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居中扯起大旗,配以政府強權,放出這手灰手大招,自負就是勢力強大又聰慧過人極有政治手段的文成侯趙公廉在眼前也沒辦法破解,文成侯的弟弟這種乳臭未幹的小孩豈能對付了。


    他自然聽說過趙嶽以往的惡霸事跡,既有心整治滄趙,不打無把握的仗,來滄州前已經仔細了解過滄趙家每位成員的情況。


    據掌握的消息看,趙莊主隻是個鄉野粗漢,以前還起碼有點武勇,可兒子出息了,家中日子好過了,滄州沒仗打了,沒了生存壓力就荒唐起來,整天東遊西逛,甚至不著家,不務正業,早成了廢人。


    滄趙當家主持趙莊事務正常運轉的實際是寧氏老太君。


    這位老太太很有骨氣,也很厲害,和兒媳婦教育出文成侯這樣的傑出孫兒,還把滄趙家業整治得紅紅火火,名聞天下,氣節令人敬佩,但再厲害,也隻是一幫治家的婦人,連兒子丈夫都管束籠絡不住,搞政治大事又懂得什麽?


    從今天的事情來看,滄趙家這兩位赫赫有名的女人也就嘴上厲害,實際當不了什麽事。


    不足為慮。


    至於眼前這個臭名昭著的小紈絝曾堵過大太監楊戩的門,膽子奇大,但也不過是個被家裏慣壞了,依仗兄長威勢任性荒唐胡鬧的紈絝小兒罷了,看剛才他在捏著他命脈的祖母母親麵前裝得那樣老實乖巧就可知,這小子並不是不知敬畏膽子大到敢捅破天的莽撞傻子,必不敢真對當地父母官行凶。


    退一步說,若真是莽撞無腦的,敢在這件事上對父母官逞凶,我鄭居中有大義名分在手,此事占著理,正好就勢發作,即使不能當場拿下囂張小兒名正言順地狠狠泡製教訓,讓你這紈絝子弟知道本官的厲害,知道本官可不是沒卵子也沒正經本事的楊戩那樣好欺負,也能上奏朝廷狠狠參滄趙一本,參滄趙不忠君愛國,不肯為皇帝分憂效力,而且管教無方,仗著趙公廉的權勢和在滄州的根基肆意縱容子孫行凶做惡。


    皇帝有心削弱滄趙,必定就勢動怒發難。


    如此,滄趙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趙公廉怎麽也得受連累被罰。這棵大樹一搖晃欲倒,滄趙還有什麽依仗能對抗他鄭居中。


    鄭居中之前沒看到趙嶽抓桒才厚砸季興良、韋建業表現的霸王之勇,壓根沒把趙嶽當回事。


    他就是抓著滄趙留在滄州的不是荒唐廢物兒孫就是不通政治,窩在滄州這種小地方沒見過大世麵,不會玩政治權謀的一幫婦孺,才敢肆意欺上門來耍灰色手段。搞這種事,隻要不是直接和趙公廉過招,就不算直接撕破臉成私仇。


    他端著官威,慢條斯理捋著胡須,盯著趙嶽怎麽應對他放出的這個強搶滄趙利益的難題。


    無非是囂張暴怒想任性逞強行凶或目瞪口呆束手無策,這兩種結果,鄭居中早有心理準備。


    他就等著趙嶽露出窩囊廢樣或做出蠢事,然後根據不同情況采取不同的手段進一步壓製打擊滄趙。


    本官屹立朝廷幾十年,討得皇帝歡心,人生和政治經驗何等豐富,手段何等老辣,地位更不在趙公廉之下,豈是你這荒唐小兒能對付的?你母親居然把你留下單獨應對,真是笑話。


    本官吃定了你,玩不死你。哼哼.......


    鄭居中心情大好,得意洋洋。


    哪知,他印象中的囂張狂妄小子既沒動怒,也沒手足無措。


    趙嶽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安安靜靜騎在馬上淡淡盯著鄭居中,淡漠地問:“還有呢?”


    “還.......還有?”


    鄭居中沒等到答案,沒看到他想要的結果,不禁愣了一下,但隨即就反應過來,滿麵春風道:“如此說,你是代你父兄應諾了?


    啊哈哈,賢(侄)”


    “還有呢?”


    趙嶽生硬打斷鄭居中以虛情假義表揚來沾身份便宜並順勢賴定他答應,依然麵無表情語氣淡漠。


    鄭居中自覺占了上風,奪回了主動權,成竹在胸,心情更好,正要盡情賣弄口才,這下被生生打斷成套的說詞,噎得不輕,再次聽到那三字,不禁微微皺眉。


    這小兒是粗魯無知腦子不好用,聽不出本官是在禍害滄趙,還是裝傻充愣不好對付?


    他急速琢磨著,這稍一遲疑停頓,就聽趙嶽終於露出情緒不耐煩道:“浪費別人時間是犯罪。我很忙,不象知府不幹正事卻有大宋養著可揮霍浪費時間等死。還有什麽打算,你快說。”


    被趙嶽當眾嗬斥,鄭居中官威顏麵被觸犯,大怒。


    黑永康從車窗瞧見了知府動怒,立即用槍一指趙嶽,惡狠狠喝道:“放肆。”


    趙嶽根本不搭理他。


    王念經嗬嗬兩聲,刀指黑永康笑罵道:“放肆得有本事。不服,黑狗你上來教訓呀?”


    黑永康大怒,正想就勢和季興良、韋建業兩員大將一齊上去殺人,卻被鄭居中再次喝止了。


    趙嶽勾起嘴角,臉上似乎有了一點和善笑意。


    “知府,你這幾條狗確實既蠢得夠級也瘋得不輕啊,好在還勉強聽話。


    不過知府要小心了。


    我剛才清清楚楚看到他們看你的目光很怨毒呢。你可要當心被奴狗反噬。”


    “你……”


    黑永康三將氣得血貫瞳仁,出馬想逞凶強,卻聽到鄭居中哈哈兩聲道:“本官接著說正事。”


    鄭居中心裏惡毒地想著:你不是指責本官不幹正事麽?


    本官也沒時間和你這種狂妄小兒多費唇舌,就直接說出此番來意,好叫你知道,禍害你家,讓你家商務倒閉,事事被封鎖,倒盡黴,滿足皇帝的心願,就是正事。你奈我何?


    且讓你嘴上囂張一下。


    你越無理,本官炮治你家越是心安理得,越是狠辣。你使勁猖狂。有你哭得淒慘的時候。


    趙嶽卻又變成麵無表情。


    鄭居中也不再特別關注趙嶽反應,裝作很大度地原諒趙嶽衝撞,親切笑道:“海盜凶狂,危害甚大。圍剿是當務之急。這第二件事也是和抵抗海盜有關。”


    見趙嶽別說捧哏湊趣,連點反應都沒有,他隻能自顧說下去,省得又被白白罵為揮霍時間。


    賢侄也知滄州原本設立的橫海水軍被海盜破壞,戰船都被搶走,光靠官府及時再配備卻是太難。本官借用你家的船,也是不得以而為之。望你家能理解本官苦衷。


    畢竟愛國保民為重是吧?


    守衛滄州,讓滄州萬民安寧幸福,也是咱們滄州所有人不可推托的神聖職責和義務,對吧?


    滄趙是高風亮節的官宦人家。文成侯更是國之重臣。相信你家肯定能理解支持本官。


    水軍原有的碼頭也破爛荒廢不堪用了。若要修複使用,卻不是短時間的事。


    你家的清池、鹽山兩處碼頭卻是修繕得堅固耐用。本官既借了你家的船,就懇請相助再多借點。本官要派兵駐紮你家兩處港口,一可方便停船,及時訓練水軍,好早早剿滅海盜,消除大宋隱患,上報朝廷聖恩,下安黎民。二來也可順便幫助你家守好碼頭。


    常言道,事急從權嘛。


    相信此事,你家也會理解支持滴。


    當然守港口以你家力量為主。官兵是協防。


    你家是忠良,於國有功,又是滄州民望,是本官治理滄州的重要臂助,本官與你兄長早年在京城又多有交情,本官既到此執政,於公於私,都要為滄趙的利益安危出把力。


    協防你家港口,這也算是本官報答你家借船的一點心意。”


    說完,鄭居中瞅著趙嶽看看有什麽反應。


    他今天來就是依規矩常情事先打個招呼。


    招呼到了,滄趙答應不答應無關緊要。他會派兵強行而為,強征船隻,奪困碼頭,掐斷滄趙海路出口,把滄趙商務困死直到徹底破產。


    皇帝還要用趙公廉,要他來削弱滄趙,但並沒有徹底整倒滄趙商務的意思。


    若不然,皇帝和趙公廉,君臣之間的多年情義就沒了。


    皇帝豈能指望一個滿懷憤怒怨恨的臣子一心一意效勞朝廷效忠他。


    盡管說大宋子民,包括臣子的一切都屬於皇帝。皇帝奪你財產就奪了。你仍然得效忠皇帝,不能有絲毫怨恨和違逆。可那隻是理論上說說的事。


    當你的官,利益得不到保障,沒好處反而有壞處,你就是皇帝,誰又肯跟你幹。


    這是人之常情。


    皇帝自然不會把事做絕。


    鄭居中卻假借聖意借題發揮,要徹底掐死滄趙商務,自然是私心作祟。


    他要逼得滄趙老實低頭,大大的好處自然就來了,能收錢收得手軟。當然能徹底整倒滄趙,弄出事來,讓趙公廉失掉皇帝恩寵從雲端掉到汙泥,失去日後報複他鄭居中的能力自然更好。


    而且,那樣的好處更大。


    政治上,他整倒了強大的文成侯,能力盡顯,贏得包括老蔡京在內的眾多朝廷大員的佩服感歎歡心甚至有敬畏,威望更足,擁護追隨的人更多,權力也就更大了。


    經濟上,近水樓台占有滄趙家創造財富的眾多搖錢樹秘訣,僅此一項就發大發了,再酌情分潤包括皇帝在內的重要政治力量,得皇帝更偏寵,得政治盟友強力支持,以後還有誰敢和他鄭居中爭鋒?


    鄭居中打算得極美,步步都算到了。


    他捋著精心保養的胡須,眯著眼瞧著趙嶽,洋洋得意地想:本官看你怎麽接招。


    趙嶽卻僅僅隻是微皺下眉,又是那一句:“還有呢?”


    那盯著鄭居中的眼神無疑是在說:老子時間金貴著呐。你他娘的有屁快放,別放放就停瞎耽誤工夫。


    鄭居中老奸巨滑也不禁被趙嶽憋得輕呃了一聲,一時鬱悶得不輕,滿頭黑線。


    囂張小兒,出招吧你。本官等著看你手段呢。


    他惡毒地輕哼了一聲,又滿麵春風道:“其它都是相關鎖事,在具體辦中再說。你說說你是什麽意見?”


    趙嶽卻張嘴又來了一句:“還有呢?”


    這次鄭居中得意地笑起來,“沒了。本官等賢侄表態呢。你不會是隻會說‘還有呢’三字吧?”


    趙嶽麵無表情立即道:“你說完了,該我說了。


    我的問題希望你快點回答。別浪費寶貴時間。


    請問知府,我家的船,你打算讓誰用?碼頭派誰協守?”


    鄭居中一愣,隨即理所當然道:“這還用問?自然而然是咱們滄州軍。”


    趙嶽緊接著就說:“你是說用清州裁下來的軍痞混混這等怕死廢物打凶悍強大海盜?”


    黑永康等一聽這話,臉臊得黑紫,更加惱羞成怒,直恨不能撲上去活活生吞了趙嶽。


    鄭居中卻喜歡這種沒性命危險的鬥嘴鬥心計手段的鬥爭。


    這是他以及大宋大頭巾們最習慣最擅長的,也是最有自信最熱衷的事。


    “呃誒,賢侄此言差已。


    本官來滄州近一年,為保邊防安全,主要精力就用在大力整頓軍武。如今,滄州軍今非昔比。若不然,本官也沒信心打海盜不是?”


    他心裏冷笑:“你想拿官兵不堪用拒絕,休想。


    鬥嘴,玩心計手段,打嘴上爛仗,你這荒唐小兒豈是我對手。”


    趙嶽嗬嗬笑了。


    “不知知府學的是哪家兵法?”


    不等鄭居中回答,他又嗬嗬笑道:“你調教的身邊瘋狗尚且如此廢物,可想而知下麵的官兵會爛成什麽樣。


    知府隻怕是在東京被酒色養軟了骨頭,看盲了雙眼,醉錯了神誌,才錯把隻仗著一身軍衣逞凶欺壓百姓玩弄青樓女娘這點能耐的花架子垃圾兵當驍勇善戰的雄兵猛將。


    打海盜可不是說著玩的。


    紙上談兵,還用廢物參戰。我家的船一旦交出,轉眼就成了海盜的戰利品。不知道的隻以為是知府不知兵,官兵不堪用。不知道的還以為知府是和海盜一夥的,在巧立名目奪我家的船巧妙資敵呢。”


    鄭居中大怒,和黑永康等一齊惡狠狠盯著趙嶽。


    趙嶽卻好整以暇又說:“用無膽廢物協助我家守碼頭。


    嗬嗬,我隻怕他們不但不能奮勇當先迎戰海盜,反而會望風即潰,爭先丟盔棄甲隻顧倉皇逃命,不但把武器裝備資助了海盜,而且代海盜衝亂我家護衛的陣角,幫海盜占領碼頭。


    知府,你這心思太坑爹呀。


    你確定你現在酒醉睡醒了?否則豈會如此昏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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