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都以弓箭射擊。


    獨龍崗將士整體射擊水平高過對手,個體殺傷力強。


    但官兵人多勢眾,以量取勝,箭射得鋪天蓋地,而且看清了梁山軍原來隻有幾百個人,膽子橫了,又變得象之前去搶錢的英勇積極,都急著殺死對手,既立戰功又能及時把山賊的豐厚錢財搶到手。


    那可是好多錢啊。


    就算當官的占大頭,剩下的大夥分分,怎麽也能得個一吊半吊的。當官的想獨吞,給太少,流血流汗的弟兄們可不答應。


    這時候可和以前不同了。


    經海盜一鬧,軍心大變。當官的都怕兵變,都突然變成關心體貼將士的好官,為性命考慮豈敢不善待安撫好軍隊。


    獨龍崗將士好在帶著盾牌,布盾陣遮擋箭雨。


    隻是這樣一來能空出手放箭阻擊的就太少了,撤退的也太慢。


    王慶隆盯著區區幾百梁山軍,獰笑怒喝催戰,不斷鼓動將士貪婪心提起士氣加強進攻,誓要殺光這夥狂妄膽大的匪徒,為哥哥報仇,也立功爭取把哥哥空下的都監職缺爭到手,從此自己任要職依靠自己混軍旅官場。


    他的當官才智不及哥哥有道,但武藝比哥哥強,更年輕力壯些更適合當兵,和知府田師中關係近,有爭將主的資格和自信。


    官兵士氣更高,驚天動地呐喊著快速圍上來。


    局勢翻轉,怕是要陷身於此了。杜興和宿義宿良都暗歎,不能甩下弟兄們自顧逃走,都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危急間,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雷鳴般的聲音蓋過了官兵的呐喊威脅。


    幾轉眼間,一隻騎兵從林間路上狂奔而來,遠遠望去全是披甲的官軍精銳騎兵。


    東昌府官兵又以為是搶他們前麵搶劫祝彪的別府官兵聞戰來了,一時分不清是敵是我該喜還是該怒,包括王慶隆在內稍猶豫間,騎兵就到了近前,卻沒有從背後突擊強盜,而是繞過去直向官兵撞來。


    東昌府官兵這才認清是敵,急忙放箭阻擊,但已來不及了。


    伏在馬上的騎兵紛紛從馬上起身,露出一張張抹得花花綠綠的怪異可怕大花臉,投出手中標槍射倒一片官兵後掄刀進攻。


    當先三騎鐵甲罩麵盔,更是勇猛凶悍,大刀揮舞把倉促射來的箭擋開,漏掉的一些箭射中盔甲卻掉了下來,三將渾然無事,怒吼中撞入官兵陣中,撞飛了數個前排盾兵飛舞在半空慘叫,破了盾陣突進去縱橫砍殺,殺得官兵驚恐退避,無人敢擋。


    緊跟著猛衝上來的騎兵轉眼擴大了缺口,殺進了戰陣,殺得官兵弓箭手一片片倒下。


    邊軍久和遼軍打交道,是最清楚騎兵的可怕威力的。


    東昌府這些被趙公廉視為神仙也調教不好而從邊軍裁下的兵,看到眾多騎兵迅猛瘋狂衝殺個個驍勇強悍,哪敢抵抗,轉瞬由士氣如宏又轉為潰敗。這次逃得比上前更堅決更快,不但前軍轉眼崩潰四散,連暫時沒受到攻擊的中後軍也跟著轉身就逃。


    這次可是騎兵追殺。跑晚了慢了,轉眼就是個死,哪敢耽誤半點。


    趁著有前部替死鬼擋著,有時間逃離趕緊逃吧。不逃的才是傻比。


    邊軍來的官兵尚且如此,那些當彌補缺額而強征為軍的本府罪囚和地痞惡棍兵更不堪了。


    包括官兵在內的內地人哪見過大量騎兵參與的可怕戰爭。


    地痞惡棍們眼見同伴被騎兵閃亮得耀眼的鋼刀一片片砍倒被怒奔的戰馬撞倒踐踏,死人好多好快,屍體亂七八糟一片片的,血淋淋好不嚇人,更是驚恐而逃,卻是初當兵上陣,打仗不行,比邊軍逃跑的豐富經驗也差多了,不熟悉軍旅沒邊軍的膽子敢無令就搶先逃跑,本就拉在邊軍後邊,又盲目隨騎馬將官順山道跑,結果被梁山騎兵追著大殺,是官兵中死得最多的一類人。


    沒死還沒被殺蒙的惡棍兵,看到邊軍大多是離開山道向不利戰馬追趕的山野裏跑這才醒了腦子,趕緊有樣學樣………


    就在這崩潰時,就聽的有人暴吼:“官兵狗賊,你三爺來啦——”


    聲如霹靂,在人喊馬嘶的戰場上居然也能清晰可聞。


    隨聲,林中又狂奔來兩騎大將,一人提槍,一人拎一對狼牙棒,隻瞧那棒子的粗大勁就知道分量極重,砸一下還能輕了?


    兩個後來者轉瞬也撞入官兵群,槍挑棒砸勇不可擋。


    尤其那對狼牙棒既粗又長,太可怕了,原來不是唬人的而是真材實料,聲音嚇人的漢子輕如燈草般揮舞,一掄就砸到一片。


    本還想恃勇帶眾將上前阻擊一下的王慶隆隻感覺頭皮發麻,圈馬就跑。


    來的自然是匆匆由水泊趕來增援的歐鵬和奎三。


    傻小子奎三殺小兵不過癮,盯上盔甲最招人矚目的王慶隆,立即殺開血路衝過去。


    殺了這個大官,大官身邊還有不少將官好殺。這讓當海盜殺人長大卻久未打仗殺人的傻小子怎麽能不亢奮猛追?


    可惜,王慶隆馬快,又有馬慢的將領阻擋了追殺,王慶隆成功逃脫。


    沒殺了主要目標,傻小子很不滿意,又不擅長射箭,沒帶弓箭,不能射殺王慶隆,隻發狠把勁發泄在跑慢的軍官身上。


    諸將本就無心抵抗,看到耍狼牙棒的花鬼臉漢子如此猙獰強勇,敢擋路的死得也太慘了,心驚膽戰潰敗,打馬爭相逃命。


    將官都在伏馬比賽逃跑,怎一個驚恐狼狽形容,官兵越發驚急混亂,全體都有了,撒開腿腳使出吃奶的勁四散而逃。


    嘩——


    真是來如海嘯去如天崩退潮。


    這回不是隻中伏的前軍了,是全軍將士紛紛把影響跑路速度的累贅幹脆利落地丟下,武器扔了,盔甲更甩了,連夏季輕薄的軍服鞋子也覺得沉重是拖累,隻恨不能脫光輕快跑,隻是沒時間脫,再說了,光腳狂奔山野也受不住,還是得穿鞋更有利……


    宿義、宿良帶著沒受傷的獨龍崗將士參與了追殺。


    杜興沒參加,留下忙著救治弟兄們。


    官兵一番亂箭猛攻傷了不少弟兄,隻這對射不多時就死了二三十人,重傷的五六十,連頭領侍衛在內的五百多弟兄有一半以上帶傷。杜興仗著有內甲保護才在奮力阻擊中沒被箭雨射死。


    他心痛唏噓不已,深刻意識到自己對正經打仗還經驗太欠缺,之前根本不該以為打跑了官兵就是勝利而忙著打掃戰場,最起碼應該派出探子監視著敵人也不至於被官兵反撲反打個措手不及折損了這許多弟兄。


    在他帶領下,輕傷的抓緊時間先給重傷的救治,有一點活命希望的也不放棄,忙完了才相互幫助著治療自己的傷。


    宿義宿良步行,沒帶弟兄們追殺遠就回來了。


    兩中二少爺眼見弟兄們慘狀,和大夥一樣心中沉痛,不禁罵自己隨南軍打仗的經驗都忘到狗肚子裏了,深感羞愧。


    杜興歎口氣道:“咱們一向太順利了,生了自大驕矜心才吃了這虧。好在弟兄們沒上戰場正經打過惡仗,卻個個是意誌堅定的好漢子,臨死關頭也沒一個怕死怯戰的,更沒有臨陣叛變投降的,都是好樣的。”


    這麽一說,獨龍崗莊丁感覺自己是英雄好漢,才心情轉好,恢複了些精神,趕緊打掃戰場好撤退。


    梁山周圍的敵人可不止東昌府官兵一夥,別處不說,隻東北邊的兗州軍也正向著梁山泊撲來,想來分搶好處。


    騎兵追殺出近十裏,把官兵徹底殺得再沒膽子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匯聚起來反撲後,沒追遠也立即返回,把獨龍崗將士收集好的弓箭武器盔甲旗幟等馱上馬,帶上戰友屍體,抬著重傷員,大家一起迅速撤到泊邊,上了接應大船去了梁山。


    隻杜興獨自騎了桃花山強盜的普通一匹馬緊急悄悄返回獨龍崗,領著從東岸酒店戰場先期返回的莊丁繼續坐鎮。


    至於官兵丟下的戰馬,除了王慶緒等邊關來的沒有軍馬標記的好馬收走了,其它戰馬有標記,不方便收用,梁山軍也看不上眼,都拋在樹林中任其自便。


    私藏霸占軍馬是死罪,本地鄉民無人敢貪便宜私自收留這些軍馬。馬識途,又久在本地,多數會慢慢自行返回東昌府軍營。


    至於東昌府會怎麽想,這無關緊要。


    桃花山強盜有騎兵,而且一半悍匪穿著官兵服。梁山軍冒充官兵也冒充桃花山強盜,都有合理根據。


    東昌府就是懷疑到梁山頭上,沒證據也白費。


    再說了,官府沒事也會找事。梁山人能擊敗祝萬年的大軍保住梁山,官府怎麽也會懷疑起梁山實力。留下軍馬疑點不算事。


    你怎麽確定不是祝家強盜打敗了你們卻沒奪下梁山不得不敗走它鄉,心中不甘又陰險,故意留下軍馬不占了往梁山頭上嫁禍並引你們官府注意力?


    有這借口能把水進一步攪渾。


    隻要趙公廉不倒,官府就拿梁山沒辦法。


    而現在,朝廷包括皇帝在內生怕趙公廉鬧情緒甩手不當官守邊保這搖搖欲墜的王朝了。


    兗州軍興衝衝殺來,遇到的卻是東昌府零零散散的敗兵,看到的是一地被搜刮得幹淨的官兵屍體。失去腦袋的王慶緒鐵甲鐵盔被扒走成了梁山煉鐵材料,屍體隻剩下內衣,依靠內衣的珍貴,對照體型才能勉強確認哪具屍體是這位東昌府將主。


    帶兵的兗軍主將頭皮發麻。全軍一盆涼水澆頂,來時的滿滿希望和興奮變成了驚恐失望。


    他們隻有二千左右人,哪敢去尋上門挑戰騎兵,派了探子去查看,看到東岸酒店營盤空蕩蕩的,這才知道強盜已經離開了。


    強盜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占了梁山了,不得而知。


    兗軍不敢在梁山周圍駐紮尋找答案,生怕祝萬年帶上萬悍匪從梁山殺來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敗得比東昌府同行還慘。


    回頭說馬麒押著俘虜返回梁山。


    梁山周圍環水,山根泥土還被當初持續時間很長的黃河大洪水加雨水泡透凶猛淘空,露出山體裏麵高聳陡峭的石壁形成天然屏障,阻礙了大軍進攻。


    山根被水淹沒,隻有兩處地勢較高加泥沙碎石衝積形成的山前陸地得以保留。


    一處是前山麵積很大的金沙灘,環繞蘆葦蕩,被趙嶽利用移民持續改造後,水深一處開挖建成了水泥石頭的碼頭,其它沿水邊地鋪了厚厚從附近水泊挖出來的肥沃淤泥,成了梁山的菜園子。其它地方都是鋪長著野草的泥沙地,正好當練兵跑馬場。


    另一處是後山的鴨嘴灘,麵積小了許多,向外狹長伸展,地麵堅硬,野草都不大長,所以稱鴨嘴,也是山關練兵兼碼頭地。


    還有一處叫亂石灘的不小陸地不是天然形成的,本是半沒在水下的亂石殘丘地,被改造了。


    梁山不是一座山,是統稱,實際包括鳳凰山、龜山等多個比梁山低的山頭。


    趙嶽為加強梁山防禦,不但把容易被人潛行爬上山的外圍石壁炸得更高陡,還以不斷轉接到梁山在運到海外前沒事幹的一批批移民把炸下的石頭清理掉,連同撿的山石拌水泥一起堵豎到附近那些更容易進山的山穀缺口處,砌成高聳堅固的石壁。


    這麽幹也是以艱苦勞動來先期有效鑒別一下移民。


    混進來的鬼以及品性爛的百姓很容易就露出本質,自有區別對待。


    特意費勁把亂石地修成陸地碼頭是因為附近山壁多不高,增高增陡立炸下的泥石正好加高這片半沒地。


    而且,這裏接著兩山夾著的通往山裏的山穀。


    山穀貫通水泊,地勢低,成了梁山內河,載十幾人的小船能從水泊直接進來,外敵從亂石灘攻進來也更容易,也得堵上,就在這穀口修建了水門關。亂石灘墊高成陸地,特意留下地勢最低處當水道,省工省料。城牆下有通道,設有鐵柵欄門,不防礙水流進山穀,方便運輸的小船進出山裏。山中大量放養的牲畜也方便飲水,養的無數鴨鵝也方便棲息內河兩岸或進入水泊覓食。


    亂石灘建成後,因為這一片成了被迷宮般蘆葦蕩包圍掩藏阻礙著的孤地,又最靠近通往出海口的大河,趙嶽心思一動就把這當成了收留移民的據點。


    外來的人單獨匯聚在這裏停留,無法潛入山裏,也不象金沙灘、鴨嘴灘那樣能接觸梁山人,混來的鬼沒機會竊聽機密,困在這,省了防範的麻煩。平時,這裏當貨物轉運點,有時也當練兵場。


    馬麒就是把兩千多悍匪俘虜押解來丟到這裏就不管了,帶船隊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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