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南在鳳翼的南麵,國土橫貫東西,東南麵的楓梧山是遲南邊界淩雪嶺眾多山脈中一座,漫山紅遍的楓葉,秋季到來,遠遠望去,如同燃起熊熊烈焰,又似披著紅袍的妖冶女子,華美動人。


    淩雪嶺麵積綿延數千裏,最高的山峰終年積雪,地貌奇詭氣候變化多端,是遲南國與南方諸多小國分界線,而楓梧山正位於中央地帶。


    山腳下是一座小型的城鎮,來來往往的除了遲南國的平民百姓,還有南方小國穿過山脈做生意的商賈。


    小鎮存在已有一些年頭,青灰色的城牆上覆蓋一層黛綠色青苔,簡樸的民居牆壁上粉塊斑駁。


    夜晚的小城陷入黑暗,在街頭東麵和風藥堂中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坐堂的上官大夫身穿素淨藍衫,白色長靴,柔順的青絲以一條藍緞簡單束住,謙和如水,若非眼尾淡淡歲月沉澱的細紋很難讓人相信他年歲已近四十不惑。


    此時他麵上卻難以保持平靜柔和,他站在室外負手來回不動地走動,時不時吩咐人將藥湯與催產藥送進去,室內沒有一絲痛吟聲傳出,血腥味卻愈發濃烈!


    對於一個已鑽研數十年醫術的大夫來說這意味著什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上官大夫麵上鐵青,額角青筋暴凸!


    究竟是誰竟然讓她懷了孩子?這個時候有孩子真是要了她半條命!她這個身子被她折騰的成了短命鬼!如今又來這麽一遭!這才八個月不到孩子就被她強行催產!簡直是毀滅性的打擊!


    “姑娘!你要用力將孩子推出來!”


    “快!出了好多血!快換一盆水進來!”


    “姑娘!姑娘!你醒醒!”


    穩婆一聲比一聲高亢的喊叫聲隔出幾裏都能聽到!上官大夫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趟!和風堂的藥童都嚇得臉色慘白,忍不住頻頻探頭查看情況。


    三名穩婆看著榻上已經痛暈過去的女子,眉宇間尚帶著幾分青稚,汗水浸濕如墨青絲,濡濕淩亂,麵容蒼白而羸弱,薄唇被咬出殷紅,即使是這個地步依舊精致的讓人心顫,掐她人中都有些下不去手,這世上竟有這般精致的人兒。


    她們被上官大夫叫進來時也驚住了,她們從未見過這麽一位姑娘,那一雙眼睛如淩雪嶺終年不化的雪,剔透明亮又冷清,讓人一眼難忘,隻有此刻才如同正常人露出脆弱。


    “姑娘!你不能睡!孩子會在腹中窒息!”


    “姑娘!姑娘!快醒醒!”


    “醒了!姑娘醒了!快!用力推!”


    鳳離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突覺從未有過的無力,強烈的墜痛一波一波襲向她!


    她知道!她吞下的催產藥發揮了作用!


    她不相信自己做不到!然而,經過了兩三個時辰,她已經拚盡了所有的力氣依舊無法讓腹中兩個孩子出來!劇痛與脫力讓她無法保持清醒。


    鳳離指甲盡裂,揪住被單生生被扭碎,破裂的五指滲出的血染紅了被單,臉色蒼白如紙,汗水早已浸濕青絲,單薄的月白色內衫貼著纖弱的身子。


    疼……


    “姑娘!咬著這個!”穩婆迅速拿起疊成方塊的棉布塞到鳳離口中,薄唇此刻早已被咬的血肉模糊,再繼續如此,怕是不行。


    “唔――!”鳳離咬中棉團,低低嗚咽,五指死死抓住被子捏成拳,白皙的指背纖細的血管根根可見,指骨發青!


    燈火安靜地在室內燃燒,上官大夫心在一點點往下沉,天快亮了!一天一夜了!孩子的哭聲還沒有傳出來!


    “你們!是不是和翎兒說了什麽?她怎麽會吃催產藥!”上官大夫臉色發青,淩厲的目光直射想室內其他的七八人!


    一直好好的,為何突然會吃催產藥?要強行將孩子生出來?孩子還不足八月,如此危險!


    此時催產,不僅是對孩子成長是大忌,翎兒這個身體強行受孕已是不易,孩子成長這幾個月,他成天擔驚受怕,好不容易安穩一陣子,今日淩晨上來不及用早膳就聽到她要生的消息,魂都嚇沒了!


    “我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們沒在姑娘麵前說任何不該說的話”其中一名趕緊藥童保證,他們也希望翎姑娘平安生下雙生子,怎會去說刺激到翎姑娘的話?


    “是啊,上官大夫!我們聽說翎姑娘吃了催產藥也驚呆了!”


    上官大夫垂眉沉思,半晌才抬頭道:“你們最近可有談論鳳翼與遲南的戰事?”


    “我國與鳳翼的戰爭如今小城都傳開了,鳳翼已經被我國打的隻剩京都和桐城,鳳翼的帝都聽說這幾日就要被攻下”


    “天一亮就是二十號,都說二十號就是攻城之期”


    “這和翎姑娘有什麽……關係麽?”不確定問道。


    上官大夫撫額,臉色陰沉,果然如此,她在擔心鳳翼!沒想到鳳景宏如此不經事,連幾個月都守不住!


    上官大夫抬眸見幾人神色疑惑又難看,隻好隨便找了個理由:“翎兒的夫君正在戰場上,大概……”


    “原來是這樣!難怪姑娘擔心!”


    “早知如此我們也不提戰事,現在這可怎麽辦?”


    室外再度陷入安靜,眼睜睜在外等著卻沒有辦法!時間越長,翎姑娘越危險,孩子的成活率也會越低。


    當眾人幾乎絕望之際……


    “哇啊――”


    孩子的哭聲突然從室內傳來!


    “生了!生了!”穩婆欣喜地喊叫了一聲,室外眾人心口一鬆,雖然孩子的哭聲不大,但好歹是平安降生。


    正當大家放心的時候,上官大夫似是想起什麽,心一寒,低沉的聲音迅速傳入室內:“看清楚!是兩個孩子!”


    穩婆一聽,剛剛喜悅急劇降溫!臉色霎時白了!


    姑娘昏過去了!


    上官昀知道情況不妙,眼眸倏眯,露出一抹不曾見過的銳利,唇齒開闔,似是說了什麽。


    鳳離眼前浮浮沉沉,疲憊襲遍全身,動一根指頭都異常艱難,很想休息……不想睜眼……


    “鳳離,你聽好了……”低沉的聲音突然如雷聲震響,鳳離長睫一顫。“為師再沒有別的教給你,但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你一死,不僅是你腹中孩子會喪命,就是鳳翼桐城的剩下十萬將士也會成為上官頡的刀下亡魂!你想清楚了嗎?”


    鳳離驀然睜開眼睛!冰雪般淩厲清冷!


    不!


    他怎麽能死?他不可以死!他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趕回去!不是死在這裏!


    鳳離可以死在戰場上!可以死在朝堂上!絕不可以死在榻上!絕不允許!


    “姑娘!你終於醒了!快!時間不多了!還有一個孩子!”


    “姑娘!用力啊!”


    鳳離鬢邊青絲濡濕,淩亂貼著蒼白的兩靨,整個人好似從水中撈起,呼吸緊促,心髒幾乎無法承受。


    她拚卻全力!奮力一搏!咬牙推擠幾乎猛地坐起!


    第二個孩子出世,她隻覺腦子一空,渾身叫囂疲累,眼前一黑,沉入黑暗。


    “出來了!上官大夫!孩子都出來了!”穩婆迅速檢查一遍手中的孩子,臉色一變,迅速掀開簾子出去!“沒有呼吸!第二個孩子沒有哭!大夫!你趕緊看看!”


    “快將孩子給我!”上官昀迅速接過孩子,小臉發青,明顯是窒息過久導致!“快拿蔥來!”


    “好好好!”一旁的藥童不敢耽擱,飛速跑出去找蔥!


    上官昀處理幹淨孩子口中的黏液,看著手中幾乎隻有手掌大小的孩子,眉頭緊成一團,這麽小,還是在母親的肚子裏呆的時間太短了!


    “蔥!蔥來了!”


    上官昀拿著蔥,迅速解下繈褓,對著光溜溜稚嫩的小身子抽下去!


    蔥枝細嫩,抽了十幾下,孩子才嗚嗚發出聲音,眾人瞬間安下心!


    穩婆重新將恢複呼吸的孩子裹好抱進去。


    “幸好是近八個月,若是七個月,孩子本身呼吸就困難,若是再來這麽一出,怕是回不過來”上官昀低歎一聲,見穩婆沒有再說什麽,看來母子暫時平安。


    “上官大夫,剛剛那是……”藥童看著已經有小廝端水進去給孩子洗漱,忍不住問道。


    “都說七活八不活”七個月的孩子容易成活,八個月反而容易出事,怎麽到了上官大夫這裏就不一樣了?


    上官昀掀起簾子進去,並未多言,其中一名穩婆走出來,聽到此言,笑道:“嬰兒剛出生窒息,大人的手掌力度很容易打壞孩子,蔥小,打上去無事,又能刺激一時窒息的嬰兒,張口哭的時候這氣就順過來了,至於那七活八不活也是有講究的……正常孩子自然是在娘的肚子裏呆得越長越好……”


    母子無事,不到片刻,所有人都緩緩散去,經過一天一夜,好似打仗一般,終於鬆了一口氣。


    上官昀瞧著安靜躺在鳳離懷裏的一雙龍鳳兒,眉睫微垂,又是龍鳳子,是遺傳嗎?


    “鳳離,你僅僅是因為孩子才狠心讓自己與鳳翼斷絕聯係讓它自生自滅嗎?”還是因為你的父皇呢?


    鳳景宏的偏執已經將危害,綿延到鳳離這一代孩子的身上,鳳景宏怕是永遠不會知道,鳳離會是早已在多年前夭折的九公主。


    鳳翼的傳人早已夭折,而下一代的傳人?上官昀的目光落在繈褓中小小的一團粉紅肉團上。


    原本他以為鳳翼的滅亡是鳳景宏的報應,卻從未想過鳳離會有做母親的一天,她這樣的性子……究竟是什麽人得到了她的認可?還是說她失蹤的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掖了掖被子,上官昀轉身離開,如今鳳離需要好好休息,這一次之後怕是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他得要想想辦法。


    他就這麽一個徒弟,還是婉兒唯一的孩子,雖然鳳離的行為令他十分惱火,但不可能甩手不管。


    上官昀剛一離開,原本休息的鳳離睜開狹長的鳳眸,清明而透亮,沒有一絲猶豫。


    他迅速掀開被子起身,利落地紮好發冠,從榻邊的紫檀衣櫃中拿出一套男裝飛速穿上,衣服旁邊放置兩個藥瓶,一個白瓷瓶,一個紅色的瓷瓶,從紅瓷瓶中倒出一顆紅的藥丸咽下,收好藥瓶,轉身從側門離開。


    墨色的長靴在離開的前一瞬微微一頓,回頭看了一眼軟榻上熟睡的一雙孩子,眸光閃了閃。


    她還不知究竟是男是女,長的什麽樣子。


    五指微攏,掙紮了片刻,頭也不回地離開!


    還是不要看了。


    他這一次能不能活著回到鳳翼都沒有把握,更不可能帶著他們,他很清楚,不能不管鳳翼,那裏有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在這種時候,他們還在等著自己,等著他創造奇跡,他怎麽可以一個人躲在這裏不管不問?


    天剛蒙蒙亮,一騎一人消失在小城的城門,棗紅色的馬身形矯健,馬背上頎長的墨色身影在清晨的朝陽中一路疾馳,很快便消失在地平線上。


    上官昀聽到孩子細弱的哭聲走進室內,目光緩緩沉下去。


    室內隻有兩個剛剛出生不久的稚嫩嬰兒,不見鳳離的身影,上官昀探了探被褥,臉色難看至極,孩子的位置都沒變,被褥早已涼透!鳳離離開已經很久了!


    他竟然就這麽回去鳳翼?難道不知道剛剛生孩子又長途跋涉對他那個身體意味著什麽?


    鳳離一路馬不停蹄地飛奔!他必須最快速度的趕回去!沒有時間了!今日就是遲南國攻城的時間!


    他完全不知現在究竟的情形如何!


    “要一壺龍井,再準備兩份幹糧”鳳離放下手中的墨劍,停留在遲南一個小城的酒樓之中。


    “客官稍等,馬上就好,您要的龍井”小二放下茶壺,看了一眼樣貌平庸的黑衣少年,轉身去準備幹糧,這陣子都是獨行客,要幹糧趕路的也不少。


    鳳離聽著酒樓之中客人的談話,眼眸漸沉。


    “都說鳳翼十一公主腹中的孩子是齊涼國的二皇子的!這不,今日就是齊芫娶那位十一公主的日子!”


    “不是說皇上今日要攻占鳳翼京都嗎?怎麽又成了齊涼國的和親?”


    “誰知道!齊涼國竟然和鳳翼和親,齊芫腦子出毛病了吧?”


    鳳離不言,從小二手中拿過幹糧,放下銀子便走。


    看來齊涼國是想利用娶親乘機奪取城門,為遲南的大軍提供便利!


    “你沒聽說嗎?他們還指望那個秦榮!”


    “我呸!秦榮率領的二十萬大軍死了大半,聽說還有染上怪病的!還指望他去勤王?”


    鳳離聽到此言,喉間一甜,身體一個踉蹌,迅速抓住門框才穩住身形!


    腹部隱痛,胸口更是陣陣發悶!


    他臨走前已經命令告訴秦榮,不要離開桐城!為何他會領著二十萬大軍跑去京都!


    他根本不可能在上官頡的眼皮子底下帶著二十萬人趕到京都!


    他隻覺得眼前發黑,二十萬人……


    迅速倒下一顆白色藥丸咽下,這才繼續趕路。


    此時鳳翼的京都沉浸在一片喜氣之中,與齊涼國的和親乃是眾望所歸,天還未亮,皇城外已圍聚眾多百姓,隻希望在十一公主的花轎在出皇城的第一時間看到!


    城外逗留的百姓聽聞這個消息,興奮異常!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明日城門將會開啟!


    “快看啊!齊涼國的人!他們真的來了!”


    “是糧食!快看!是糧食!”


    齊涼國迎親的五百人隊伍已準備好,其中一百人已經遵照諾言送來米糧,足足一百多米的隊伍!馬背上、馬車之中,皆是幹糧!


    極淡的香氣隨著馬車的緩緩駛進,如勾人的誘餌,人群一陣騷動,目光泛紅地盯著這些“肥肉”!


    “都快點!這是送給鳳翼將士的糧食!都警醒著點!”


    維護隊伍安全的人警惕地盯著這群虎視眈眈的百姓,眸底卻滲出冷笑,果然和段棱想的一樣!瘋狂!


    “糧食!都是吃的!搶啊!”一聲瘋狂的高喝聲響起,一群人瘋了般撲向這群隊伍!


    “保護糧食!快!”領頭人一聲呼叫,瞬間從黑暗中竄出鬼魅的身影,阻擋瘋狂的人群!然而,這一切幾乎勢不可擋!


    “糧食!”餓極了的百姓抓住幹硬的餅往嘴裏塞!來不及咀嚼便迅速咽下!迅速城外一片混亂,廝打叫囂!城門樓上的將士看著下麵齊涼國的士兵被衝的七零八落,心中一片焦急!


    “頭領!我們迅速派人下去吧!”


    “是啊!這群難民如此瘋狂,齊涼國這麽一點人數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我們護著他們進來,待這些難民衝上來時,我們攔著便是!”


    守城的跛腿將領目光有些冷涼,眼睛在看到這些不是米而是餅時微微一縮,不知為何突然想起當初七公子說的話。


    偷盜者要進室偷竊時總要準備毒餌投給看門狗。


    他心中一縮,不知為何,心中發寒,總覺得異常詭異,看著下麵爭搶的難民,眸光閃爍,若是有毒,這些人也算是為守城將士做了貢獻。


    “不許下去!若是下去,誰能保證會不會讓探子進來?”他沒有答應。


    一群士兵隻能惱怒地盯著城樓之下,齊涼的傅軍師倒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看守城門的守軍,果然有些能耐,不過,他們早已算好了各種退路!


    這些糧食是定要送進去的!而為了表示他們的誠意,這些難民是一定要吃一些的!


    “快甩開他們衝進去!後備隊攔住這些人!”傅軍師眼看差不多了,向難民中一些熟悉的身形做了一個手勢,這一百名齊涼士兵迅速“衝過重圍”!原先的難民總是能被“同伴”爭搶中攔住,一時之間齊涼的士兵迅速衝進城門附近!


    “快開門!”


    “頭領!快打開城門!”一群年輕的士兵眼睛發亮地看著糧食,催促守城將領。


    “再等等”不知為何,他這麽多年的經驗讓他無法相信齊涼國人!


    “頭領!再不打開!那些難民又要衝上來了!齊涼國人給我們送糧食,又派援軍,他們為了十一公主也不會真的危害我們的!”一群士兵臉色難看,不明白為何頭領竟然如此不識好人心?


    “頭領!你是什麽居心?是想餓死我們不成?如今城中是什麽狀況你也是清楚的!”其中一名士兵站出來,大聲控訴,懷疑地盯著領頭人。


    “是啊!你為何要懷疑齊涼國人?要是他們有異心也不會娶十一公主!”


    看到士兵們開始質疑守城的將領,原先挑動事端的士兵冷笑地退到人後,向身後一人使個眼色,身後之人暗暗點頭,朝著城門而去。


    在城樓之上還繼續爭執,殘腿的守城將苦笑,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說他懷疑齊涼國心懷不軌,懷疑食物中有貓膩吧?何況城牆下的人吃了之後並未出現任何不對。


    但要這麽放他們進城,這些食物若有問題,到時候他們就是想反抗也萬萬不行了!


    “吱呀――”在沉重的吱呀聲中,高大的城門緩緩打開,守城的首將臉色一白,迅速望向城樓之下,踉蹌地衝下城樓台階!


    “你們住手!不能開門!”他殘缺的軀體連連從城牆之上滾落,驚得不少士兵一陣唏噓。


    “頭領!你沒事吧?”


    “頭領,你就讓他們打開了,隻是讓齊涼國運糧的人進來而已,沒事的!”


    “是啊!你放心吧!”


    一群士兵上前扶起守將,卻不讓他上前阻止城門的開啟,守將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城門打開一條剛好容馱著糧食馬匹的縫隙,沙啞低吼!


    “不能讓他們進城!住手!”


    然而,沒有人聽他的話,這些從未真正經曆戰爭的士兵如何明白他的擔憂?一雙雙眼睛盯著糧食,再移不開視線,說著不重不輕的話安慰頭領,沒有絲毫意義。


    “你們辛苦了,沒想到這麽早,你們就將東西送來了”待所有的馬都進來,士兵們看事已成定局,也不再管守城的老將,高興地下去領自己的一份糧食。


    傅軍師看著這些人,將東西分發下去,溫和笑道:“這怎麽能算辛苦?隻是給你們的糧食,待過了明日,十一公主就是我們的皇子妃,二殿下已經吩咐,到時候將百姓的糧食也一齊送來,也算是給公主的禮物”


    “二殿下真是有心,這次可多虧了你們”士兵領到糧食,臉上表情愈發和善,沒想到二皇子竟然對十一公主如此隻好?


    若非十一公主,他們恐怕還得空著肚子守城。


    “快拿去吧!”傅軍師甚是和藹,黑色中影影綽綽,守城的老將看著他不知不覺就想起了蟄伏的毒蛇,華麗的表皮,森冷的毒牙!


    “頭領,我把你的也領來了,你吃吧”一名瘦小的年輕士兵擠出簇擁的士兵,拿著兩份幹糧遞到殘腿的老兵麵前。


    “我不餓”老兵目光黯然,看著爭搶的將士,一個個對齊涼國的人如此信任,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心涼。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說什麽都毫無作用。


    “我也不餓,我留著明天給我奶奶吃!”少年小心翼翼地將幹糧塞進胸口,咧嘴歡喜地笑開,露出雪白的牙齒,黑夜中如一道明亮的陽光,老兵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多少歲了?怎麽來當兵了?”


    “我和七公子一樣的年紀,怎麽不能當兵?”少年撓了撓頭,憨傻地笑了笑。


    “七公子……”老兵看著夜空,繁星璀璨,眸光深凝。


    不知道他究竟去了那裏?京都的人說話如此難聽,甚至仇恨他,詛咒他,可是他們不知道,七公子曾經為了他們做了什麽。


    “我姐姐很喜歡七公子,說七公子好看!再沒有人比他還好看了,兩年前,我哥哥還活著,戰爭勝利後他回家了,天天和我講七公子的故事,我姐姐還說以後要非七公子不嫁呢!”少年露出溫厚的笑容,隨即似是想起什麽,眸色黯淡。


    “我哥哥本來也是鳳家軍,可是一年前,風公子不見了,很多人都死了,我哥哥也……”


    老兵歎氣,安慰他:“你哥哥是為了鳳翼而死,他是個英雄,你要為他感到高興!”


    年輕的士兵使勁點頭!“我知道!我有朝一日也要當最厲害的鳳家軍!這樣我就可以告訴七公子,我姐姐很喜歡他了!”


    老兵忍不住發笑,也不再說什麽,聽到鳳家軍幾字,眸光深邃。“鳳家軍?當初是橫掃一切的軍隊,從來不會認輸,從來不會輸……可是……”


    當領隊的人消失後,鳳家軍就消失了,鳳家軍再也不是當初的鳳家軍,他失敗又落魄,被人打的七零八散,二十萬如今隻剩六七萬人。


    “頭領,你不要灰心!”少年烏黑的眼睛閃閃發亮。“隻要七公子回來,鳳家軍還是很厲害!”


    老兵看著夜空,夜空下士兵們愉快的與齊涼國的人交談說著明日到來的親事,眸色沉凝,不再開口。


    “頭領,你為什麽不讓齊涼國的人進城呢?”年輕的士兵見他望著齊涼國的人,忍不住道。


    “七公子曾說:會搖尾巴的狼,再怎麽樣也變不成狗。齊涼國的人當初如何仇視我們,我不會忘記……”老兵站起身,不再理會少年是否理解,轉身繼續去守城。


    城在他在,城破他亡。


    少年看著老兵深夜中黑色的背影,沉默地沒有說話,掏出懷中的兩個餅,沉思良久。


    果然不是他一個人覺得奇怪。


    若他沒有弄錯,老兵不是普通的老兵,而是曾經鳳家軍的人,哥哥在世時曾說過,七公子在鳳家軍受傷無法戰鬥後會安排更安逸的事情,而這裏守城的老將,他也曾哥哥提及過,說他是老兄弟。


    天即將破曉,齊涼國的一百人留在了鳳翼,等待明日迎親的隊伍。


    齊涼國的營帳外,蘇璃收回不安的視線,目光轉到段棱身上,鐵鏈的聲音哐當,他眸子一片寂靜,所有的情緒斂的沒有分毫。


    “蘇璃,當男寵的滋味如何?”段棱斂衣,冷漠地看著蘇璃,他知不知道,現在的模樣真像被鏈子拴著的狗。


    “段棱,你不殺我,終有一日,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蘇璃踉蹌地站起身,琥珀色的眸子沒有情緒。


    “蘇璃,我怕你等不到那一日,即使待到那一日,我也有一個讓你比死更難受的事讓你痛不欲生,你知道麽?”段棱紅唇邪肆勾起,低笑道:“明日有一場好戲等待你,蘇璃一切才剛剛開始!”


    蘇璃看著他,沒說話,他不知道還有什麽必死更難受之事?


    “蘇璃,我不如告訴你一個有趣的事,明日齊芫將會在萬眾矚目中攻入京都,你說十一公主會遭到鳳翼人怎樣殘酷的對待?會不會比鳳離更痛苦百倍的折磨?”


    蘇璃臉色唰白!


    “蘇璃,你鬥不過我的!誰讓你碰了朕最在意的人!我會讓你嚐盡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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