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空嵐的描繪對於任何一個對虛擬世界全無概念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新奇的觀點,但是最後真正打動宇智波鼬的,卻是她前後幾次提到的可以根治萬花筒帶來的傷害這件事,還有忍界和平。


    宇智波鼬是一個向往和平的人,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接下屠殺叛亂的宇智波一族的任務,也不會在之後作為加入曉組織探聽消息擔當間諜。


    雖然事情的發展都和他預料中的危機四伏不太一樣,但他的心裏還是柔軟的。


    空嵐說的爭鬥轉移到虛擬世界之中這件事,無疑觸動了他的內心,所以沉思良久後,宇智波鼬便決定讓自己成為一個實驗品,讓空嵐嚐試她的治療。


    治療過程理所當然的簡單,宇智波鼬感受著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的清晰視野,一時間心裏複雜的有點難以出聲。


    空嵐很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道:“來試試看,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樣,不用再靠著視線接觸,而是可以將這個術固定在某個物品上,就可以施展月讀了?”


    宇智波鼬默默點頭,削減了月讀的作用後,隨便在工作台上找了一支自動筆,將筆後的按鈕作為了開啟月讀的按鈕,筆前的筆芯關聯了一絲這個幻術世界,宇智波鼬扭下一段後握在掌心,憑借這個外人可以旁觀這個世界。他轉過頭將筆遞給了空嵐,道:“按照你的要求,這個世界由你設定。”


    空嵐接過自動筆,不自覺的想到這個世界不會窺探到她內心最深的那些記憶吧?然後按下了筆後的按鈕。


    有那麽一瞬間,宇智波鼬和空嵐都察覺到明顯失重的感覺,不過很快這感覺就消失了。


    窗明幾淨的心理谘詢室已經被一片冷硬金屬樣的四方建築取代了,那高高聳立遮天蔽日的高大建築在透著詭異的血色陽光下泛著猩紅冷光,一個個奇形怪狀同樣是方塊的字體深刻的刻在牆體上,空氣中四處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厚厚霧靄,壓抑森冷。


    在空嵐和宇智波鼬完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視角突然轉換,他們從正麵麵對那些高大聳立令人不安的建築,變成了背對建築,而正麵麵對的卻是一片空曠的平地,平地上有著很多類人形,卻還是長著一些野獸部位的妖物,正瞪著一雙雙嗜血的眸子,興奮的看著圍在中央的幾個人。


    或者說,一人四妖。


    宇智波鼬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一樣無法呼吸,令人恐懼的殺氣猛然間從身邊那個少女的身上散發出來,卻讓他一瞬間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


    這可怕的殺氣,是真正的凝固了空間,並且宇智波鼬還有一個荒繆的感覺,隻要她動動念頭,這片天地就會隨著她的意誌化為粉碎。


    但是很快,這可怕的殺氣便緩緩收斂起來,並不是消散,而是持續的內斂在她身周,也許等壓縮到極限,就會是可怕的爆發。鼬感覺自己的身體還是不能動,但是已經能微微側臉,看到她用著極度冷靜,甚至於冰冷的表情,淡淡的看著眼前一切。


    那唯一的人類是個女人,她已經瀕臨死亡了,她的四肢被巨大的石柱釘在地麵上,帶著倒刺的鎖鏈緊緊扣在她纖細的脖頸上,讓她每一次呼吸都萬分困難,隻是她的眼睛還是無神的睜著,鼬從來都沒看到過這麽美麗的眼睛,那深藍色仿若包容一切的大海般的色澤讓他這個無關的外人,都為她此刻的慘狀而心痛萬分。


    而她身邊幾米外的四個半人半獸的妖怪,那個白發如雪,生有狐耳白翼與九條狐尾的女妖,被身邊兩隻相貌凶悍,長著鱗甲的妖怪踩在地上,臉埋在沙土裏,不停掙紮咆哮,然而她兩隻手臂卻被緊縛在背後,無論怎麽掙紮都是枉然。而最後一個形貌與人類最為相近,長著一條粗壯的鱗甲尾巴的男人,手裏拽著一條鎖鏈,另一條鎖鏈便牢牢束縛在她的脖子上。


    那個男人衝著兩個凶悍的妖物說了一句什麽,這兩個也退入到周圍圍觀的妖物身邊,女妖立刻彈了起來,一臉瘋狂的伸長了爪子向著那男人撓去,但這男人僅僅是隨便一巴掌,就把她扇翻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周圍的妖物一瞬間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躁動聲,男人冷冷掃了周圍一眼,強大的氣勢將這些妖物全都鎮壓了下去。


    宇智波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隻女妖,除了眼睛頭發的眼色以外,居然和身邊這個少女……一模一樣……


    空嵐還是那麽淡淡的看著,沒有任何表情,除了越發凝聚的殺氣以外,宇智波鼬根本猜不出來她到底在想什麽,又或者什麽都沒有想。


    緊接著,他們就在那裏看著,看到女妖一次次恢複力氣以後徒勞的攻擊,卻又被男人一次比一次更重的打了回去,最後一下,甚至能看到這女妖嘴裏不停吐出的鮮血和內髒碎塊。


    女妖再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她的臉上漸漸出現了一絲渴望,如周圍那些被眼前血腥早已刺激得理智全無的半人半獸們一樣,那是回歸了獸性,再沒有一絲可以稱作為人的凶戾。


    是需要血肉來澆灌的凶戾。


    男人看著她半天,在確定她殘缺的理智已經抗不過那些越發深厚的凶戾後,如拖一條死狗一樣拽著鎖鏈,將她拖在身後,扔在了被釘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冷冷的說了一句什麽。


    “吃了她……”


    鼬忍不住側頭看向身邊的少女,空嵐好像根本沒有說出剛剛那句話一樣,如果不是鼬確定自己耳朵沒有問題,他一定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女妖的理智即便幾乎被血脈中的獸性衝潰,但她卻還是沒有動口,一雙暗紅色,沒有眼白的眸子死死盯著身下的那個人,一字一字的叫道:“師父……”


    鼬忍不住又看了看她,空嵐的表情還是那樣,鼬也不理解為什麽她會連續兩次用日語告訴自己這些人在說什麽。


    男人終於不耐煩了,一把抓著女妖的頭發將她提了起來,女妖的四肢顫抖了一下,似乎想要掙紮,但是身受重傷的她連繼續保持清醒都是個問題,怎麽有力氣掙紮?


    鼬終於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那男人居然將那個釘在地麵上的女人,將她的手臂從她身上撕了下來,然後就這樣將那條淒慘無比的手臂,往女妖的嘴裏塞去。


    女妖在奮力的掙紮,淚水不停的流著。


    那個女人的血塗了她滿臉,她師父的血肉在她口中,就這樣硬是被她吞了下去。


    那個女人渾身都疼的在發抖,她看著女妖,美麗無比的藍眼睛裏卻毫無怪罪,隻是心疼,憐惜,還有堅定。


    男人一把將女妖摜在女人的麵前,女妖踉蹌了一下,跪倒在地,臉上一片鮮紅的在滴血,聲嘶力竭的哭著,像是要將嗓子也生生哭啞。


    男人嗬斥了一聲,這一次宇智波鼬聽懂了。


    他說:“吃!”


    女妖跪在那裏痛哭,不顧身後男人越發不耐煩的眼神,顫抖著伸手,卻不敢碰觸那可怕猙獰的斷臂傷口,於是反而去扣喉嚨,想讓自己吐出來……


    隻是她就算將喉嚨扣穿了又能怎樣呢?她缺乏能量的凶妖身體,任何血肉一下肚就會被消化幹淨的……


    那個女人顫抖著張開了唇,一點點,沒有聲音的,隻有唇在動……


    她說了三個字。


    【吃了我……】


    鼬有史以來第一次,真的希望自己不要那麽聰明,不要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猜出這女人的話。


    女妖嚎啕大哭!


    男人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在女妖的身後蠱惑著,說著什麽。


    而那女人用著溫柔卻鼓勵的眼神看著她。


    女妖流著淚,緩緩爬了過去,將她身上釘著的幾根石柱都推擠在地,然後執起她的手,哆哆嗦嗦的,閉上眼……


    鼬臉色鐵青的側過頭去,胃裏的一切東西都拚命向著喉嚨翻湧,還好他意誌足夠堅定,才沒有就這樣大吐特吐。


    驚人的殺氣早已經凝成實質,在空嵐的身邊起伏不定,卷起一片黑暗如墨的影子。


    也許時間很短,也許很快。


    空地上的半人半獸的妖怪欣賞完了食人盛宴,紛紛散了開去,而那男人也離開了,隻剩下女妖一個,呆呆坐在血灘中,早已麵無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空嵐身邊的殺氣越發暴躁了,宇智波鼬能感受到,也許就在下一秒,這些可怕的殺氣就會掙脫束縛,將他衝擊成飛灰。他有點後悔,如果這個幻術空間的操控權沒有落在對月讀空間一無所知的她手裏,恐怕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可怕的一切,就是……她的過去嗎?


    係統終於沉默不下去了,那平靜的聲音在此刻也許是唯一真正能傳到空嵐耳朵裏的聲音:“宿主,請保持鎮定……”


    喀喀喀――!


    空間破碎的聲音傳來,空嵐和鼬兩人眼前一晃,就再次出現在了明亮的心理谘詢室內,沒有那奇怪的血色世界的壓抑感作祟,空嵐也感覺自己的理智在飛快回來。


    下一秒,她突然衝到牆角吐了。


    劇烈的惡心感衝擊著她的五髒六腑,在她胃裏翻江倒海,像是要把體內的一切東西都吐個幹淨,不過她的消化能力一向強悍,現在的她和剛剛幻境裏那個女妖一樣,加上她最近幾年都很少吃東西,自然什麽都吐不出來。


    宇智波鼬側頭看著她,猶豫了一下,默默的把紙簍撿起來,半蹲著放在了她的麵前,然後飛快的遠離到安全界限外,免得這個殺氣滿身的少女不小心太激動將他誤傷。


    半晌過後,早已經散去了一身殺氣的空嵐一臉終於活了的慶幸表情,撐著牆虛弱的站了起來,嘿嘿一笑:“鼬啊,你心理承受能力真好,這都不吐?”


    鼬很想說,他其實也想吐的,不過當時在幻術空間裏他被殺氣震懾得隻能扭頭,除非他願意當噴壺鍛煉一下肺活量一吐噴出八百丈……否則隻有吐自己一身一條路走,這兩個都顯然不符合他高貴冷豔的畫風好嘛!


    “我知道你有什麽想問,沒錯那隻女妖怪就是我。”空嵐手軟腳軟的撐著牆,無奈的笑著:“我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是吃人長大的,你想不想殺了我?”


    鼬看了看眼前的少女,疲憊痛苦壓抑在她清澈的眼底深處,她蒼白的臉上依然是和平時一樣的傻笑,隻是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眼底深處那渴望著被認同的神色有多麽鮮明。


    宇智波鼬恍然明白了,為什麽一見到她,他就會覺得她需要自己的輔導,這件事顯然已經在她心裏積壓太久了……久到即便是如今她全然看不到過去的半分模樣,她還是難以釋懷。


    鼬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那不怪你。”


    空嵐愣了愣,笑了,點頭道:“謝謝你。”


    “你休息幾天,再繼續那個計劃。”鼬開口道,他即便是詢問關心的話,說起來也透著一股冷淡的味道。


    “嗯……”空嵐攤開手給他看掌心的自動筆,那支筆已經徹底的變成一攤粉末了。


    “看來作為承載幻術的媒介也是需要特殊材料,這個自動筆在後來的時候已經讓那個世界沒有那麽真實感強烈了,這倒是需要有人幫忙研究一下……你有什麽好的提議嗎?”


    “大蛇丸。”鼬不假思索的道,緊接著他皺了眉又道:“明天再談,現在出去,休息。”


    “嗨!嗨!我其實沒有什麽大礙……”空嵐無奈的聳了聳肩,但還是聽話的乖乖走出了心理谘詢室,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月讀的世界果然是一瞬千年,在那個幻術空間裏仿佛渡過了無限久,但是在現實裏,太陽好像還是在原地一樣。不過這樣對使用人員的精神壓力極大……而且發動幻術的一瞬間太不穩定了,居然將她不自覺回想的那一幕顯露出來。


    嘛,其實鼬會那麽體諒她,也是因為在那個場景中,她是作為被迫的可憐人?真不知道如果真正的自己暴露出來,又有什麽人可以接受……


    ‘別太貪心了空嵐,感恩吧,為你得到的這些溫暖。’


    空嵐拍了拍臉,讓自己看起來有些血色,然後再次用燦爛的笑容照耀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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