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狡詐高手張宗諤遇到宋江算是遇到了克星。


    他終究是個在曆史上證明過自己的亂世梟雄,知道自己在個人的腹黑與計謀手段上沒比得過宋江,在軍事實力上,隻怕自己草創的大軍也難以鬥過二龍山強盜,至少是眼下追殺過來的跑得到處都是而且已經疲憊不堪了的這點部下肯定是打不過眼前的數萬正嚴陣以待的宋江軍,一個不慎,隻怕會被宋江趁機殺了自己,他迅速恢複了理智,冷靜虛以應付,避免雙方直接暴發衝突。


    然後,很自然的,流寇停止了追殺,慌忙集結列陣在張宗諤身後。


    賀剛逃過來的部下兵將趁機脫身,別無選擇地全部乖乖加入了宋江的隊伍從此成了強盜。


    再隨後,宋江的心腹將才大將薛亨代表宋江上前約張宗諤小聲商談了一會兒,然後,張宗諤哈哈大笑幾聲,圈馬而回,引部下返回了濟州城占據了,照樣用最殘忍的方式整治死了被賀剛招呼都不打半聲就拋棄在濟州城的全部官員,從幕容知府到執法宦官團,到下麵的卑微卻仗著官方身份敢貪鄙囂張的小吏衙役這下是全部死絕,都死得極慘,終於遭了報應。女眷自然也沒好。


    宋江則引大軍不知去了什麽地方。


    再隨後的幾天裏,事情就沒什麽異常了,張宗諤盤踞濟州城指揮部下全力洗劫濟州境.......


    一晃五六天過去了。


    這天,梁山宛子城中突然敲響了正義堂前的那麵大鼓。


    這是聚將鼓,在這個時代是軍中通用的方式,但梁山軍隻在梁山使用這種聚將方式,出征,一離開梁山泊到外麵去打仗是不用戰鼓的,根本就不帶這東西。


    趙嶽極度重視軍隊作戰的進軍速度,凡是影響行軍負擔、進軍速度和輕裝作戰的東西,但凡能不帶就不帶,能不用就不用。


    但,鼓是軍隊作戰的重要器具,聞鼓進軍,聞金而退,這是軍中傳統規則與尋常百姓也知道的軍事常識,當然,這是指的漢軍或者說中國軍隊。蠻夷大多不是這樣的。


    蠻子一般用號。


    趙嶽學習蠻子的這種簡便好用,也用號令,就是打鬼子劇中那種嘀嗒嘀嘀的軍號。


    這種號既響亮傳得遠,能替代戰鼓聲,而且音調豐富多樣又快捷能表達戰鼓表達不了的多種意思,能和蠻子的牛角號聲也有明顯區別,攜帶方便,輕鬆省事,沒任何麻煩,戰場非常好用。


    打仗是個要求嚴謹精確高效的係統工程,古今都一樣。


    在古代,指揮是個首要的大**麻煩,在戰場幾千人的隊伍就容易出現指揮不明不靈而陷入混亂遭到慘敗,卻動不動就是幾萬甚至十幾萬人的大戰,人山人海,調度指揮的難度可想而知。


    如何有效指揮就成了有一定技術含量的活,這一套很複雜。


    趙嶽最終的目的是把金國舉國引誘南遷至少到燕雲地區,讓北方蠻子遠離東北地區及西伯利亞再徹底殲之,以此一舉輕鬆徹底清除曆代王朝怎麽也鏟不盡的中國北方野人隱患。


    至於極少數野人部落寧願繼續在危險寒冷的原始叢林殘酷生活,就是不肯歸附女真金國跟著獲好處活得象個人,這點殘留不是問題,清剿幹淨就是了。呼延慶的海軍,除了負責給半島邊關海運給養以及巡邏封鎖倭國以外,主要的任務就是清剿東北與西伯利亞中不肯投靠金國的野人,同時順便散播培植異域的優良草種樹種等,豐富西伯利亞動物食物資源,擴增森林經濟價值。


    趙嶽為了這個目標,梁山軍就不能用超出這時代常識的武器裝備。


    在軍事指揮係統方麵,他也得采用聲音與旗幟相結合的這時代傳統卻最有效的方法。


    從帥旗將旗到最基層的小隊旗這一整套,梁山軍也一樣有,旗語是極重要的指揮方式。唯一與其它傳統軍隊不同的就是聲的方麵,不用鼓鑼,不用牛角號,傳令全軍或某左右翼這樣的大部隊或聚將用軍號,小部隊內部則用哨子,再詳細到某部將或某部下屬的某隊伍,得配以旗示。


    梁山軍的軍製也不同於宋軍那一套。


    趙嶽懶得記憶宋軍的複雜軍隊編製及軍官名稱,就簡單地把軍隊分為三個基準:十人一小隊、頭為正副小隊長;二百人一中隊、軍官為正副中隊長;五百人一大隊......正副大隊長。


    兩個大隊的千人隊為一校,長官已是將軍,由能坐上梁山正義堂中交椅的頭領擔任。


    很少響的聚將鼓驟然響起,眾頭領聞之都無不一震,無論是在值班在訓練在幹活的還是在休假中的都連忙肅容動身急忙趕往正義堂聽令。


    寬闊的正義堂中,趙嶽並不在。


    梁山主將孟福通高居帥座。軍師何玄通道裝搖著扇子和特務頭子朱貴側坐同一邊。


    眾將前前後後到來,一到大堂門口就收聲了,進來後各自默默找位置坐下。


    因為昨天已經通知過了今天可能聚將,眾將都離得正義堂並不遠,所以很快,人就到齊了。


    今日在正義堂值班的參謀充當此時的中軍官進行點名。


    一點,該到的都到了,一個不差。


    孟福通滿意地微點頭,然後半點兒不囉嗦地直入正題。


    他掃視著集在這的包括整訓培養好的禁軍俘虜將領在內的大小六七十位頭領,看到人人精神飽滿心有戰鬥熱情,天性嚴苛的他也越發滿意:樓堂說書人常常說誰誰擁兵百萬戰將千員,勢大不可敵。我梁山戰將隻幾十人,離千員差到天上去,但皆是忠勇耐戰的人才,艱苦奮鬥到的今日,終於不再是當年草創梁山軍時的三五個頭領幾十條槍的微弱模樣了。有了此軍怕得誰來?


    他精神抖擻,在帥案後站了起來。


    “眾位兄弟,大家都知道了,流寇聚兵三處欲一口吞下我梁山泊,野心不小,其態甚狂,仗著人多將廣根本沒把我梁山好漢放在眼裏。不狠狠教訓他,他會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到既能令我梁山好漢畏懼他,也能輕易覆沒我軍占得梁山泊。我們要主動出擊,爭取一戰定局。”


    飛虎大將畢勝忍不住站起來一抱拳道:“大帥,流賊在東平府和鄆州方向泊邊都布置了十幾萬之眾,正在開始伐泊邊樹木製造木排,擺出要用巨大穩當的連排運兵渡泊強攻我軍的架式。


    而在濟州界,又在我西南麵五丈河附近聚集了幾十萬眾,也在伐木,伐的卻是水淹地中淹死的幹枯木,既做木排又準備尖頭木樁,擺明了是想從五丈河把木排木樁輕鬆運到離我梁山最近的泊邊,憑借龐大到無盡無可治的人力在泊中迅速架起寬大的橋,直接殺上我梁山。


    其勢洶洶,其力龐大可怕,但以末將看,那賊首張宗諤隻怕主要的目的是逼我們主動放棄水泊天塹,出來和他打。”


    龐大而環境極複雜莫測的水泊是保護梁山的最佳屏障,當初以朝廷之智之力,千方百計卻也奈何不了這道屏障,張宗諤的區區流民軍想出了強行架橋的手法就能有把握得逞?


    守梁山,當以守梁山泊為第一選擇。


    這也是梁山軍最有優勢最強大之處,既有最優越的水泊之利,又有充足的人手,如今,凡梁山漢子就沒有不會水的,無論騎兵還是水步軍都能乘船參戰,可用人手連聾啞漢子都算上可達五萬之眾,而梁山自有的和朝廷數次征伐送來一樣的大小船隻眾多,進一步奠定了水戰優勢。


    流寇的唯一優勢卻是充當兵力的人手能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張宗諤等賊頭子又不傻,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引誘梁山軍出泊決戰,用幾乎無窮無盡的兵力活活耗死梁山這點人。


    這明顯就是一計啊。


    畢勝的意思是:我們為什麽要放棄自身的絕對優勢,用自己的劣勢主動去和對手硬拚?


    以劣對優,以弱擊強,那不是正中賊寇下懷?


    我們應該堅守水泊。賊寇能奈何?


    守水泊,我們能輕鬆自如殺敵,能耗得流寇糧絕自潰,能輕鬆玩死他們,那,何必離泊冒險野戰和無窮無盡的流寇死拚?野戰,就算勝了也必定折損太多將士,自損實力,太不劃算啊。


    畢勝站出來說這個其實主要是想趁機表現自己的將略才能。


    如今,他已踏實心歸梁山,就指望著在梁山好好幹在這個他實在摸不清看不明的詭異亂世,憑著一身本事一刀一槍給一家人爭出條最能指望的活路來,可以稱作是死心塌地,再無它想。


    對在梁山廣眾麵前極少露麵的梁山之主趙嶽,盡管他家已住進了宛子城,在那生活能和趙嶽幾乎天天見麵,他對趙嶽逐漸了解,趙嶽對他不再那麽神秘難知,本應該是熟而無畏,他卻反而沒了以前的輕視心,反而對僅是少年的趙嶽是既怕又敬佩,是真服真尊敬了,甚至有了愛戴心。


    這倒不是他親眼見識過趙嶽是如何厲害。


    實在是趙州那場抗遼大戰太震驚了他。


    誰能初來乍到,乍到到軍中幾乎沒人知道他存在,更不認識,他就能贏得廣大參戰禁軍壞蛋的心,事實上鼓舞指揮著壞蛋們暴起勇氣豪情與堅定的抵抗意誌,奮勇大戰凶野遼軍並打勝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誰能憑一己之力在數萬之眾遼軍中肆意衝殺不死不傷並活捉了遼軍統帥?


    就問一句,誰能?


    滄趙老二、水泊梁山大王,少年趙嶽能。


    畢勝當時得知這一消息,驚愕得他嘴巴張大得能吞下他吃飯的碗,並且久久閉不上。


    他當時絲毫不懷疑聽到的這個消息中的簡直神一樣強大的主角英雄是趙嶽。


    因為,在他們這些禁軍被迫轉為梁山軍的起初那段時間裏,在駐紮——事實上的拘困整訓在梁山三大外灘之一的亂石灘時,趙嶽曾經來視察過,正是戴著花式麵具,背著一口嚇人巨劍。


    畢勝對天發誓,他身為武夫和軍中大將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那麽大的劍。


    在他的認知裏,誰會蠢得用那種巨劍?


    有那種力氣和技能,為何不用長柄的巨刃武器?那樣豈不是更省力卻更有殺傷力?


    且不提麵具,單說巨劍,畢勝認定那是趙老二獨有的招牌。


    天下絕不會再有第二個傻瓜會用那麽大那麽笨重的劍。


    隻巨劍這一條就對上了趙州大戰的那位無名英雄。還用懷疑什麽,不信什麽?


    自那時起,畢勝就徹底服了趙嶽,安下了總想不安分的心,拋棄了為朝廷效力當官亨榮華富貴的習慣念想,開始真心為梁山的生存與未來盡力一切所能。


    他效忠趙嶽,如今甚至有不惜為趙嶽戰死疆場的心。


    他相信即使自己不幸戰死了,家人對梁山是沒用的負擔,趙嶽也會把他的家人照顧得好好的,不用他憂心拋下的孤兒寡母失去依靠了可怎麽辦。他相信趙嶽既有這個品德更有這種能力保護和照顧好他的家人。身為軍人,打仗是職責,陣亡疆場是宿命,為梁山不幸戰死了也值得。


    但這一切,不意味著他會服梁山主將孟福通。


    孟福通,一個曾經當過青州山賊瞎折騰過的草民爾。沒當過兵,更沒做過將軍指揮過正經戰爭,純粹是個軍事門外漢,整天待在這梁山泊裏,真正的戰場是什麽樣隻怕都未見過......山東人,和河南江南等內地人一樣,隻怕沒見過黨項人、契丹人到底是什麽樣的,根本就沒經曆過戰爭。


    孟福通連最起碼的軍事和戰爭見識都沒有,他能有什麽了不得的軍事統帥才能?


    我畢勝不服.......


    畢勝的觀點也引起了不少將領的議論甚至認可。


    孟福通瞧著畢勝那姿態恭敬目光卻灼灼盯著他的樣子,他明白畢勝是什麽心理。


    對這種隱晦的質疑與挑釁,孟福通不以為意,沒因此對畢勝就有了看法甚至惡意。


    他點點頭,嚴肅的臉上反而露出笑容直接認可和讚揚了畢勝的分析:“畢將軍說得不錯。”


    然後,他淡然掃視交頭接耳小聲議論的眾將:“隻是,此戰,我們不是要守住梁山泊,是要出去實戰練兵,要就著流寇貌似強大的勢力具體檢驗我軍這階段的訓練成果到底怎樣,檢驗一下新收的禁軍廣大官兵轉為的梁山將士到底可靠不可靠堪不堪用,為的是達到這個小目標。”


    他說著收斂了笑容,變得越發嚴肅。


    “若是一戰輕易擊潰流民賊這種最低等要求的小目標都完成不了,這種將士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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