽一張平凡到沒有特色的臉。


    「侯夫人,小心,。」這侍衛沉聲道。


    這聲音林瓏沒有聽過,可見這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她輕聲道謝。


    「侯夫人客氣了。」這侍衛依舊是聲音不高地道,然後手腕使力地把林瓏送進馬車上,這才朝她行了一禮退下去。


    林瓏站在馬車上,看到那侍衛躍上馬,準備在前麵開路,這人的背影很熟悉,她看得不由得暗暗在心中揣測,可就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與誰相似來著?


    「葉夫人?」靜王妃外侯不見她進來,忙出聲喚了一句。


    林瓏這才收起視線,由如霞扶著進了車廂,「讓王妃久等了,倒是我的不是。」


    靜王妃起身拉著她坐到自己的身邊,「剛剛沒什麽事吧?都快把我的魂嚇沒了,真出了個什麽意外,我如何像你婆母和你夫婿交代?」


    「有驚無險,好在我的侍女機靈。」林瓏忙道,「還有要謝過剛剛那個宮廷侍衛,對了,不知道王妃知道他姓名嗎?我好讓我夫婿親自答謝一番。」


    這是其中一個用意,更深的一層次是,她總覺得這人很熟悉,她應該認識,興許知道他的名字,她能想得起來在哪兒見過此人也一定。


    靜王妃當時在馬車裏也是看到外麵那一幕的,「這你還真問對人了,這人我認識,複姓尉遲,單名一個士字,在宮裏任著三等侍衛。原本是我府裏的,正好那天聖上外出,此人護駕有功,就被調到了聖上那兒任個三等侍衛,算來也是前途無量。」


    尉遲士?


    林瓏來回想了數百次,確定自己真不認識這個人,估計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罷了,這麽一想,她方才放棄繼續追究。


    「看得出來,到了聖上身邊,哪有不青雲直上的道理?」她笑著應和。


    「可不是?我瞅著他也算是老實人,正想把我身邊的侍女給他,這樣也算是一樁美事,不過這人卻是以功業未成無意成家拒絕我了,搞得我老半天不開心。」靜王妃抱怨道。


    林瓏聽得有幾分汗顏,這親事還能勉強不成?肯定要你情我願才合理,不過這是靜王府的事情,她不好插口。嗯,這人從靜王府出來,其實也還算得上與靜王府關係深厚。


    靜王妃見林瓏略有幾分尷尬,遂掩嘴一笑,「看我又一廂情願了,不過這樣也好,王爺說他將來隻怕還會再升遷,真娶了個侍女那就是委屈了,還是正經娶個官家女來得穩妥些。」


    林瓏點點頭,「不管要娶誰,總要他自願才好。」


    「是這麽說沒錯。」靜王妃附和了一句,「好了,不說他了,反正也沒什麽好說的,對了,我聽人家八卦說你這胎要生女兒呢?我瞅了瞅,圓是圓了點,可也不像女兒啊。」


    靜王妃那打量的目光讓林瓏略為好笑,「就算是女兒又如何?」


    「你倒是心寬。」靜王妃握住林瓏的手,「我懷我那兒子的時候,還老擔心萬一生的是女兒怎麽辦?那段日子我沒少半夜驚醒,王爺問我是不是盜汗了?我也隻好說是,不好說怕生的是女兒。」


    林瓏輕撫肚子,「這個操心不來,真是女兒,我再生下一胎就是。」


    「也對,你懷得早,有大把的機會,不像我,懷我那小子時,之前不知道受了多少罪。」靜王妃一想起往事仍舊恨得牙癢癢的,肚子不爭氣之時又能怪得了誰,所以這悶氣還是對自個兒生的。


    林瓏「噗哧」一聲笑了,「我看小王爺精神得很,可見還是你教得好,就是太調皮了些。」


    「他做的那些個事都是罄竹難書,我有時候被他氣得半死,打又捨不得,你說這當娘的心屈不屈?我啊有時看不過眼,真想把他大揍一頓……」靜王妃倒著養兒子的苦水。


    林瓏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她自己就快當娘了,所以這些育兒經聽多一點倒是好事,從中可以吸取一點經驗,不至於將來養孩子的時候兩眼一抹黑。


    兩個女人也能是一台戲,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林瓏更是到靜王府去做客,還逗了逗剛學會說話的小郡主。


    這樣軟軟糯糯的孩子,她看了就心喜,抱著不撒手,就算是女娃也是討喜的。


    末了,再為靜王妃解決了一下肌膚問題,重新給她調整護膚的方子,吩咐完她該如何製作,這些瑣事做來還是令人心情愉悅。


    到了近傍晚的時候,靜王妃要留她用晚膳,她記掛著葉旭堯,還是拒絕了,靜王妃這才無奈下令人備好馬車送林瓏離開。


    臨出靜王府的時候,又碰上之前扶了她一把的宮裏三等侍衛尉遲士,她忙吩咐車夫停下來,輕挑起車窗簾子,叫住那長相平凡的壯漢,「尉遲侍衛。」


    尉遲士聞言,身體僵了僵,很快就轉頭看向她,「侯夫人?」


    「尉遲侍衛不必吃驚,你的名字是我向王妃討問來的,改日,我讓我夫婿請客謝過尉遲侍衛的幫忙。」


    「侯夫人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尉遲士擺手道,半點也不居功。


    「要的,尉遲侍衛不必如此謙遜。」林瓏笑道,雙眼卻是不離開這男子的一雙墨眸,真是每看一次都覺得熟悉得很,遂道:「尉遲侍衛,不知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尉遲士一愣,隨後就搖了搖頭,「不曾,這是在下有幸第一次見到侯夫人。」


    林瓏聞言,不禁有幾分失望,忙解釋道:「我見你有幾分眼熟,估計會是某位故人,原來是我認錯了,對不住啊。」


    「沒什麽,侯夫人不用放在心上。」尉遲士道。


    林瓏與他說了一會子話,看他沒有什麽談興,這才放人離去,素手把車簾簾子放下來。


    尉遲士站在原地看著林瓏的馬車駛出王府,這才轉身繼續往前走。


    「大奶奶,這人我都沒見過,如何與奶奶認識?」如霞好奇地道。


    「估計我是認錯人了。」林瓏聳了聳肩膀,反正這事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回到南園的時候,她剛進到暖閣,就看到素紋與香椽一塊兒坐著說話,然後旁邊幾個大丫鬟圍在一起,似乎有說有笑,連林瓏進來也沒有發現。


    「大奶奶回來了。」如霞輕咳一聲提醒屋裏的人可別光顧著說話。


    一群人忙起身,「見過大奶奶。」


    林瓏微點頭讓她們起身,看向已梳了婦人髮型的素紋,「我瞅著這皮膚光滑水嫩的,可見婚後匪石待你還真是不錯。」


    素紋掩嘴一笑,眉眼間盡是幸福的味道,「這還是要謝過奶奶成全,奴婢才能有今天。」


    「得了,這些客氣話不要再說啊,我可不想聽啊。」林瓏笑著指了指,要她們坐下,「對了,這新安排的位置,你做得可慣?」


    與香椽一樣,素紋也安排去與人學管家,反正她的南園現在內有如霞約束著一眾大丫鬟,外有商嬤嬤盯著那些個老人,倒是運作良好。


    「還行,不過要上心可能要些日子才行。」素紋答道,「這不,奴婢正在跟香椽討教一下經驗呢。」


    她比香椽要好得多,跟著學的是自己老娘張三貴家的,這起碼不用受氣,有老娘照拂,誰敢不給她麵子?


    「我?大奶奶,你甭聽她胡說,她有她娘教,哪需要我瞎指揮?」香椽一下子戳穿了素紋的牛皮燈籠。


    素紋輕推她一記,兩人笑做一團。


    這和氣的一幕把葉蔓君遠嫁的哀傷沖刷了一些,林瓏臉上一直帶笑,時不時地插上幾句話,估計這昔日的兩個大丫鬟過來,是想逗自己開心一些吧。


    直等到天色將暗,葉旭堯才回到府裏。


    素紋與香椽見狀,沒再逗留,知趣地行禮離開,這會兒大奶奶估計隻想與爺一塊兒。


    林瓏幫丈夫脫下外衣,拿起家居服給他換上,「都在忙什麽呢?今兒個這麽早就走了……」


    「告訴你個好消息。」葉旭堯停下穿衣的動作,正色看著她。


    「什麽好消息?」林瓏本能地追問。


    「貝聿與貝朗就快要出來了。」


    葉旭堯沒有賣關子,而是把這好消息提前告訴妻子。


    林瓏手裏的外衣因為吃驚而掉到地上,她用手掩了掩嘴,「真的?」


    貝氏父子進去都已經一年多了,終於到了出來的時候,連她都有幾分熱淚盈眶。


    「我還能騙你不成?」葉旭堯輕颳了一下妻子的俏鼻樑,抱住她粗壯的腰,「這個消息你可是盼了好久,娘子,這證明我沒有騙你。」


    林瓏順勢伏在他的懷裏,用手輕抹了一下淚水,「我想著阿緋聽聞一定很開心,不行,我這就遣人去告訴她。」想到就做,林瓏忙離開丈夫的懷抱,準備推開房門出去,想了想,又轉頭看向丈夫,「知道具體出來的時期嗎?」


    「我還以為你忘了這一茬呢?」葉旭堯老神在在地看她笑話。


    「你壞死了。」林瓏嗔了一句,「還不趕緊說?這是要急死人嗎?」


    「好了,我也不賣你關子,五日後就可以去接他們父子出獄了。」葉旭堯道,「這次鹽務案子的偵破,貝氏父子出力不少,聖上以其將功贖罪,隻沒收了家產,不過人還是毫髮無損地出來,算是很幸運的。」


    林瓏點點頭,丈夫說得沒錯,家財什麽的,別說貝氏一家子,就是她也沒再抱這方麵的希望,能撈條人命全須全尾地出來就要感謝老天爺了。


    她出去到暖閣,沒讓人把匪石或者匪鑒喚來,有家室的男人還是不要打擾為好,而是喚了那匪風進來,吩咐他跑一趟去把這消息報給貝申氏和貝明緋知曉。


    等這事吩咐完,葉旭堯已經換了家居服出來。


    林瓏轉身看向丈夫,「我看我要備好給阿緋成親的賀禮了,這貝伯父與貝大哥出來後,她與方爺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葉旭堯對這些兒女婚事不太感興趣,隨便道了一句,「你做主即可。」


    林瓏也不指望他能有些什麽好的建議,隨後坐下,開始吩咐下人擺膳。


    這一夜,林瓏的心情才因這樁喜事而完全恢復過來,人都是要向前展望的,她也不例外。


    翌日一大早,她送了丈夫出門早朝後,就上了騾車到葉鍾氏的院子去,昨兒葉蔓君離開,不知道葉鍾氏可有吃好睡好?


    一進去屋子,就看到繡緞把早膳端了出來,她看了看,葉鍾氏幾乎原封未動,飯菜還是老樣子。「太太沒進多少?」


    繡緞搖了搖頭,眼睛有幾分濕潤地看著林瓏,「大奶奶來得好,勸勸我們太太吧,她從昨兒晚上開始就鬱鬱寡歡了,還不是君姑娘遠嫁捨不得鬧的。」


    林瓏輕點了下頭,「我知道的,你且先去吩咐廚房給太太做幾樣她平日愛吃的膳食。」


    繡緞忙點了點頭,端著托盤下去了。


    林瓏方才掀簾子進去,看到葉鍾氏病蔫蔫地躺在羅漢床上,兩眼無神地看著某一處,連她進來也沒有發現。


    「婆母。」


    聽到聲音,葉鍾氏方才回魂,掙紮著坐起身,「你過來了?」


    林瓏忙上前扶她坐好,「婆母,我聽聞你昨兒到今天都沒吃多少,這哪裏行?會傷身子的……」


    「是這些個丫頭告訴你的?」葉鍾氏打斷林瓏的話。


    「誰說的有何重要?重要的是婆母您不愛惜身子,我知道小姑遠嫁後,您心裏難過,但也不能不顧身子啊,這樣小姑若知曉,隻怕要以淚洗臉,再說您還要看到您的孫子出世,接著是長大成人,然後就是成婚給您再生個曾孫子……」


    林瓏這一番話逗笑了葉鍾氏,「還曾孫子娶親呢?我能不能活到那歲數還難說?能看到你兒子娶媳婦,我就知足了。」


    「既然這樣,婆母可要多吃點才行。」林瓏趁機提要求。


    葉鍾氏這回沒有拒絕,林瓏見狀心喜,笑道:「婆母,我現在又餓了,正好可以在婆母在這兒再吃一頓。」


    葉鍾氏一聽她餓了,立即就著急,生怕餓壞了她肚子裏的寶貝金孫,遂忙喚人上早膳。


    這會兒有林瓏做陪,葉鍾氏胃口不錯,破例多吃了一點。


    林瓏這兩天都留在府裏陪伴葉鍾氏度過這段傷心的日子,直到看到葉鍾氏的精氣神又回來了,這才出府與貝明緋見麵,安排接貝氏父子出獄一事。


    這一天,貝氏母女是盼了又盼。


    在獄外引頸眺望,直到看到那兩道消瘦的背影,貝申氏的眼眶一熱,兩道淚水不由自主地滑下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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