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網葉瞅見月票欄,俺孱弱的小身板一震,感動得眼淚水,咳......


    維州城。


    插翅虎雷橫,這幾年的小日子過得著實不錯。


    由一個外地無人知的尋常小縣的治安隊長,括號,副的,有職沒級別,性質完全是縣政府聘任的高級臨時工,沒背景沒較強後台,工作再努力,幹得再好,也完全沒上進的出路與希望,充其量是由鄆城縣調到別的經濟與環境稍好點的縣任職或升個正職,這已經是極限了,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隻能在任上撈點錢財實惠,讓錢包充實點。包括正隊長朱仝是一樣。


    不料,二人卻突然運來命轉,也不知是老天開眼了,還是哪個權貴喝醉了酒又聽說這二人是有本事有工作熱情的好基層公務員臨時工先進代表,一時高興或喝得二麻灑的腦子不大清醒點了二人的讚,二人的平凡基層臨時工命運就徹底改變了。


    朱仝由一眼望到死的工作生活前景一下子調到邊關飛升為邊軍大將。


    而雷橫則由這一輩子眼看著是熬不死朱仝沒機會扶正的小縣副,一下子升任維州這種經濟還比較發達的地級市的治安大隊長,括弧,正的,這已經由廣大的基層公務臨時工代表一下子脫了土腥子民氣成了正式的吃國家糧的城裏人,並且官場身份上有了正式級別,這就有了提拔高升的最基本條件了,仕途終於能看到亮光了,而且還兼任著一州的觀察(官名),通俗講相當於有了市級政法高官加上宣傳部部長的一定職權與官場影響力。觀察,觀民風政紀......察違法亂紀與盜賊的簡稱。


    盡管觀察一職在宋代官場地位分量上連後世的政法高官或宣傳部部長的一角不都不如,治安大隊長的職就更不行了,在本州稍有點分量的文武要員眼裏都是個屁,沒人拿這兩職位的人當回事,雷橫這個官當得仍屬於被本地官場隨意打罵的份,但對雷橫的人生意義不一樣,絕對的不一樣。他是正經官了,終於正經了。


    謝天謝地。


    雷橫從老夥計朱仝的調任上自然知道是哪個權貴喝大了二麻灑中點了他的讚輕易幸運了他。


    雖然,他本是敵視趙嶽的,畢竟,紈絝少年趙老二初到梁山落戶,立威教訓的真正第一人正是他雷橫,他背後的宋江捎帶著被打擊教訓,不屬於直接被立規矩落了麵子的對象,為此,他懷恨在心,還曾經就生辰綱一案想耍耍戰鬥力亮亮肌肉殺殺梁山威風,挫挫小霸王趙老二的臉麵;雖然他貪鄙凶橫自大,沒文化無知甚至魯莽沒腦子,卻也不是真的一點沒腦子,又受滿身正氣義氣的朱仝和山東呼保義宋江的極大影響或者說是變相約束,良知未泯,做人有底線,而且很講義氣,所以對趙廉關照了他的人生,他還是懂得感激的,對曾經極其羨慕痛恨的囂張趙老二也有了些感恩的心緒。


    對老搭檔朱仝,雷橫有非同一般的感情。


    對多謀有手腕會來事的宋江,他是佩服尊重,甚至有點敬畏。對朱仝,那就真是異姓兄弟了。有文化有家底也有腦子的朱仝引領了他的警察士途人生順利,也極大關照了他的家中生活。他立身的武藝也是依靠朱仝熱情慷慨傳授的。


    若是沒有朱仝,工作上,以他那性子早捅出大嘍子,闖出大禍了,哪還有位雖卑卻也牛逼的小縣副快活,生活上,他嗜酒好賭,掙的那點工資與撈的外快哪夠他輸的,早窮得當褲子了,豈能有錢奉養寡母,還能落得個大孝子美名。


    雷橫就屬於那種出身卑賤苦難,卻天生強健驍勇膽大不一般,極自負狂妄,同時又極沒自信的人。


    沒了宋江,他隻不過是少了點外快油水,卻脫離總被當槍使的命運。


    沒了朱仝在身邊關照著他,他就好象失去了依賴的大哥,就不自信了,行事沒個好主見,膽子也隨之小了.......


    他想和朱仝一直在一起工作。


    這是一種無形的心理依賴與留戀。五大三粗,看著能頂天立地的凶猛好漢也常常是會有小孩子一樣的依賴性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李逵。


    雷橫也類似如此。


    天生有缺陷,沒辦法。就得依賴別人。


    所以,雷橫對趙廉調用了朱仝卻不用也勇猛本事大的他為將,硬把他和朱仝拆開了是不滿的,當時非常想通過朱仝也去邊關混個威風凜凜的大將當當,但,實際上,他很快就沉迷於觀察與治安大隊長的生活,不再想去凶險的邊關當兵了。


    那些日子裏,他雖然是知州等大人物眼中的三孫子,但,下麵的事,無論城鄉,凡是他職權範圍內的,隻要是不觸碰當地牛逼不解釋的大豪強或權力靠山硬的主,那一切全是他一人說了算,友誼的小酒天天有人請,熱愛的賭博工作天天玩得盡興,財神趙公明老爺再不遵照他,他也賭場總贏不輸,贏多贏少而已,那可愛小錢錢外快更是天天收得倍愉快,油水著實不少,而且深深被一切沒根沒靠的人敬畏著捧著.......可謂錢財實惠與名望兼收,瀟灑快意,那小日子豈能過得不美?


    以雷橫那貪鄙自大不怎麽有腦子的性子又豈能受得住這種誘惑。


    沉浸其中而不知東西南北。


    可惜,這種美妙天堂般好日子突然就中斷了。


    突然暴起的叛逃潮狠狠給了他一擊。蒙然倉皇中背著老娘逃出了城,保住了娘倆的命,總算幸運沒死在城中軍民一齊瘋狂叛亂大行凶中,但家中堆積的這幾年的肥厚油水卻被搶光了,一切好東西全沒了,心痛之極.......


    當然,倒黴的不止他一家。


    包括牛逼的知州以及自負當代關公牛逼不解釋的兵馬都監雲天彪家在內,全維州城的財富好東西在浩劫中全沒了。


    事後,蒙頭蒙腦背著老娘回到城裏,麵對人少到幾乎十不存一的驚恐又似乎帶著喜悅表情的奇怪市民,麵對一處處他以前碰到了需要點頭哈腰絕對不敢牛逼不解釋的富的、貴的、讀書儒子名門.......的可怕殘屍,麵對空蕩蕩的家,一向對天下大事大局沒想法也沒那個腦子想的雷橫第一次有了感覺,有想法了。


    觸動極深。


    大宋王朝莫非是氣數已盡要亡了?


    軍民一下子叛逃十之六七甚至更多。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闊怕事呢?


    這個世界是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


    雷橫不得不積極思考以後的活路。


    隻為了含辛茹苦拉扯他長大的寡母以後能好活,他也得拚命想到出路。


    他確實是個大孝子——趙嶽眼裏的唯一優點。


    看來宋王朝是要完蛋了,這官當著就沒意思了。再說了,出了這樣的大事,官員有責,全有罪,官還能不能當下去也是個未知數......錢財又全沒了,一朝回歸解放前,又成了往日一貧如洗的窘迫艱難,那是不是幹脆不伺候朝廷了,咱有一身好武藝,也去當落草為寇強盜?


    二龍山離這可不遠。山寨可是有老鄉舊識甚至算好盆友的晁天王在當家。晁蓋可是極義氣極照顧朋友的人.....現成的路子....去了二龍山,有晁蓋罩著,絕對沒虧吃,再也不用象在這當官這樣明麵有身份有體麵,實則整天低三下四狗一樣的聽上官隨意嗬斥,當個自由自在的強盜頭子,兄弟義氣和睦,盡情吃酒耍錢,真正有麵子有好日子有快活,甚至有更光明前途.......說不定大宋王朝轉眼一完,晁天王就能取了天下,至少也能一方諸侯王富貴.......二龍山勢力那麽大......


    胡思亂想中,心著實動了,卻到底沒個準主意,沒大見識大智慧啊,就聰明的先等一等瞧一瞧形勢再說。


    說到底,他還是留戀當官的美妙好處和體麵滋味,不想當整天提心吊膽並且背罵名的山賊。


    這一猶豫觀察,他的人生路子就又回到了過去。


    知州和雲天彪等災劫中幸存的官府班子調任了濱州,梁山那的鄆州班子接管了維州,象他這樣的“忠心”大宋王朝的優秀地方官員可繼續留任本職工作,而且不受任何罪責追究。一切似乎轉眼又恢複了正常。


    大宋王朝看樣子底子就是厚,遭受如此慘重損失與打擊卻仍舊亡不了。


    雷橫欣欣然的順勢留任了,甚至心中還萌生了些官場新希望......來的班子和兵是鄆州的,那是他老家,老鄉,天然親近,說不定就此有了靠山路子,能在官場混出新名堂。混好了,不比在邊關當大將的朱仝差,甚至更有出息.....聽說文成侯和朝廷鬧翻了,失寵了,不但官、前途保不住了,說不定滿門的性命也保不住了。沒了文成侯,朱仝哪會有好日子可盼....


    就這麽的,雷橫又和天下太多的人一樣渾渾噩噩的混下去。


    可惜的是,災後的民眾太少了,整個城鄉全加起來,可敲詐搜刮油水的人口也沒幾個,這官當得果真還是沒意思。


    雷橫的新官場生活也遠不是他設想的那麽如意。


    來的兵,不少的是他老鄉,有的甚至是他舊識的地痞大混混,確實天然和他親近,但其它地方來雜編成的將士就和他沒關係了,尤其是,知州和兵馬都監這兩位本州說了算的大佬全是蔡京的門人走狗,不是他老鄉,不關照他,而且因為他不是他們的親信舊人卻在政府部門中權力職位又比較重要而遭到排斥,動不動就得挨訓,動不動就得幹本不應該是他幹的髒活累活苦活,挨罵活.......弄得雷橫的好心情急轉直下,又陷入憂鬱猶豫,數次喝大了衝動著想索性棄官投奔晁天王去劫了維州城,把狗知州踩在腳下好好痛快痛快.......


    想歸想,到了他也沒那麽幹。


    他舍不得從天上降下來的官位好處,也不願意讓老娘跟著當強盜在山寨窩著擔驚受怕的,老娘年紀大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可經不起打打殺殺的反複驚嚇,此前那場叛逃浩劫就已經把老娘驚得不輕.......


    憂鬱彷徨中,橫禍突然降臨。


    這天,他在辦公室裏無所事事,無聊發呆瞅屋巴中突然聽說本城來了個俊俏之極的女戲子,小曲唱得可好了,悶得慌,一想閑著也是閑著,去聽聽小曲解解悶也許也不錯。他好酒好賭,但不好女色,更不熱衷戲子小曲這麽高雅溫柔事,本不該去的,卻鬼使神差去了,就.....出事了。


    戲子姓白,名秀英,人漂亮年輕,曲子唱得也確實婉轉千回的,捧場的不少,而且坐前排的或有座的都是衙門的大小官吏,一個個的聽著小曲,看著那娘們的優美身姿勾人小身段,兩賊眼放光,口水直流,色魂授首,隻恨不能立馬化身色中餓狼惡鬼撲上去壓著小娘們好好疼愛幾番......叛逃潮後,宋國的年輕女人都不多了,何況是這麽漂亮會勾人的妖精,聽說皇帝的老婆也被海盜弄走了不少,當君王的父子如今一個隻能守著有把年紀了的妃子修修仙勉強繼續混香豔日子,另一個更慘,連稍滿意的老婆都討不到,隻能幹靠.......這幫子大宋特色,或者說是中國封建官僚特色,就好個酒色風流的家夥們看到了白秀英如何能不饞得口水滴滴嗒........這小娘們真特麽誘人犯罪啊,怕是當今沒年輕女人睡的太上皇見了也得稀罕討了去。一個個的心中急得不行,腦海裏早幻想了無數少兒不宜的畫麵,但卻奇怪的突然都有了自製力,沒露出常見的官僚士大夫當場放蕩不羈放浪形骸,醜態百出卻自詡君子讀書人風流本色。都隻流著口水,老實坐那欣賞藝術之美........


    然後就是白秀英她爹白老漢轉圈討賞錢了。


    在座的官吏,無論大小,也無論有錢沒錢,都盡量慷慨解囊。


    轉眼輪到雷橫這。


    雷橫不知其故,不明白這幫子衙門官老爺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文明要臉不斯文禽獸了,不知這小娘們是知州大人養在外宅的寵愛的、如今隨著全國性美女團消失更寵愛金貴著的情婦的門道,但感覺唱得不錯,盡管他心思根本沒在所謂動聽的小曲上,他根本不好這個,純粗人糙漢子一個,沒文化,也聽不懂這藝術....坐那純粹是伴著小曲走神,就象熊孩子聽著老師講課催眠睡覺睡得好所以認可老師講課講得妙一樣,回過神下意識仍然掏向腰包撈錢打賞,誰知一掏掏了個空,沒帶錢包,身上一個子沒有.....這本來沒什麽。這種事本來就是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氣。雷橫沒錢給,也不算丟人。


    可是,這位白老漢的名不叫橫,卻比叫橫的而且是姓雷的橫多了。


    前麵收打賞錢收得極愉快,誰敢不給麵子?輪到雷橫這卻掃了興,老頭不高興了,那臉巴嗒拉了下來,比驢臉還長,脾氣來了,閨女的戲不能白唱了讓人聽了去,他老漢最近一年橫慣了,不能叫白橫.......


    翻著眼皮子,白橫同誌瞅著雷橫嘲諷道:“瞧你穿著一身官皮大小也是個官,去居然聽戲錢都沒有,和市井潑皮混混一個德行......吧啦吧啦,唱戲的嘴皮子利索,而且氣量極長,練過的不是尋常人能比的,一口氣喪得雷橫差點兒被話埋了。


    雷橫怒了。


    他那性子哪受得了這個。不就個流浪天下唱戲的下九流嗎?得瑟什麽?也敢欺到我雷大爺的頭上.......


    衝動中霍然起身,一拳轟在白橫同誌的臉上,打得老漢鼻血長流,轟隆一聲摔倒地上,慘叫,辱罵........


    雷橫一聽罵聲不是更怒了,而是腦子嗡的一聲響:這老漢原來橫得有名堂,這娘們原來是知州大人的相好?吾了個草的,闖禍了,攤上大事了,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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