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歡因極度怕死,不肯冒一點險,臨時機動沒急著去收取梁山,結果卻是連帶著知府慕容都僥幸逃過此次死劫.......


    與此同時,京城朝堂正上演著一出好戲。


    朝廷正忙著討論的是劉韐和宗澤當街遇刺的重大事件。


    確實是大事件。


    如果刺客得了手,劉、宗二人不在了或重傷不能河北東路帶兵成行,那大宋王朝就無人能去東路撫軍守住邊關。


    大宋的官吏隻京畿就成百上千,但那都不算數,對東路邊防事沒一個是有用的,幾乎全是隻想縮在後方安全當官享福撈錢,指望別人去守邊送死的,連去邊關都不敢、不願......也就是說,劉、宗二人的存亡幾乎就等同於宋王朝的存亡。


    直接關係到王朝的存亡,這事如果也不屬於大事件,那,宋王朝還有什麽是大事?


    刺殺案一發生,別說是知曉厲害的普通朝臣了,就是傲慢的宰相以及飄天的趙佶趙桓父子皇帝也驚得不輕,大怒......


    這些眼皮子朝天的大權者這才想起來要對劉、宗二人特別保護......之前,他們一閃的念頭都未閃向這個方向,都在忙著考慮“國家大事”,隻顧召親信智囊分析算計遼國會不會舉重兵南侵,南侵了,宋王朝必亡,自己應該怎麽脫劫和得利......


    他們是大人物,早習慣了下麵的官員、別人,細心體貼無微不至關心他們。他們哪有那個心去細心關懷下官........


    大案一發生,他們才驚覺自己又習慣性傲慢官僚了......幸好秘諜頭子周遊是有心又能幹的,危急時擅能為主為國分憂,此次準確抓住了重點,暗中積極調派了皇城司的力量暗中保護了劉韐宗澤,劉、宗也命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此刻,朝堂熱烈討論的就是刺殺案到底是誰在幕後策劃指使的。


    這個人或一夥人也太陰險惡毒了。這是想一下子斷掉宋王朝的希望,是要以小博大徹底挖斷大家的榮華富貴根啊.......


    不論是趙佶父子還是依賴大宋王朝才能有穩定高貴日子過的大臣,無不咬牙切齒痛恨.......


    陰謀者到底是誰?


    遼國在京城的遼使官之類的奸細?


    自趙廉一巴掌把遼國拍老實了,遼、宋自動屬於徹底翻臉了,那時,常年駐紮京城為兩國聯絡的遼使館官員等遼人就全部被清理驅趕回遼國了,如今京城沒有遼使官了。難道是有潛伏下來未驅走的?


    這可能不但有,而且是極可能有。


    但,無論是不是遼國奸細策劃的刺殺,都必定是有人泄露了滄北秘密。知情的朝臣中必有人背叛了大宋.......


    這個人或這夥人是誰?


    可惜,刺客雖然活捉了一個,卻是個啞巴兼文盲,什麽也審問不出來,絕對的高級射手死士。這案子就成了懸案,怕是永遠也無法找出幕後的真凶,但有朝臣背叛了國家是肯定的。


    有了這根刺,這個猜忌的存在,滿殿君臣從此都會疑慮不安......


    以後,誰還敢相信誰?


    君臣間的猜忌。大臣與大臣之間的猜忌.......這是個後果嚴重的極可怕隱患......隨時會暴發牽連到任何大臣頭上......


    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官還怎麽當?怎麽才能“為國為民”虛偽卻理直氣壯爭權奪利為自己堂而皇之謀利?


    一不小心就會被猜忌是叛徒賣國賊啊。


    這富貴遊戲還怎麽玩?


    尤其是到了現在,沒了趙廉和滄北軍,大宋王朝指定是沒盼頭了,說倒就倒,更得抓緊權力和時間盡量多撈些,不然,江山政權一倒,官權成了畫餅,得自己吃自己、自己保護自己,沒足夠的錢事先組建起亂世自保實力,哪怎麽行......


    朝臣們,從文相蔡京到武相童貫,到下麵,對刺殺案造成的惡劣後果無不憂心忡忡,希望能找出幕後陰謀者,解掉懸在頭上的這把要命的無形利劍,以後才好照常行事。


    朝堂上亂紛紛議論得極激烈,卻什麽也討論不出來。隻能憂心幹瞪眼。


    就在這時候,尚書丞李悅(副相,也就是曾經奉令知密州想盯死梁山通海大河查出梁山通海秘密的那位官員,站出來發表意見了。


    李棁,雖然在密州較勁蹲守了卻什麽也沒查出來,對過境的梁山船隻也什麽也控製不了,屬於碌碌無為的奸賊卻廢物一個,卻極會做官鑽營,在密州撫軍安民興農等正經職責也什麽都沒幹,就忙著盯梁山船隻出沒和搜刮地皮了,刮得從別處搬家到當時被海盜搶的空蕩蕩的密州安家的百姓又紛紛憤憤惶惶逃離了密州,把個由外州人臨時充實起人口的密州整得差點兒又成了海盜洗劫那樣的無人區,就這麽個東西卻照樣能“忠君與職守、政績卓著”高升入中央混上了副相大權.....


    “陛下,臣覺得這事沒什麽稀奇,沒那麽複雜,也未必是朝中有人叛國泄露了秘密。在朝的眾位大人哪個不是忠君愛國久經考驗的?大家不要忘了,刺客是聾啞人,兩個都是,而且箭法高超驍勇不怕死。這些特征,大家聯想到什麽沒有?”


    他話音剛落就有人脫口而出驚呼一聲:“梁山?”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朝臣們一聽梁山二字,也不禁哦的一聲,恍然大悟,議論聲頓時就炸了。


    對呀。


    怎麽就沒往梁山那聯想呢?


    聾啞射擊高手、驍勇不怕死、為了任務不惜以命相賭,不惜一死,抓住了也仍然寧頑不靈悍不畏死、對幕後之主忠心耿耿鐵骨頭.......這是滄趙係麾下的共同鮮明特點。隻有梁山才能具備這樣的死士人手.......應該是梁山幹的。


    可是,梁山怎麽會這麽快知道滄北事變秘密?在這個時候悍然果斷刺殺劉、宗二人又圖什麽呢?


    梁山成了案件焦點。


    有了這個清奇思路方向,聰明的宋士大夫們、武夫要員們就會聰慧有悟性得很,自動就腦補全了所有疑問。


    滄趙家族極擅長經商和打仗,這兩方麵堪稱沒有敵手,都服,這兩樣事卻都得擅長同一件事:消息靈通。


    滄趙老二趙嶽雖然在年幼時就早早就被家族分出去單立門戶了,但趙嶽也是滄趙老太君的心尖子,趙廉又一向極愛護這個年少無權勢的草民弟弟,不可能忽視不管,也就不可能雙方沒有隱秘有效的消息勾通渠道。滄北軍集體叛逃了,趙廉猝不及防死在了背叛中,但不可能趙廉的人一個也沒逃出這場劫難。那人無力拯救趙廉,隻能逃往梁山報信。梁山就知道了........


    至於梁山如此迅速安排了這次刺殺,這裏麵的原因也很容易了解。


    殺了劉韐宗澤這兩位危急時能柱國保邊疆的忠能大臣,大宋王朝就沒人了。


    宋王朝保不住河北東路,就等同於江山完蛋,遼軍一順利衝破東路,大宋內地的兵力就什麽也不是了,不可能擋得住遼國凶狂的兵鋒,這意味著所有曾經坑害過滄趙的大宋統治者都得倒黴,從至尊君王到最全國最基層的官吏都得陷入國破家亡的刀兵火海中,都得在遼軍瘋狂屠刀下戰栗中劫。滄趙家族淪落到今天這淒慘地步,完全是宋統治者傲慢肆意作的孽。以那曾經在朝堂上展露過無比凶狂強悍的趙小二那心胸作派,他必定是早輕蔑恨極了宋王朝,現在他大哥一家他祖母也沒了,滄州老家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沒了最後的製約和牽掛,對宋王朝沒有任何感情和忠誠,豈能不瘋狂報複?


    趙小二雖年少卻顯然並非是沒腦子也沒能力卻能瞎折騰出大名頭的那種紈絝子弟。


    這一點,當時見識過趙嶽在京城在皇宮在朝堂是如何強悍的官員都心裏有數,輕賤不屑,卻沒人真敢輕蔑不當回事。


    趙嶽完全有能力製造這次刺殺,時間上也來得及,也根本不在意刺殺會給大宋造成的惡劣後果,那正是他期盼的,隻為報仇雪恨也必定要堅決這麽做。殺祖殺兄滅族之仇不報,豈能為人?何況是一向強硬無畏團結重情義的滄趙家族子弟。


    為了有效報複,趙嶽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何況隻需要犧牲兩個下人去幹掉兩個官員老頭就能達到目的。


    這事,換作任何有此能力的人也會這麽幹。


    朝廷、江山政權與草民趙嶽有什麽關係?


    沒有。


    國家亡了又怎樣?


    禍害掉趙嶽家的正是這個國家、朝廷、君王......宋王朝亡了正好。梁山卻還是梁山,以梁山對抗世界,打總是要打的。宋王朝必然早晚會收拾梁山,徹底鏟除滄趙。遼國滅亡了宋王朝,大地換作契丹人成了主人,以遼國對滄趙的仇視,梁山是一樣下場.....換作誰是滄趙唯一幸存者也不必在乎宋政權轟然滅亡.......無非換了個對頭政權。處境沒什麽本質區別。


    滿朝苟且富貴的奸賊對趙嶽的報複選擇非常容易理解,也很理解。


    換作是他們處在趙嶽的位置上隻會幹得更狠更大........


    李棁清奇的思路與罪魁禍首認定似乎也就順理成章成立了。


    眾臣,包括張邦昌、高俅等要員也認定了刺殺是趙嶽搞鬼,從內心裏也極願意如此歸罪。這樣就不是有朝臣叛國的問題了,就沒有相互猜忌的大害了.......大家仍然都是忠君愛國的真君子好官,又能無心理負擔和忌憚的瀟灑爭權謀私利了。


    老奸巨滑的蔡京和童貫內心雖然也極願意如此一廂情願的認定案情,卻皺眉始終思索著沒出聲。


    二賊打起了全部精神頭,總感覺這事裏麵似乎有什麽不對頭,有了警覺,卻又一時難以捕捉到到底哪裏不對頭。


    這時候,一直皺眉沉默的歐陽珣突然站出來了,審視著臉色隱諱得意洋洋的李棁,對滿朝人大聲道:“大家不要吵了。不要想當然的盲目跟風瞎猜。這事總覺得有不對頭。”


    李棁聞聲,臉上肌肉一抽搐,頓時沉了臉,滿眼敵意不滿盯著歐陽:你能知道什麽?你能感覺出什麽?你倒是說個我聽聽......


    歐陽不理睬李棁無聲的憤恨與挑釁,轉頭對龍椅子上滿臉怒火卻第一次體現出奇異冷靜沉默旁觀態的蠢才兒皇帝趙桓道:“陛下,臣有個直覺,此案必不是梁山幹的。臣敢斷定梁山那趙嶽此時必定還對滄北事變一無所知。”


    抱著拂塵悠然侍立皇帝側站班的大太監譚稹神色微變,目光嚴肅盯向了歐陽,卻是一種好奇與.....讚歎色。


    趙桓也動了,臉上的怒火收斂了些,換作滿眼和善看著歐陽問:“愛卿為何如此說?”


    歐陽珣道:“李大人所提的似乎很合情合理。但有個關鍵問題無法證明他的疑問思路是正確的。”


    李棁冷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嗬嗬,歐陽大人,你到是說說我哪一點是漏洞不能自圓其說了?“


    歐陽珣卻以更強硬更鮮明的冷笑回應了他,”你忘了滄北特殊的情況了。“


    ”滄北那隻有駐軍與僧犯,那的每一個人,包括趙廉自己的家人仆從部屬全在內,都在駐軍有清晰的備案,其他官員將領的更是如此,那的人,無論是軍還是僧人,全是一個盯一個、一隊盯一隊,一村盯一村,天天點數,不能多一人也不能少一人.........就是如此嚴密控製所有滄北人員,外人根本無法混進去,而且從食物到一切生活物資全部嚴控在內,那是高度嚴密的軍管分配,我特意了解過,精細周密之極,沒有任何閑雜人能脫離駐軍與僧犯的眼睛隱形生存在那。所謂趙廉安排的隱形人手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能存在,他也絕無可能脫逃當時的劫難,從滄北能悄悄逃到梁山報信。他若能,趙廉也絕不會出事。別忘了,整個滄北軍上下全反了,沒反的必定是被清除殺掉了。僧人也反了。沒反的僧人卻是對叛逃一無所知的。知情該走的人肯定是被明確點清過人頭不漏一個的。在那種情況下,滄北人誰能無人知其存在?誰能知情了卻不肯一起叛逃卻還能活著?最重要的是,誰能不驚動沿途的任何人,沒任何幫助,卻能在這個可怕季節穿越數百裏的茫茫無人區成功逃到內地?“


    沒人是活生生的神仙能不吃不喝悄然跨越寒冬形成的自然天塹逃到梁山報信。


    這個前提條件不成立。梁山不知滄北事變。刺殺案是梁山所為就根本不成立。


    趙桓和很多大臣不禁點頭。


    蔡京和童貫則注視著歐陽,眼神複雜之極,但也流露了讚歎。


    李棁卻不屑地笑了一聲:’歐陽大人說的似乎有理,但也忽視了一點。那是滄趙,是趙廉,善能創造奇跡化不可能為可能。趙廉是滄北之主,他想做什麽秘密安排總有這個便利能安置好。陛下,臣敢斷言行刺必是梁山所為。”


    也有不少朝臣讚同李棁。


    眼看又會是陷入扯皮打嘴上爛仗,扯個沒完沒了卻始終沒個定論。這時譚稹突然陰陽怪氣對李棁道:“李大人,您啥時候也成了梁山人趙嶽的部下了?”


    李棁猛然聽到這個不禁一驚,隨即沉臉嗬斥譚稹道:“啥時候咱們大宋的規矩改了,宦官閹人也能當朝論國事了?譚稹,你想幹什麽?莫非你想挾持皇帝以號令朝廷?還是妄想做個立皇帝?”


    他對趙桓一拱手,“陛下,譚稹幹涉朝政,公然藐視體製祖規,此為大罪,請陛下懲罰。不重罰不足以”


    砰——


    不料,一向沒脾氣的軟蛋廢物皇帝趙桓這次卻極有脾氣極憤怒極有威嚴,重重拍了一下龍案,瞋目盯著李棁大吼:”不足以什麽?李棁,你沒行刺掉劉、宗二位忠臣,就不足以幫你的遼國主子滅掉大宋王朝是不是?“


    ”啊?“


    ”........“


    滿朝文武聽到皇帝這麽怒吼,都驚得愣了:咋回事?是皇帝怒火衝頂失控了,為了維護他喜愛的歐陽才幼稚衝動脫口這麽說的,還是有了什麽真憑實據,案件其實早有突破,皇帝和秘諜頭子譚稹知道真相卻不說出來,看大家如何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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