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軍五部,共有一百五十多萬惡漢部眾,一次能興四五十萬的大軍,帶兵的是會打仗的西軍將門及心腹老兵,不是宋朝廷無將可用的熊樣。這要打起來,後果不堪想像。遼國如今是宋國一樣的農耕國,西軍幾十萬要是報複殺進遼國,不用和遼軍正麵作戰製造損失,隻沿途肆意毀莊稼大搞破壞,遼國也萬萬承受不住......指望耶律延禧會自覺攻擊西軍五部老巢為東遼解困,那還不如指望天上會掉下神仙幫東遼.....大遼皇帝耶律延禧,在遼國人心中如今連頭豬都比不上.....


    兩遼使即使再蠢也明白了何栗提折家軍到底想說的是什麽。


    何栗的意思無非是,你遼國被小到真沒幾個人的女真都能欺負得要死,連遠不如女真驍勇能打的折家那點殘餘軍事勢力都不敢真去招惹,你也敢在大宋麵前誇口強大就是能吃定了大宋?


    別忘了,殘存的西軍五部還是宋國的兵。


    他們決不會投降你隨時可能滅亡的遼國被調去對抗金軍.....西軍五部成了軍閥,宋朝廷如今是根本指揮不動了,但宋國卻仍是五部需要依靠的親爹,有宋國在,五部才能有在西部當逍遙軍閥的歸屬和保障。宋國要是沒了。五部就成了孤兒,隻有滅絕在西部的命運。所以,若是大宋真到了被遼國滅亡的時候,五部是決不會袖手旁觀的,必會起大軍對遼悍然一戰.....遼國對抗金國一個對手已經極其被動吃力了,豈敢和必會急眼拚命的西軍五部以及人口幾千萬惡漢的大宋死戰....


    何栗顯然是個真正明白人,對天下局勢看得極通透......其實是歐陽珣有意點拔才有數的。


    宋朝廷那幫人廢物是廢物卻也不傻,都明白遼國這次隻索要河北東西兩路無人區及太原,真得手後,必然是接著興兵輕鬆侵占整個山西,然後更輕鬆取山東河南,然後是淮河南....穩步吞並......宋國敢放棄上百年才建設成的河北周密邊防線及西北核心堅城太原,後方根本沒有像樣的防禦設施,倉促間也來不及建,又沒有天然險要要塞,哪可能擋得住貪婪大發戰意強烈的遼軍....


    在滅國危機下,宋廷那幫人再懦弱卻為了保住性命富貴,急眼未必不會一咬牙選擇發動全國力量硬氣反擊,和遼國爭個死活,至少是得先全力打打看,畢竟宋國還有絕對的戰馬優勢,有糧食物資優勢,還有三千萬....惡人,並不是真沒底氣和遼國較量較量,輕易被嚇住隻是苟且慣了。


    兩遼使的心在一個勁往下沉。


    何栗這個對手,不好對付.....


    何栗輕言細語間就把遼使裝出來的囂張自信氣焰拍弱了,也不用再談什麽領土條款了。


    他又點點第二條,“遼使,你這糧食怎麽不一口索要個三五萬萬石呢?五千萬?八千萬石?怎麽才要這麽點?”


    他仍是遼王疑慮批評主持談判的下屬工作不得力的那種神情語氣。


    但,這回,兩遼使已醒腦子了,可不會再被何栗似乎向著遼國的奇怪態度迷惑,隻會把何栗當成最狡詐最可怕也最可恨的對手全力對待。


    遼蠻子副使對何栗的威脅仍然很不服氣:你宋國依為鎮國的最核心軍隊——京畿禁軍,用絕對的戰馬火藥床弩優勢,以逸待勞,卻仍打不過我兵力相對少的遼軍。


    趙州一戰,我大遼不是敗給了你宋京軍,而是敗給了一個人,敗在完全沒想到世間竟還有魔神一樣那麽強悍的人存在,敗在太出乎意料,以至於餘睹大王絲毫沒有心理準備,戰中更沒有做好應急防範,大意被生擒,導致大軍失去統一指揮,軍心陷入驚慌混亂,陣線崩潰,敗退,錯失了再堅持堅持就是大勝的機會,最終,餘睹大王為了避免損失更大不得不罷兵言和。


    現在,歐陽珣拋棄了你宋國,不知所蹤,卻肯定再不管你宋國死活了。


    宋軍沒了歐陽珣,那個魔鬼一樣可怕的歐陽珣民間友人鄙視宋文武高官皆為輕狂虛偽自私歹毒無恥專能害本國本族的廢物兼禍害,根本不敢信任任何別的宋官員,他在宋官場再無高官朋友值得他出手相助並能在軍中庇護住他,在趙州得罪的高官大將卻著實不少,他再驍勇自負也不敢,不可能再義務入軍助宋軍打仗,可能還極憤慨仇視宋朝廷,想教訓教訓宋朝廷為歐陽出氣。


    如此,這個必須怕的魔鬼的問題也不大存在了。就算還存在,也能事先做好防範。


    那麽再打,宋國憑什麽能和我遼軍勇士爭鋒?


    就憑那八萬連路都不肯走的禁軍?


    就那些可笑家夥,連草芥都不如。


    草還長在那不會自行逃走呢,那些廢物家夥卻是長腿的,一聽我大遼大軍要來了,定然會抹頭就跑,甚至當場一哄而散,散作各地為禍宋國,局勢發展不妙就會再不為禁軍,以逃避衛國打仗。我大遼勇士南征連斬草的事都不必費就能勝了。駐紮在趙州的那十萬宋禁軍能有什麽用?


    至於西軍,在災前數十年的全盛時期尚且從不敢對我大遼瞪眼齜牙,何況是現在的區區殘部.....殘破五部若是敢糾兵一齊來犯,我大遼正好在西部無人區攔截一舉殲滅,解決掉此障礙.....


    這家夥至此還敢牛哄哄的狂妄自大,除了天生愚昧無知沒大有腦子,說到底還是遼國上百年隨意欺壓勒索宋國形成的上國心優越感。


    他是燕山府這邊的遼將,參戰白溝河一役,親眼見識知道了河北東路軍火藥的厲害,也極畏懼宋軍火藥的鬼神莫測之威,卻照樣看不起宋軍戰陣廝殺的戰鬥力,認為若戰陣常規交鋒,由三個倉促上任的不通軍務卻不懂裝懂,而且自負智慧計謀敢輕浮自大的儒腐懦弱可笑文官統領的東路宋軍必會一擊即敗,甚至在荒唐指揮下不堪一擊到全麵接戰即全軍崩潰逃竄。


    他不在山西戰場,也沒見識到壞蛋暴徒大惡人宋禁軍的那種在戰場上展現出來的自尊凶惡強勇,不好欺負,更不好奴役,不知逼急了這些大壞蛋會造成的可怕,他對宋國宋人不知畏懼,當成爛東西,毫不放在眼裏,以為趙廉、趙嶽家、滄趙旗下滄北軍不存在了,宋國就沒什麽了。


    在這種心態下,這個副使心中惱怒,不服,聽了何栗又這麽可氣的問,頓時蠻氣發作,當即咆哮道:“你這老兒嫌棄我大遼要的太少了?那就依你說的要五萬萬石好了。我大遼索要的領土糧食戰馬布匹錢財,你慫宋若敢不答應,那就再打一場。你把你宋國依仗的西軍和全國力量都叫上,就在山西,就在趙州再打,看我大遼百萬大軍是如何秋風掃落葉把你宋國打得直接滅亡。”


    他咆哮著,怒吼聲無疑提升了他的膽量氣勢,更有了自信,呼站起來手按刀柄,身軀較勁,滿目凶殘狂妄殺機,隨時可能暴起發難當場砍了何栗,發泄凶狂之威並震懾宋朝廷那幫慫狗。


    他知道,宋朝廷中象歐陽珣那樣有膽而真不怕死的官員是極少數極少數,是罕見,象宿元景耿南仲那樣的宿跪跪耿跑跑才是宋官員的常態,這不止是指弱雞士大夫,也包括武官。


    他相信這個何栗必也是個虛偽能裝的窩囊廢,沒危險時就自大心計和嘴皮子敢肆意裝逼,有腦袋掉了的危急就會嚇得什麽高官的高貴尊嚴體麵、什麽賢臣的忠君愛國守節操都不顧了.....


    你慫宋一切都是虛的。我大遼的鋼刀才是實的。慫宋玩什麽也沒用,隻能下跪投降......


    他要恐嚇住何栗,讓何栗嚇得露出不堪本相,象宿元景一樣當場癱倒下跪出醜,這樣一來,看何栗、宋朝廷還怎麽耍嘴皮子之能和大遼鬥下去耗下去。


    副使的狂妄與衝動也嚇了正使一跳,但正使轉瞬就輕鬆下來,旁觀,微笑瞅著何栗。


    何栗怕不怕?


    也怕。


    遼蠻子副使猛然按刀跳起來發難要行凶殺他這個談判官的架式,何栗也驚得眼皮子一個勁的狂跳,心更是砰砰猛加速激跳個不停,根本控製不住情緒本能的自然反應。


    他到底隻是個隻讀聖賢書的文弱文官。文人,或任何弱小者,對凶強暴兵暴徒在天性上的膽怯懼怕,在他身上半點不缺。他一家在河北東路邊關服刑,當苦力和耕種罪囚,辛勞過很長時間,他如今雖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身體勞作鍛煉得已較強壯,又正當壯年,不是沒有反抗的力氣,卻同時也親眼目睹甚至親身經曆過遼軍犯邊時凶狂殘暴沒人性製造了眾多殺孽的恐怖,他更恨遼人,也更害怕了遼人。他到底不是胸有為國一口氣而能豁出命不怕死的歐陽珣。


    歐陽珣膽氣足夠壯,也是數年堅持不懈習武的結果,有高手指點,有精銳海盜護衛陪練,習有所成,當著文官卻武將一樣能打能殺,自身就有自保之力就有底氣,自不懼暴兵凶徒戰險。


    歐陽珣已經不是隻會耍心計放嘴炮的封建儒教文官。


    他已是新華夏要求的必須能打有自衛能力的文臣。


    他背後站著的是護犢子心變態般奇強的強橫無匹新中國,他對外敵也無須畏懼,無所畏懼,即使身在趙州戰場麵對十幾萬凶狂遼蠻子,身邊的宋兵卻不可靠,也僅僅是一驚就鎮定了。


    何栗卻不會武,對遼使行凶毫無抵抗力,身後是慫鼻涕宋,也沒有強大的國家為底氣。


    兩遼使看到何栗驚得那樣,都不禁得意狂笑。


    這回尤其是正使在那笑得更陰險,更開心,更大聲:嘴能白話有屁用。宋國就算有實力不懼大遼,也得上麵有能人能領導組織起力量。就你們這熊樣也敢跟我(大遼上國)鬥......


    誰知,何栗隨即竟然自己狠抽了自己兩大嘴巴子,抽得如此之狠,打得如此之響之痛,劇痛頓時刺激起他的凶悍和勇氣,不驚慌了,立即鎮定了下來,目光睥睨著隔桌子凶惡俯視著他的遼副使,感歎道:“我終究是個懦弱文人,原來不止是才德遠不濟,就連文成侯的膽魄也比不上一角。看來想當個真正能頂天立地無所畏懼的大丈夫,光靠文才和品德修養是不行的,精研兵法戰事精通軍事也遠遠不夠,還是得習武。文官也得習武,自己能打,才能有真正的對敵自信。”


    兩遼使都愣了:這慫(宋)官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能反省這個?


    精細的遼正使感覺不妙,這個何栗有股子宋士大夫或者說是儒家讀書人從沒有過的另類狠勁,既有此反省,以後必會咬牙堅持習武有成......留著此人,日後必會成長為大遼的大患,就象那個當著相級士大夫高官卻精通武藝也精通打仗的歐陽珣一樣。


    一瞬間,他心中也起了殺心,三解眼毒蛇般緊盯著臉紫腫了難看卻已經完全恢複鎮定並且異樣地更添了股氣勢神采的何栗,心中琢磨著要不要借談判之機幹脆趁機殺了這個何栗以絕後患.....反正,慫朝廷也就剩下何栗一個有膽有識有骨頭的,剩下的全是吹口氣就倒的空心草芥,殺了何栗,慫王朝也絕不敢對使節團怎麽樣,沒人了嘛,全是等著踩的草.....還能有利於眼前的談判....


    轉眼盤算得清楚,正使咳嗽一聲,對正發狠極想一刀砍了何栗的副使連使眼色:下手,趕緊下手,猶豫什麽?拿出你契丹野人的那股子衝動沒腦子不管不顧撒野勁來拔刀砍過去就成了。


    副使領悟了下手之意,正合我意,眼中凶光更盛,手一按繃簧,彎刀就要拔出,卻見何栗嘲弄地一笑說:“對,拔刀,趕緊砍過來。看是你拔刀快,還是弩箭快。”


    副使急一瞅四周,這才發現何栗身後的窗戶裏那不知何時有弩箭已瞄準了他,而且是數把,不是他可能擋住的一把。這麽近的距離,數弩齊發,就是身著兩層鐵甲也得當即喪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攻約梁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水話藍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水話藍天並收藏攻約梁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