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覺得自己最近生活過得很連續劇。


    突然間止水哥死了,突然間發現是自己哥哥殺掉的,突然間被朋友引導思考了一連串的陰謀詭計,突然間發現自己家族被哥哥屠滅了滿門,然後還發現哥哥正打算萬花筒一下自己時,突然發現被殺掉的族人們全都複活了,活蹦亂跳的追著某個不認識很強大的人砍著。


    然後現在哥哥身負重任,假裝是滅族的窮凶極惡蛇精病叛忍,去投靠一個神秘的叛忍組織,為木葉竊取情報去了。


    而佐助現在就扭曲著一張疑似慘遭滅族之後痛苦仇恨的臉,躺在病床上無聊到給自己數綿羊。


    好吧,雖然作為宇智波一族明麵上的“遺孤”肩負著掩人耳目的重任,佐助內心很興奮很激動也很想把這件事辦好,但人畢竟是一個還不到八歲的孩子啊,要理解。


    咚咚咚。


    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傳來,佐助連忙把臉扭曲得更滅族一點,緊緊閉著眼睛裝死。


    吱呀一聲輕響,佐助感覺一股小風吹進了房間,然後他唯二的朋友漩渦鳴人極力壓低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佐助……”


    “佐助你在哪兒呢?”


    “你聽到了嗎?佐助?”


    我不就在這兒呢嗎?


    佐助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鳴人站在門口那裏東張西望,目光屢屢掠過自己,卻毫不停留就看到其他病床去了,完後還嘀咕著:“不是說佐助在這個病房嗎?怎麽沒有……”


    佐助黑著臉慢慢坐起來:“漩渦……鳴人?你在那裏幹什麽?”


    “佐助!”鳴人驚喜的回頭,下一秒就突然一臉驚恐的大叫著撲到了他身上:“哇啊啊啊啊!佐助你得了什麽病啊這麽嚴重!怎麽都毀容了!”


    佐助額角青筋一跳就想咆哮,但那長久以來的麵癱和昨天剛剛接到任務的責任心鞭撻著他,讓他還是保持住了自己那副“滅族痛難信”(被哥哥滅族又悲痛又難以置信)的表情,陰沉沉的看著鳴人:“誰準你過來了?你來看我笑話的嗎?趕緊給我起來!”


    “啊?我壓到你了嗎?”鳴人蹭一下跳起來連連道歉:“對不起佐助我太著急了!”


    佐助氣得嘴唇都哆嗦了:“你給我注意一下重點!重點!!”


    鳴人是那種你說一句他就乖乖聽話的人嗎?當然不是!


    “佐助,你的臉怎麽了!怎麽變成這樣了?”鳴人滿目疑惑的看著他說:“你現在的臉醜得好像豬扒啊!”


    寂靜。


    據說,那一天木葉病房之中驚天動地的淒厲慘叫聲,成為了忍界十大不解之謎之一。


    收拾完鳴人之後神清氣爽的佐助拍了拍手,冷冷道:“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佐助,你心情好點了嗎?”鳴人嘿嘿一笑,他的臉現在才像個豬頭,五官都要被淤青紅腫擠沒了。


    佐助微微一愣,所以說鳴人跑過來裝瘋賣傻是為了讓他開心嗎?一想到這裏,他眼底就不由得泛起了暖光,隻不過臉上還是一副陰沉的表情,目光冰冷的看著鳴人不說話。


    醒來這段時間,佐助覺得自己裝痛難信裝得越來越像了,給自己點讚。


    鳴人站了一會兒,猶豫的走過來說:“佐助,你出院以後和我一起住吧?那個,白說,白羽……被她老師、嗯,接走了,然後、然後……我現在沒有同齡的朋友陪伴了,可以請你和我們一起住嗎?”鳴人邊說邊回想著白讓他努力背下來的那些話。


    其實自從前幾天的半夜,君麻呂、白、兜、鳴人四個人眼睜睜的看著空嵐的身體四散成白焰,連半粒灰塵都沒留下時,他們四個就完全傻在那裏了,整整一夜都沒有合眼。等到天蒙蒙亮,他們才有點恢複,暗部的經過讓他們有了察覺,而宇智波族地詭異的安靜,也讓幾人有了不好的預感。


    第二天佐助的住院讓鳴人心中擔憂,他們探查之後,在這個消息還沒流傳開的時候,就將事情擺在了鳴人的眼前。不過他們畢竟還隻是孩子,也不是根部的人,所以探查到的也僅僅是暗部廣泛流傳的版本,就是宇智波鼬腦抽滅族後把弟弟打傷跑了。


    鳴人為這件事已經急了好幾天,白看不下去,才讓他今天來探望佐助,同時也叫他好好把話背下來,免得到時候明明是來安慰人陪伴人的,卻把佐助給活活氣死。


    不過佐助受到的月讀攻擊也是實打實的,所以他是真的昏迷了一個禮拜,今天才醒過來,沒想到能和鳴人恰好碰上,真心巧得很。


    佐助一聽鳴人說的那話,就知道他是從別人那兒背來的,但是鳴人這份心讓他很受感動。


    其實宇智波家轉入地下之後,他住的的宇智波大宅的確隻是一個空房子了,那麽大的房間連打掃都難。不過想想鳴人那狹窄卻住了四個人的小公寓……


    “不去。”佐助冷冷開口。


    “為什麽?你不當我是朋友嗎?”鳴人聽著他那斷然拒絕的口氣,有點生氣了。


    “太小。”佐助頓了頓,微微垂下眼簾,補充道:“你們來我家。兜大哥,白哥,君麻呂,還有你。”


    畢竟滅族之類的事情是假的,佐助內心還是那個單純的孩子,所以在說這種他認為很肉麻的話時,還是忍不住臉上泛起了薄紅,把臉側到一邊去,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鳴人愣愣的看著他,咧開嘴,摸著後腦勺哈哈大笑起來:“嗯!好的,佐助!”


    雖然鳴人他們是搬到宇智波大宅去的,但是和空嵐住了這麽久的小屋他們也不想拋棄。還好藥師兜、白、君麻呂三個忍者得來的金錢很是不菲,可以額外將這個公寓租下來閑置,定期打掃著。


    佐助一直覺著,其實這個裝作是滅族遺孤的任務挺簡單的嘛,表情陰沉點就輕鬆過關了。


    隻不過出院之後,佐助卻發現不是那麽回事。


    從步出病房開始,無論是路過的醫療忍者,還是病人家屬,或者是其他人,都用著憐憫可惜的神色看著他,任誰都會在背後說兩句閑話。


    要知道,就算是成年人,在麵對閑言碎語的時候,也會有承受不住的人,何況是年幼的佐助?


    從開始的不以為意,到之後的爽,再到後來的忍耐,而後又憤怒爆棚,理智徹底消失殆盡。


    “夠了!他們根本沒死!假的!都是假的!我哥哥也沒有叛變!!!”佐助的怒吼聲在街道上響了起來,一刹那,紛紛攘攘的大街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默默的看向了那個激動的喘著粗氣的孩子。


    黑發男孩垂著頭,渾身都在發抖,看起來是那麽的脆弱和可憐。


    人們麵麵相覷了許久,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是如果有人能看到佐助的表情,就不會覺得自己傷害到他什麽了,因為此刻的佐助正一臉懊惱和後悔,糾結著自己怎麽那麽沉不住氣……


    其實想一想也真是,如果誰一走街上,都有人閑言碎語說自己哥哥殺了父母殺了全族後,就留下最弱小的自己跑路了什麽的,肯定也是很不舒服的。就算是明知道這不是事實,也會覺得難受。


    何況佐助那天還差點真以為鼬那麽幹了,就算後來發現那是一個局,也是落下了點心病,加上才出院,對現狀的場景也沒有充分的認識,自己年齡又小……種種理由堆積在一起,才促成了他剛才的不理智。


    隻是佐助把堆積的情緒發泄出去之後,腦子就清醒了過來,知道自己剛剛幹錯事,闖禍了……如果計劃暴露,他雖然是不會有事的,但遠在叛忍組織裏的哥哥肯定會有大危險。


    此時此刻,木葉的人還不知道曉的首領,其實和那個意圖煽動宇智波一族造反的人有關係。不過萬幸的是,曉也被空嵐臨走前小小的影響了一下,發生了一點點改變……


    佐助腦筋急轉,情急之下居然也讓他想到了一個點子,他滿目森冷的抬起頭來,冷冷的看過周圍的人,調動自己這輩子所有的演藝細胞,擺出一個不相信整個世界的虛假,但又很脆弱的可憐神色,冷冷道:“不要再在那裏胡說八道!我的家人……還在!我的哥哥……也還在!隻要我回家,就能看到他們……”


    眾人臉上的憐憫之色更濃,但也真的不再多說一句話,隻是沉默的看著那個孩子轉過頭,一身孤寂的走了。


    “真是可憐的孩子……不會是承受不了打擊,瘋掉了吧……”有人輕歎了一聲。


    宇智波的大宅已經被整理過了,為了保證宇智波一族潛藏之後不至於過得太辛苦,整整一族世代積累的錢財也都被取走大部分,而少部分則是留給了佐助,供他生活。身為木葉第一大族,事實上就算是隻給佐助留下了整個家族中毫不起眼的一小部分錢,也足夠他過著醉生夢死樂逍遙的生活一直到下下輩子去了。


    佐助裝模作樣的露出孤寂的神色,大門關上後在大宅裏四處走了走,每到一個地方都故作緬懷樣,完後還找了一個地方露出一副脆弱得惹人憐惜的表情,無聲流淚了一遍,神色變化豐富,感情充沛,令人動容。


    然後哭完了,佐助鼻涕眼淚一抹,表情已經從“滅族痛難信”進展到了“複仇者”。


    據說那一天監視佐助的暗部回去之後,哭的鼻涕一把淚兩行,說什麽“太辛苦了”“太可憐了”“要請三代大人好好照顧一下那個孩子”之類之類的,完全被佐助那巔峰的演技所折服。


    木葉新一代影帝就這樣默默無聞的誕生了……


    鳴人他們是在佐助出院的當天就趕過來了,就連向來冷淡的君麻呂,也抗不過鳴人的聒噪,想了一路怎麽安慰佐助。


    自從佐助這兩年被空嵐和鳴人影響得再也無法往中二這條光明的大道上狂奔,反倒向著保姆這條黑暗的路一路沉淪之後,他就越發覺得當初自己那麽丁點大在別人家裏還一臉高貴冷豔的開口說:我覺得你不錯雲雲……實在是太二了!鼻涕擦沒擦幹淨都不知道呢有木有!


    總之佐助越長大越覺得自己不能麵對君麻呂了,當初把君麻呂錯認成女孩子,還意圖告白……那對於驕傲的他來說是絕對的黑曆史!是應該徹底被遺忘的存在。


    對君麻呂那點小心思雖然徹底湮滅了,但每次佐助看到君麻呂,都會不可抑止的想起自己當初那中二的樣子,就特別想穿越回去弄死自己……


    君麻呂微微皺著眉頭看了一眼佐助,那呆滯的表情確實是看起來遭受打擊很大。君麻呂沉思了片刻,有些猶豫的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自覺的踏入了廚房。


    “佐助!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鳴人歡快的聲音響起,興高采烈的揮舞著雙手:“我們的家又變大了啊!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再加入新的成員啊……”


    佐助突然有一種自己碰到了人口販子的即視感。


    為了讓這個錯覺從腦海中消失,佐助麵無表情的掃視了一遍幾個人,聲音裏的陰沉也是絲毫不減,輕聲問道:“白羽呢?”雖然鳴人說是被老師帶走了,但佐助知道憑那姑娘那婆媽的性格,就算是走,也會跟自己說一聲的。


    除非麵對了什麽他不能知道的意外。


    如果沒有那個局,其實憑佐助的單純勁兒是想不了這麽多的。但是現在,他卻能在事後想出不對勁兒來。


    君麻呂那規律的切菜聲突然起了變化,聲音略重了一分,下一秒又恢複了原樣。鳴人的臉色瞬間黯淡了下來,很是難過的抿緊了唇,藥師兜推了推眼鏡,卻沒有微笑。


    唯有白還保持著原本的神色,微微搖頭,避開了這個問題,輕聲說道:“她還會回來的。”


    那種強烈的堅定,與其說是信賴,還不如說是為了安慰自己等人,強行催眠出的堅持罷了。


    佐助雖然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但也知道是問不出結果了。他默默點頭,將這件事封存在了心裏,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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