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流出的血跡是鮮紅的,這讓異常緊張的二位總捕頭又不約而同地稍稍鬆了口氣。


    閃目再細瞧。


    傷處露出一點細金屬暗器的尾巴,居然似乎是釘子,尾部略鈍的釘子?!


    這世界可沒有黃老邪那種彈指神通或老乞丐那種神一樣天女撒花的絕妙撒飛針手法。


    這世界有極厲害的武功,有趙嶽來的那個世界沒有,也不相信人能夠做到的武功。但,一切總還在常人可以理解接受的範圍內,武功沒那麽神乎其神。


    鐵蒼鷹和曹冠雄都是這世上少有的武功高手,否則從業近二十年也活不到今天。也不是玩不了暗器。


    他們實際也是綠林中人,隻不過幹的是官方活,久走江湖,對暗器都了解頗深,知之甚詳。


    但是,以他們的本領與自負,能玩得了釘子暗器,卻自覺絕無可能做到力量強猛到幾乎紮透粗大結實的腕骨這程度。


    這簡直是非人能幹出來的事。


    隻憑手勁就能達到這程度的,那玩家的暴發力得強橫到什麽駭人程度?


    讓二人驚駭到心口窩直冒涼風的是:以他們的眼力,在剛才的撲擊中居然硬是沒看出來這釘子到底是誰發的。


    是這位可能是趙嶽的蒙麵人?


    還是那二位也未必不能是趙嶽的人在以拔刀時為掩飾默契地一齊發動的暗算......


    但,無論怎樣,這一暗算已經絕對是手下留情了。


    二位總捕頭可不相信暗算者是害怕鋼鞭與鬼頭刀會擊中可能是趙嶽的人而不得不優先暗算他們持武器的手。


    以暗算者不可思議的暗器能力,若是誠心想取他們的性命,剛才他們絕對已經咽喉或什麽要害中了釘子,現在已成了橫屍當街的屍體之一,已死透了,可不會有還能這樣站著驚駭瞎琢磨動心思的機會。


    他們嚇退了,但他們的手下沒退,或許也是衝得太猛太近,表現得太積極自信,驚變的倉促間來不及退。


    不退,反而索性加速猛撲上去。


    這就是經驗,也是精銳的表現。否則就會是哪管它三七二十一的一門心思隻顧退逃,顧頭不顧腚。


    揮舞的口口腰刀全奔著要命。


    龍虎等四將對想要自己命的人更不會客氣,戰戟和寶刀揮舞開了,劈、擋、撩、斬.......下手淩厲無情。


    這幫捕快皆是強者,搏鬥與圍攻的經驗更是豐富。以龍虎等四將之勇,也難以抗得住這種默契的圍攻。但捕快們的武器不爭氣,無法抗住鐵鐵如泥的帝國專製寶刀或戟刀的鋒利,也沒有不懼刀劈刀斬的那種內甲貼身保護。


    四將放開手腳全力以赴迅猛反擊,捕快的腰刀、揮砸過來的鐵鏈在毫不知情也猝不及防中紛紛折斷。


    沒了稱手武器,卻要麵對武藝不比他們弱甚至更強不少的人以寶兵器瘋狂反擊,捕快們的武藝、搏殺經驗、人多勢眾就不管用了......


    斬瓜切菜般,幾轉眼間就倒下了五六個自負本領攻得最猛最快最堅決的捕快。


    嚇得本還想逞強一拚的其它捕快都霍然又拚命快地後退。哪還顧得上捉拿不捉拿趙嶽、立不立能一下吃撐的大功。


    四將也不過於逞凶反追殺,隻略趕了趕就住手了。


    趙嶽掃視了一眼這群退在遠處驚駭不定注視這邊卻仍然圍堵著通路的眾捕快,瞅瞅橫著傷臂盯著他正臉色陰晴不定的兩總捕頭,緩緩開口道:“利欲熏心,利令智昏。你們這幫人的小心思、小聰明,我懂。“


    ”這世上一向最不缺的就是你們這種官僚衙役。為了膨脹的私欲,膽子總是很大,總是有出奇的勇猛堅決。”


    “你們都是好手,甚至是少見的武林高手。都是辦案精銳,都很勇猛老辣。可惜,你們就象大宋王朝中太多的文武官僚一樣,一身本事隻用在坑害本國人身上。一對上外敵,嗬嗬,”


    “一群廢物。連狗都不如。”


    這句話,趙嶽說得極重,語氣中有無窮憤恨與失望。


    他極富穿透力的聲音被冬日的寒風送到很遠很遠........讓聽到的觀眾,有的津津有味旁觀熱鬧的目光變成對這群捕快的鄙視注視,還有點良心也有點悟性的人則品味著趙嶽的這些話,或陷入沉思或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而那些得主子命令或某種勢力的安排緊盯著趙嶽一行的各類探子,則絕大多數露出羞惱憤恨的表情,當然是對趙嶽。


    趙嶽自然是不在乎這些敵意的。


    他就是故意那麽說給滿京城的人聽的。


    他此來,目的其中之一就是重重羞辱滿京城富貴耍權慣了自我感覺良好的達官貴人(廢物),或者說是嚴厲提醒、批評、警告一番:宋王朝說完蛋就被你們玩完蛋了,你們該知恥後勇奮發有為了。最重要的是,你們應該知道自己是廢物,吹牛說大話、空話、假話、套話屁話,能耐得不得了,但一幹實事就完犢子了,既不能富國強軍,更不能抵禦外敵挽江山於既倒,那麽你們就應該老實點,對能捍衛宋室江山的人,比如我滄趙家族恭敬溫順點,少特麽玩陰的坑害我家......找死。


    “看家狗還知道感恩,能看門護院呢。“


    趙嶽指指神色各異的捕快們,又把手一劃拉,意思是整個京城都圈在內,“而你們、和你們一樣的那些人,又幹了些什麽?除了當官耍權玩規則,自負所謂的權謀智慧,你等能幹出點什麽感動人心大利天下的事?”


    ”等蠻子南侵打到京城,需要人英勇不屈誓死捍衛國家民族尊嚴時,倉皇棄京城四散而逃,甚至集體恭敬一跪賣君王最果決最積極的正是你等這些整日叫喚忠君愛國叫得最響的人。你們不服,不憤?嘿嘿,事實會驗證一切的。你們實際都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冷靜後也清楚我沒罵錯你等。我現在這麽一揭穿,也算勿謂言之不預吧。“


    好人都跑去或被卷去海盜國了,剩在京城的如今這些人,無論是官是民是軍......幾乎都是特麽王八蛋。


    這些捕快也一樣,是辦案好手不假,有能耐也不假,但都是在見慣了各種邪惡事的長久刑事工作中良心早麻木不仁黑透了的,自然聽不得趙嶽的這種辱罵式批評,也聽不進去趙嶽隱在話語中的提醒與一絲期望。


    他們有的隻是京城高級捕快被鄉下區區草民肆意當眾羞辱引起的憤怒與敵視。


    趙嶽看明白了這些捕快的腐爛烏黑本質,厭惡地揮揮手,“看在你們是如今大宋稀有的還能緝凶捕盜幹點正事的有能者份上。這次我不殺光你們,放過你們。都特麽趕緊滾蛋。”


    “再敢在老子麵前晃蕩玩掩耳盜鈴,就別抗著個腦袋做人了。”


    宿義宿良哥倆剛才一戰被這幫人整得有點手忙腳亂的狼狽,感覺自己在京城人麵前丟了人,此時心中窩火,一聽趙嶽如此說,立即就瞪眼跟著怒喝:“快滾。還不趕緊滾得遠遠的,等著領賞呐?”


    ”不服?“


    ”那咱們再練練。“


    這幫捕快一個個既驚懼又憤怒不甘心,但瞅瞅那幾具同伴的屍體,回想一下剛才的凶險也沒膽子再展開一次圍擊。


    都是心中仍貪婪於兩位老大在來這之前鼓動的那種大功好處,隻是又怕有機會參與卻沒機會有命享受成果......


    但二位總捕頭卻是神色平靜下來,顯示了能當老大的過人城府與老辣。


    二人沒還嘴在話頭上找補丟掉的麵子,又默契地一齊向趙嶽微微點頭示意,似乎是在感謝剛才在暗算中的不殺之情。


    他們自然不會沒麵子的當眾狼狽逃走對上趙嶽說的滾,但默默散開了,讓開了道路。


    趙嶽不再搭理這幫人,策馬和小夥伴們繼續平靜地向京城裏走。


    漸漸背對了這幫捕快,突然,鐵蒼鷹和曹冠雄從默默凝視趙嶽一行背影離開的靜止中動了。


    二人又是不約而同默契地一齊用沒傷的那隻手從腰後披風遮掩間,轉瞬各自掏出了一把已經上好了弦定好了箭的精致小弩,一齊瞄準......動作都迅捷流暢瀟灑無比,幾乎可稱得上有一種動作大片的極度美感,若是在後世那樣拍成電影電視劇武打畫麵,就二人這身手派頭絕對能引得觀眾大呼真帥真......絕不是後世的演員隻憑表演功力能達到的動作效果......二位總捕頭也不用冒險辛苦當捕快捉暴徒了,混武打演員行當縱然不能大火,也必定能混得滋潤無比,那片約還不得潮水一樣......隻是這次他們一個對準的是趙嶽的後心,另一個瞄準的是弩箭攻擊距離最合適的繡虎......


    宋人習慣上把這種弩叫燕子弩,是小型弩。二位總捕頭手中的還是特製的宋國最精良作品,弩雖小,射擊威力卻不算小,十幾步內,力量足可以穿透重鐵甲,在以往的緝捕工作中屢立奇功,眼下偷襲射穿皮衣射死趙嶽絕對不成問題。


    然而,在他們瀟灑掏弩並瞬間瞄準的極短暫期間,悠然離去的五騎突然一齊做了個俯身動作,趙嶽和龍虎二衛在俯身時似乎還微側身略扭頭看了一眼身後......鐵蒼鷹和曹冠雄卻被”看“得雄闊的身軀一顫,奇怪地仰天便倒,手中的小弩就射偏了,但,雖然弩隨人倒抬高了射擊方向,但在人倒時已經扣動了板機,弩箭的攻擊軌跡也僅僅是隻微高了一點,嗖地緊貼著趙嶽和繡虎的背飛過去,把二人所穿的披風上的厚毛都劃出了個清晰的痕跡,若不是已”巧合“地俯下了身,這一擊顯然是必中後心要害無疑,若是沒有防禦力極好的內甲保護,趙嶽和繡虎這下不死也得重傷到奄奄一息,可見之險,也可見鐵曹二人這一擊是何等凶狠果斷誌在一擊必殺,根本不顧會引發的後果,或者憤怒衝動或又有什麽算計中不必有顧忌。


    正無言勾通卻默契地準備等老大完成偷襲就再次追堵上去拿人的眾捕快們,呆了。


    他們搞不清發生了什麽,這又是怎麽了?


    呆愣了片刻才有人啊一聲,喚醒了眾人。


    呼啦,數人急去看二位老大出了何事。


    其他人拔刀緊張地戒備著趙嶽一行。


    看老大的人蹲地慌手慌腳急扶起二位老大的上半身,抱著老大的腦袋定睛一瞅,不禁駭然變色。


    兩位老大都有一隻眼睛流血不止早糊滿了那隻眼眶,傷眼處模糊一片,一時也看不清到底怎麽了,隻能推測必是有什麽細長銳利東西從眼睛射入了腦子.......必定還是之前傷了老大手腕的那種釘子,明白了這個的捕快嚇得不禁一哆嗦。


    ”大人,大人.......“


    ”老大,老大,鐵(曹)老大......“


    抱著老大的捕快搖晃著懷裏的腦袋,和眾捕快一陣驚慌亂叫。


    可,無論怎樣搖晃與熱切呼喚,曹冠雄都始終毫無動靜,似乎是深度昏迷了,也可能是已......死了。


    有捕快驚恐伸手在曹的鼻孔下一試,毫無呼吸之象,又在曹的頸側一試,也毫無脈動之象。他驚得一屁股坐地上......曹老大確實是......死了。


    而鐵蒼鷹,在眾人的搖晃和奮力呼喚中,那隻沒受傷的眼睛似乎睜開了些,似乎鐵總還想看看大家回應一聲大家的忠義與熱情,但這條睜開的縫隙卻再無睜大些的跡象,鐵總的表情陷入僵化固定,有人焦慮地伸手也試了試,他臉上的表情隨即也垮了,變成沮喪......


    兩老大都被暗器殺了,可是這一次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這些捕快高手仍然沒能看清到底是誰發的釘子——可能是趙嶽的那個人和另外兩個也可能是趙嶽的人在二位總捕頭舉弩射擊時,都側身似乎回頭做了反應,都可能是釘子凶手。


    趙嶽這次下狠手直接要了這兩狡詐而陷入喪心病狂的總捕頭的命,並不理睬這夥嚇壞了又缺了頭領已沒威脅力的捕快,和雕龍繡虎象兩捕頭的死與他們完全無關的沒事人一樣繼續而去。


    宿氏哥倆卻氣憤難平:放你們一馬了,你們居然還不死心,還搞弩箭暗算?


    可恨!


    幸虧俺們都有防備,俺們二爺更是神一樣有手段.......


    其實,龍虎二衛在暗器上也造詣不凡,最擅長的是使燕子鏢,小小的三角形鐵片暗器也是暗算無常死不知的利器。


    但宿家哥倆不會暗器啊。


    他們都是常規型的武將,練的是弓箭。此際也正是他們不會暗器那麽靈活方便隱蔽及時做反擊才格外憤怒。


    極度不憤,而趙嶽又走了,哥倆顯然不能獨自回頭殺這幫黑心肝捕快泄恨多事,就得罵一罵出氣。


    ”曹冠雄?是草慣**?“


    ”鐵蒼蠅?你別說是鐵的,就是金的,蒼蠅也還是惡心人的該死蒼蠅。“


    “明明有機會好好活著繼續耍威風享受權力,卻偏要求速死,找死,嘖嘖,天下居然會有這麽可笑這麽二的.......”


    哥倆恨恨地罵著嘲弄著,追趕趙嶽,也越走越遠了,罵聲還在京城隨寒風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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