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淵能在被圍攻的不利情況下居然能殺死兩教頭讓宋發貴驚訝了一下,卻也沒放在心上。


    宋發貴不認為是孔淵武藝高了,隻是覺得這是孔淵這種亡命之徒在走投無路仇恨衝頂玩命下暴發出來的超常戰鬥力,也自然沒聯想到白虎山那邊的孔家莊明亮兩兄弟也可能會可怕。


    而兩縣都頭根本不了解縣裏衙役很久沒光顧過的凶險又進出不便的孔家莊,對孔明孔亮兄弟更缺乏了解,連孔家莊悄然成了人口眾多的巨大村落也不知,自然相信一直和孔家爭鬥的宋家所說的情況,也根本沒把孔氏兄弟放在眼裏。


    一對有點武藝,依仗本村鄉野獵戶村民相助,而住在山溝裏作威作福充大個的土地主老財的粗野無知小子而已。


    以官方身份去捉拿誅除私通二龍山的賊寇,諒孔家莊村民再凶野也不敢和官府作對幫助孔家抵抗清剿。


    孔淵身邊還聚著些不遵王法敢胡作非為、逼急了就和官府對抗想走造反路的地痞凶徒,有一定的反抗能力。


    孔明孔亮卻都是孝順聽話的地主崽子,和孔淵完全不一樣,不沾惡習,不和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從不聞其惡名。兄弟二人也從不出村亂竄惹事生非順便結識和招攬到強人,缺乏對抗官府的武力幫手。對這樣的村夫乖寶寶,有何可懼?


    此去必輕而易舉成功。又是一份肥厚的錢財和功勞可拿。


    二都頭和參與屠殺者都信心十足,滿身輕鬆又急不可待。


    宋發貴擔著青州呼保義及時雨的俠義之名,假惺惺對兩教頭的死深為痛惜難過,對死傷的代表官方正義的其他人也深表關切,然豺狼心性實在缺乏真情實意,演技也不夠,眼睛反複擠,可那鱷魚眼淚說什麽也擠不出來,隻好以手抹眼睛裝模作樣悲傷,稍糊弄一下旁觀者,意思意思就完事了。


    假仁義、假義氣,他也不可能真拿出自己家的錢來大把地安慰流血出力的人,隻吩咐趕緊救治傷員,收斂或埋葬死者了事。參與這場屠殺的人也沒真指望從本地越來越赫赫有名的豺狼宋家得大好處,都指望害孔家獲得足夠滿意的補償。


    孔淵的腦袋用石灰收起來,當被殺的二龍山重要強匪頭領的首級,由宋發貴先帶回縣城報功,好論功得賞。


    其他地痞的腦袋也被砍下,用石灰裝了,由捕快們收了,先放在頌仙村震懾本村百姓老實歸順宋家,等大部隊回城時再一並帶回,當成巢滅二龍山大股匪徒的證據和兩都頭等殊死搏鬥的戰鬥功勞。


    沒受傷的官方代表們立即跟著兩都頭和宋家老三宋財貴及隨行保護的一個教頭,再由宋家增添了些打手,一齊緊急殺奔白虎山前的孔家莊,爭取再接再厲一舉鏟除剩下的另一孔,徹底清除孔家勢力,如此就可以把此事辦成沒有苦主在外申冤的鐵案子,這次的吞並計劃就完美無缺地成功了。


    頌仙村這邊則由宋家老四宋啟貴帶著一個教頭和一些打手開始接手管理,接著蠱惑和安撫人心。


    安排好一切,及時雨宋押司第二和兩都頭分完這邊的髒,把搜刮孔賓家得到的十幾萬貫金銀,取了個整十萬貫用大車裝了賄賂高知縣,剩下的銀子收在宋家,宋家留一部分,兩都頭占了剩下的部分用於自裝腰包和打賞縣城來的參與者並封嘴,等事後風浪平息了再從宋家取走悄悄帶回縣城分了。


    然後宋發貴把打得半死的宋賓丟車上拉著,點了四個心腹衙役和十幾個家中打手護著,連十萬貫金銀一並送往縣城。


    孔賓是孔家私通二龍山賊寇的人證,是這個計劃中唯一要留的孔家活口,也是最重要也容易控製的活口,自然得留著弄回縣城“審問”定罪。


    結果,孔賓年老,又享福太多,體嬌身弱,抗不住毒打的傷勢又氣怒攻心,居然死在押解往縣城的途中。


    宋發貴也沒當回事,就當孔賓知道罪重半途畏罪自殺好了。


    砍了孔賓的腦袋當領功的證據,由民壯把殘屍隨便丟荒野山裏草草一埋就得。


    且不說高騰進高知縣驟然得到十萬貫之巨的橫財後手摸金條是如何欣喜若狂,也不提宋發貴宋押司在知縣的肯定與讚賞中為呼保義及時雨形象得到長官認可而越發洋洋得意。隻看孔家莊這邊。


    兩都頭、來接收孔家莊的宋財貴和那保鏢教頭,官民共四個頭領騎著馬,帶著二百左右個步行的捕手,在眼看觸手可得的巨大錢財和功勞的催促下,自發地急匆匆飛快趕到了孔家莊。


    眼下已快到夏收時節,卻是鄉村人沒有要緊農事可做,磨刀隻等收割的最清閑自在的時候。


    盛夏臨近,天氣一日比一日炎熱。


    這一天,孔太公閑來無事,在家熱得慌,心裏也悶得慌,剛巧來了村頭的小酒家和掌櫃的閑聊散散心。


    酒家偏僻,少有客人,今日更是一個客人也沒有,倒是清靜可閑聊。


    孔太公和掌櫃的說說今年上半年的風調雨順、莊稼豐收,扯扯從過往行人聽來的天南海北的趣事,感歎世道越來越不好,慶幸的是孔家莊這裏沾地利之便還是一片祥和安寧的樂土,渾不知一群紅眼的豺狼正滿懷殘忍殺機撲來。


    為防止孔家兄弟等孔家人察覺不好能及時潛入就在家門口的險惡白虎山輕易逃走留下大患,行凶四人組商定兵分兩路,由縣二都頭帶絕大多數人進村直撲孔太公家,由宋財貴和那教頭帶三五衙役和幾個打手去先清除了村口的小酒店,避免有人從這得信逃走去通風報信。


    宋財貴狡猾,怕自己家這些人被孔家莊的人認出來有了防備導致出現意外,就悄悄藏匿在小酒店附近,讓著公服的衙役先大搖大擺過去探風。


    孔太公和酒店掌櫃的在店堂正喝著茶聊得悠然自得,看到有縣上幾個挎刀的公人突然來了,心中厭惡卻不以為異,還以為是關於夏稅的事,就主動迎了出來,客氣地笑著打招呼。


    不想這幾個衙役看清店中沒有一個會礙事多生枝節的客人存在,不禁大喜,“合該你孔家今日滿門死絕。”立功貪財心切,當即變臉大喝:“孔老兒,你家私通二龍山賊寇的事發了。”


    喝聲中,頭前兩年長的衙役拔刀把毫無防備被喝得正愣神的孔太公和酒家掌櫃的直接砍死在地,然後不懼死屍之惡之晦氣迫不及待去搜身,把太公和掌櫃的隨身錢袋和值錢物收了。


    其他衙役則獰笑著橫刀直撲店內,繼續屠殺店中其他夥計,一個也不留。


    這小店因過往客人少,隻三個人打理。掌櫃的自己充任跑堂的。兩夥計主廚房,一個是主廚,一個是幫灶的。這二人在廚房閑得無事,對好幾年沒出現的衙役突然登門正好奇,猛聽得喝罵通賊,大吃一驚,探頭間正好看到孔太公和掌櫃的被不由分說直接殺了,死得好慘好無辜,不禁更驚失色:這夥公人好凶殘!直如殺人放火的強盜。


    感覺來意甚惡,隻怕是想殺良冒功要把整個孔家莊的人當賊寇全部殺光搶掠光。


    眼見得另幾個衙役持刀凶狠闖向店內,意圖明顯,二人不及多想,連忙從通風納涼的窗戶鑽出去,準備竄入附近的樹林逃過殺劫並抄近道趕緊跑回村子緊急報警。


    手忙腳亂之際,那主廚卻是肥胖,年紀又大些,笨手笨腳的爬個矮矮窗戶居然也能落地歪了腳,痛得不禁哎喲一聲,驚動了殺入店內的衙役立即尋了過來。那廚子知道此是性命攸關之時,可耍不得嬌貴,想忍痛趕緊逃走,卻腳一點地痛得又是一聲慘叫。


    幫灶的眼看胖子逃不得,自己拉不動背不動老夥計,那些衙役已橫刀出現在廚房門口,他知道來不及了,無奈說聲胖哥對不住了,當機立斷丟下胖廚子,仗著輕便靈活一頭鑽入樹林,就聽得跳窗戶的聲音,隨即是廚子又一聲慘叫後再無聲息傳出,隻剩下幾個追趕的腳步聲,幫灶的知道廚哥也被殺了,越發認識到縣公此來的凶惡,心痛中又緊張地頭皮發麻,仗著對本村地理的熟悉三拐兩拐甩掉了追捕,拿出吃奶的勁抄近道狠命奔向孔太公家報信。


    此時,孔明孔亮兄弟自也不知大難臨頭。


    苦累夏收前的這段農閑時節,莊戶們無事可做。


    本村漢子們多是在家躲避炎熱,磨著夏收用的刀,悠然享受這難得的悠閑輕鬆。但不少的年輕人精力旺盛無處使,閑不住,匯聚在孔家跟著老大孔家兄弟舉石鎖、耍槍弄棍練箭……


    這既是偏僻封閉的山村人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也是提升本事,加強自保能力,秋冬進險山打獵更有力更安全的需要,更是加強武備,防備時不時出沒在白虎山強人侵犯的需要。


    年輕的漢子們正是爭強好勝的年紀,喝酒,吹牛,比武,較力……無憂無慮,說說笑笑。也有幾十個好武好熱鬧的孩子們聚在這跟著大人習武玩鬧尋簡單質樸的快樂。


    對他們來說,今天不過是和往常沒什麽不同的農閑一天。


    孔家這洋溢著安寧、悠然自得的幸福氣氛和山村的勃勃生機,渾不知一場改變滿村人命運的血腥正悄悄迅猛來臨。


    頌仙村的人一盤散沙,和孔賓父子親近可靠的都被殺光了,剩下的村民或自私麻木,或膽小怕事,或識時務,或不知就理信了縣都頭和宋家人的話,以為孔賓父子真是私通二龍山賊寇的,不敢摻和這種事,或因和粗魯霸道的孔淵平常有衝突形成的小恩小怨,五七百戶人家居然無一人念著孔家維護本村利益的恩情想到偷偷摸摸翻山去通知白虎山孔家此難。


    縣都頭帶著大隊人馬緊趕著撲向孔家。


    幸好他們久不來莊上,不熟悉山中通往孔家莊的最近的路,被小酒店的幫灶搶先一步趕到,把災難報給了孔明孔亮兄弟,要本莊人趕緊準備反抗縣上的栽髒殺良冒功。


    有句話叫欲速則不達。


    來殺孔家的若是按正常執法程序,不牽連其他村民,隻先把要殺的人抓了,掌控了局勢再尋個地悄悄把孔家人全部直接殺了,今天有極大可能讓他們成功得手。


    可他們偏偏在頌仙村嚐到了直接凶殘殺人快速清除目標也快速撈到好處的滋味,到了他們輕視的孔家莊這邊更選擇了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力求更快地達到目的撈夠好處好早早完事收工享受去。偏偏又屠殺不成,漏跑了小酒店幫灶的,走漏了消息。


    凶殘誅連了小酒店的人,麵上不過是多添了幾條人命,走漏的消息卻讓孔家莊的人產生了巨大誤會。


    到了這時候,縣都頭們趕到後,察覺孔家莊武力實力不弱,不是事先想的那樣好對付,即使想好言安撫孔家莊村民,說明此災隻涉及孔家人,與本村其他人無幹,要村民們袖手旁觀,村民們也隻當是官府在哄騙他們意圖瓦解本村的武力團結,好把失了幫手的孔明孔亮這些本村的主心骨先輕鬆除掉,再輕鬆屠殺盡失去領導而散亂不堪一擊的滿村人,達到殺良冒功的險惡目的。來行凶的人說什麽也沒用了,隻會越解釋越被村民當成狡辯與陰險。


    孔明孔亮猛聽到去小店消閑的老父親被縣公直接慘殺在小酒店,一時接受不了這個殘酷事實,當場差點兒暈倒在地,滿腦子嗡嗡響,隻覺得滿腔悲憤和怒火象火山一樣要爆出來。


    而其他漢子們則霍然變色。


    什麽?


    把俺們村定成二龍山賊寇,連辯白機會都不給,不抓人直接先殺了老太公和村口酒店的人,想屠村搶劫還冒功得賞?


    這呢媽的還是官府嗎?還講不講是非黑白?還有沒有天理公道了?


    這比以前盤踞在白虎山上的強盜更凶殘不講理,是根本不想讓俺們這些鄉野苦哈哈活下去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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