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山這邊,晁蓋見到快馬而來報信求助的昔日熟人——宋江的貼身侍衛兼小廝賽伯當王四,盡管白雲蒼狗匆匆已別數年未見宋江主仆,往日當東溪村保正的悠然自得日子如夢,他卻仍然清晰認得王四模樣,也知道必是公明賢弟那出了意外不得不來緊急求助。


    晁蓋擔心出大事折了這股對壯大二龍山很寶貴的力量,急忙展宋江的血書迅速閱罷,搞明白了蛇角嶺人馬被官兵追殺未遭難反而大勝再得軍械糧草等大量好處,這才稍微鬆口氣,兩眼欣賞地看著滿臉疲憊不堪卻急於回去保護主人的王四,心裏暗讚一聲好個忠仆,為宋江能有如此手下而高興,告訴王四:“你勿慌急。公明與我是生死兄弟。他的事就是我晁蓋的事。何況要救的人都是我二龍山不久後的弟兄,更不容有閃失。你且下去安心休息片刻,抓緊時間吃些酒菜,吃飽肚子緩緩疲勞。我這裏調兵遣將,準備出行的人馬。”


    王四道謝天王,趕緊下去了。


    晁蓋看看軍師吳用和公孫勝,想聽聽二人的意見,他好綜合權衡利弊調配人馬。


    照例,吳用先出聲。


    他搖搖羽毛扇子笑道:“淄軍大敗,連主將都重傷,淄州已無強敵。學生以為以宋軍那貪生怕死見利忘義的德性,淄州鄰近州府兵馬必不肯冒著和數千預奪生路而去而有拚死之心的悍匪進行生死大戰的大凶險主動積極跨境救助淄州。即使受淄州邀請助拳,他們也未必會真響應。最可慮的青州軍這邊,我想以幕容知府那德性,怕我二龍山趁機強取府城要了他的腦袋,其部下雖有勇將雄兵,那位霹靂火將軍即使主戰救援,幕容老兒必不肯調兵遠離府城。


    如此,宋押司那當不至於有什麽危險。但就怕別的州府官兵見財起意,主動趕去截殺蛇角嶺押送錢糧的隊伍發財。宋押司想得清楚,思慮周全,他的顧慮不無道理。


    我二龍山現在要做的是趕緊派騎軍去接應張大能所部,防止別州官兵投機取巧。以學生看少了不頂用,多了也不必,就派一千騎兵正好,但要遣三兩員幹將帶隊。


    宋押司那倒不必調兵接應,隻需派探子及時跟進,咱們隨機應變就可。”


    公孫勝道:“軍師言之有理。”


    “幕容彥德防著咱們趁府城空虛而偷襲。咱們也要防止他。不能,也不必派大軍去接應宋公明。咱們離淄州相隔也不遠。押司那實力不弱,若真有危險。咱們派騎兵緊急接應也不遲。”


    晁蓋點頭,心裏越發有了數,立即招來騎軍頭領打虎將李忠和殷泰、殷春兄弟,令他們三人火速點一千騎兵隨王四去接應張大能所部,又命令劈山雷任森、搖山神王登榜、白麵朗君鄭天壽做好隨時帶騎兵去接應宋江部的準備。


    李忠等人走後,晁蓋又令斥侯隊長白日鼠白勝密切監視青州軍動向,並加強對二龍山周圍情況的掌握,令劉唐等頭領嚴守山寨,不得喝酒誤事。


    實際上,宋江和二龍山首領們真多慮了。


    此時因為時間短,別州官兵別說還不大清楚淄州內部事變,就是明知道蛇角嶺強盜搶掠積累的資財眾多、負責護衛的張大能所部人馬稀少,以重兵突襲必能成功,他們也不會出動來截擊。


    蛇角嶺強盜是朝廷叛軍組成,不是缺乏見識、不懂軍事、沒受過正規軍事訓練又缺乏正規武器、打心裏畏懼官府和官兵、不堪一擊的流民泥腿子山賊烏合之眾。


    這些叛軍當官兵時拿七扣八扣剩下的微薄軍餉,受長官不拿他們當人待的氣,沒有戰心,不負責任,整天無賴刁頑混日子,可能貪生怕死,戰鬥力是渣,但一變成強盜,從此以後自謀生路,要靠勇氣和手中的刀槍殺出個活路與快活,他們就會立馬不一樣了,凶殘狡詐而驍勇。


    淄州軍重兵圍剿蛇角嶺,以高大強壯精通武藝又經過孫知州長時間嚴格訓練的京禁軍為主力,卻被打得慘敗,主將等多名有真本事的骨幹軍官直接戰死當場,親自出馬指揮的知州重傷差點兒也把命丟在山前,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這夥叛軍的戰鬥力發生了質變,不好惹。


    況且這夥叛軍雖然在淄州境內運動,但一路緊挨著青州,拋棄老巢,不是象鬧強盜軍橫掃山東那樣鬧騰一場最後上了海盜的船悠然離開,就是去投靠勢力更大的二龍山賊寇。


    海盜凶悍強大可怕,神秘莫測。這個先撂一邊。


    單說那二龍山可是有三四萬賊眾,戰馬數千匹,既能近攻又能遠襲,周圍州府都在其威脅之下,以青州這種東京東路帥司之地、皇貴妃罩著照顧的地方、武備極其精良充足、有上萬精銳部隊又有大宋數得著的悍將能人統領,尚且至今不敢輕易去圍剿招惹,天天拚命練兵,隻為爭取多點製勝把握。鄰近的其它州府兵微將寡,武器裝備不濟,豈敢招惹二龍山。


    一旦蛇角嶺賊眾投靠的正是二龍山,我們卻貪財占便宜去截殺搶掠了蛇角嶺的財物,先不說會不會遭遇接應者、能不能搶到,那必定惹怒二龍山那些強人,引來瘋狂報複攻打。


    有命搶錢,也得有命花錢呐。否則何必拿性命去搶一把白冒險?


    大宋末年內地的文武官員對上強悍逆賊對手都是烏龜思想,賊寇別來打我,我能瀟灑安生當官過日子就好。至於頭痛、焦慮、著急,那是青州的事。強賊又不在我轄區,於我何幹?


    正是出於這種烏龜狀態和對治下百姓生死苦難的漠視,當初的二龍山、桃花山、青峰山禍害百姓的小小三寇才會生存下來,並最終演變成如今的強橫難製。


    也正是青州周圍的官府私心不願意費錢費糧增加自己的麻煩和負擔冒險義務幫助青州剿匪,對此的態度極其消極冷淡,沒有聖旨強令就不會做到同仇敵愾,幕容知府也知道指望不上,才不得不努力強大自己部下的兵馬好對付轄區賊眾。


    霹靂火秦明聽到些風聲,擔心蛇角嶺叛軍和二龍山二賊合流導致二龍山更強大難治、青州剿匪壓力大增,倒是果斷力主趁蛇角嶺強盜離山沒了山寨依靠好消滅很多,趕緊派援軍協助淄州軍剿滅此賊,從名義上說,青州知府是京東東路帥司長官,也有責任幫助東路的州府剿滅賊寇叛軍。


    可惜,正如吳用分析的那樣,幕容彥德生怕一分出大軍去了淄州,青州府城兵力空虛,引得二龍山甚至三山合力趁機來打破城池,所以死活不同意秦明的主張。任秦明急得想跳高,強耐著性子從軍事政治各方麵講道理磨破了嘴,他就是不點頭,反而嚴令部下人馬無他的命令一兵一卒也不得離府城一步,都給我好好守緊府城避免狡詐山賊趁機耍花招。


    青州形勢到了這一步,在幕容知府內心裏其實並不太在意本部兵馬到底能不能剿滅轄區三大寇,心裏也完全沒有底,隻要能保住他性命就好。


    當然,能剿滅,那最好不過了,升官的資本直接就有了,而且極雄厚,可以理直氣壯倍有麵子借貴妃妹妹的關係大升一步,調到個富裕安寧好當官好撈錢的好地方當更高的官快活幹下去。


    若是不能剿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無非是丟麵子請朝廷遣大軍來圍剿,或者自己請皇帝妹夫關照一下,換個地方當官。


    一切的前提和根腳都是保住性命為上。


    秦明這樣的政治白癡火爆將軍,哪猜得透知府大人的鬼心思。


    他再有軍事遠見和決斷力也白搭,被知府的“何必冒險勞師遠征?諸賊合流一處,豈不是更方便一網打盡?”兩句話堵得氣衝頂門,眼冒火光,青筋暴跳,卻在同僚兄弟兵馬都監黃信的強拉暗阻下再也說不得什麽,隻能憋氣去狠勁練兵。


    張大能、王彬、李彥三好漢在二龍山騎兵的及時迎接護衛幫助下,把隊伍順利快速帶到二龍山。


    他們得到二龍山熱烈歡迎。晁蓋帶山寨眾頭領一齊下山迎接,給足了禮遇。


    張大能等三將一入二龍山就掉進去了。


    二龍山上的興旺景象遠不是遍地石頭野草的荒涼狹小蛇角嶺能比的不說,晁蓋、劉唐一看三將的直爽脾氣和驍勇凶悍道義綠林好漢作風,這就對上脾胃了,一見如故,發自內心的喜歡,款待得熱情洋溢,話說得痛快通心,酒喝得熱烈奔放。


    對講投緣遠比利益前途算計重要得多的真正草莽好漢三人來說,他們直覺來二龍山是真來對了。


    晁天王是值得把性命交付的豪氣義氣大當家的。


    劉唐等兄弟是可以在戰場上放心把後背交托的真英雄。


    在二龍山和這樣情投意和的兄弟結盟做事,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被一寨兄弟算計,敢放開心懷喝酒不怕醉了誤事甚至丟命了,睡覺不必再警惕地睜一隻眼了。


    這種感覺真好!


    和這樣義氣的好漢兄弟一場,就算半途戰死疆場也特麽值了。


    這三人組合從某程度有點象唐僧的三徒弟。


    體魄高大雄壯的張大能不是瘦小的猴子精,但使棒子(狼牙棒);老二,度世行者王彬不使釘耙,用的是雙刀,卻是個類似豬八戒的好吃喝的胖胖有力量的頭陀;三師弟,鐵麵追魂鏟李彥最象沙和尚,長得精壯,凶惡大青臉,光頭戴鐵箍,脖子掛串粗大念珠,使的兵器正是沙和尚一樣的鏟子,性子象沙和尚一樣憨厚耐勞肯幹。


    公孫勝早聽說過蛇角嶺上有這麽三位凶悍草莽,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麽直爽有俠義的人物。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三位若不是這種沒心機的好漢脾性,也不至於自己好好的窩輕易讓給那些叛軍兵痞擠占了。


    這樣的好漢不屬於趙嶽的以邪除邪炮灰黨,應該拉為自己的生死兄弟。


    公孫勝暗中有了計較,酒桌上見晁蓋喜歡得滿麵春風,趁勢建議道:“天王哥哥,我看三位新兄弟都無家室,有兩位還是出家人,身邊無體貼人照顧,依小弟看,不如他們就住在寶珠寺內和我等做伴,一來衣食有照應,二來喝酒耍武也方便。”


    寶珠寺當年在青州也算的有名的寺廟,混得比較好,香火不弱,有僧眾上百人,山下有官府劃定的不少田產由佃農負責耕種交租供養寺廟。寺廟雖然規模不算宏大,不分前殿供未來佛、中殿供佛祖三身、後殿供觀音菩薩等模式,但也占地不小,分三進,前排是香客和最低等和尚等的客房僧房,中排是香客上香的地方,建有佛祖法身、應身、報身,即d三身如來大雄寶殿,離大殿外數丈的兩側是高一級僧眾居住的廂房;後排是方丈等高級領導層和vip香客有資格暫住的住所。


    整個寺廟類似個大四合院,外麵套著高大的圍牆。


    高大圍牆是必須的。


    寺廟實際是富財主,收香客的香油錢可是不少,又有廣大田產的出息,不說錢財,光是糧食就很多,建在高山上,環境屬於荒山野嶺,人跡罕至的,即使不用防備山中野獸,也要防備有歹徒輕易侵犯而入。


    寺廟也備有護寺武僧。鄧龍原來就屬於武僧中的一員,隻是級別不高,並不是武僧大頭領。


    晁蓋占據後,開始時二龍山就白額虎鄧龍等造反當了強盜的這些和尚和晁蓋這些人,人少,都住在寺中。


    後來,人多了,越來越多,在寺外建起了一排排住房,從小兵到頭領慢慢搬出了寶珠寺,最後隻剩下了三位核心領導、親兵和喜歡和晁蓋在一起的劉唐。晁蓋在東溪村當莊主時的管家和廚子等親信自然也住在寺中方便照顧主人。


    有專業大廚做的小灶飯吃,有資格的,誰願意去吃山寨食堂大鍋飯?


    二龍山的頭領,除了白日鼠白勝有老婆,其他的都是光棍,即使住在外邊了,有親兵照顧,也照樣一日三餐大多都泡在晁蓋這。人多,好漢聚一起喝酒吃飯不但熱鬧也方便交流感情,或順便議議事情。


    晁蓋一聽公孫勝的建議,眼睛頓時一亮,當即盛情邀請入住。


    張大能、王彬、李彥三耿直漢子在酒醺心熱乎的暈頭轉向中自然高興地點頭,就此住在晁蓋身邊,和晁蓋近乎。


    他們沒想過這是不是背叛宋江這個大哥。


    在他們看來,宋江和晁蓋是一夥的鐵兄弟,他們追隨晁蓋這個大當家和背叛與宋江的情義無關,沒什麽不對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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