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找歐鵬老婆不僅是為解釋誤會,也是有另外的目的。


    有趙嶽的支持,人生就沒有大難題。


    她考慮的是怎麽創業做趙嶽說的那種名媛名流的事。


    說起創新實幹,搞時尚產業,潘金蓮還是有點自信的。但她的優點僅僅在此。


    說到底,她仍是個小女人,不擅長對外,也不擅長管理,更不懂怎麽經商做大生意。想創業搞公司,她需要可靠幫手。


    而歐鵬老婆恰恰是打小就接觸經營管理,尤其擅長經商的少見宋人女人。


    這不正好?


    反正在梁山的大大小小數百女性幾乎都是聾啞人,正常的女人沒幾個,不是頭領的家眷就是家眷原就有的丫環,都住在宛子城這,也自然而然是交往的夥伴。兩人也沒什麽正經事可操心,交好能多個解悶的閨蜜。若合夥做生意,那好處就更多了。


    歐鵬可是普濟親王的心腹大將,鐵杆得很,也是如今的梁山軍總管,是以後必定跟趙嶽走的那類將領。


    潘金蓮在趙嶽身邊轉,端茶上酒待客的,親眼見證了趙嶽對歐鵬與對一般將領的微妙不同,心裏很清楚是怎麽回事。


    上有趙嶽支持,再有了這位心腹大將支持,那在帝國創業無疑又多了層強大保障,隻創業資金就先有了一半。


    歐鵬這樣的梁山老將可不差錢。


    盡管帝國和以往的國家不同,獎賞軍功什麽的,不發土地,大額獎金就會發寶石或分配更難得的企業股份,現錢很少,但象歐鵬這樣的,隻在帝國能領取的企業分紅就數額可觀,又沒什麽大花銷,隨隨便便不知不覺也能攢下不少錢。


    拉上歐夫人,就算歐鵬不幸戰死沙場,沒活到那一天,以趙嶽的性子也必定會照顧葛氏到底,直到不值得或不需要為止。


    與歐葛氏和夥,那真的是什麽也不缺了。


    趙嶽不知道潘金蓮心裏打的什麽精明主意,但大體也有點譜。


    他反感必然被金錢權力扭曲變味並最終會徹底撕裂的人情社會。但,人誰能無情?是人總會有所偏愛,總會更信任和親近熟悉的老部下。


    如有必要,趙嶽不介意用自己的影響力甚至勢力給包括潘金蓮在內的身邊人多些照顧。隻要這些人不是幹坑人惡事。


    他心情今天很好。


    但,撕破舊天,開創偉業新局者,上蒼總會讓他不得清閑舒心自在。


    何玄通和朱貴突然在宛子城道口出現。


    二人聯袂快步走來,顯然有急事。


    趙嶽看到他們一人手裏拿著張紙,知道是電報,看二人神情怕是有必須他知道甚至要必須親自應對的大事發生了。


    何玄通過來就說:“公子,你先看看這個。”


    趙嶽接過何玄通遞上的紙條迅速掃了一眼,以他的神經大條和石頭心,也被第一眼掃到的消息驚著了。


    京城上百萬居民過半是地痞惡棍黑幫?


    這,這真是太搞笑了,太讓人吃驚了。


    那是管得最嚴的大宋京城啊,天子腳下,首善之區居然也能搞成這樣!


    開封府尹蔡懋這老家夥得貪汙瀆職亂搞到什麽程度才能把京城地麵弄成賊窩?!


    這水平比把滄州城搞成黑窩的繡花枕頭鄭居中,惡搞的水平和膽子都更勝不止一籌哇!


    蔡懋當這府尹,把百分之一的精力放在正經公事上也不至於這樣。那他當著官,整天在忙乎什麽?又不是有病不能理政。


    透過蔡懋看其靠山蔡京,也能看破蔡京當政,那勁頭都用在什麽上了。


    京城地麵成了賊窩,得京郊發生駭人強盜重案,京城大小官員們才能發現異常,這才驚恐發現京城的可怕現實倉皇采取行動。大宋中央的官員得眼皮子朝天虛浮腐化到什麽程度,內鬥到什麽激烈程度,才能沒注意到或顧不上腳下的變化?


    京城是爛透了。


    再掃一眼下一條內容,還有趙嶽更吃驚的。


    京城禁軍也大規模叛逃?


    去鎮守江南的禁軍水軍幾乎跑了個淨光,去震懾江南的十萬京軍也叛逃了八成多,統軍大將軍幾乎糊塗葬身在亂軍中?


    留守京畿的禁軍也找機會溜了好幾萬?


    四十萬禁軍如今隻剩下二十幾萬老軍痞,不得不強抓東京地痞惡棍補充,一並消除京城隱患居民?


    趙嶽驚愕地不禁瞪大了眼睛。


    京軍享受第一等高薪優渥豢養,守京畿中央統治老巢、震懾邊軍,實際屁事沒有,幾無戰事與危險,整天閑得蛋疼。就這樣慣養著白白享受財政錢糧的大軍,宋廷都攏不住了,宋室江山真是該滅,統治者z uo得是該死了。


    看來,數十萬裝備精良的京軍卻連不堪一擊之說都不配,隻刮一陣風就差點徹底崩潰嘍。


    宋統治也太脆弱了。


    如果沒有西軍鎮著、北軍護著,內部就是彩紙糊的一樣,光鮮亮麗,卻一捅就破,身嬌力弱易推倒。


    怪不得曆史上,金軍一來,北宋就完蛋了。


    金軍凶悍,但也別誇張到不可敵,南侵大宋的金軍更不是那麽強大不可戰勝。


    女真人太少了,全部聚起來也不過那麽幾十萬人口。


    女真勇士是可怕,


    但在持續十年侵略遼國中,一麵是培養湧現出眾多能征慣戰的強悍將帥,另一麵卻是女真將士也折損嚴重。


    同樣是北方馬背蠻子,契丹人也不是那麽好惹的,人口多,兵眾將廣戰馬尤其多,如此大國之軍再沒落了,也不會比大宋西軍的戰鬥力差多少。


    女真人也不是鐵打的殺不死。


    當初賴以建國的那些最驍勇善戰最舍生忘死的女真勇士,在人山人海的遼軍經年消耗中紛紛戰死,剩不下多少。


    小小女真能滅了大遼,是靠著征服草原眾多雜胡部落,糾集起雜胡野人勢力,以螞蟻啃象最終啃倒了寵大的大遼。


    到滅了遼國,女真本族的兵力勢力其實已經不那麽強大可怕了。


    幸存的真女真將士兵力不多,而且成了統治階層功臣,迅速陷入享樂,也不象當初那麽舍生忘死願意玩命了。


    這時候的金軍主體已是臣服的雜胡和收服的契丹人,


    這麽個大雜混,地位不等,利益不同,矛盾種種,心思各異,戰鬥力能強到哪?


    這也是金國滅了強大的遼國,卻對被遼國肆意碾壓吊打的宋王朝心懷懼意,一開始並不敢囂張南侵的重要原因。


    是宋王朝主動露出不堪,才引發了金國野心和膽量。


    大宋最依賴的西軍也就那樣,並不多強悍齊心。內部統治更是效率慢得驚人,內鬥激烈,為國務正經大事的沒幾個,都忙著務虛說嘴謀私,都懷著遼國這個大威脅終於倒了,大宋北方無患,平安喜樂無憂可盡情享樂的時代來了,專心相互下絆子打橫炮奪權爭利,朝野勢力都紛爭混亂,中央決策遲緩徘徊難定,執行力更虛弱無力浮華怯懦不堪,連金軍讓出的燕雲地區都不敢或無力占領控製。這些落在金國眼裏,讓蠻子們瞧清了大宋脆弱本質。大宋的災難就來了。


    腐朽統治,失了人心,麻木愚昧懦弱自私也是沒能力的百姓本就沒什麽血性和凝聚力,又不願意為國家出力犧牲。


    軍隊呢,太不堪,對已經失去當初的鋒銳強悍的混編雜胡金軍都戰無一合之能,常常是守著堅城,卻被金軍一威懾嚇唬也腿軟,北宋還有個屁江山可坐。


    別忘了,女真還要留本族精銳兵力鎮守老巢和震懾吞並的契丹人及眾多雜胡,南征的真女真勇士兵力能有多少。


    南宋能出現並存在下去,不是宋統治好得深入人心,趙構多有能力與威望,以至北宋政權滅了,百姓仍願意繼續追隨效忠,而是北宋滅亡太快,能取代宋室的人傑和領導集團來不及湧現,漢人一時找不到值得追隨的其他傑出勢力,金軍又太殘暴,殺人如除草,根本不把漢人當人看,漢人不是跪拜苟且就能偷安的,與金軍相比,宋室還是好的,北方漢人不得不大舉南逃求生,才會重新匯聚一起和江南人擁立了南宋。


    趙嶽感慨曆史之悲,轉眼回到現實,想起個問題,急問:“摩尼教有什麽動靜?”


    鎮守江南的軍隊崩潰了,隻憑新上任的官員匆忙草創的官府以及聚攏在手的那些原地方爛軍和衙役刁吏,哪有什麽統治力?怎麽可能保住城池?


    方臘此人政治智慧一般般,目光短淺,本質隻是個一心想當腐朽皇帝的腐爛草民,但確實強橫膽硬造反意誌極強,平常隻能在幫源洞偷偷摸摸穿穿皇袍嚐嚐當皇帝的滋味,這次江南崩潰,摩尼教能輕取江南,這麽好的建新朝可公開正經享受皇帝滋味的良機,他豈能放過?


    要是摩尼教在此時趁機造了反,糜爛了江南,那就糟糕了,大宋哪還能苟延殘喘撐下去?


    宋廷中央權威失靈,這片河山怕會轉眼就是地方割據諸侯林立。


    那就難收拾了,與趙嶽的移民與除惡除弊戰略嚴重不符。


    局勢失控,團結的西軍集團整體瓦解,六部各自獨立,相互衝突甚至血戰奪利,堪用的西軍將士大量損失在內戰甚至死在各部間的相互殘殺中,隻這一點就不是趙嶽想看到的。


    何況西軍與北軍失控,必定大大便宜了西夏和遼國,怕是有將門會投靠這兩國從中漁利,那整個東方的戰局變得無法預測了。


    西夏會更強大。


    遼國也能從滅亡的大宋這邊得到從人口兵力到錢糧物質的無數利益補充,能更久地和金國熬戰下去,甚至和金國最終誰存誰亡也變得難說。


    趙嶽還是希望金國獲勝。


    畢竟女真人太少,再驍勇善戰以帝國的軍力收拾起來也並不難。


    而契丹人則太多,需要金軍多鏟除些死忠契丹族的民族主義頑固分子和腐朽契丹統治階層,以及契丹老弱病殘。


    總之,到了那一步,帝國謀劃好的戰略計劃整體就失敗了。


    趙嶽還想近幾年就高效利索結束東方腐朽與戰亂,結束自己的政治軍事生涯輕鬆去幹自己喜歡的事也得落空,怕不知得拖到猴年馬月去。


    這叫趙嶽怎麽能不著急。


    何玄通是很了解趙嶽心思的,看到趙嶽的神情,知道趙嶽最擔心的是什麽,哈哈一笑道:“公子勿急。方臘並沒有造反。”


    “他把手下的骨幹教兵,包括那近二十萬所謂的護教聖兵賊禿驢大半都撤回了老巢,加強了青溪與幫源洞的防禦,無疑是在防著咱們再突然出兵毀掉他造反的武器與錢財根基,同時又趁機把教民集中到蘇杭等摩尼教大本營地區,搶占了城鄉的大量田地房屋店鋪,並調派了其餘武裝暗中布下武力來維護這種占有,阻止官府以權從中漁利,集中了勢力搞事實上的占領和控製江南。”


    “事實上,這次移民潮摧毀了太多地主豪強大戶。摩尼教手下分散廣布江南各處冒充強盜山賊的兵在當地也沒什麽大戶可搶的,搶當地滯留家鄉不走的百姓,又既沒油水,又太失人心。他們不能那麽幹。”


    摩尼教想壯大,還指望能誘惑這些不願意投海盜國的百姓入教呢,


    想立國更需要百姓擁護著種田植茶營桑交納賦稅錢糧布匹絲綢。


    教兵再以山賊形勢駐紮各地已無大意義,回到本部,散在百姓中隱匿,作工種田經商對抗官府……有太多便利與好處。


    方臘驕橫膽大,野心勃勃而急促,發展摩尼教這麽久,早按捺不住立國當皇帝的心,這次居然能忍住欲望衝動不造反,看來是被神秘強橫的海盜震懾得不輕,不敢冒然搞造反割據,以免阻斷海盜在江南的移民通路遭到凶猛攻擊報複。


    這裏麵怕是也有什麽高參對方臘起了作用。


    不扯旗,暗中進行事實上的占據這一招很高哇。


    蘇杭等江南要害地區多是摩尼教徒,而官府茫然無知,也無力震懾江南,隻要時機一到,方臘說反轉眼就成了。


    為防止方臘不按帝國的計劃時間而突然造反,看來得加強對摩尼教的監視和對江南的控製。


    搞了個夏收計劃,本想教訓一下宋廷,為大哥在宋國的最後留守減輕政治壓力與危險,不料卻差點直接把大宋玩死,趙嶽不禁苦笑著抹了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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