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官的戰前動員正吼得臉紅脖子粗,頗為慷慨悲壯。


    突然,一位當地名望鄉老白須飄飄淡然而出,冷笑打臉道:“喂,我說都這時候了,你就別扯蛋了。什麽家園?國是你們官爺的國,財富是你們官爺的財富。還權力尊嚴?我們這些草民刁民有這玩藝麽?”


    “平時你們這些當官的不總說要秉承聖祖訓,對敵要忍,要曲線保國?不是說打仗勞民損財傷和氣?”


    “哼!平時想方設法哄騙愚弄我們,抽幹我們的血,拔光我們的毛,割光我們的肉,供你們享受,去討好各種狼,甚至討好團結那些牆頭草黑兔子。任狼一次次來禍害我們。又懶又饞又色的熱帶黑兔子都可以在我們的地盤當大爺。當我們受難要餓死了,你們卻說什麽國財困乏無力,要我們多體諒國家難處,狼來了,你告訴我,你們自詡高明的國策統統有什麽吊用?”


    “哼!今不妨告訴你,感謝你們數千年堅持不懈給我們洗腦,如今我們當縮頭烏龜當奴才憋屈習慣了。現在是我們要和平,不要戰爭。要打?你們當官的去,別再癡心妄想唆使我們給你當炮灰。這時候了,你的命並∴⌒,不比我們的高貴。”


    羊官愕然,隨即又急又氣道:“我,我。你們知道我是清官好官那。抗戰,我是為了大家呀!親們,別傻了,狼此來是要滅羊族。我們隻有團結死戰才能”


    “才能什麽?才能你媽!滅族?放你娘的狗屁。”


    一健壯羊民在羊群中生硬打斷羊官,冷吼:“狼來當統治者就不需要我們供養了?供養狼和供養你們有區別?你這麽起勁鼓動,無非是要我們去死,好保你命,換你名揚官升。”


    另一羊民隨之吼道:“不錯,你算個能臣清官,可我們的日子好過了麽?每當我們多收了三五鬥草料,正欣喜今年能過個好冬。你就會滿臉憂國憂民說‘哪哪受災了。全國一體,要有大局觀,要有慈悲心公德心,不能見死不救’。以各種手段把我們的草料收走。你成了忠臣幹將,官爵升了,心安理得吃香喝辣。我們卻不得不年年淒惶著,等待凍死餓死。你說說你和那些王八蛋官本質有什麽兩樣?”


    “對,反正誰當官都是喝我們的血吃我們的肉,奴役踐踏我們。狼來了,是你們害怕失去一切。我們為什麽要和狼作對?”


    頓時,羊民的議論咒罵應和聲一片。


    那羊官憤怒指著羊民聲嘶力竭嗬斥:“放肆!愚蠢!”


    可惜沒有兵,否則定要拿下這不識大體的刁民砍頭示眾。大敵當前,可容不得半點心慈。他理所當然這麽想著。


    但羊民齊齊切一聲:去你瑪的。不屑而散。


    羊官看看空蕩蕩的四周,孤零零向羊都跪下,仰天泣血悲嚎:“陛下,恕臣無能,無力保家衛國……”


    自殺了!


    直娘賊!想死,你不會去衝擊狼群拚一個算一個,以軀體喂狼以能稍稍減緩狼的推進速度,象個娘們一樣上吊算怎麽回事!


    趙嶽恨恨地咒罵羊官,一路南逃。城池一路望風淪陷。


    更氣人的是,極少數敢抵抗也有號召力的英雄羊頭也把趙嶽當異類逆賊,在狼群包圍暴視之下,首先做的不是防狼殺狼,而是謀殺趙嶽。在這種羊的宣傳鼓動帶動下,城中羊民把趙嶽當成妖孽攻擊,就連一路被趙嶽救的羊也盲目或者麻木不仁地遠離甚至敵視趙嶽。


    逃,隻能繼續孤獨地逃。


    此時的狼殺羊已不是為了填肚子。它們早已吃飽。


    也不是為了儲備食物,單純就是野蠻屠殺肆意破壞。


    趙嶽看到山野溝壑間鋪著大大小小無數死得淒慘無比的羊屍,目睹一處處鮮血匯聚成湖泊河流,聽到一方方虛弱無助的淒慘哭叫哀嚎,也看到有羊民組織起來奮勇反抗。他欣喜地加入了,出謀劃策奮勇當先作戰,然後,慘敗再逃。


    期間,他聽到了憤怒譴責狼的聲音。


    那人聲仿佛來自天籟,是神發出的?


    最後,趙嶽逃到一個巨大而堅固無比的城池處,看到城上守衛的羊兵有上百萬,是狼的數十倍。


    它們居然披著漂亮鐵甲,角插雪亮尖刀,穿著鐵鞋,正是寶甲震天幕,刀鋒耀日光,望之是那麽震撼強大。


    那些羊官們個個體如野牛,卻是長著直角獠牙的詭異狗頭,金甲能亮瞎你眼睛,恍若傳說的聖獸麒麟,指揮起來個個威風八麵,講起話來那麽慷慨激昂大義凜然,恍若正義天神臨凡。


    還有個羊女以動聽而激昂的聲音在宣講:“現在大家看到的守城部隊是xx。這是一支威武之師,繼承並發揚了前輩光榮的戰鬥傳統,戰力強悍。他們忠於我們偉大的聖君,愛國家,愛羊民,無私奉獻,勇於犧牲……是不可戰勝的鋼鐵……”


    總之,對付狼不成問題。


    詞聽著耳熟,有找到了組織,有了靠山的感覺。狂喜,趙嶽掩藏了翅膀混進城去後,原指望就此能歇息活命。


    誰知狼群一來,在凶殘屠殺了一批羊戰士俘虜,震懾恐嚇後,僅僅一隻普通的金毛狼慢條斯理來到城前衝城一聲嚎叫,那些貌似智珠在握,寧死不屈,也不可戰勝的神獸羊官們一隻隻嚇得癱軟在地,屎尿齊流,醜態百出。


    那百萬威武之師雄壯之師,哄,當即潰散,並且為了比別人逃得更快,果然神勇無比戰力強悍,個個凶猛刀挑腳踏同類,硬生生殺出一條條血路。


    羊頭頭們很快開城,整甲挺刀,擺出莊嚴儀式,列著整齊的隊伍,在大小兩隻象般大小,長著龍頭渾身金燦燦的公羊帶領下出了城。


    它們這是要誓死捍衛……,血戰到底?


    你要這麽想,一定是個不識大體的“刁”民。


    事實上是羊官們向羊王說了,向強者認輸不丟人,咱們向狼交夠貢品,狼走了,咱們還是主子爺。所以,投降了。


    累慘了,也鬆懈了,雖然餓著肚子卻仍在大街邊寒風中睡得香甜的趙嶽這次沒逃得了,被狼群堵在城中生擒。


    直娘賊!對內貪婪凶殘驕橫無比,對外大方軟弱卑賤無比,這是怎樣無恥的垃圾統治階層!


    趙嶽雙眼噴火,出離憤怒了。


    好在他並不是唐僧羊。那最巨大威風的金毛狼王衝他狂笑一聲,說了些羞辱綿羊的話,竟沒吃他,把他打發去伺候那隻綿羊王。


    狼押著浩浩蕩蕩的俘虜隊伍,一路由南向北繼續縱情屠殺搶掠鄉野綿羊,返回草原。


    那曾經高貴威風得不可一世的綿羊王成了俘虜,也褪了龍頭金毛淪落成乞丐羊,押解途中對上最低級弱小的雜毛狼最無禮的毆打羞辱,它也恭順老實奴賤無比。可轉臉對上趙嶽又成了王,變得高高在上驕橫無匹,指手畫腳安排事使勁折磨趙嶽不算,還肆意羞辱打罵以泄火,怒斥趙嶽“你這妄想造反奪位的該死賤婢逆賊……”


    你它.娘的都成了待宰的俘虜了,還有心惦記這個?趙嶽憤怒得心要炸了:直娘賊!老子殺了你這自私無能無恥到極點的軟蛋。


    可他太弱小了。


    麵對大象般的綿羊王,無論他怎樣想法整治報複刺殺,都被皮奇厚力大的綿羊王反整治得淒慘而告終。


    在鬥爭中到了草原深處狼巢。


    趙嶽和綿羊王再次受盡狼的盡可能的羞辱後,被一起投入一口深井中吃點枯草,忍受北地嚴酷的風雪摧殘。


    綿羊王雖然對趙嶽仍囂張霸道,卻也折磨得沒了精神,變得肮髒腥臭而癱軟在井底,天天神經病地對著井口大的天空自語。


    或回憶如神仙般美好奢侈的帝王生活,或咒罵部下的狗頭羊壞了他的豐亨豫大偉業,並變本加利地把此恨轉移到趙嶽頭上,怒罵你這無能不忠的狗奴才……


    趙嶽快瘋了,恨自己太無能,既無法逃離此地,也無法殺死鄙視入骨恨之入骨的虛偽無恥王。


    癱軟的綿羊王仍然是牛級的。他趙嶽因幼小又吃不上多少東西,變得越來越瘦弱無力,連那對奇怪的翅膀也漸漸消失,殺綿羊王越來越沒有希望,更別說逃出生天報複狼群。


    天太不公,在這個世界這處地獄,無恥王還有輝煌回憶可娛樂延生。我有什麽?回憶逃命萬裏、沮喪屈辱和無盡的失望麽?


    直娘賊!


    憋口氣,在絕望中苦捱,殺不了狼報仇,隻盼著能長大,角更硬更利,好有機會插死身邊的髒臭無恥王,也算死而無憾。


    趙嶽已不再把遭遇當成惡夢。因為所受的一切痛苦,感覺太真實,最重要的是他無法以意念解脫。


    不能從惡夢中醒來,那就不是夢。


    直娘賊!


    心裏憤憤,他隻能趴在井中爛泥中心裏咒罵。


    這天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為麽我總是罵“直娘賊”呢?


    國罵花樣多了,趙嶽知道的不少,可這種罵法似乎以前沒有接觸過。二十一世紀的地球有麽?為什麽我會張口就來呢?


    直娘賊!


    呃?!這句不是我罵的,無論嘴上還是心裏,都不是。身邊無恥王在沉睡,也不是它。而狼是不這樣罵的。


    可趙嶽就是清晰地聽到這句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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