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就觸和受到警告了,教訓深刻。


    眼見府中軍兵護院如狼似虎匯集,那幕僚急了高喝聲:“且慢。”


    杜充陰陰盯著幕僚道:“你要做甚?莫非心向趙廉,想壞節帥好事?”


    幕僚看到楊戩噴火雙眼盯上自己脖子,撲通跪拜在地,急急分辯道:“節帥且稍息盛怒,萬望聽學生剖析一二。”


    這幕僚是久跟楊戩的老人,屢有良策功勳,楊戩信任。


    強壓了壓怒火:“講。”


    “多謝節帥。”


    幕僚擦把冷汗,道:“節帥,滄趙小兒是可惡,卻萬萬抓不得呀。”


    杜充凶殘好殺,此刻心有謀算誠心攪和,冷笑一聲打斷道:“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滄趙小兒打殘節帥手下重將毆打一眾軍士,圍堵帥府,羞辱堂堂朝廷大員,如此重罪,隨便一條當場殺掉也不為過。官家知道了也不會說節帥處置有何不當,到你這反倒抓都抓不得了?”


    楊戩怒火正在中燒,聞言點頭:“杜大人所言有理。”


    又要喝令抓人。


    你娘的煽陰風點↘,邪火,這是怕節帥滿門不死啊。


    也是跟俺利益過不去。


    幕僚憤恨地盯了杜充一眼。


    他是跟楊戩混的,楊戩根子權勢都不是區區杜充能比的。


    幕僚也不懼得罪這個知府,當即冷笑質問:“杜知府如此起勁挑撥,到底懷何居心?”


    杜充心思被揭穿,卻半點不露痕跡,瞪眼嗬斥:“放肆!”


    “滄趙小兒挑釁上門了,你這個幕僚高參不為主子想點子出氣,一味偏袒滄趙,本官不過仗義執言說幾句。你就好象自己祖宗被辱,急三火四衝本官上來了。本官想問問你到底是何居心?”


    楊戩到底是久在深宮打熬出來的,城府不是一般深,又熟知官場規則和險惡,深知趙公廉的強勢和厲害,也深知幕僚的忠心,稍過了衝動勁,恢複點理智這次沒被挑唆成,隻盯著幕僚,看他如何說。


    幕僚不屑地朝杜充冷笑一下,抱拳對楊戩道:“東翁且息雷霆之怒,請想,那小兒為何敢廢掉孔巨濟重打眾軍士?”


    他當然不敢要楊戩回答,急忙道:“淮河上船來人往,不知多少人親眼目睹了孔彥舟那蠢才的惡事和爭鬥經過。


    滄趙小兒凶橫囂張,粗野不文膽大包天,卻何人聽說過他傻?


    他自是有恃無恐又有足夠理由才敢斷然出手,若因此有罪,隻怕到時招來的卻是節帥治軍不嚴危害地方的大、麻煩。”


    草菅人命得看有沒有人管,誰管。


    象趙公廉這樣的人物,若要插手此事,自有辦法讓楊戩難受。


    楊戩點頭,哼了聲。


    這理由不夠。


    皇帝絕不會因他部下殺人就罷了他的權力。況且這事可掩蓋事實耍賴打爛仗,皇帝才沒心思理會這等小事,隻會不了了之。


    幕僚又道:“說羞辱節帥,這理由來治罪趙公廉的弟弟如何能說得過去?咱們自己人的人證對上趙公廉這等人物有何用?”


    大拿家的孩子罵你兩句,能說治罪就收拾了?


    有仇,你也得裝大度。否則,招笑話的是你。


    “至於說小兒堵節帥府,這隻是咱們自己的感受。


    趙公廉說他弟弟是河上遇惡事,因心懷仁義,怒而除暴安良,孔彥舟窮凶極惡,雖然爭鬥中刀槍無眼被傷重了,他弟弟卻維護了朝廷法紀,事後上門拜訪主管的節帥解釋,官家隻怕更信趙公廉的話。”


    楊戩一聽這個,心裏就是一堵,更覺得窩火。


    因為幕僚說的更符合正常邏輯。


    天下人知道滄趙小兒蠻橫凶強,可深宮中的那位不知。


    因為京城兩次事件中,年幼的趙嶽都是被欺負被迫反擊的一方。


    這印象一但種下,加上梁師成必會趁機插手,一方麵打擊他楊戩,一方麵回應趙公廉,可想皇帝即使不確知事情經過,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卻會認定是淮河水軍有錯在先,至少是水軍無理挑釁欺壓激怒了滄趙家小子。要不然,人家好好行在河上,怎麽會在自己船上毆打水兵?


    你不上船,人家打得著你嗎?


    問題是你水軍上人家遊玩的船上幹什麽?


    大宋什麽時候權貴家的特權沒有了,座船是大頭兵可以隨便攔截的?你有什麽正經事上人家船上幹?


    難道還能是拍馬奉迎拍錯了地方,讓人家怒成那樣?


    除了軍紀敗壞有眼無珠挑釁勒索錯了對象,不會有其它原因。


    皇帝看在兩邊都是依重的人份上,必定和稀泥。


    結果隻能是:


    孔彥舟白死了。


    一個卑賤武夫,還是狂妄有罪的,死就死了。豈能和重臣的弟弟比輕重,治趙嶽的罪?


    罵你,是那孩子不好,但你治下任行不法危及人家安全,還不許人家在惱怒中罵幾句?


    你是要員,跟個紈絝孩子較勁,你的肚量風度呢?


    皇帝挨罵少了?治罪治得過來麽?


    這個趙公廉當真是有手腕,眼力驚人,早早看準一些人的前程結交,算盡了人心形勢,和官場強勢人物的人情不多,卻交一個頂用一個,而且別有事,一有事,就會莫名其妙冒出平時很低調的重臣頂上。


    偏偏這些人,比如宿太尉,比如西軍種家,都不是為了團夥利益維護滄趙,而是為維護朝廷或自己的利益,卻間接就讓滄趙沒事了。


    楊戩不得讚歎一聲趙公廉了得,能混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真有本事,非自己能比。因此也更加窩火。


    但,這些也不是不能抓滄趙小兒教訓的足夠理由。


    那小兒隻是個紈絝小衙內。本官是朝廷大員。豈能吃他的汙辱。


    幕僚見拖延了一下,楊戩理智恢複不逞強鬥氣了,這才說重點。


    涉及私秘,當然不會當杜充的麵說,兩人到了偏廳私聊。


    “節帥,咱們刁難滄趙貨船,攪亂他生意,毀他財路,這不算什麽。官場玩的就是爭權奪利。


    因此官員們不會對此說三道四捅上朝堂,還會有很多官員喝彩助威,有勢力的會暗中極力支持謀算,爭取從中占得巨大好處。


    參與的官員多了,就形成一種不可抗拒的勢,皇帝也製不住。


    搞好了,就會逼迫滄趙讓出巨大聚財利器,從此再也休想橫財占盡,甚至就此失勢,成了人人踩一腳的爛泥,家亡族滅。


    節帥可是清楚那些表麵儒雅,肚子裏全是無恥壞水的士大夫的德性。有了謀巨利機會,他們可不會對趙公廉一家心慈手軟留情半分。


    但是,咱們若挑頭抓了那小子,直接對滄趙子弟下手,在大勢未成之前,那就是觸犯了官場大忌。不但諸要員覺得咱們不守規矩,感到威脅,處處提防咱們,對節帥不利。那趙公廉又如何肯放過?


    此乃死仇,咱們敢動手,他有何不敢?”


    楊戩聽了這個,也不禁心中一驚,心裏不禁念聲阿彌陀佛。


    權利之爭怎麽鬥不為過,但直接粗暴收拾人家的子孫,甚至用刺殺等下三濫手段謀害,官員誰都怕這個。


    曆史教訓要牢記。漢唐時遊俠之風可是大害。


    誰要敢挑這個頭,打破大家都默認默守的規則,造成人人自危,那挑頭之人必先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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