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山能有今日之興盛模式,確實是有高人指點迷津,那是趙嶽當初安排晁蓋盤踞二龍山時就列出的發展規劃建議,晁蓋最佩服滄趙的發家富強之道,認真聽了並牢記在心,上二龍山後有條件了就開始一點點努力照著實行,並且也在牧草和水泥製造以及建築方法等多方麵得到了趙嶽直接或間接的鼎力支持。


    這個秘密隻有二龍山核心三巨頭知道,並牢牢守信住秘密,從不向任何人泄露半點。


    宋江自然不可能知道二龍山背後藏著一隻操縱的大手。


    但他為人處事最是精明,聽晁蓋提到友人幫助二龍山除湖中巨怪,頓時留了心,暗暗猜測晁蓋的巨大變化可能與那友人有關。


    他察覺了晁蓋背後的一點秘密,也看到他極力想收為心腹的張大能三兄弟因和晁蓋、劉唐義氣相投很自然地住在了一起形成了緊密關係,不會是他的鐵杆追隨者,他白費了心思,不禁暗暗歎氣,卻不知他欣賞也想依為心腹的能幹義妹不但也不和他一心,而且成了身邊的釘子。


    招攬了這麽多人上二龍山,忙乎了那麽久,下了那麽多心思,到頭來卻仍然沒幾個能靠得住的異姓兄弟,宋江心中發苦,麵上應酬自如,滿臉喜悅,心思卻驟然焦躁起來。


    官僚本能讓他感到一種巨大的危機感、空虛感,促使他急於找到本領高強又可靠的幫手。


    在眾人不斷的驚歎聲中越發意氣風發的晁蓋哪知道他的公明賢弟的焦慮不安心思,看大夥兒對湖中巨怪的事興趣強烈,興致高昂就多說了幾句。


    “釣上來的那條怪物怕是在此深潭幽境活了幾百上千歲,即使沒成精也多少通點靈,可稱為靈物,非是凡物,食之必定大補。”


    “公孫先生曾笑言他若是擅長煉丹的術士,一定會欣喜若狂,把此怪當成絕世珍寶,好好煉製一番,得些靈丹妙藥,吃了此丹說不定能脫胎換骨得窺仙道。佛門那些禿驢知曉了,必定會力勸放生,免得冒犯了神靈招來災禍。可此怪吞食巨鉤已死。禿驢們隻能驚懼遺憾,必定要設祭壇焚香敬奉此靈物。若是東京那崇信道教的狗皇帝知道了,必定會不惜犧牲大軍的性命來征討或許以高官厚祿招安以求得此怪來煉製丹藥服食,以得長生,從此踏上仙道。”


    “此怪確實不一般,身滑而柔軟,水中如蛟龍,皮極堅韌,尋常刀劍難破之,肉質更堅韌如鐵。當時山寨眾人畏之,不敢動手毀屍烹製。是蓋親手以寶刀把此怪剖開,把肉剁成塊,按我那友人的建議以眾多佐料加數口大鍋慢火久熬,直熬了一天一夜才把肉烹軟化,食之果然鮮美無比,美妙非凡。那水怪巨大,得肉極多,當時山寨剛草創不久,隻有幾百個弟兄。每個人都一嚐美味得飽食,才把它勉強吃完。”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連宋江也不禁被吸引住了,追問道:“不是說此湖中有兩條妖龍?”


    “那,可真有另一條?”


    眾人隨即紛紛響應。


    有人好奇又緊張地跟著問:“對呀。有沒有另一條?若有,天王殺死它的伴侶同類,那通了靈的水怪豈會不伺機為同伴複仇?”


    晁蓋撚須感歎一聲道:“不瞞眾家兄弟,蓋當時逞血氣之勇,抖膽捕之,殺之,食之,但這心裏卻是也忐忑不安得很,也怕真觸犯驚怒了神靈。但事後,蓋欣喜發現了沒有什麽大災禍降臨在蓋或二龍山的頭上。


    蓋吃了水怪,是覺得很滋補,精神體力健旺了不少,但也沒真個能脫胎換骨,更別說得窺什麽仙道。


    湖中也確實還有另一條水怪,而且更大了近一倍,更猙獰可怕,實為深淵蛟龍之相,在它同伴被蓋釣走後,數天內曾不斷浮到水麵附近似在是尋找同類,憤怒攪起漫天風浪,聲勢驚人,當時確實天昏地暗風雨交加,有傳說的蛟龍或妖怪呼風布雨現象。蓋和滿山兄弟也確實驚駭得不輕,深恐惹下大禍,造成水災連累周圍的百姓。


    但我那友人隻笑言,水怪確實年久有點靈智,在尋找召喚消失的同類,並為失去同伴而可能寂寞焦躁發怒。但風雨交加不是它之能。恰恰相反,正是風雨來臨,造成水中缺養(氧),動物又比人對天地自然現象敏感,水怪才遊到水麵呼吸,並被風雨這等天地之威驚動而格外凶狂。”


    “他說這是自然現象,很正常,與神靈妖魔之事無關,不必心驚懼怕。”


    宋江聽著,微鎖眉頭,盯著湖中最幽深陰森的區域若有所思。


    有人則追問:“那後來呢?”


    “後來?”


    晁蓋大笑。


    吳用接話搖扇子笑道:“諸位也看到了,我二龍山的老弟兄都至今安然無恙。山寨也不但無天災,反而風調雨順,並且很快跟著當時鬧起的橫掃山東的強盜軍得利,短短時間內一下子匯聚起了上萬人馬,並且廣得了錢糧等山寨緊缺的物資,有了雄厚本錢在二龍山站穩腳跟發展起來,青州官府沒能趁我弱小時全力以赴剿滅我等,那時起再也奈何不得。不知那幕容知府老兒當時是怎樣後悔莫及呢。”


    眾人聞言大笑。


    有人笑道:“狗官們隻知拚命搜刮民脂民膏,貪圖安逸享樂,一向不把咱們這樣的人放在眼裏,對咱們落草對抗官府一向輕視不屑,以為翻手可滅,危及不到他們的利害,卻不知我等都是英雄好漢,稍有喘息機會就能成長壯大,攪動起滿天風雨驚雷,讓狗官們再不得安寧。”


    說話的正是孔厚,宋江在信中曾反複提到並讚賞的文武雙全人才。


    晁蓋對相貌端正舉止利落有度的孔厚印象也不錯,聞言撚須笑著點頭。


    這話太對他的脾胃了。


    我晁蓋雖然隻是個莊頭小民,沒有讀過多少書,但卻是頂天立地的真英雄豪傑。敢小瞧我,我就鬧起大事,讓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狗官們看看我的能耐。


    我要讓那些視我為草泥的貪官汙吏一個個死在我的大軍刀下,看誰才是草泥。


    公孫勝知道眾人更想知道剩下那條水怪的事,就輕甩拂塵笑道:“眾兄弟關心水怪。貧道告訴大家吧。它仍然在這深潭中,隻是沒有再興風作浪,也再沒人看到它出現。難知它是從同伴之死知道了天王之威,不敢和天王作對了,老實潛伏著在深水悄悄生存,還是已經失伴痛苦孤單而死在湖底或洞穴中。總之它已經不是危害了。湖中家禽和弟兄們從無出事。我二龍山的英雄好漢不用怕它。否則就再起金鉤釣蛟龍。”


    宋江點頭微笑讚同道:“有晁天王之威鎮懾此間,有滿山英雄好漢的正氣壓製,邪魔妖道豈敢興風作浪犯我之威?”


    眾好漢聽這話,心中熨帖,一個二個地豪氣大發,仿佛都是本領通天、品行高尚的英雄,做得事是俯仰無愧天地。


    晁蓋不覺得宋江這話有什麽特別處,隻是笑得越發暢快。


    吳用則對隻聞其名今日才得熟悉的及時雨多了欣賞,感覺找到了有共同語言的人,驟然萌生了親近之意。


    公孫勝滿麵春風間,則看著這位黑矮的胖子,在心裏又增加了幾分小心與警惕。


    這個宋公明氣度心胸手段果然不凡。


    趙嶽能高看一眼的人物果然不一般。


    這是個在拉攏人心方麵擅長潤物細無聲的高手,也必定能於無聲處響驚雷。貧道和這樣的高手同在一山較量,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使出全部本領,否則必會敗得無聲無息而慘痛無比。誤了公子的大事。


    逛完了二龍山,山寨的聚義慶宴也準備好了。


    寶珠寺大雄寶殿是香客上香禮佛及寺中全體和尚們念經做課的地方,很是寬敞,納得二三百人不是問題,扁額如今已經改成了山寨的聚義堂,平常,頭領們議事就在此處,就當著慈悲莊嚴的佛祖三身的麵談菩薩行霹靂手段行殺人放火的事。


    一排排的桌子此時擺設在大殿中,烤得焦黃的羊肉、做得肥美的雞鴨鵝、鮮美的蔬菜魚蝦羊肉湯......一一上了餐桌,隻看著就感覺異常豐盛,種種菜肴無不飄著誘人的香氣。加上一壇壇的好酒水,這些都讓新入夥的人倍感自己選對路了。


    在極度歡快的氣氛中,狂吃美喝一場,除了宋江、鄭紅二人外,新好漢們無不吃得肚圓酒醉去美美休息了。想保持清醒好私下做點事的孔厚也被山寨的熱情洋溢灌倒了。


    半醉的晁蓋拉著昏乎乎的宋江去了寶珠寺後院住處再述別情,並當天宿在那裏,沒能從鄭紅那了解想知道的情況。


    第二天,在又好吃好喝一頓後,該排座次論正事了。


    新舊好漢們共聚聚義堂。


    晁蓋大馬金刀在寨主位上坐了。二當家智多星軍師吳用居右側。三當家入雲龍公孫勝居左,隨晁蓋一同坐了。宋江則在寨主當家的與眾好漢之間的空檔處的右側單獨設的坐位上地晃蓋邀請示意下也坐了。那是尊貴的客位。


    其他好漢,無論新舊都站著。新座次沒定,沒法坐。


    另外,不夠資格坐交椅,但選擇下去當頭目的新好漢們也在場準備聽聽安排。


    幾十號人亂哄哄聚在這,倒是把肅穆缺乏人氣的大殿搞得異常熱鬧。非同以往。


    晁蓋伸手示意。


    眾好漢頓時停止說話,都靜默下來看著晁天王,等著聽聽這位寨主大當家怎麽說。


    晁蓋道:“眾位新老兄弟,今日能齊聚一堂共聚大義,這是晁蓋的榮幸,也是我們大家的緣分。這些話今日不多說了。要說的是我與公明賢弟早就相識,在鄆城縣時就是知己好友,有過命的交情。蓋更知公明賢弟的才智勝我晁蓋十倍百倍,也有非凡的雄心壯誌,比晁蓋更勝任這寨主之位。”


    眾人一聽,頓時哄一聲議論紛紛。


    怎麽著,晁天王這是要退位讓賢?


    這可是關乎山寨前途命運的大事,也關乎每個山寨人的切身利害,有的高興,有的皺眉,有的淡笑靜觀群情......


    宋江趕緊站起來向晁蓋抱拳示意,又向眾好漢抱拳示意,這才挺胸大叫道:“眾位弟兄,且聽宋江一言。說起來,小可不過是鄆城小吏,講信的是個義字,薄有虛名,怎及得天王哥哥豪俠仗義驍勇神威?”


    又轉身對晁蓋謙和笑道:“承蒙天王哥哥抬愛,誇得宋江雲裏霧裏,心裏這個高興,卻還自知斤兩。寨主之說,請哥哥休要再提。宋江是待罪之人,身無拳勇,能在眾兄弟義氣的庇護下活得安全,得過幾天痛快日子,已經是饒天之幸,感激不盡。”


    晁蓋感歎了一聲道:“說到待罪,我等在場地好漢哪個不是這種人?以我晁蓋看,大家殺貪官汙吏,除暴安良,還百姓以公道,有罪反是光榮。賢弟執著糾結於此,晁蓋實不敢苟同。”


    又掃視眾人道:“晁蓋有心把這寨主之位相讓,讓公明賢弟做當家人帶領山寨走向更興旺,可昨日和公明賢弟相談甚久,提及此事卻被公明賢弟一口拒絕了。”


    “公明賢弟帶新弟兄們投我二龍山,給弟兄們找到安全可靠能睡得安穩覺的家,安排好了出路,自己卻不肯入夥坐把交椅。不過這事,蓋也理解他的難處。孝義難為啊。”


    “晁蓋之所以今日仍提此事,就是告訴大家,公明賢弟雖然沒有入夥,但也是我二龍山兄弟,他的事就是我們山寨的事。山寨也永遠給公明賢弟留著交椅等他來坐。”


    眾人,無論新舊好漢都點頭讚同這話。


    下麵說到排座次,晁蓋倒一時沒了主意。


    以他的習慣想法,排位自然是按本事高低、對山寨的作用和功勞大小來,昨天光顧著喝得高興,昏乎乎的也沒在這事上多想,現在要論論了,卻突然發現自己想當然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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