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在朦朧中,一直有心事的笑意,忽聞窗外有飛鳥撲棱著飛過的聲音,睜開半睡半醒的眼眸,察覺自己整個人都拱在尼桑的懷裏,還把他的襯衫給揪的皺巴巴的,抬頭看了眼尼桑的睡顏,靜看了許久,眼眶忽地變的通紅,又將頭埋進尼桑的脖子窩裏,身子還往尼桑處擠了擠,直到無一絲縫隙才不動。


    就在笑意睜開眼有動靜的時候,尼桑也已經醒了,隻是未睜開眼,享受著這片刻的慵懶與溫馨。但隨著笑意不安的舉動,不得不睜開眼睛,看向隻露出一小撮頭發在外麵的人,將他整個人往上提了提,拍拍後背,低聲問,“怎麽了?”


    “沒,覺得難過,又覺得自己很幸運”,笑意蹭了蹭尼桑的下巴,糯糯地說,“尼桑,謝謝你昨晚來找我,我有那麽一瞬覺得,若是你不來找我,我們將再無交集。”


    “嗯,你這是在對我撒嬌?醒了就起床吧,該回家了。”尼桑忍住內心愉悅到想要親吻下去的心情,推推笑意,一起去了山泉汲水處提了桶水,粗略地擦洗了下。


    起來洗漱後陪著笑意拜別了家人,笑意要站起來時,卻被尼桑按住肩膀,整整衣冠,同笑意跪在一起,對著墓碑行了大禮後,鄭重地說,“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不會有下次了。我在這裏承諾,我會傾盡一生來照顧好笑意,也請你們原諒我們。”拉住笑意又是一拜。


    笑意震撼地看著尼桑,心中鼓脹著難以描述的感情,被尼桑拉著手一步步走下墓群,告別了熱心腸的僧人。


    山上晨間的空氣是特別的清新,笑意被尼桑緊拉手,緩緩地走在下山的路上。看著尼桑沉穩的側臉,那隨著步伐而晃動著的發絲以及偶爾低頭看向自己溫和的眼神,這一切都讓笑意覺得很幸福,安穩的幸福。雖然這一路誰也沒說話,但這份寧馨的感覺卻留了下來。


    又轉頭望向遠處緩慢升起的朝陽,正光芒萬丈地鋪向又是全新的世界。林間小鳥啁啾,沐浴在暖陽下,活動著被冷風吹了一晚上僵硬的小身板,正歡快地上跳下飛著,或者撲棱著翅膀一晃而過,隱沒在密葉間,瞬間就不見了。


    笑意興致盎然地看著這一幕,又細細地感受著尼桑那雙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的越來越有力,不再綿軟的手,覺得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生活就是如此的吧。回想著過去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猶如慢放著的鏡頭,一一從眼前閃過。


    笑意忽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在尼桑淡然的回視下,笑意是笑的眉眼彎彎,眼中閃爍著細碎的猶如琉璃般的光芒,隻搖了搖頭,說“沒什麽,隻是想起過去的事,我小時候肯定讓你很頭疼,實在是太調皮了,若我是你,要不就性子大變,要不就是扔下不想再管。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尼桑沒有回答,隻是正臉看著前方,心道,‘我早已性子大變,對著你,從來都無法做到淡定,一直寂靜的心早已為你而跳。發展到這一步,連自己都快要認不出自己了。在我幼時,你就早已改變了我的一切,習慣就是如此的可怕,又讓我如此的備受折磨。從那時開始就已將你放在心間,再也無法摘除。或許,明天後我就能因為徹底安心而恢複了吧,心中衍生出來的那股求而不得的黑暗,也會隨之消失的吧~


    還有,我為那倆尾魚取的名字或許你不曾懂到底是何含義,其實很簡單,若是你真的變成小魔王那般頑劣,我也會變成大魔王來陪著你的。縱使你頑劣地折磨了我千百遍,我也會心甘情願地送上自己給你折磨讓你開心;縱使你有事沒事總惹了千百次的麻煩,我也會心甘情願地去為你解決所有問題’


    剛進家門,就見父親,母親皆站在廳內。而早已站在玄關內,一臉怒意的爺爺,正拿著一把武士刀,平舉,用刀鞘指著國光大喝,“不許進門,就站那,跪下!”


    笑意被爺爺的大喝哆嗦了下,看著尼桑鬆開了自己的手,並筆直地跪下後,茫然地看向祖父。祖父這時也看向笑意,臉色回暖了些,對他招招手,讓他過來。


    笑意並沒有過去,隻是神色不安地看著爺爺說,“爺爺,是尼桑將我找回來了,為何還要罰他?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笑意站在原地也跪了下來。


    爺爺隻覺得自己腦門上的青筋一抽,按捺下又想發怒的心情,繼續哄道,“乖,這裏沒你的事,先回房。彩菜,帶著笑意上樓去,沒事別下來了。”


    笑意看著走過來的媽媽,又看了眼尼桑,將整個人都伏在地上,額頭緊貼地板,緊接著說了句,“爺爺,請原諒我,還有真的不關尼桑的事,我還是尼桑找回來的,是我太任性,太會闖禍,太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終於克製不住自己怒氣的爺爺,轉頭就將炮火對準了國光,“這些話是你教的?你怎麽不教他,你那些隱藏在臉皮底下的齷齪心思?你怎麽不對他說明白?不敢吧?好好好,很好,你既然一聲不吭地看著,笑意為你下跪,為你求情,而不讓他回避,這麽膽大地來挑釁我?很好,我就將你的心思都告訴笑意,看笑意還會再要你這個‘偉大’的尼桑不!”


    國光繼續沉默,隻伏下了身,將額頭貼在了地板上。


    爺爺漲紅了臉,閉上眼睛,低沉地說了句“笑意,是我們家對不起你們家,我竟然有了個如此難堪的孫子,他竟然竟然…”說不下去的爺爺,握拳暴著青筋,看著手中的武士刀,顫抖著雙手,沒一會,老淚縱橫道,“千葉,我對不起你,你臨去時放心地將兒子,親手交托於我,我孫子卻喜歡上了你的兒子,這讓情何以堪。還有老千葉啊,我的老友啊,這把刀還是你送給國光的....”


    國光聽到此處也是身子震了震,額頭貼地,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是我的錯”。


    爺爺暴怒道,“你當然知錯,隻是死不悔改是吧,我今天就揍死你這混小子!”


    “爺爺,不要罰尼桑,要罰就罰我吧,真不是尼桑的錯,尼桑不齷齪的,尼桑也未曾喜歡我,是我的錯,是我察覺自己喜歡上了尼桑,才逃跑的。尼桑對此一無所知,是我給尼桑造成了困擾,是我強求了尼桑,他才答應我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離開,這就離開,爺爺你不要生尼桑的氣好不好?”


    笑意目含淚水,越說越激動的,猛地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跑,卻被反應迅速的尼桑一把拉住,抱進懷裏。尼桑掏出手帕,擦去他的淚水,親吻了下他的眼角,頓了頓,閉上眼睛,又親上了笑意的嘴唇,隻輕輕一觸即分。


    祖父見狀,目呲欲裂,父親趕緊跑過來,一把拉住祖父的雙手,阻止了祖父將手中緊握,帶鞘的武士刀劈向國光的動作,隨後也直直地跪了下來。


    笑意真的被嚇到了,掙紮著推開尼桑,連滾帶爬地滾到爺爺腳下,伏地跪好,哽咽道,“爺爺,我真的對不起你們多年的養育,是我的錯,尼桑是被迫的,真的是被迫的。要劈也劈我吧,我的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當年就該和父母一起去了的,留在這世上也是作孽,跟著尼桑回來,也是拖累了尼桑。尼桑給的已經夠多了,我已經很幸福了,夠幸福了,不能再破壞掉你們的感情了。”


    笑意說罷,伸手就去奪取祖父手中的武士刀,祖父下意識地手一縮,卻還是被笑意奪了去。爸爸在邊上看著不對,也和反應過來的爺爺一起去奪,皆被笑意詭異的步伐滑溜過。


    笑意幾步一蹬就閃出了門外,雙目通紅地看了眼大家,流連的目光停頓在尼桑臉上好久,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尼桑趁笑意那麽一瞬的的心神失守,瞬間暴起,一把扭過他的雙手,奪了武士刀,鏗鏘著哐當一聲狠狠地將它扔在地上。雙目赤紅,取下眼鏡,也扔向地板,推著笑意將他死死按在牆壁上。附身靠近,手指壓在笑意的嘴唇上,不停地磨蹭著,低聲問道,


    “你剛才想做什麽?想死麽?你死了也是我的”說完猛地咬向笑意的嘴唇,在笑意躲閃時,一把捏住笑意腰上的那塊軟肉,將癱軟的笑意摟緊,毫不猶豫地撬開他的牙關,狂暴地吻了下去,啃噬著他的雙唇,拖出他的舌頭,就著尚未好全的舌尖破皮處,一口咬了下去。


    “住手,國光,你這是想幹什麽?”媽媽漲紅著怒臉,也衝了過來,卻發現怎麽也拉不開,爸爸過來拉,也拉不開。


    爺爺看了眼笑意,隻見他半張著嘴,任由尼桑親吻,嘴角卻在不停地流著混著口水的血絲。就算心再硬,爺爺也被笑意震撼了,閉了閉眼,睜開眼時,眼內的精光在漸漸暗淡下去,最後無力地說道,“國光,放開笑意,放開他,不要再做傷害他的事了,一切都好說,我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尼桑,爺爺原諒你了”,笑意趁著尼桑看自己又快要背過氣,而向自己嘴裏吹氣的時候,輕推了下他的臉,輕輕地說著,


    “嗯”,冷靜下來的尼桑,也放開了笑意,忽地瞳孔縮了縮,手指一抹,看了眼掛在手指的血絲,掰開笑意的嘴巴,往裏看了眼,臉色也變的蒼白起來,“為何會這樣失控?為何不推開我?”


    “哼,為何失控,我來告訴你,跟我來,笑意你也來,看來也是和你有關的。想不到幾百年過去,竟然落在我家了。哎,冤孽啊,持續了600年的冤孽”.爺爺一向穩健的步伐也變得有些不穩當,身後一直緊跟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扶了把爺爺的手臂。爺爺頓了頓,歎口氣,繼續往房間內走去。


    房內,祖父頹然地拿出一個徘徊著流光的盒子,上麵綴滿了明珠,盒蓋上掐了幾簇還會晃動的小金花,金花叢旁,用銀絲金線及各色的小碎玉,鋪畫出一隻栩栩如生的幼鶴,正乖巧地窩在一個小人的懷裏。那幼鶴的眼睛是特別的傳神,靈動,有生氣,在光線的流轉下,看久了幾乎都會誤認為,這隻小鶴正在向自己歡快地眨著眼睛。


    而親昵地抱著幼鶴的小人的臉,卻鋪設的非常模糊,很是寫意,隻有寥寥幾筆,但是服飾卻描繪的很細致,幾乎就像是原情景的再現。


    笑意粗看幾眼畫麵後,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一臉惶恐地看向正在揣度著畫麵意思的尼桑,隨後掩住臉,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我不舒服,我不看了。”說完轉身就想跑,卻被尼桑從背後一把抱住。


    尼桑抱緊笑意,摟住他,轉身繼續看向那個盒子,低聲說了句,“不用怕,我在的”然後將他翻了個身,變成臉朝自己的胸膛。又親了親他的眼角,等他平息下來,才對爺爺說,“祖父,這個東西我想我是看明白了,如何得來的?”


    祖父撫摸了下這盒子的邊緣,並沒有回答尼桑的話,隻是搖搖頭,“國光,笑意說的那些話,究竟真相是如何的,隻有你自己心裏知道,我也不點破了。你這臭小子感情今天的事都在你的算計當中的?連我都被你算計了一把。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心思竟是如此的縝密了,老頭子我,差點真的著了你的道。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有了這個東西,哎,真的是誰也救不了你,我也絕對不會答應的。”


    尼桑低下了頭,摸摸笑意的後腦勺,不曾言語,隻思索了會,便抱著笑意跪下,在笑意掙紮時,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稍安勿躁。


    祖父大人看著恭敬地跪在自己麵前的國光,側身避開,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如老了十歲那般,不得不接受事實,頹然道,“你們倆的羈絆很深,從你四歲那年喚醒笑意後,我就知道了。你一直以為的祈禱禮儀,其實是我們族裏最古老的祖先,流傳下來的招魂禮,必須有血緣才行得通,但你卻意外地成功了。


    當年我隻是看笑意像是得了失魂症,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試試看能不能喚醒他,結果被你看見,遂教了你,但這個儀式不適合你學,隻好告訴你是祈禱的禮儀。誰知就因為這兩個字讓你一直堅持著學完,學完立馬沐浴換衣,去為笑意祈禱。


    哎,你啊….其實我很早就發現,你的狀況很不對勁。隻好寄希望於,年幼的你,隻是一時迷惑,一時錯亂,年齡稍大後,自然會體會到結婚生子這個意義的。所以,彩菜每次來向我傾訴,她的困惑與猜測時,我都一一阻攔了。


    因為那時的你並未覺悟,我們多說反而會推動你的覺悟,促進你的思想成熟。同時也是相信你的,相信一向成熟穩重,性格古板嚴肅的你,不會做此叛逆的事。最讓我吃驚的是,你竟然為了私心,去….”爺爺吞下後半句話,看了眼笑意,又狠狠地瞪向跪的很是恭順的國光。


    繼而低沉下聲音,緩緩說著,“這物件是祖輩一代一代地流傳下來的,在第一代交托給第二代保管人時,就鄭重交代過,將來的每一位接手的人,這樣東西,必須留在京都。也傳下一句臨終囑托,


    ‘這是那位大人親手所製,你們一定要妥善保管,交托給我們的事一定要完成,這是對我們家族的信任,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存好,這是家族大事。還有那位大人吩咐過,若是將來碰到一對相愛的兄弟,一個總是陷在幻覺裏,一個總是會失控,就將這個交給他們看了後困擾多時的真相,自會打開所有的謎團。還有凡是族內發生這種事的,無論後人如何,一律不許多言,不許反對,順其自然。一位將是大人的轉世,一位是另一位大人,就算他們的身份轉變了,也不是我等可以仰望的存在,隻需恭謹對待即可。”


    祖父將盒子推向尼桑,又頓了頓,神色複雜地看向兩人,“我想那句話說的就是你們吧,東西就給你們了,至於裏麵的真相,我也不想知道了,你們走吧,讓我靜靜”。


    祖父又是歎了口氣,對倆人擺擺手,隻是看著對自己行禮告別後,即將出門的兩人,又補了句,“前世後世這種事,我雖然不信,但看你們的樣子確也信了幾分,不要過於抗拒。特別是笑意,不要害怕,不要老是想著逃避,勇敢的人才能打敗一切。還有測試的事,元服禮的事,若是那些老家夥知道了你們就是盒子的主人,不知他們會怎樣安排了。你們心裏有個準備吧。”


    兩人對祖父又鞠了鞠躬,退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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