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皇帝迷戀修道,長期服食所謂的仙丹,身體積累了大量重金屬,讖語東京案時被趙嶽引爆丹毒身體破壞,五髒六腑俱損,肝腎功能和神經損害尤其嚴重,如今才四十來歲,正當壯年,卻已失去男性雄風,禦醫醫術再高也無法治愈,小丁丁不好使,成了事實上的皇宮大內零件全乎的最大太監,滿皇宮成千數的青春美色看得吃不動,神經有問題,經常臉麻手腳發木頭痛……美味佳肴也食之乏味,了無生趣,窩火,心理日益扭曲,還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要害他,易怒,喜怒無常,好罰人殺人…….


    藝術創作需要激情,更需要靈感,需要新鮮刺激,大夥常感歎貴圈真亂,亂可能有此方麵的原因。


    趙佶無疑是個傑出藝術家,成了事實上的變態精神病人,心緒比常人格外敏感,傷春悲秋,歎古傷今,感念人生無常,感歎歡樂苦短,由此到是在繪畫書法創作上多了靈感,新作名作比曆史同期多出不少,詩詞也常常滿嘴噴湧,才華滿得嚇人,仿佛要決堤的洪水。


    但作為皇帝,掌握生殺予奪至高權力,喜怒變化皆可決人榮辱生死,卻是個變態精神病,那對官員就成了災難。尤其是整天頂在皇帝麵前的蔡京等宰相和太監總頭子梁師成這些國賊就倒黴了。


    蔡京等清楚皇帝的病根,知道皇帝變態,但吃不準皇帝想的什麽會高興還是惱怒,日夜甚至時時膽戰心驚小心翼翼。


    這麽一位自大的藝術家病態皇帝,對權臣來說,優點是比以前更好蒙騙鑽空子,可怕的缺點是隨時都可能受罰丟命。


    因為皇帝不再是那個優雅講究的人,不再注重遵守祖製,不太在乎身為皇帝的風範體統,隻為任性肆欲活著.


    皇帝奢侈揮霍,以國家之力來供養,這不是大問題,可喜怒無常隨心所欲動不動就罰人殺人,這就要人老命了。


    所以,蔡京等駁回聖旨來找皇帝解釋原因,一個個裝得對皇帝無比恭敬忠誠,生怕皇帝一怒拉他們喂了狗。


    趙佶這次沒能隨心所欲,心裏憋屈,怒氣難消,看宰相們一個個嚇得如待宰的鵪鶉,這才心情稍好點,權大任性,但也意識到高陽關路的人事安排直接關係到大宋江山存亡,不能義氣用事,需要理智些對待眼下至關重要的奇才趙公廉。


    他心思一轉,又下旨加封趙公廉為龍圖閣大學士,但清州文武官員和將士仍然不得有任何賞賜。


    眾宰相趕緊稱讚:“吾皇聖明。”


    這就對了。


    國家有難,可以以財力缺乏為借口不封賞清州,但連個朝廷能隨便拿出來的名號都不給趙公廉,那根本糊弄不了人。


    單獨加封趙公廉,還可以加大刺激苦戰一場卻什麽也沒得到的清州文武和將士們更不滿趙公廉,能進一步孤立。


    這才是帝王心術。


    之前讓鄭居中統管高陽關路什麽的主意,那是瞎胡鬧,是自找滅亡。可不是帝王心術該用的。


    但趙佶做了讓步,心裏不痛快。


    “聖明?”


    他冷笑,瞅瞅不說相貌堂堂至少算風度翩翩正當年的恭謹白時中、張邦昌,看著感覺還算順眼,又瞅瞅老麽哢嚓滿臉折子的蔡京躬身站在那裏,雖然極恭謹忠誠的樣子,卻象隻佝僂的幹瘦老狐狸,心情不爽就越看越不順眼,目光變冷。


    “這個老東西是年老不堪用了,代天子治國卻治成這個樣子,讓朕操心上火。當了十幾年宰相,也該換換了。”


    趙佶在江南爆發海盜大搶掠時,心中極度震驚恐慌,那時就震怒起了罷掉蔡京相位的心思。


    隻是災難之中,易靜不易動,不能輕易更換首相讓朝廷也陷入動蕩使局勢更糟糕,趙佶這才忍著沒露出心思。


    事後再算賬。


    此時,他越發看蔡京不順眼,罷相廢掉蔡京棄之不用以懲罰和出氣的心思越發堅定。


    蔡京老奸巨滑,比狐狸精還精,自然在江南遭大劫時就明白:這下皇帝會遷怒治國不力,隻怕相位不保。


    他更清楚皇帝最關心的事是什麽。


    說穿了就兩字:錢糧。


    有了錢糧彌補夏季賦稅損失,朝廷有財力應對難關,皇帝有錢揮霍不用為國家財政艱難上火,那一切還有轉機。


    為保相位,蔡京才利用高俅膽大潑皮貪財本性,拉著白時中、張邦昌一起就勢支持高俅屠殺狠搶江淮巨富。


    隻要高俅憑大軍趕走海盜帶著如山錢財回來,國庫比正常年景更有錢,皇帝的腰包更充裕,那就有周旋餘地,極可能不失相權。


    為了切身利益,蔡京和白時中等權臣,要挾拉攏開國勳貴武將要員一起,以私通海盜的罪名狠狠收拾那些沒要害實權因走私利益損失太大而急紅眼膽敢聯手揭破搶劫民財事實、參奏高俅害民犯罪、實際是恃眾想和宰相們作對的高官眾臣。


    趙佶更關心朝廷有沒有錢糧應對難關,哪會管不法走私商是死是活。


    對膽敢為走私犯狡辯說話敢出頭指責高俅的大臣,道君皇帝認為都是黑了心不忠於君王事的,惱恨之極,順著宰相和勳貴們的反駁和建議,把這些官員滿門全部關進天牢嚴加審問是不是通海盜的內鬼。


    下了大獄,甭管是不是私通海盜,這些官員們都完了。


    蔡京等有一萬種方法收拾得這些官員閉嘴。


    對死鴨子嘴硬官員,直接偽造認罪自殺遺書弄死。其他老實屈服配合的認罪發配,統統路上弄死。


    敢在這個時候鬧事作對,就該死。蔡京等下手就是狠的,決不放過一人,不留下後遺症再操心應對。


    蔡京艱難熬到現在,此時察覺皇帝冰冷注視自己,清晰感受到皇帝的換相心思,越發企盼高俅能順利歸來。


    皇帝趙佶也在盼著高愛卿能早日凱旋歸來。


    他不知高俅把搶到的金銀財寶帶著行軍準備私分隻把銅錢留下急充國庫應付朝廷和他。


    道君盼的是高俅能重創海盜,最好教訓海盜再不敢輕易登陸搶掠。


    此外,有了能征慣戰的忠臣高卿和殺出來的數十萬京軍在身邊,他這個皇帝才能更有底氣任性調整河北軍事,擠壓趙公廉的權力,逐步削弱趙公廉在滄北的影響力控製力,放手設法搞臭趙公廉,然後輕鬆除掉,以證帝王權威,震懾天下。


    皇宮這的諸般旨意還沒下,皇宮和東京的內線就已經把消息電傳到了清州。


    趙公廉看完消息,不禁長長歎口氣,沒有憤怒,隻目光變得比趙佶的更冰冷十倍。


    龍圖閣大學士一般是年老資深的副相級以上高官的榮譽稱號。


    但,學士、大學士之類的並沒有相關物質待遇。


    蔡京的孫子才二十幾歲,比趙公廉還小,在京城風花雪月整天耍嘴放空炮,卻有好幾個也當著大學士。到了北宋此時,趙佶對官員顯示他恩寵大度,亂加爵,朝中大學士一抓一大把,稱號早已不值錢了。


    趙佶卻用這個空名頭來頂清州應得的封賞,表麵是皇帝寵愛欣賞格外恩顧,實際上是虛的,隻是用於暫時胡弄人的。


    其心險惡。


    趙公廉看得明白,感歎的是:官場哪有真朋友,隻有誌同道合者、同流合汙者。道起了變化,利益有了紛爭,立馬就會翻臉成仇。盼稱孤道寡的封建帝王能有情有義,純粹是是癡心妄想的笑話。幸虧當初聽了弟弟的預言早早在海外準備了退路,否則忠君苦幹一場卻落到今天這地步,那還不得被朝廷那些躲在內地安享富貴的腐爛官員和皇帝活活氣死冤死。


    對道君皇帝的陰毒手段,趙公廉早有預判和對策,做好了下一步和皇帝隔空較量的準備,隻等聖旨傳來再著機出手。


    那麽,皇帝和蔡京寄予厚望並企盼凱旋回歸的高俅、輔國大將軍以及出征的禁軍大軍怎麽樣了,在幹什麽呢?


    負責追剿清真山流寇的輔國大將軍和冠軍大將軍,都是年老又享福享得什麽也不會幹,也幹不動,抓走當不了苦力奴隸以勞動贖罪活命,在萊州被藥倒後直接就砍了隨便棄屍荒野。


    免得運住半島還得占船上空間耽誤別人移民,還無謂的浪費糧食多操份心。


    四十萬禁軍將士在忙著收割夏糧和耕種,接受初步考驗篩選。


    高俅和帶在身邊的懷化大將軍,以及高俅的親信:殿前司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都虞候,這五個人還活著。


    他們在藥倒昏迷四天後才蘇醒過來。


    多日不吃不喝,加上天熱,醒來後渾身發軟,口幹舌燥得厲害,五個人先後緩慢睜開眼,一時渾不知身在何處,隻感覺頭暈目眩,眼前一陣陣發黑,過了一會兒才感覺好了點,昏沉沉的沉重腦袋清醒了些。


    再睜眼看。


    眼前空間孤立狹小而幽暗陰森,不見天日,隻有一點點火光傳來;鼻子聞到的是髒臭血腥發黴幹悶混合成的極度刺鼻氣味;手上摸到的是身下紮手的破爛稻草。


    急抬頭,入眼的是粗大簡陋肮髒染有滲人烏黑血跡的木柵欄鐵鏈牢門、烏黑臊臭肮髒可怕的牆壁以及不知通往哪裏的幽暗台階。微弱的火光就是從那裏傳來的。一層層台階上也布滿肮髒的滲人血跡。


    這個空間似在九幽地府,死寂無聲,卻仿佛到處是怨鬼幽靈在飄蕩在用充滿無限怨毒的目光注視著這裏的人,又似乎有無數人在發出冤死前的不甘嚎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狹小空間裏響著五人的急促呼吸聲,更顯得陰森恐怖讓人崩潰。


    眼前的情景太出乎意料,太可怕。


    五個人出身不同,但都從沒經曆過這種場麵,雖是武官大將,卻無不嚇得驚叫跳起來,隻以為是自己做孽太多已死,魂勾地府圈禁,接下來就會是凶惡閻王爺據罪判他們由惡鬼押著曆經十八層地獄的重重酷刑以懲罰生前種種罪孽。


    精神上的極度驚嚇刺激讓五賊一時有力氣蹦起來,尖叫聲大得嚇人,但饑渴虛弱的身體沒餘力,五賊又癱軟在地。


    一陣陣暈眩,眼冒金星,渾身虛汗嘩嘩的,好不難受,但這卻相對減輕了五人的恐懼。


    五賊拚命沉沉氣,想保持清醒鎮定,在幽暗中看到熟悉的同夥那驚恐到扭曲的麵容,感覺對方的眼睛泛綠發光如惡狼睛,也似幽冥鬼火,不禁又嚇了一跳。


    就在這時,幽森的通道傳來雜亂沉重的腳步聲。


    正驚恐不知所措的五賊不約而同把目光轉向台階那裏,心裏無不緊張得要死。


    片刻,幾隻火把出現在視野裏。


    幾個高大雄壯的身影把火把插在了牆壁上,然後一齊咚咚走下來。


    高俅等看到火光中閃爍的一張張猙獰可怕的大胡子臉,目光和對方凶殘嗜血無情的冰冷眼神一對,嚇得心髒又是一陣緊縮,看到這些鬼影居然是熟悉的宋朝衙役服飾打扮尤其是胸前有個大大的白色獄字,他們這才沒嚇得失態尖叫出聲。


    五人都是熟知大宋體製的高級武官,看到熟悉的衙役服飾就知道這是地方獄卒的穿著,不是京城大理寺的,也不是刑部大牢的,也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沒死,雖然作孽太多,但應該是壽數還沒到頭,閻王爺還沒要地府判官在生死薄上勾名。


    接著很自然就疑惑了:我這麽大的官(這麽得皇帝恩寵;這麽好的出身和後台;這麽得皇帝信任;混官場混得這麽好)怎麽就突然下了大獄了?而且應該是下了傳說的地下單獨牢房?


    那種傳說的牢房是專門關押武力高強、罪孽深重、死不悔改的窮凶極惡之徒,或是待斬的造反大賊,或是犯了天字號大案的在官場身份很高或社會知名度高影響力大社會危害性也巨大的欽命重犯。


    那樣的重犯才有資格被嚴密看押在隱秘難劫獄難逃的這種地下單獨死牢。


    莫名其妙。


    這是哪裏的地牢?


    五賊恍惚想起自己之前是在密州知府的盛情宴請上。


    難道我是在密州府城的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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