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樓曾經生意興隆之極,尊貴顧客如雲,它的廚房也不一般,至少是大,近百平的大。


    比原來興盛時少了太多人手的廚房內,此時,十幾個廚師幫灶正熱火朝天忙乎著.....今晚的客人出人意料的比往日的多不少,原本以為那災星入住了會導致沒人敢來吃飯呢,誰知居然相反......連一些久未露麵的貴人\衙內也出現了。


    廚師長的胖臉上樂嗬嗬的,挺著肚子巡視著自己的王國,不斷叮囑訓斥著手下,卻猛一抬頭。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沒看見閑人止步的牌子嗎?廚房重地不是客人能亂闖的。趕緊給我出去。”


    悄沒聲突然摸進來的二人正是龍虎二小將。


    廚頭一看二人仿佛沒聽見他怒斥一樣照樣往裏走,不禁大怒,橫慣了,捏拳頭下意識就衝過來,不料被其中一漢子隨手一扒拉就小孩一樣跌到一邊去了。肥重的廚頭哎喲一聲痛叫,感覺這一跌,老腰似乎挫斷了。而其它廚師幫灶什麽的則滿臉驚愕:這漢子看著高高瘦瘦的沒勁,誰知竟然有那麽大的力氣!老大那塊頭,嘖,可是幾百斤的大肥豬一樣沉......


    但驚愕後就是轟,炸了。


    廚師幫灶紛紛瞪眼怒目,拿菜刀的,拿燒火棍的........有圍攻上來助戰廚頭的架式。


    一向沉默寡言隻管配合動手的繡虎這次突然代表龍虎二人組說話了。


    他指著已做好了且蒸得油香肥嫩誘人之極的案上半拉豬頭和兩豬蹄子,又指指他掀開罩子後盆裏露出的兩隻處理好了喂著調料的雞,怒喝:“這是什麽?嗯?你們店小二告訴俺們寨主,如今困難呐,樊樓也沒肉食,沒魚鮮,沒這沒那個,這不是肉嗎?”


    怒喝聲中又掀開一處遮掩,一盆豬排和切好的豬肉大腸呈現出來,


    “誰來告訴爺爺,這又是什麽?你,你,還是你?”


    雞,豬,自然不是家養的,而是獵戶辛苦弄來的野雞野豬。


    宋國如今,除了梁山和趙莊那有家禽等帶毛的,別處,它就算有漏下的一隻半隻的也早被當地官吏衙役地痞惡軍無良百姓什麽的在國難中國難後遇著就隨手貪婪煮了烤了瘋狂吃光了,哪管什麽以後可持續發展不發展的,況且都是局限一地,也不知宋國別處同樣遭災,不知家禽家畜也是同樣瀕臨絕種了吃了遇到的那點,以後就徹底沒了。


    眼前的野味是今早上幸運收來的,準確地說是搶來的,


    是和別的達官貴人家在城門口搶,不是搶獵戶的。


    你想想,在權貴雲集,你隨便拋個磚頭玩都極可能砸死部委司局級領導的京城,得有多少達官貴人家。


    眾貴人家每天這種對野味的爭奪,那可是相當於一天天的激烈戰爭,最能體現誰家才是真牛逼的時候。樊樓在東京的地位特殊,其背後的主人壽寧王是皇族宗正,特權中的特權人物,就是蔡京童貫這樣的大佬也得讓三分,所以才能搶到。


    這兩隻野雞隻是獵戶獵的野雞的一部分,其它的自然由其它權貴家得了去,本店本是三隻,一隻送王府主子享用了。


    至於野豬,這是一頭相當肥大的,整體怕不下三四百斤,那長長的獠牙看著就嚇人,獵戶們不知冒多大險費了多大勁,又是多麽幸運才能捕到這樣一頭大塊頭,扒皮整治後,自然也是得按規矩分了,


    其中,皇宮弄走了半扇,外加部分豬血和腰子,還有半拉豬頭。


    剩下的,王府主子家送些,一些早商議好的權貴家分些,就剩下龍虎二將眼前的小半扇的一半。豬肝豬肺什麽,以及另外一對蹄子已經由中午的客人天價享受了。


    這樣的客人自然是在肉食競爭大戰中爭不過真牛逼的失敗者,隻好憑著朝廷發給高官貴人的豐厚俸祿忍痛花大錢來此消費,才能間接取得肉食競爭的勝利,享受一下肉食,安撫一下久缺油水而極度饑渴的肚腸,找回成功人士的優越感。


    此時,廚子們一聽繡虎的怒喝,都愣了一下。


    “寨主?”


    “什麽寨主?“


    ”有資格進這消費的全是京城裏如今最體麵的那些人,都是達官貴人,哪來的什麽寨主這麽遜這麽土的......呃”


    疑惑與怒罵聲戛然而止,


    廚子們,包括還歪坐地上哎喲和憤怒的廚頭,仿佛集體突然一齊被人割了脖子,都失聲了。


    他們這才想起來:今日店裏可是住著個雖是草民卻不卑賤而且威力無窮的可怕災星。


    那主可是連他們主子壽寧王都不敢出麵硬懟而不得不憤恨妥協忍讓的主。


    再一瞅龍虎二人那滿身百戰得生煉出來的滲人煞氣雄風在發怒中越發嚇死個人,瞅清二人背上背的腰間挎的那可是殺人如切菜的戰刀,可不是自己手裏的菜刀燒火棍.......這幫家夥嚇得一縮脖子,更沒聲了,哪還敢象之前那樣自信的牛逼勁十足的繼續圍攻叫囂,全都止步放刀......並且下意識齊齊退後,生怕這對凶煞找到借口借題發揮......


    若是惹出禍來,毀了樊樓,工作沒了,都得流落京城當乞丐去,弄不好還會當成京城隱患無業遊乞給抓起來賣給各方牛叉人物當奴隸耕田開礦生不如死去。這還是最輕的,最理想的結果了。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叫王府吊樹上扒了皮.......


    可是,這些天價食材也絕不能讓趙老二美美白享用了去。


    這一點,掌櫃的早就私下嚴厲叮囑了:必須對趙二以最熱情周到的笑臉服務,但實際本店一切上佳享受絕不給上。


    就掌櫃的那外表慈悲彌勒佛樣內裏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凶狠狡詐,廚房這幫人若是搞砸了鍋,那後果不用想會有多可怕。


    廚頭一驚一急,一時間也忘了老腰斷了一樣的痛苦,費勁從地上爬起來,全力堆笑臉,張嘴想急辯什麽。


    可龍虎二將哪會聽他這樣的低級狗叫喚什麽。


    就在這時,朱掌櫃沉重的身軀咚咚踩得地山響,滾肉球一樣卻是速度飛快地進來了,及時攔住了龍虎的發彪。


    照樣是未語先是響亮的哈哈聲,很能感人,很能化解劍拔弩張。


    隨即就是對冷眼睥睨他的龍虎二將苦著大臉唉聲歎氣道:“不是老漢我有意不讓你們家二爺享用好些啊。二位英雄好漢請想一想,我就是有一百個膽子,它也不敢怠慢了你們主子啊。對不對?”


    “本來都準備安排好的。可是情況突然有變。今晚有貴客要降臨,先下了命令。小人又能怎麽著?萬望二位好漢體諒老漢,不要讓俺們這些卑賤下人苦人為難了,好不好?:


    “今日特殊。錯過今日,本店一定一定用所有最好的伺候好各位滿意......”


    包括掌櫃的在內,本店所有人都以為這事沒那麽容易解決。


    你想想那災星進京以來幹的那些事,這夥煞星豈是忍讓別人的主。


    趙老二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紈絝霸王脾氣哪管什麽貴人不貴人的,凡是敢和他爭的就指定是一個字——幹......可是,沒想到一聽這個,龍虎二將居然怒火消了或是強壓下去了,真就沒再凶橫鬧騰下去,就這麽罷手默默走了。


    ”高。高哇。掌櫃的就是高明。“


    等二將的身影遠了去,廚房內頓時響起一片諂媚馬屁聲。其中也確實有人真心佩服朱掌櫃處理危機的老道能耐。


    朱掌櫃也難免有些得意,但轉眼就冷靜下來,撚著胡須,瞅著二將上樓的身影,冷笑低低道:”滄趙是牛,可這是京城。有本事你就和當朝相爺當麵爭個高低鬥個高下。還真以為沒人能治得了你了........“


    盤算得精明,他轉頭又吩咐廚頭:”那幸進的右相耿南仲要借吃飯的事親自來會會災星小霸王,爾等都瞪起眼來把菜做好了。若是菜都做不好。出了差池,哼哼,後果,你們都懂的。“


    ”是,啊,是是。“


    廚頭和一幫子廚師幫灶嚇得又是一縮腦袋,趕緊點頭哈腰連連恭敬應諾。


    負責伺候趙嶽五人的店小二奉命趕緊又去了那屋子殷殷伺候,暗暗監視觀察災星的反應。


    好在趙嶽並沒發脾氣,雖然什麽也沒說沒做,但看表現似乎也理解酒店的難處,或是不想為難要住的區區酒店的卑賤下人,也或許是內心忌憚連壽寧王府這樣的牛叉大拿也得敬畏遵從的那位貴人而不得不按下脾氣做出忍讓........


    隻那背後柱著大戟的一個漢子厭惡地盯了一臉假笑的店小二一眼,揮手道:”行了,另在這礙眼影響爺吃飯了。“


    那小二隻得象被趕出的蒼蠅一樣離開了屋子。屋門關上了,也就再不知裏麵的情況了。


    ..........


    天越發黑了,突然酒店大門一開,走進一幫人來。


    ”哎喲,耿相爺,您老來啦。小的把您需要的早都準備好了,就敬等著相爺您大駕光臨小店享用呢。“


    肉球一樣的朱掌櫃的轉眼出現在大門口,迎上了這夥人中為首的個子不高,穿得也不華貴卻很有氣派、不怒自威的長須老者,他嘴上嫻熟說著都不用過腦子的服務業慣常諂媚話,那大臉蛋子更是笑得慈祥忠厚可信而溫暖喜人。


    ”嗯。“


    為首的老者輕哼了一聲,微看了朱掌櫃的一眼,在眾人的緊緊簇擁下健步向裏走去。


    他正是當紅幸臣,當今軍政大權皆有的特殊宰相耿南仲。


    屋子裏的趙嶽聽到了樓下的動靜,得知(確認)正是耿南仲來了,嘴角一勾不禁露出笑容,接著就聽到一陣雜亂的卻透露著故意的牛逼勁上樓腳步聲,腳步聲上樓後左轉,經過了趙嶽的這間屋子,最後去的居然(果然)是緊挨著的隔壁......


    隔壁這間屋子並不是趙嶽那間的圓桌小屋子。


    它很寬大,容納二三十人一同進餐,小事爾,卻是這時代的常規擺設,分主次,一個個低矮的案幾排在三麵,是一人一個案幾的分餐式設置。本來案幾下是華貴的地毯,如今自然沒有了,隻有粗布的坐墊......


    隨著耿南仲等的入座,酒店的熱茶隨即就上來了,都是好茶。


    趙嶽這雖然也上了眼下缺茶的京城難得有的茶,茶也不錯,但跟這邊的比起來就差多了。


    相爺果然就是相爺,哪怕耿南仲隻是個玩不動實權的宰相,但也是尊貴威風相爺。待遇不是強勢的草民趙嶽能比的。


    隨後不久,樓梯又密集響起,一隊店小二端著各式菜肴酒水上來了。


    趙嶽這邊一直緊關著的房門突然開了。


    宿良一晃,出去,把正往耿南仲房間走的排頭第一的店小二端的瓷盆子一把抄了過來。


    那是一盆紅燒肉,紅通通的噴香誘人,顯然廚師手藝不凡並且下了認真功夫,用盆盛著準備進屋後再按案幾客人一個個分成小份好給耿南仲這夥十幾個人分餐享用。


    盆子驟然被奪,那夥計隻感覺手上一輕一空,不禁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對宿良的背影哎哎的叫喚,卻不等他多說出什麽話來。他後麵的這位店小二手中端的盆子也落入了緊跟著出來的宿義的手中。


    這一盆子是野雞燉蘑菇。


    在同樣的哎哎聲中,龍虎二將也出來出手了,分別奪了老三老四店小二手中的菜品。一盆辣椒炒大腸。一盆白菜粉條豬頭肉,也進了趙嶽這邊的屋子。


    丟了菜的店小二們急眼了,想發怒耍威風逞凶,卻又沒敢真來,待要衝進屋子反搶,卻被隨即又出來的四將輕易扒拉開哎喲哎喲倒了一地,後麵已到樓梯口和已在二樓的其它店夥計見勢不好卻來不及退走了,轉眼又是四樣菜品入了趙嶽這邊。這下紅燒排骨也有了......


    送菜的夥計哪敢對帶著戰刀的煞星四將耍橫,連敢怒都不敢充分表露出來,生怕一個不好就會象今日觸怒了災星的那些人一樣惹怒了災星,然後一樣的死了或更可悲的殘廢了,正不知所措間,朱掌櫃的肉球一樣隨即鐵青著臉滾了上來。


    他也不去趙嶽那強說什麽,他很清楚那純是白費口舌,而且自取其辱,他經過趙嶽這邊時甚至都憤恨看趙嶽屋裏一眼都沒敢做,至此,他算是全看明白了,滄趙老二這個災星是什麽禍都敢闖的愣頭青,這樣的主根本不是樊樓能懟得起的。


    他徑直去了耿南仲那,艱難跪拜在地苦著大臉蛋子道:“請耿相見諒。時節不易。本店肉類食材太有限,今日也就隻那點豬肉排骨大腸野雞。本是為相爺精心烹飪的,盡了全力,可.......小人特沒招啊。您老做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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