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王碾病體不能飲酒,但被公羊務的話逼得不得不勉強飲了三杯烈酒,再勸就不喝了。


    這時候坐陪的王森、江洪又接著套近乎架人敬酒。王碾隻得又撐著喝了幾杯,這時已感到渾身難受,想不喝。王森直接上來了,親自把盞敬酒說將主姓王,他也姓王,論起家族地域關係說不定兩家還是血脈源源有親,今日和解認錯,就這機會怎麽也得和將主多喝幾杯,將主不會瞧不上他這個副將不稀罕他的一片誠心不肯給麵子多喝幾杯吧?


    王碾知道自己身體不好萬不能再喝,否則就是拿命開玩笑,這時近距離接觸看出王森眼中暗藏的陰險,也察覺公羊務的歹毒用心,知道這就是個騙局,什麽知錯道歉和解全是假的,他心中陰寒憤怒更不肯喝。


    王森變臉冷笑逼迫道:“王大人,你看不起我這個小人物,不肯給我麵子不要緊。怎麽著?你連總管大人的麵子也不肯給?總管大人好意請你,我和江大人一同坐陪誠心對你,你還如此擺譜拉架,難道是藐視上官不把我們放眼裏想敬酒不吃吃罰酒?”


    公羊務也發話擠對,指責質問王碾,扯到質疑不敬皇帝的大帽子高度。


    江洪更是起身過來,說是敬酒其實是上前和王森一起威脅強逼,罵罵咧咧挑釁,王碾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在白相爺老丈人堂堂礦場總管麵前端架子搞事。


    罵聲中,王森鄙視地把酒輕佻地潑了王碾一臉,罵道:“不曉事不識抬舉的狗東西。”


    王碾當了幾十年兵還從來沒遭遇這種羞辱,大怒起身想教訓王、江這兩個敢如此挑釁羞辱將主的東西。


    不料,江洪欺王碾病重體虛反應慢,先重重一拳打在王碾胸口,打得王碾重重倒地,臉色更加蒼白無人色。


    這一動手。王、洪二將凶性發作起了殺心,欺往日驍勇強悍可怕的王碾此時軟弱好欺,想借今日飲宴直接弄死王碾,幹脆來硬的更狠的。一個上前狠狠一腳踏住王碾的胸膛,一個上前強灌烈酒。


    公羊務凶相畢露,不但不阻止還得意洋洋奸笑欣賞。


    可憐,往日王碾即使腿有殘疾不良久行也照樣一打王森江洪兩個不成問題,此刻虛弱無力想搬開踩在胸口的腳都做不到,更別說反抗對付住健康又清醒的王洪二人發狠聯手整治他,心中怒極想殺人卻是騎馬便服而來飲宴沒帶武器。


    他壓根沒想到公羊務等人的膽子會這麽大居然敢借機弄死他,連身為武將的隨身佩劍都沒帶,被王森江洪獰笑著肆意腳踏酒灌妄圖製造假案。


    也許是怒極生力氣,也許是酒精刺激起潛能,也許是求生欲望,王碾到底是身體底子和武藝在,突然暴發,一把拽住胸口的腳摔倒了江洪轉瞬站了起來,暴吼一聲:軍人敢以下犯上,死罪。喝聲中伸手想去搶拔王森的佩劍,但反應和力量終究遠遠不及往日健康時,沒奪成反而激起王森瘋狂狠毒。


    王森在糾纏撕打中弄不開暴怒發作的王碾,一個健健康康的軍官居然打不過一個病夫,他惱羞成怒,紅眼拔劍照王碾心口就是一下子。這一劍直透後背,直接要了王碾的命。王碾大睜著眼睛轟然倒下。


    王森狠狠拔回劍,看看王碾死了,心中解氣大感痛快,但也感覺壞掉了總管的計劃,不免心虛地瞅瞅公羊務。


    公羊務卻不當個事,陰陰一笑道:“本官早想宰了這不開竅的蠢豬。王將軍做就做了,有本官在,有什麽可怕的?清真山一切咱們說了算。收拾好屍體燒了,就說是王碾得了傳染病,醉酒露餡死了,屍體不得不趕緊燒毀。毀掉證據,剩下的事還不是咱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有白居中白相爺在京城撐腰,就算有什麽麻煩也能擦幹抹淨,傳不到皇帝耳中,確實不用怕。


    王森、江洪放下心,一同得意洋洋笑了,齊讚總管大人高明。


    隻是權大不代表一切。白相爺的威勢並不能籠罩清真山。高明不高明隻是公羊務三人自己的感覺。他們高興得太早了。


    王碾赴宴可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不但帶著隨身的一隊親兵,還帶著他的獨子兼軍中部將王伯超。


    王伯超母親早逝,打小習武跟著父親在軍中長大,練得一身好本事,也一身凶野,家傳的宣花大爺耍得精熟,年紀不大卻驍勇過人,隻是在清真山這長大,沒仗打,他父親王碾因兒子從小缺乏管教又生性凶猛莽撞,不象他有腦子,怕兒子闖禍,一直壓製著王伯超,這才沒顯出王伯超的戰鬥力,在清真山軍中的名聲也不大,沒引起公羊務等人的重視,但知情人卻是知曉王伯超的能耐和凶猛暴躁脾氣,暗地裏都叫王伯超黑煞神。


    今日王伯超陪父親來總管府,不是王碾有心防備公羊務,而是王伯超不放心有病的父親要跟著來隨時照顧。王碾也習慣把兒子控製在身邊防止兒子亂竄惹事,也願意帶兒子來。但沒進府,隻能守在府外。


    王伯超在外自然不知府內飲宴上父親遭受的歹毒算計。


    但王碾的怒吼尤其是中劍臨死發出的那聲慘叫讓王伯超聽到了。王伯超不敢確定什麽,但父子連心,他總感覺不對勁,又擔心父親身體,立即想進府查看,卻被早得了安排的把門官兵阻擋了。


    軟說不通,怎麽解釋他是王碾的兒子要進去看有病的父親都沒用,王伯超再傻也起了疑心。


    正常來說,清真山駐軍豈敢肆意阻攔將主的兒子做看望父親這種正常事。把守總管府的官兵也沒這個膽子硬得罪他。


    那麽這就是不正常了。


    這下王伯超確定隱隱約約聽到的聲音是父親發的,是怒喝慘叫,父親必定是在總管府出了事。


    王伯超知道公羊務、王森、江洪都不是東西和父親不對付,一急之下,哪管三七二十一,好說不讓進就硬闖。


    同來的親兵雖然也起疑,不放心主人,但不敢因疑心就闖總管府,又得主人交待要約束小主人想勸住,卻哪裏能勸得住。


    守門官兵都是公羊務王森江洪喂出來的心腹,服從總管命令,決不會放王伯超進去壞事,也沒把個子不高黑不溜秋的小年輕王伯超放在眼裏,一看王伯超居然敢硬闖,也不客氣,直接挺槍亮刀子放手殺。


    反正王碾父子都是總管要除掉的。若能就借口殺了王碾獨子,正好除掉後患,不但無罪反而對總管有功。


    至此,王伯超再不用隻是懷疑,確信父親在府內遇難有險,說不定正等自己救命呢,一衝動,暴脾氣和凶猛發作,一把奪過一杆槍順手捅死那官兵,轉瞬又殺死幾個不知死敢上來的,搶了一把軍刀如瘋虎惡煞般不顧一切狠殺門軍,衝了進去。


    到了這節骨眼,同來的十幾個親兵也沒什麽可猶豫的了。


    他們都是隨主人在西北大戰一同經曆太多次出生入死的人,願意為主人去死,也當即怒吼著揮舞武器衝殺。


    把門和鎮守總管府的這些兵多是公羊務家和白居中照顧安排的民間打手,就是王森、江洪派來的心腹京軍狗腿子也沒幾個上戰場真正打過仗的,絕大多數壓根不知真正的廝殺惡戰到底是怎麽回事,這當口在場能上來攔截的區區一些人哪經得住黑煞神和邊關死人堆爬出來的悍卒衝殺。


    王伯超一路廝殺,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展示了凶威,無人可擋,沿途也沒幾人阻擋。


    總管府的兵大多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分布在別處當值或沒輪到值班正睡覺或玩耍,王伯超得以迅速直衝到後院深處的飲宴廳,正好看到死不瞑目的父親被收拾屍體消滅行凶罪證,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了公羊務、王森、江洪的凶殘得意笑臉和笑罵聲,知道了這夥人的陰謀真相,這火騰得竄到天,哪還去想收集罪證上告伸冤這種正常途徑,大叫一聲,飛也似地衝進去追殺三賊,一心隻想為父親報仇雪恨。


    王森江洪驟然見到王伯超闖進來撞破陰謀也不吃驚慌急。


    他們都認識王碾的這個據說沒腦子的傻瓜獨子,所以更不怕,反而想著來得正好,索性一並殺幹淨了,王家無人了也就徹底了結了後患,掩飾殺死王碾的陰謀向朝廷有交待也更有借口更容易。


    王森江洪自負是軍中大將,收拾個莽撞衝動的傻子沒問題,一齊拔劍衝上來雙並,想夾擊幾下子就收拾了對手。


    但他們沒想過軍中身份高不代表他們武藝就是那麽高戰鬥力強,在翻臉成死敵的情況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身外的權威鳥用沒有,就算是身為皇帝這時候也隻能憑自身本事爭命。二將不知底細小視王伯超,自信地勇敢衝上去以二打一,結果卻是王伯超上手一槍突刺就挑殺了王森,另一手軍刀一記重砍直接劈斷寶劍,反手又一刀就把驚恐不及逃避的江洪剁成兩半。


    公羊務被王伯超的凶猛凶殘嚇得兩腿發軟卻不耽誤趁機逃跑,拱腰撅屁股想悄悄從後門溜走。


    王伯超一眼瞅見了,在門口離得遠不及追趕,怒吼一聲把槍狠狠擲了過去,把公羊務從側肋穿了個正著,力量之大帶倒屍體槍支深插在地把屍體懸空。


    三個自鳴得意,懷著滿腔貪婪來清真山發財又撈功升官的家夥隻開心了幾分鍾就入了鬼門關去承受曆鬼王碾的報複。


    王伯超殺了三賊報了父仇,但胸中怒火和衝天恨意仍然難消,衝過去槍捅刀砍把公羊務的懸空屍體禍害得稀爛。


    正發泄時,總管府守軍上百人聞警匯聚殺來。


    隨王伯超殺進總管府的親兵不怕府上人多,卻知道亂箭的厲害,身上無甲手中無盾牌怕被圍困射擊,趕緊強拉小主人逃走。


    王伯超還想背著父親的屍體殺出去,但隻耽誤這轉眼的工夫,就有幾個親兵為掩護他被箭射死。他隻能恨恨一跺腳,先顧著活人,棄屍體,奮勇衝殺在前,以強橫戰鬥力迅猛領著家將殺入敵群避免了被亂箭圍困射殺並衝出了總管府。


    報仇,報仇,一定要把公羊務王森江洪三惡賊帶來的心腹爪牙兒孫全殺個幹淨方能稍解心中大恨。


    但私殺總管和軍中大將是重罪。


    朝廷可不管你含冤不含冤,有冤你得走正常程度。


    伸冤能不能成功,這也不是朝廷關心的事。


    就算皇帝知道朝中有人營私舞弊枉顧冤情徇私枉法,首先追究的也是王伯超私殺官員之罪。其它事為和諧大局為政治妥協為照顧某人麵子,為了……..是不是糊塗了之無視其中的貓膩,這得看上麵心思與具體情況,總之不是含冤者有資格說三道四的。


    王伯超想活命隻有一條路可走——造反。


    想造反接著報仇,得有兵,想不被駐軍獲悉情況圍剿捉拿,隻王伯超和幾個親兵也不成事,也得有兵對抗。


    王伯超沒父親的腦子,但他父子自願也好被動也罷反正是跟著周川清正了,一向待駐軍親厚,深得原駐軍的擁戴,山上兩千原駐軍實際隻聽他父子調遣,到了這時候,王伯超本能地就想鼓動起這兩千人保護他並跟著他造反。


    他也正是行事莽撞衝動,不象精明人想得多遇事顧慮多猶猶豫豫,膽子又大,冒失地回到軍營把事情憤怒地告訴了舊部。


    這種事,一般來講,官兵將校多半會選擇抓起王伯超立功。


    曆史上發生過太多信得過的人為自己的政治前途或是獎賞,關鍵時刻翻臉不認人把待其親厚遇難有求的上司甚至主人抓起甚至殺死。


    但王伯超這個二愣子運氣好。


    因公羊務王森江洪克扣軍餉虐待將士們太狠,清真山舊部心中早就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把三賊及其囂張黨羽撒成碎片,以前想當順民,有顧慮又沒人主持領導,這才強忍怒火沒動手。這下三賊作死了,事情到了這一步,有軍官怒而響應王伯超,頓時引起一片響應聲。


    麻了個壁的,朝廷腐敗不公,官僚沒人味,天下造反者眾,官府沒奈何,想活得好,反就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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