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隻當是瘋狗亂叫,楊大姐見他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裏,愈發放肆罵街。


    蘇蘇扭頭狠狠瞪了一眼姓楊的女人!怒氣衝衝地甩開蘇璃的手!


    “哥哥!她罵你!蘇蘇打斷她的腿!”蘇蘇一臉煞氣,這個女人罵她哥哥!


    “喲?你這臭丫頭片子!你要打斷誰的腿!”楊大姐雙手叉腰,吊著細眸眼,直指蘇蘇的鼻子怒叱!“你奶奶和哥哥沒教好你吧?這麽沒有教養!”


    一個賠錢貨竟然還敢說要打斷自己的腿!


    蘇蘇憋緊嘴,黝黑的小臉蹭蹭漲紅!一個箭步衝到楊大姐的麵前!“你你你!你這個……這個……”


    “什麽這個那個!你個小賤人!還敢在我麵前囂張!”


    蘇暖從未真的開口罵人,又不能打這個臭女人,一時之間黔驢技窮,楊大姐真算應了那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蘇璃看著蘇蘇眸汪浸一汪水,楊金花依舊高昂著鼻子,趾高氣揚地奚落蘇蘇,琥珀色眸森然寒光一閃而過,清越的嗓音冷冷道:


    “楊大姐今年怎麽在娘家過年?若是村寨的人知道恐又要閑言碎語”


    按照落鳳嶺的規矩,年節十分重要,出嫁的女人都自覺年後回歸,隻有被夫家趕出來的女人才會跑到娘家!


    奶奶想著楊家貧困,讓熱心的暖兒過來送東西給他們過年,沒想到反而被奚落譏諷,楊靳竟然躲在身後連句話都不敢說!


    楊金花被蘇璃的話噎的臉色發青,尖翹的指尖氣得發抖,恨恨地走進屋中,“哐當!”一聲關上門!連楊靳和三歲的楊月都不管。


    楊靳歉然地看著蘇蘇,抱著還搞不清狀況的小楊月,低聲道:“我姐姐就是這種脾氣,你不要生氣”


    蘇璃五官冷凝,彎腰喚蘇蘇。“暖兒過來,我們回家了”


    蘇蘇沉默地看著緊閉的大門,即使再傻也知道楊家不歡迎她,蘇璃伸手攬住走過來的小身子,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蘇蘇不喜歡她,她罵哥哥和奶奶……”


    蘇璃蹲下身抱起妹妹,輕聲歎氣。“暖兒很好,不傷心好不好?”


    她很好,沒有學會市儈的汙言穢語,聽進了他的話,不曾輕易動手。


    在這樣的地方,蘇蘇的身手讓他不安,他害怕有人看出端倪,帶走他重要的寶貝。在落鳳嶺這樣的小地方,楊家隻是一個小小的不愉快而已,每日都有瑣事煩心事。


    不是你心腸好就不會有人落井下石。這裏沒有北方的戰亂,人們隻是努力在瑣事中過著小日子。


    老人站在門邊,看著蘇璃抱著蘇蘇低哄,不知道說了什麽,蘇蘇破涕為笑。


    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終於在熱鬧的氛圍中到來。


    小小的村寨中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響個不停,蘇家也熱鬧起來,來來往往的都是一些串門的村民拜年。


    孩子們在屋外捂著耳朵燒竹節,爆裂的聲音簡單又快樂。


    蘇蘇來落鳳嶺已有八個月之久,和附近十幾裏的孩子都鬧成一片,此刻正在屋外的榕樹下和孩子們打鬧遊戲,歡樂的嬉鬧聲傳入屋內。


    “蘇蘇這孩子來這裏都八九個月了吧?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


    “是啊,她和一群孩子倒是玩得不錯,我們家的小丫天一亮就跑出來找她玩”


    “我們家那個混小子還不是一樣?吵著要和蘇蘇一起去打獵呢!這不,我們家的男人專門給他做了把弓,還別說,前些日子還真打了隻野雞回來!”


    幾名婦女圍著炭火紅泥爐子和蘇太婆說說笑笑,蘇璃隔著門窗聽到她們的談話聲,目光轉向窗外。


    一群孩子正拉著蘇蘇的衣擺玩老鷹捉小雞,歡笑聲一浪高過一浪,明明是滴水成冰的季節,蘇蘇奔跑的鬢邊滲出細密汗珠,明亮的眸子彎成月牙兒。


    不知為何,最近總覺得心中不安,好像要發生什麽事,蘇蘇最近似乎太活躍了,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活躍!


    “呀!蘇蘇!蘇蘇你怎麽了!”


    “快來人啊!阿媽!蘇蘇昏過去了!”


    蘇璃正想著,不曾想門外孩子們一陣哭喊聲!蘇璃臉色一變,飛速衝出門外!


    “怎麽回事?”


    “蘇蘇怎麽了?”


    “我好像聽到孩子們的哭喊聲!”


    一群人立刻趕出屋子,老人心中一沉,一股陰鬱彌漫開來!


    “暖兒!”蘇璃走出屋子,看到外麵的情形,瞳孔驟然緊縮!


    蘇蘇唇邊溢出血跡,如黯淡的枯葉孤獨地躺在冰涼的地麵,膚色似乎更加暗黃,蘇璃抱起她,指尖都在顫抖,不過短短十來日,蘇蘇愈發輕了。


    “蘇蘇這是怎麽了?她好像吐血了!”


    “會不會是因為玩的太瘋了?說不定休息休息就好了!”


    “哎,我看蘇蘇這孩子如此瘦小,恐怕是得了重病被哪個狠心的家庭扔棄的!”


    一群婦人唏噓感歎,見蘇璃和蘇太婆的狀態不大好,安慰兩句,便帶著自家孩子三三兩兩散了。


    蘇璃渾身僵硬,蘇蘇悄無聲息的模樣讓他心中彌漫巨大的恐慌!他抱起蘇蘇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略微粗糙的指尖心疼地拭去她唇邊的血跡,隻覺得指尖都被血色灼傷。


    “怎麽辦?祖母,我該怎麽做?”


    還是不行麽?自從知曉暖兒的身體可能存在問題後,他不放心,便讓巫醫過來檢查暖兒到底是不是中毒,但是沒有任何不對,所有人都說是營養不良而已!


    這一兩個月,他精心照顧暖兒,明明都沒事的……他以為可以度過這個冬天!


    “這是第二次了……”


    老人的聲音突然幽幽響起,蘇璃一驚!


    “什……什麽?什麽第二次?”


    老人細心地掖好被子,坐在一旁歎氣。“半個月前,你出去打獵,蘇蘇也曾這樣昏迷,她正和我說一起做魚丸要回來你給一個驚喜……”


    半個月前?


    蘇璃一窒,他記得那日!


    他走之前暖兒興致勃勃的說要自己做菜,但那日自己回來的時候天色很晚了,祖母說蘇蘇睡著了,他以為蘇蘇玩累了把這件事忘記了,就沒有去打擾她!


    “當日,蘇蘇突然揪著胸口,這麽突然在我麵前倒下去,可把我這個老婆子嚇住了”老人撫了撫榻上安靜的睡顏,繼續道:


    “我當日找來了巫醫,還是沒有找出原因,本來打算第二日再告訴你這件事,怎料第二天蘇蘇老早就醒來牽著我的衣擺,說要和你一起出去打獵……”


    如果沒有弄錯,蘇蘇過一段日子就會和從前一樣,她就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無論怎麽查都無法查出原因,但是她卻越發畏冷,本來身子就輕,如今小臉愈發尖了。


    蘇璃沉默不語,緊緊閉上眸子,苦笑一聲。


    她到底是不屬於這裏,他終於還是要送走她。


    如果離開他身邊能保住她的命,他有什麽不願意的?


    蘇璃撫了撫蘇蘇溫熱的小臉,沉默半晌,站起身。“海棠花開的時候,我就去找鳳翼的人”


    西苗的春天來得早,他曾告訴蘇蘇,海棠花在這裏,二三月份就開了,她說和自己一起去看。


    蘇蘇做了很長很長的夢,醒來時候,周圍靜悄悄的,她掃視一圈,鳳眸掠過迷茫。


    她好像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華麗明亮,一群身穿華服的人跪在金黃色的宮殿下喊她公子,她看到一個衣著華貴精致的女人坐在高台上,她看到有人在急切的喊自己,她聽到那個女人冷笑地對她說:鳳離,你還是鬥不過我!


    “鳳離?是誰?”她突然迷茫,鳳離不是她的哥哥嗎?


    “你想知道鳳離是誰?我告訴你如何?”邪佞低柔的嗓音響起,如地獄傳出的迷魅幽歎,蘇蘇突覺耳垂一熱,驀然被熾熱的唇舌含住。


    觸及那雙充滿癲狂情欲的細長眸子,蘇蘇渾身一凜,猛然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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