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王華又急又怒,“叔叔,這,這個蛇蠍女人,我們應該馬上報官!”


    桂枝微微瑟縮了一下,遂睃了王華一眼,目中帶著幾分冷嘲和不屑。她有點想不通,石竹為什麽要放過這個蠢蛋,這分明是給自己留了後患。做都做了,卻最後手下留情,真是一個比一個蠢!但是,現在琢磨那些已經沒什麽用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過了幹爹這關。


    王掌事看著桂枝沉吟片刻,就抬眼,打算讓王華先出去,隻是不待他開口,外麵突然跑進一個院侍。


    桂枝一驚,王華也嚇一跳,王掌事即皺起眉頭,麵露惱怒:“何事這樣慌張!石鬆呢?”


    那院侍有些緊張地道:“掌,掌事,白香師帶人過來了?石鬆拖不住他們,已經都進來了!”


    “白香師帶人進來?”王掌事當即從這句話裏嗅到不尋常的意思,遂起身,“出什麽事了?”


    他和白香師之間的關係才剛剛鬆緩,這個時候不應該還過來找他的麻煩。


    “不知道。”那院侍搖頭,麵上帶著不安,“但是白香師是帶了兩名刑院的人過來的。”


    王掌事一驚,刑院的人輕易不出麵,隻要一出麵,必將是大事。他心裏頓生出不詳的預感,此時也顧不上跟桂枝扯,一邊往外走,一邊問:“他們是往哪去?”


    院侍忙跟在王掌事身邊道:“好像是往香使住處的方向過去。”


    香使的住處?王掌事皺了皺眉,回頭看了桂枝一眼,而桂枝在聽到院侍這個回答時,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才剛站起來,差點又倒下去。


    “他們去那邊做什麽?出什麽事了?”王掌事心裏起疑,直覺這事跟桂枝有關。


    桂枝隻覺腦子嗡嗡作響,甚至還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心髒狂跳。


    不,不會吧?她鎖著門的。就連那兩伺候她的香奴都進不去。


    應該不會,定是別的事,不可能這麽快就有人知道!


    於是她搖頭,蒼白著臉,故作鎮定地搖頭道:“不,不知道。”


    王掌事的眼神更冷了,自當看得出桂枝的神色不對,但此時他沒時間跟桂枝多說。白香師這次是帶著刑院的人過來的,事情非同小可,他必須馬上過去問清楚究竟是為何事而來。


    王掌事大跨步出去。桂枝自當緊跟在後。並且走得比王掌事還要急。王華先是愣了一下,也趕緊跟上,並追到桂枝身邊怒道:“你別走,是你殺了玉娘!”


    “閉嘴!”桂枝轉頭惡狠狠地瞪著他。“無憑無據就想誣蔑我,真當我是軟柿子任你拿捏!”


    “你――”王華氣得脖子粗紅,“叔叔他已經……”


    就兩句話的功夫,王掌事已經走遠,桂枝也沒有再聽王華說什麽,趕緊提著裙子跟上。她比王掌事還要緊張還要關心,白香師為何偏偏挑這個時候過來,為何偏偏是去香使的住處,甚至還帶了刑院的人。這一路上。她都很恐慌,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知道答案,有時候往深了想,就覺得自己頭頂的天似馬上要塌下來了!


    可是。她要怎麽辦?怎麽辦?


    桂枝一邊跟在王掌事後麵,一邊盯著王掌事的背影,心裏惡狠狠地想著,他既然自以為是她的天,那她若出什麽事,他就要給她頂起來!


    香院的占地不小,但王掌事熟門熟路,又如此著急,自當走得很快,但是,白香師也不慢,並且,時機掌握得終是比王掌事快了一分。


    於是當王掌事找過去時,便看到桂枝的房門被打開,並且房裏已經站了數人,隻有石鬆站在門口,臉色慘淡。


    桂枝看到這一幕,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差點癱軟在地。


    怎,怎麽可能!?一定是哪弄錯了!


    他們為什麽會知道,為什麽?


    還這麽快就帶了這麽多人過來,她不信這是真的,這一定是個夢,是個噩夢!


    石鬆看到王掌事後,即快步走過來低聲道:“石竹死在房裏,刑院的人正在查死因。”


    王掌事大驚,即回頭看了桂枝一眼:“你竟敢――”


    桂枝臉色慘白,搖頭後退,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口,卻發覺自己出不了聲,似有什麽卡住喉嚨,加上她腿腳發軟,後退時沒走穩,即往地上一摔,就癱了下去。


    而這個時候,白書館從桂枝房裏出來了,寒著臉對王掌事道:“香院內竟出了如此喪心病狂的謀殺之事!你身為掌事,難逃其咎!”


    王掌事先是命院侍將桂枝擒住,然後快步走到白香師跟前,一臉沉重地道:“此事王某一點不知,王某這就將此女交給刑院!”


    桂枝被院侍擒住後,本是已經恐懼到不行了,但忽然聽到王掌事這句話,心頭莫名地就生出一股火。果真,果真,他果真連猶豫一下都不曾,就要將她丟出去!真當她是王媚娘嗎?該死的男人,殺千刀的東西,以為她會跟王媚娘一樣,什麽都不說就乖乖聽他擺布嗎!


    “冤枉,白香師,奴婢冤枉!”桂枝掙紮地直起身,大聲喊道,“是他,是王掌事讓奴婢下手的,白香師,奴婢冤枉啊,奴婢都是聽王掌事的話!”


    王掌事又驚又怒,無論如何也料不到桂枝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趕緊喝道:“住口,事到臨頭竟敢胡言亂語,堵住她的嘴!”


    兩位院侍正要動手,白書館卻道了一句:“慢,讓她說,此時不說,去了刑院一樣要說。”


    王掌事臉色有些難看,便道:“白香師,此女的話絕不能信,她這是垂死掙紮,為了活命,什麽胡話都能說,王某……”


    白書館冷聲道:“王掌事無需擔憂,她說的是真是假,自有我和刑院的人斷定,絕不會冤枉王掌事你。”


    王掌事握緊拳頭,牙根咬得緊緊的,轉頭看向桂枝,眼裏全是警告。但此時桂枝卻不似往常那般對他感到驚懼,不,驚懼和恐慌還是有的,但是因為不甘和恨,因為想要活著,於是全轉化成對王掌事的憤怒,所以,但王掌事看向她的時候,她也惡狠狠的瞪回去。


    院侍一直按著她,讓她跪在地上,她用力地掙紮,表情猙獰。


    特意梳的靈蛇髻已經散亂,特意換上的綢緞衣服也被扯的歪歪扭扭,狼狽不堪。


    陸雲仙和安嵐等人過來時,就看到這劍撥弩張的一幕。


    桂枝開口:“因為石竹手裏握著王掌事的把柄,所以他就叫我勾引石竹,想讓我由此從石竹手裏騙出那些把柄,為了讓我答應,他對我一直是威逼利誘,求白香師為我做主!”


    “荒唐至極!”王掌事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空口白牙,這些話你可有憑證!”


    “有!”桂枝大聲道,“你說,隻要我答應,就讓我坐上香使的位置,日後,也會正經把我收到身邊!”


    “你――”王掌事氣得眼睛一暈,差點站不住。


    白香師未理王掌事,看著桂枝問:“那你為何要下殺手?”


    “因為騙不出石竹手裏握著的東西,王掌事擔心夜長夢多,讓白香師抓到把柄,就讓我殺了石竹!”桂枝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我不敢,我說我不會殺人,掌事就威脅我,若我不聽他的話,就讓我先死。我害怕,不得不應下,於是掌事就給了我一些藥,讓我找機會給石竹下藥,然後用被子一蒙就行!”


    陸雲仙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安嵐也非常驚訝,她當真沒想到,桂枝能做得這麽好。這個女人,夠狠夠絕,還夠聰明,麵對這樣的絕境都能隨機應變,當真是可怕!


    桂枝的這些話一落,刑院的人就出來,確認了桂枝說的沒錯,石竹確實是被迷藥迷暈後,窒息而死的。


    王掌事氣得臉色發黑:“賤人,你竟敢含血噴人!”


    桂枝卻不管他,繼續對白香師道:“香院裏的迷藥一類的東西,都管製得非常嚴格,奴婢這等人是決計不可能拿得到手的。奴婢又不能隨意外出,所以那迷藥若非掌事給奴婢,奴婢如何拿得到那東西!再說,再說石竹與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殺他,我殺他對我又有什麽好處!”


    “賤人,你,你――”桂枝這一番話,分明是假的,但聽起來卻如此合情合理,所以王掌事即便氣得兩眼發暈,一時間卻無法反駁。因為,此時他也想不明白,桂枝為何要殺石竹,昨晚他聽他們在屋裏偷//歡時,簡直是濃情蜜意如膠似膝。為何過了一晚,桂枝就突然要了石竹的命?他想不明白,所以,他無法反駁桂枝的話。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都不知道,那隻黃雀此時就站在這裏,並且隻有她,才真正清楚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桂枝的話合情合理到連王掌事都無法反駁,白書館自然是信了大半。而最主要是,桂枝口中所說的“把柄”,白書館已經拿到手,有這個鐵證,又有了桂枝這個人證,所以,此時他對這一幕感到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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