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笑意放學回家的時候,是被尼桑從網球社內強製性地背回來的,理由是路上人多,會被擠著。看著網社裏的每個人都眼睛脫框的樣子,笑意真的很想捂住臉,找個洞將自己給埋了。


    連很少會睜開眼睛的周助也微眯著來回掃視了自己好久,然後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貞治鏡片閃閃,想說話,被大石果斷地拖走了,順著樹梢的沙沙晃動聲裏,空氣中還傳來“唔,唔...笑意....為100%!唔,唔.....為100%,唔,手塚....為100%.....為20%....”


    英二則一邊嚼著軟糖一邊蹦躂著,跟隨著手塚,試圖將自己兜裏的軟糖也往笑意嘴裏塞,嘴裏還嘟囔著:“作為家中的老小,我這麽大的時候似乎已經沒人背了,好羨慕啊~~大石就這樣帶著貞治跑了,好無聊哦~~”。


    尼桑有時候還配合著英二塞糖的節奏停頓一下,但是笑意愣是將自己的臉深埋在尼桑的脖子裏,毫不動搖,被擾煩了就揪緊尼桑的衣領,尼桑被收緊的衣領勒得咳了又咳,對英二罷罷手,英二也毫不在意地蹦跳著找大石去了,笑意才鬆手。


    笑意這是一路左右變換著埋臉位置,躲避大家的目光,也不想知道大家目光中有些什麽內容了,隻覺得丟臉真的丟到家了,一直忍到距離出學校有些遠了,終於爆發了。


    趴在尼桑背上開始抓狂的笑意一把揪住尼桑的一撮頭發怒氣衝衝地喊著:


    “我不就是脫臼了麽,爺爺都說我沒問題了,至於這樣麽,課間休息時間,就因為幾個同學一路走一路推推搡搡的,不小心碰到了我,差點摔了,再說我還沒事的,你就罰他們繞著教學樓跑20圈,。”


    尼桑動了動腦袋,將被拉直頭發弄鬆了些,平淡地說“班級紀律上寫的很明白,課間禁止學生之間互相推搡,特別是在走廊,樓梯,很容易出事。為了保障學生在校安全,他們沒守紀律,挨罰是應該的。這懲罰程度也很合理,速度快些,上課之前還能趕回來的,並不影響上課。就算不是你,萬一撞到其他同學,造成滾下樓梯的事故也不好。”


    笑意抓著頭發的手又鬆了些,問道“那部活呢?為何不讓我和正選們對練?隻讓我站一邊看著?”


    尼桑又輕微左右晃了下腦袋,將自己的頭發徹底從笑意的手心裏解救了出來後,托了托有些下滑的身子,才說“你需要多多觀察下不同類型選手之間對練,想明白自己的球路裏是否還缺乏些什麽,有無明顯破綻?還有你現在最要緊的不是積攢應對經驗,而是想明白自己為何要打球,想打如何程度的球!我們秋天就要麵臨今年的全國選拔賽了!”


    笑意聽完這些話,心中一絲火星也不見了,隻惦記上秋天的全國選拔賽了,原先硬邦邦的語氣也軟和下來,


    “又是這麽一句,我已經想了很久了,我還是那想法,不能急啊,越急我會越緊張的!還有,對不起,尼桑,我誤會你了,我還以為,你認為我脫臼過就不讓我對練了,明天我會好好觀察的,然後想想自己的網球的,上次我們聊過的臉譜打法我還想出第二招了,回家後我試試看能不能打出來哈~~”說完還用臉蹭了蹭尼桑的脖子,以示討好。


    “嗯”尼桑胸還是平穩地背著笑意往家中走去,


    “咦,不對呀,尼桑,那你為什麽還非要背我?弄的我在學校裏被圍觀!明天上學的時候肯定會被取笑的!!尼桑,你還我形象啊~~啊啊啊~~~還有,之前你不就是說學校裏人多,會被不小心撞到的,那現在這條小路上都沒人了,你還背著我幹嘛,我要下來啦~~~”說完又開始在尼桑背上扭動起來,想要下地。


    尼桑胸,狠狠的拍了一掌在笑意的屁股上,笑意疼的嗷嗷叫,“幹嘛打我!!疼啊~”


    “我背著你不好?”


    “好是好,可是....”,


    “沒有可是,我背著好就行,快到家了”,


    “哦~”


    笑意驚奇地看了眼,還是和往常一樣笑眯眯地站在玄關處媽媽,但是怎麽看見尼桑背著自己也沒打趣了?笑意疑惑地看了下兩人,然後瞧見阿閃後,又掙紮著要下地。


    尼桑背著笑意,對媽媽鞠了個躬,換好鞋子,然後又拍了下笑意的屁股,說:“老實點!想要我抱你上樓嗎?”低頭看了眼乖乖站在一邊,興奮搖著尾巴來歡迎回家的阿閃,輕聲說:“乖~這些天,笑意哥哥不能陪你玩了,去找媽媽要零食或者去爺爺那玩,好嗎?”


    阿閃歪了歪頭,乖巧地看著兩人,又看看正往廚房走去的媽媽,沒等到有人來撲倒自己,和自己玩耍,或者來撫摸自己,撓自己的癢癢。於是就一屁股坐下,尾巴又晃了晃,然後用後爪撓了撓自己的耳朵,歪了歪腦子,轉了轉眼珠,然後站起走開,黏媽媽去了。


    尼桑看著阿閃走開後,將笑意放下,幫他換了拖鞋,然後說:“跟我來,我給你看個好看的東西”


    笑意詫異地看著尼桑,他走的方向似乎是往靜室去的,幹嘛去?靜室能有什麽好東西?


    尼桑胸一點點推開門,隻見老式的窗戶旁邊立著個木架子,架子上鋪展著一套紋付羽織袴,上身為黑色付文羽織,白色的梅缽家紋位於羽織的前後兩側以及袖子上,下身為黑色豎紋的袴,角帶掛在一側,還有足袋、履舞、白扇。


    光線正透過窗紙,稀薄地撒了進來,落在那套衣服上,籠著淡淡的光暈,嫋嫋燃燒著檀木的鶴形熏籠,從嘴裏吐出一縷又一縷極淡的煙霧,那煙霧就似一雙溫柔的手,款款地伸向那套衣服,隻舍得用自己最柔軟的部位在衣服上緩緩移動、繚繞,將它染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香味。隻見黑白交織,無限地纏綿悱惻,讓人遐想。


    嗅著這淡淡的檀香味,看著本來熟悉的古式的布置,就因為多了這麽一套衣服,笑意忽覺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被誘惑了,終於遲疑地放開尼桑的手,緩緩地走向前,伸手摸了摸梅缽家紋。


    尼桑也走了過來,說,“這就是手塚家族的家紋了,喜歡嗎?”


    “喜歡,尼桑,這套衣服哪來的啊?樣子好威武啊,而且做的可真精致,這料子還這麽好摸,和我們經常穿出門的那些浴衣完全不同啊?看大小,是你的嗎?你要去參加什麽正式的場合?”


    尼桑聲音輕柔地說著“喜歡就好,等我穿你看好不?老家那邊寄來的,每年年前都會寄出兩套,我隻穿過三套,一套是和你定情上穿過,還有兩套那段日子天天為你祈禱穿的,今天我去祖父那取來是為了穿來祈禱的。”


    “別提定情了好不好,感覺真的好怪的!而且你也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好不?感覺好冷啊!”說完還打了個哆嗦,看著臉色逐漸開始變黑的尼桑,又討好地問道:


    “祈禱?就是上次你提及過的嗎?似乎這是一種儀式吧,會很累嗎?你遇到什麽事了需要祈禱?”


    “沒事,一個心願而已,直到實現了,我就會停下了,你喜歡看的話,以後每天都可以看的到。”


    “嗯,祈禱儀式一定要有這衣服嗎?不然我可以幫你的”笑意有些遺憾地看著那套衣服。


    “咳,還是我自己來吧,很繁瑣的,最誠摯的心願需要最誠摯的奉獻,這是習俗,我教過你的。走吧,洗浴去,然後我穿你看!”


    “好!”


    兩人邊泡著澡邊聊著,兩人原本放鬆的心情卻是越聊越沉重。


    “祖父提及過,你不恢複姓氏,那就入族譜,隻是要入族譜也不是那麽簡單,需要被族人們承認的。所以就需要經受族人的考驗,也就是需要通過測試,祖父說,他會說服族人,讓我們一起測試的,這樣祖父也會放心些的。


    還有這測試內容是非常的詭秘莫測,祖父說,當年他13歲時的測試內容竟然是要深入雪山,獵一頭雪原狼回來,他差點就永遠地埋在雪山裏回不來了。所以,也許我們還會麵臨生命危險,我不能完全保證你會沒事,但是你必須按照我的訓練單加訓了,還有秋季的選拔賽,這樣的我們還遠遠不夠啊。”


    尼桑胸看了眼一直皺著眉,苦著臉,眼神閃爍著的笑意一眼,然後說:


    “測試通過後,你名字將正式記入族譜,然後我們一起在家族老人們的見證下,由族長主持元服禮,並為我們加冠。那時你就會有套和這件一模一樣家紋的羽織袴了。


    不過笑意,在我看來,測試內容實在是太危險,太莫測了。我也不想你陷入和祖父當年相似的境地,就算我在身邊也無法完全避免危機的,我更不想我們兩個都因此喪命。反正你現在入不入族譜對你我來說意義都不大,所以想勸你放棄,然後去和祖父說,你拒絕!


    祖父的本意是:因為我,你放棄了自己的姓氏,你原本失去的那些,我們家都還給你,所以祖父想以真正家人的方式,為你舉行一次盛大的元服禮,所以他會這麽決定。但是他高估了我,我聽聞這個消息後就開始害怕,自己是否能護得住你。”


    笑意看著端坐在對麵,麵露難色,雙目緊閉的尼桑,升騰的水汽凝結在頭發上、臉上,如珠滾玉般濺進水裏,不見了。就在那一霎那,笑意似乎感到了尼桑隱忍著的哀傷,又仔細地看了看尼桑,確定後,不由地沉默了半響。隨後又往前靠近了些,感覺到快要貼近尼桑了,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定定地看著他。


    尼桑半睜開眼,睫毛上的小水珠碎玉般閃爍了下,順著睫毛滑落下,似乎覺察笑意一直盯著自己看,但視線模糊的自己又看不清對方的臉色,於是又抹了把臉上的水汽,稍微直了直身子,也同樣望向笑意。


    笑意這會才舒了口氣,覺得尼桑還是表現的剛毅些好,剛才自己看著,難受的緊,難受到再也不想看到那樣的尼桑,不想看到他的脆弱,不想看到他的難過。隻要尼桑說句話,自己是什麽都願意做,什麽都願意給的,隻要他不再脆弱不再難過。笑意想到這裏楞了下,自己是魔怔了麽?


    “怎麽?”尼桑回握住笑意的手,像是怕打攪到笑意的思考,輕聲問道,


    “尼桑,如果我說我和你一起測試呢?”反應過來的笑意趕緊說著,


    “為何?”尼桑淡淡的聲音傳來,


    笑意一直以為閉回眼睛,又沉寂下去的尼桑不準備回答了,突聞這句問話的笑意,緊了緊倆人互握著的手,對著尼桑笑了笑。


    尼桑反射性地瞧向笑意,突然整個人的神情震了震,瞳孔也緊縮了下。自己看到過笑意的許多麵目,那些稚氣未脫的,頑劣不堪的,嬉皮笑臉的,惡趣味的,貼心的,乖順的,忍耐的,擔憂的,純真的笑意,但惟獨沒瞧見過這樣的,隻覺得笑意刷的一下如潮水般退去早已熟悉了千萬遍的表情,露出了突然變的執拗而又血性的神情,臉皮繃緊,嘴角微翹,目露著凶光,對著自己堅定地說,


    “尼桑,我終於想明白你問我的話了,我的答案就是,


    我確定,我要打的是我們能並肩的網球,我要和你一起站在未來網球的殿堂,去接受任何人的洗禮。


    我不想再縮在你背後看著你一聲不吭地保護我了,也不想遠遠地看著你孤獨地走向巔峰。


    更不想你在測試時,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遇到危險,甚至悄無聲息地死去。


    所以,尼桑,我們一起吧,什麽事都一起吧,測試算什麽,再難,我們倆也肯定能闖過去。


    我就不信了,我們倆會過不了測試!是吧,尼桑!


    還有尼桑,你經常的不安是因為對我的擔憂吧,你總是在背地裏努力讓自己成長,想用並不成熟的自己護住我,但你忘卻了,我也是會成長的,我也有變厲害的那一天的,嗯,會有那麽一天我不需要縮在你背後,可以一起麵對困難的!


    對不起,尼桑,我讓你憂愁了,你不該有這種表情的,我會變強的,所以我們一起吧!”


    “笑意,你....怎麽....”情緒萬分複雜的尼桑胸,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麽,隻知道,這一刻的笑意是真的願意將自己從一直縮著的蟲繭敲碎,緩慢而又忍耐地將自己蛻化成了奪目的蝴蝶,正煽動著翅膀,飄然地飛向自己,停在自己的肩膀上,捋著自己稚嫩的觸角,張望著自己,輕輕煽動的翅膀在陽光的反射下,描畫著一副又一副動人的畫麵。雖然身軀無甚份量,但尼桑的內心卻是沉重的。


    若說那一晚是自己成功地走進了笑意一直封閉著的內心,讓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去窺視、管束他的任何思想行為,而不會被反抗。那麽這一次,就是笑意果決地拋去了自己身上一直負著的,保護自己不受任何傷害的,厚厚的殼,將柔軟的血肉曝露在陽光下,準備迎接任何的洗禮與正真地活著了。


    這算是被迫成長嗎?因為自己嗎?雖然自己一直在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而且笑意說什麽事都要在一起的時候,那一時刻,自己確實是激動萬分,感到快樂無比,自己一直想要的就在眼前,伸手一抓就可以拿到,如此簡單。但真的是不想,不想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


    “笑意,網球的事,我沒意見,你覺悟了,很好!但是測試,你真的如此決定嗎?你一直疑惑的:自小,我為何需要學習的東西,會這麽繁雜,涉及的領域這麽廣泛,其實就是為了這一天的,為了被家族的承認啊。笑意,你知道嗎?其實現在的家裏隻有祖父接受過測試,父親並沒有的。”


    “咦,爸爸沒有嗎?不測試也是可以的?”


    “不是的,爸爸參加的是政府統一舉行的20歲成年禮”,


    “咦,怎麽是叫成年禮的?元服禮,成年禮....對了,我想起來了,元服禮就是成年禮對不?隻是現在人們都用成年禮來代替了,而且舉行的年齡也不同。不過,為何爸爸沒參加家族的呢?”


    “是的,時代不同了,稱呼就不同了,舉行的儀式也簡略許多。這個禮儀原本的目的是,慶祝家中有子成年,可以為國為家做貢獻了。後來漸漸演變成,大家族內部那些有威望有權勢的年長者,優先挑選自己屬意的年幼者,然後元服禮時親手為那些年幼者加冠,示意我將對此人一直庇護,以及年幼者對年長者的遵從,表示我以武士精神發誓,我的一生都會為此人付出,聽之從之,一生效忠。再後來隨著時代的變遷又演變回最初的涵義,隻為家中子女慶祝了,至於爸爸為何沒參加,我也不是很清楚,猜想是由於新舊思想的劇烈撞擊吧,還有那測試在爸爸看來,就是罔顧人命的一場無用鬧劇吧。”


    尼桑停了下,取了快毛巾,將笑意臉上的水汽擦了擦,又摸了摸笑意緊皺著的眉毛,將他滴水的頭發全部捋到腦後,蓋上毛巾吸了吸水,然後又繼續說“笑意,如果你原先的家人還在的話,一定會為你先舉行元服禮的。你不參加測試,我們也可以簡單地為你舉行的!而我...無論如何都要,都會去參加測試的!”


    “尼桑,我們一起不好麽?你要相信我的啊!”


    “若我說不行呢?”


    “切,你說不行就不行啊,還有爺爺在呢!”


    “你真的決定了?真的不後悔?”


    “為何要後悔?我是男子漢,說到做到,而且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未來去開玩笑的,我會找爺爺幫我製定訓練內容和學習內容的,你就安心地做你的部長吧~~”


    “既然如此,那你以後就別怪我將你握的更牢了!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別怪我,別怪我!”尼桑胸猛地一拉倆人互相握住的右手,毫無準備的笑意驚呼著栽向尼桑,嗆了口水,耳朵內也進水了。剛要發怒,就隨著嘩啦一聲水響,被抱牢了。肌膚相貼,大腿互蹭,手心裏那種溫熱而又柔韌的觸感讓笑意很是詫異地抬頭看向尼桑,發現尼桑也半闔著眼簾,神色有些不安地盯著自己看,水珠順著頭發一滴滴落下。


    笑意這才抬著頭看了一眼,就堅持不住了,閉著眼睛,找毛巾擦水,嘟囔著:“尼桑,你發什麽神經,我耳朵進水,眼睛進水了,我不就是做了個決定嘛,這麽激動幹什麽?我不泡了,眼睛很難受。”


    說完,起身,擦水,套衣服,走了出去。留下尼桑胸一人在燈光下,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不安,發呆,臉紅,雙目發亮,興奮,快樂,沮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弟控的人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魔王拉住小魔王的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魔王拉住小魔王的手並收藏被弟控的人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