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家不象千年大族崔家那樣有那個實力在洞穴秘道設置複雜高深的機關,基本就是個原始自然的洞穴,進去沒大危險。秘密一泄露就完了。


    熊勝師徒靜靜藏在地下,原以為至少八成能逃過追捕,誰知這麽快就被發現了秘密,聽到官兵慌急喊聲,隻驚得三魂七魄差點兒離竅,唯一的選擇就是趕緊跑。


    徐槐別看年紀一把,反應卻極快,一拍徒弟示意快走,起身迅速,這當口如中槍的兔子跑得飛快,生死關頭世外高人形象顧不得了。


    熊勝年輕力壯的反倒顯得慢了,巨漢肌肉男不擅長奔跑,洞穴高高低低七扭八拐沒個規律也是個阻礙,熊勝隻能彎腰低頭努力跑,越發艱難緩慢快不起來,反被老頭子拉在後邊。


    好不容易鑽到另一出口打開插栓,推開一個外部是不規則亂石形象很難被看出秘密的小石門,師徒二人趕緊鑽了出去,終於見到了明朗天地抓到生機,心都一鬆。熊勝聽到洞中隱隱約約傳來的腳步聲,心緒複雜地做了個無用功狠狠扣上石門,和師傅鑽入山林繼續逃竄。


    跑出兩三裏地,藏到一密林隱秘處,師徒二人感覺逃出生天了,喘著粗氣停了下來。熊勝惦記著家族數代積累的財富,暗暗祈禱千萬別被狗官兵從洞穴中搜出來,心情煩亂臉色極難看。


    精明似鬼的徐槐能猜知熊勝的顧慮。


    他心知熊家財富十之八/九難以幸免,基本不用牽掛了。


    這夥官兵奉了知府慕容彥達的嚴令借除害名義來掠奪搜刮有熊莊的財富,加上官兵自己也想借機發個抄家小財,幹別的事偷懶耍滑蠢笨得厲害,在這種事上卻會勤快積極聰明得很,必定搜查個仔細。跑了他師徒二人兩個主犯,官兵為減少罪責,隻會更仔細地搜索錢財。沒發現秘道也就罷了。一發現,翻個底朝天。就熊家那粗略的藏寶技巧,哪可能搜不出來。


    他想安慰開導這個忠心孝順聽話的弟子,剛張嘴就聽到一陣狗叫聲從遠處傳來並向這邊逼近,不禁驚得亡魂皆冒。


    熊勝也不傻,臉色也瞬間慘白。


    他們都懂獵狗聞味追野獸的本事,想起關在柴房時,官兵曾牽來一條從未見過的一種凶惡大狗在他們身邊轉悠了一會兒,怕是官兵早有預謀防範,追丟了他倆就把狗用上來追蹤搜查。


    師徒二人不約而同跳起來,撒腿就亡命向遠方狂奔。官兵在狗的引導下隱隱約約地追。二人發揮全部潛力一氣跑下去,不知跑出多遠,穿過一條河,聽不到追蹤聲了,才累得癱軟在地。


    好在官兵再未搜過來。


    師徒二人長長鬆口氣,疲憊不堪,強撐著尋了附近一空蕩蕩村舍藏身歇息,歪在屋裏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等睜眼,自己先嚇自己一跳,這逃命呢,怎麽能如此大意地隨便就睡了?


    瞅瞅自己沒被綁上再落官兵手裏,還在村舍,激跳的心才平複。


    瞅瞅外麵,天色已晚,已是黃昏。二人仍感筋疲力盡,又加上饑腸轆轆,一向當老爺做神仙,享受慣了,幾時如此狼狽過,幾時遭過這罪,心裏這個難過啊,卻無話可說。


    這是自作孽呀。能埋怨誰,遷怒誰?


    怪就隻能怪自己。


    徐槐心知眼下這一劫已經逃過,心誌安定下來,又恢複了幾分世外高人風範。


    他笑了幾聲,看著熊勝迷茫地扭頭看他,就輕輕拍拍逃跑中刮得有些破爛的道袍上的灰塵,輕歎一聲道:“這次是為師大意失算了,卻也是天意要我師徒全心全意加入以寇平寇的大業中。”


    熊勝茫然不解。


    徐槐略解釋了一下:“是為師貪心了,想脫身事外,把你我師徒完全置於安全旁觀地,讓宋江去鬥去拚,我們靜等到時伸手摘果子。但想成大功,世上哪有那麽便宜輕鬆的事?”


    他輕歎一聲:“為師神算也難頂身在其中的拚殺努力。咱們師徒隻有上二龍山,在山寨中才能及時掌握一切控製宋江晁蓋,控製進程,借力成大功。你也不必為家財祖產損失遺憾。當強盜還怕弄不到錢財?以寇平寇這條路正是越能燒殺搶掠,打得官府越狠,殺得官僚官兵越慘,受招安的本錢越足。咱們師徒的功勞才越大。越肆意行凶越能榮華富貴,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的美事快活事?”


    如此一說,習慣了虛偽與凶殘的熊勝這才心情好轉,精神有所振奮,神色輕鬆不少,饑餓卻越發難耐。


    可這裏是瑞龍穀周圍的無人區,又被官兵搜得身無分文,連點值錢的東西身上也沒有,眼下躲在無人處最安全,不能輕去人煙處暴露行蹤,也實在沒體力精神去遠處人家搞吃的,熊勝主動撐著僵硬的兩腿去麥田胡亂揪了些麥穗回來搓了粒給師傅吃,自己也吃了點,勉強充饑。


    當晚,師徒二人強忍著蚊蟲的瘋狂叮咬,在鋪著破爛席子的土炕湊合過了一宿。第二天天一亮,熊勝放不下家中錢財,估計官兵也應該走了,還是忍著饑餓悄悄潛了回去探看。


    官兵果然已走。


    往日人煙稠密擁擠不堪的瑞龍穀空蕩蕩,靜悄悄,除了死屍不見半個人影。


    往日戒備森嚴的莊堡,此時大門隨意洞開著在風中亂晃,大院裏被搜刮得那個幹淨,除了床椅等粗笨不值錢不好搬運的,其它東西幾乎掃蕩一空。最牽掛的洞穴寶藏也被搜出挖個幹淨。熊勝心如刀絞,欲哭無淚,跪地捶石幹嚎咒罵一通慕容狗官該死,狗官兵該死。吾必殺之……


    官兵不是強盜,殺人不放火。穀中房舍和莊堡都完好存在,瑞龍穀仍是居住存身好地方,卻已不是殺人重罪“通緝犯”師徒還能回來繼續悠然生活的地方。


    就算膽大偷偷住這,不被官府發現再捉拿,沒吃沒喝的也得餓死。


    悲痛欲絕的熊勝大嚎一通發完狠,意外幸運地在藏寶地角落撿到一塊碎銀子,大約一兩左右,可能是官兵在往外搬運中黑燈瞎火地沒注意掉的。熊勝如獲至寶,緊緊捏在手裏生怕丟了,轉而又痛苦地仰天大叫一聲。


    往日的千萬富翁,今日居然為有了百把十塊錢而高興得雀躍,把一兩碎銀也當了至寶。


    熊勝通紅的怪眼瞪得似要出血,渾身狂湧悲憤煞氣,在幽森森洞穴中越發象個瘋狂魔鬼。他邁著沉重腳步走出洞穴,戀戀不舍仔細看了一眼城堡中熟悉的一切,咬著牙關趕快離去。


    官兵說不定留有暗哨盯著這裏想捉拿到師徒二人呢。此地萬萬不可久留。


    沒了退路,了無牽掛,熊勝垂頭喪氣地跟著師傅徐槐投奔二龍山。


    那一兩寶貴的銀子省著點用能支撐二人到達山寨。免了為吃食而殺人搶劫落網的風險。


    徐槐號稱是神機妙算可測天機的湖山神,在命運急轉巨變的沉重打擊下也失了一往的多疑精細周到,壓根兒沒想到銀子其實是趙嶽特意留給二人花的,就是減輕二人餓紅眼殺害無辜。


    徐槐當年在東京鬧得轟動,隱居青州多年卻依然名聲在外。


    托塔天王晁蓋一聽湖山神徐槐來投,驚訝地合不攏嘴,隨即是喜出望外。


    神機軍師吳用同樣如此。


    陸地神仙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奇人居然肯屈尊紆貴降臨二龍山投靠山寨,這是天大吉兆。


    莫非這預示著二龍山真是成龍的風水寶地?晁天王有九五之尊的造化?


    吳用對徐槐這樣的神奇修道者也敬仰得很,亢奮之下都忘了這樣的奇才來加入會搶了他軍師二當家的寶座,絲毫不敢怠慢,和晁蓋急三火四迎下山去。


    聽到消息的山寨頭領,包括李忠、萬大年,那心情和晁蓋吳用的差不多。有的更亢奮狂喜。


    說到底,都是封建迷信、盲目崇拜鬧的。


    隻有入雲龍公孫勝清楚修道和所謂道家神通是怎麽回事,而且已經得到趙嶽通知,知道了內情,麵上無異色,隨大流陪著晁蓋下山迎接湖山神降臨,心裏則冷笑不已。


    此時,徐槐師徒已經不是逃跑時的狼狽不堪象了,都是一身最尋常的粗布道袍,尋常麻鞋……卻幹淨利落,渾身不帶半點世俗浮華金貴氣,更顯得脫俗出塵。


    就是少了雪白精致的拂塵道具。


    那玩藝很貴,而且不是隨處有賣的。徐槐師徒買不起,在躲躲藏藏的路上也弄不到。


    晁蓋等人卻把這寒酸形象當成高士風範,不知這師徒二人一身最廉價地攤貨是因為落難沒錢置辦,還以為是二人修行深厚思想境界通達已經屏棄了世俗奢華,感歎這才是世外高人。


    拋劫盲目迷信崇拜鬧得笑話不提。


    徐槐自不會說他師徒是罪惡暴露了成了官府要犯走投無路才懷著陰謀來投靠,隻說他師徒本慈悲,踞瑞龍穀組鄉兵抗青峰山惡虎強盜以保一方百姓平安,同時逍遙度日,不想此事傳到知府耳中不但不是功績反成災禍。狗官盯上他徒弟的家財,以通匪殺人罪派官兵來行凶搶劫,幸得他修行有成,災難降臨,心有感應,師徒二人才能及時走脫。


    眼見大宋如今貪官汙吏橫行霸道,民不聊生,老道不忍心看百姓被官府肆意殘害,徒弟熊勝又命帶煞氣,此世有殺劫未完,毀家之仇也要報,必須出世。他自己也不能再隱居隻顧逍遙自在,二龍山又是身在草莽的正義之師,所以才來投靠,想助山寨誅殺貪官汙吏還世道以清平。


    人嘴兩張皮。同一件事,就看怎麽說了。


    晁蓋吳用等不知內情,又太迷信世外高人,看看金剛般的巨漢熊勝那副吊眉索命魔鬼般的恐怖形象,直觀感覺此人確實是命帶殺劫要入世殺人度劫泄盡一身煞氣才可安心辟世靜修仙道的,對徐槐的話都信以為真,不禁再次感慨高人感人肺腑的慈悲憫人情懷,越發對老道恭敬熱情。殊不知人家是專門來白吃白住,還要葬送他們全夥性命的索命惡鬼。殺劫本意是這個。


    恭迎上山,晁蓋主動讓賢,誠懇地請徐槐坐老大交椅。


    徐槐笑了,說:“天王是天上有數之人,英雄豪邁,行於世間就是要領袖群雄鏟奸除惡的。這是晁天王的天命。貧道不過是世間閑雲野鶴,哪懂得整軍打仗這些事。此來不過是有些小智,能在一些謀劃上助一臂之力,助眾位英雄好漢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大業,也完成這份上天注定的緣分,隻求做個聽從調遣的客卿。英雄座次萬萬不可再提。不然,貧道師徒隻能請辭。”


    眾人越發信服。徐槐師徒也就順利混入山寨,無形中打入核心領導層。


    重新獲得了豐衣足食無憂無慮的生活,白白享受山寨供應的一切,熊勝別無心願,隻想報仇和聚斂錢財,開始一心當好殺人放火的強盜頭領,天天苦練武藝,倒和山寨頭領混得廝熟,也符合徐槐的計劃。


    徐槐自己則深居簡出,盡量少接觸人形成神秘感才可繼續扮神仙高人,心裏則遺憾身邊少了巨漢馮金彪。


    綽號大力神的馮金彪不是徐槐的徒弟,而是收的道童。


    這大個子肌肉男平常被徐槐當金剛保鏢和形象招牌用。


    可憐的巨漢出身草根,早年父母雙亡。莊主熊勝見他身形巨大有力長大了怕是和他相似,自戀心態下心生一點喜歡,又見這孩子性子憨厚腦子又不太笨,就收在莊上當小廝打手培養。


    馮金彪習武長大,成為熊家的招牌護院打手,略識幾個字卻無知無識,長年在山穀生活,極少有機會到外麵去,對外麵的世界了解甚少,缺乏社會閱曆,成了徐槐的道童後真以為徐槐能掐會算是個通神的修道者,極度迷信崇拜徐槐,卻不知自己隻是老道使喚的棋子招牌,對莊上凶殘秘密並不了解。傻小子樸實憨厚的形象被熊勝利用來招待哄騙客人和外界。


    徐槐成了二龍山強盜,自然為少了馮金彪這麽個有實力的形象招牌好使打手而遺憾。


    而趙嶽當時扣住馮金彪,沒把這巨漢放柴房,是減弱徐槐入夥二龍山後的勢力,後審問發現這巨漢不是凶殘之徒,身為有熊山莊中重要一分子居然對莊上殺人事二得不知內情,雖說這證明徐槐和熊勝禦下的陰沉隱秘手段不一般,可這巨漢愚昧迷信忠義得也讓人牙疼,就決定把這無知二貨丟梁山讓道士軍師何玄通開竅改造了。


    相信以何玄通的手段指定能改變這個巨漢對徐槐的盲目崇拜和忠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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