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也明白事情的厲害,也不勸兄弟留下一起喝酒吃肉了,卻趕緊吩咐親兵,“把留著明天吃的那半拉野豬和野雞全送我兄弟船上帶走。”


    呼延慶笑了,也不推辭這份心意,任憑安排,又閑聊了幾句,就緊著起身告辭了。


    趁天還沒黑,必須全力趕回運河艦隊那去。


    呼延灼親自送兄弟上了船。


    呼延慶在船頭抱拳鄭重道:“哥哥保重。”


    呼延灼根本沒把梁山這點力量放在眼裏。他手中的軍力強得足可以和幾萬遼軍打一場大戰,收拾梁山又算得什麽事。謹慎,警惕,那也僅僅是軍事素養要求和約束將士保持戰時狀態的方式。所以呼延灼對自家兄弟的委婉提醒不以為意,但也不會怫了兄弟的好意,笑著揮手算是應了,站在碼頭看著船隊迅速遠去消失在遠方,他這才收回目光,回營享受有酒有肉的晚餐......


    ..................


    春夜沉沉。


    無月,風嘯,天地一片漆黑,官軍各營的喧鬧消失,隻有值哨篝火閃爍和馬的偶爾聲音。


    當地三府一州官軍雖然不相信狡詐強勢的梁山人會一直這麽幹等著不敢打出來設法瓦解困局,但依仗主營呼延灼部的強悍,經曆了傍晚一場虛驚,反倒不那麽太害怕了。


    畢竟,這的官兵有小兩萬人,而梁山,主體人口是聾啞人,人手、兵力底子太薄,就算在前兩次被伐中耍詐取巧俘虜了不少禁軍,但,想馴服收用卻沒那麽容易。趙嶽如今是天下皆敵,困死在小小的梁山上。誰願意為隨時會被朝廷重點剿滅的趙嶽賣命啊......梁山實力仍然微弱,而且可能有不少禁軍俘虜為內患,也許,這才是梁山人焦慮填泊卻無可奈何一直在拖著的原因。拖時間,抓緊馴服俘虜,加強勢力,才能有資格試著出來和官軍硬打一打......


    這些官兵本就不是什麽肯吃苦遭罪忠誠負責任的,熬了數天,精神上已經由緊張轉為懈怠,不是王智慧等當官的吆喝督促幾句就能保持住戰時狀態的,加上從肉體到精神積累多日的疲倦,到了今晚就抗不住了,躺下時可能還提醒自己不要睡太死,可是強大的生理需要,不知不覺就陷入沉睡,睡得好香,積累的渾身乏勁全湧上來了,越睡越香.....


    隻有當班巡邏值哨的兵努力抖擻精神和困倦的眼皮子不由自主總想合上作頑強鬥爭,還在舉著火把或守著篝火時不時瞅瞅水泊或林野方向,提心吊膽戒備......實際是啥也看不見,天地間隻有漆黑,聽到的也隻有風聲以及水泊蘆葦或周圍野林子在冷風中搖曳的鬧鬼一樣的瘮人聲。


    何況,王智慧等主官為了盡可能離水泊遠點安全,營紮得離水泊近五裏遠,離酒店主營也有三裏多遠,值哨的更看不到聽不到水泊中的情況。


    王智慧,智慧地認為,就算梁山草寇膽肥了敢出來夜襲搞破壞,肯定也得先對付酒店大營,一是酒店大營就在泊邊,二是破了呼延灼部才能解決問題。


    不然,先攻擊當地各部,即便襲擊效果極好,梁山軍輕易打潰嚇跑了四營軍民,卻會遭到京軍有時間包抄過來......梁山人怎麽可能是刀槍不入的重騎的對手?最輕結果也是死傷慘重.....呼延灼部不敗,跑了的軍民過後很快就回來了,不耽誤填路,並且能強征組織起更多民夫參加報複填。


    呼延炮仗既然不屑用當地軍環衛酒店大營,認為梁山人夜襲時,當地四部隻會添亂,那,四軍正好離遠點。就讓自大驕狂的呼延炮仗頂在最危險前麵好了。


    王智慧的這個無恥想法私下裏一說,頓時得到了其它三部將領的高度讚同。


    若真發生了夜襲,救不救酒店營,哼,看情況.....


    正是有這種齷齪心理,加上本部晚上布置得戒備森嚴,沒漏洞,王智慧等將領宿營還是比較放心的,但前幾天晚上仍然難免緊張,連十足大爺衙內作派的王智慧也會不辭辛苦地夜裏起來親自巡查一番營中各處值哨情況,防止哨兵懈怠甚至敢睡覺偷懶,讓梁山人有機可乘。怕死啊!折騰得也睡眠不足,卻什麽也沒發生。挨到了今晚,實際也不知不覺有所懈怠,睡得更沉穩香甜。


    轉眼到了當夜九點鍾左右。


    酒店那邊一直沒動靜的水泊突然有情況了。


    不知有多少船隻突然出現在水麵上。


    漆黑並不影響這些船的行駛。


    梁山人對自己的水泊太熟悉了,隻需要借一點點手電光時不時地參照幾下,訓練有素的龐大船隊就能在引導船引航下順利快速地從水泊中趕到泊邊目的地。


    目的地正是呼延灼的酒店大營。


    吃水極淺的打頭幾條小船先靠到了酒店碼頭外的泊邊。


    船上數十條黑影輕盈躍下小船,摸黑悄悄摸向閃爍著篝火的酒店營後寨門,片刻間就到了,先是伏在黑暗中透過柵欄靜靜觀察了一會兒,在閃爍的火光中看到了這的哨兵都或坐或歪趴在地上睡著,有的哨兵還發出不小的呼嚕聲,卻沒人嗬斥弄醒,營裏也沒人過來查看,領頭的幾個頭目不禁無聲地一笑,隨即帶頭起身,輕手輕腳地摸到柵欄邊輕盈一縱身,把著高高的木樁柵欄就翻進了營中,仍然先潛伏黑暗中等待著觀察著,再次確認了情況也仍然不急,而是悄悄摸到哨兵所在的寨門那近距離觀察了一下哨兵,確認是睡著的,卻還是小心翼翼,其中一人上前撥弄一個官兵的腦袋拍打臉,沒反應,又特意尋到當班的虞侯,捏著這家夥的鼻子。虞侯在睡夢中憋得隻是微晃了下腦袋本能張大了嘴巴呼吸,又能喘氣了就沒反應了,顯然睡得根本醒不了了。這人這才一揮手。


    翻進來的黑影這才分頭展開行動。


    有的先潛向軍營深處,偵察別處的情況。有的示意外麵的部下翻進來,數十人分頭也向軍營各處偵察過去。剩下的幾個人輕輕解鎖打開了後營寨門。


    船已靠到深水碼頭的人看到了篝火閃爍中寨門開了,立即下船,個個輕盈快捷而有序無聲,幾眨眼就下了上百人.....撲進了營寨,把睡死的這隊當班官兵百人,兩人抬一個全搬到船上,船上有人接應著轉移往船裏安置好......


    後門這剛收拾好,樂子出現了。


    牛氣無比的呼延灼出現了,


    他卻是趴在馬上被人扶按著從高地酒店那馱過來也睡得極香甜,對外界毫無反應,可憐還滿身甲胄齊全,腰刀都掛在身上,標準合甲而臥,睡處,雙鞭和頭盔就在手邊,顯然絲毫沒有因為梁山人的無力反擊而喪失警惕,晚上睡覺也隨時準備起身立即投入戰鬥,如此警惕與盡忠盡職卻全然無用,照樣稀裏糊塗就成了梁山人的俘虜。


    同樣被戰馬馱過來的還有呼延灼的親兵,以及官大也舒服食宿在酒店的禦馬營和馬軍司的那些大將和親兵。


    負責討伐梁山的這些騎兵禁軍大將,在酒店夢香裏被梁山人輕鬆一鍋端了......


    滿營六千多人實際上也一個清醒的沒有,無論是當值的還是在賬中休息的,全都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全睡得死死的。酒店大營此刻對梁山人來說完全不設防,任梁山人擺弄。王智慧還真智慧。梁山人果然動手隻會先收拾呼延灼這邊。


    梁山水軍不慌不忙,還有意加大了篝火照亮,就著火光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搶劫。


    三裏外的當地四軍寨中哨兵隱隱約約看到酒店營這邊的亮光似乎大了,還以為是夜漸漸深了,主營這邊的人加強了照明加大了警備呢,前幾晚也是這樣。沒一個擔心的,更沒人起疑心會有心過來查看查看.....主營與他們無關。


    四軍的人才不在乎呼延灼部的死活呢,別說沒感覺出事,就是知道出事了也未必會(敢)過來支援。那四部軍全然不知酒店這邊的事變.....呼延灼鄙視不用四軍環衛,也果然沒鄙視錯。


    梁山軍洗劫大營,先搬走人,然後是朝廷那幫人認為的無敵的寶貴重甲,然後是糧食鍋等,然後才是寶貴的戰馬和部分草料,最後才是武器......


    這些武器,梁山人看不上,根本不稀得用,收了裝運走,運到舟山......著機再賣給缺乏製造能力缺武器的宋朝廷。


    和武器當晚一同運走南下的還有呼延灼與他的祖傳雙鞭、副將、幾個大將,及他們的親兵。


    呼延灼和親兵會安排去印度安娜那邊入軍,沒時間上軍校,直接參與西征,會被統領大軍正在西征的趙廉任命為騎兵將領。加入海盜國軍隊必須的思想改造、見識拓展與用手槍等新軍事技能訓練,都在戰爭中邊打邊進行。這種改造和鍛煉,實際效果更好。


    人,在殘酷戰爭死亡麵前總會更容易接受新的有利的事物,更容易有自覺改變思想的動力。


    呼延灼醒來後會驚愕發現自己在浩瀚的大海上......到了舟山會在碼頭驚愕看到本已無助淒慘死在叛逃狂潮中化成灰的妻子正滿臉焦急驚喜滿眼含淚地看著船上的他使勁揮手,夢遊一樣上了岸,本該也死了的兒女會喜悅快活地叫著爹撲到他懷裏,然後孩子會嘰嘰喳喳說著他不知道甚至無法理解的新鮮事;深知他暴躁堅硬脾氣和思想的妻子會趕緊上前緊張地小聲安慰提醒他別愚忠犯渾,會告訴他真相與她和孩子在海盜國這些日子的幸福自在.....他也會驚訝看到,本該早死在西夏戰場的族侄猛將呼延通竟然還活著,並且變得更強壯有精神,活蹦亂跳地也在碼頭這等他......


    趙嶽清楚,呼延灼高傲自大忠君,雖是士大夫瞧不起的武夫卻和壞掉腦子的儒教書生一樣有股子頑腐勁,但終歸不是不知變通的人,不會為宋朝宋君自殺盡忠盡節,不會頑固不接受現實。


    呼延灼終歸會在族侄呼延通幫助和陪同下奮起新的追求與希望,積極赴西入軍參戰,為新時代中國人的榮譽尊嚴幸福強大繁榮竭盡自己的力量。


    呼延灼的副將及那幾個有真本事的禁軍大將,包括親兵,卻是會從長江去“大理國”從軍接受改造和考驗。他們在京的家眷已經被呼延慶悄悄弄到重慶那邊了。


    宋朝廷眼中的軍事全才,善辯,精通多種外語,文武皆能的多麵手,呼延慶,實際上早就是趙嶽家的人了,早在趙公廉任職滄州時就已是。


    他早年在西軍曆練,展現多麵才能並立功出名,入了朝廷的眼,調入京城水軍並逐步爬到了都指揮使的高位上.....全是趙廉長遠策劃有意安排的。


    到了趙佶朝,呼延家比楊家將更沒落。


    別看青麵獸楊誌混得落魄,楊家起碼還有一枝,楊宗閔,即楊沂中的父親,能混成西北一部兵馬總管,軍事大權在握。呼延家混得最好的卻也僅僅是個內地廂軍地方高級將領。


    呼延家族的日子過得自然比無根無靠的尋常小民強些,但也就那樣,不少人日子照樣不易,得為明天怎麽過發愁,尤其是關係遠了又沒有出息出人才的旁枝。


    在趙嶽家推動的時代經濟大潮下,呼延家族的人也不得不紛紛外出謀生賺錢改善生活,然後舉家搬遷,家族人口不知不覺就散了,許多的就這麽消失了,從此聯係不上了,最終隻剩下呼延灼這樣的,以及海盜國不稀得要的。


    和呼延家是世交的楊家也是如此。


    這自然全是呼延慶長期以來從中巧妙搞得鬼。


    呼延灼無疑是讓自家兄弟給算計栽進去了。


    呼延慶那酒,自然是加了料的,加的量比放倒高俅大軍那次輕而已。


    中招的禦馬營和馬軍司將士沉睡一晚,明早就能恢複了正常,立即成為改造梁山的新力量。梁山現在隻剩下亂石灘的圍牆還有些空缺沒封上,還有地沒鋪好淤泥。這些新俘虜集中安置困束在亂石灘,正好接受一邊整訓一邊完成這個(考驗)。


    先前俘虜並通過這第一道考驗的官兵,如今在忙著開挖加深梁山山間的穀、溝,引進泊水,改造成山中更多的養蝦池等,大力提升養殖規模和產出效果,滿足梁山人口猛增所需。


    酒,也根本不是朝廷獎賞邊軍的,就是梁山的。送酒的船和水軍也是梁山的。呼延慶隻是和呼延灼熟悉的他的兩個隨身親兵代表出麵唱了這出好戲而已。


    呼延慶為什麽不弄走呼延通一樣早早透底給呼延灼,卻用這種“卑鄙”手段玩綁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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