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的最高榮譽“你還想不想要自由了?”雷逸辰瞪雷天嬌一眼,捂住她的嘴巴:“隻是做做樣子而已,而且說不定太奶奶一高興,就取消對你的懲罰了。”
“二哥,你到底有什麽打算?”雷天嬌慢慢平靜下來,她並不怎麽了解這個雖說是龍鳳胎但感情並不深的二哥。小時候因為大哥在各個方麵都表現出過人之姿,而二哥雷逸辰卻遜色很多,內向,沉默,女裏女氣,讓崇拜強者的雷天嬌更喜歡接近大哥雷子楓,長大後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很長時間都見不了一麵,雖說她知道雷逸辰並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但是他到底深到了哪個程度,雷天嬌卻是不知道的。
“我的想法很簡單,你去給傅雅道個歉,成大事者能屈能伸,道個歉又不會少斤肉。隻要你做到了,我保證帶你出去,還會求太奶奶減輕或是取消你的處罰,說一句話就能換來這麽多好處,你揣著你那無聊的自尊有什麽用?”雷逸辰循循善誘道,“你知道為什麽你鬥不過傅雅嗎?那是因為你不懂得變通。”
雷天嬌轉念一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在魯金島他們被抓住的時候,就是因為傅雅懂得變通,所以才救下了一行人的性命,難道是因為她的性格所以才導致每次都鬥不過傅雅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真該改正改正了。
雷逸辰見雷天嬌有聽進去他的話,忙再接再厲道:“相信我沒錯的,現在你的盟友一個死了,一個對你寒心了,你能依靠的,也就隻有你二哥我了,我隻要傅雅不死就行,隨你怎麽對付她我都不會吭聲的。”
“你別把我當傻子,傅雅是嫁給大哥還是嫁給你,對我來說有差麽?我和景宸哥哥一樣結不成婚。”雷天嬌也不是輕易就會上當的人,她之所以討厭傅雅,第一是因為在部隊裏她凡事都壓她一頭,第二是她與雷子楓的婚約妨礙到了她和薑景宸,如果不是這樣,她管她去死啊。
“當然不一樣。”雷逸辰陰測測一笑,冰冷的聲音通過殷紅的嘴唇吐出來,“我隻要她的人,不會妨礙你結婚的。”從他見到傅雅的第一眼他就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那是一種極其強烈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不論用什麽方法和手段,都要得到,哪怕她的心不屬於他,隻要把人綁在身邊就行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隻是當意識到的時候,這種想法早就深入骨髓了。而當傅雅和大哥雷子楓在一起以後,這樣的感覺更甚,大哥從小什麽都比他優秀,大哥的女人如果他能征服,那他就終於可以勝大哥一次了。
“我會按照你說的做,但你別忘了你的保證,我和薑景宸,是一定要結婚的。”雷天嬌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雷逸辰的要求。也許,雷家這兩兄妹,性格上大多背道而馳,但在對待自己看上的人這件事上,執念卻驚人的一致。
兩兄妹達成協議後,雷逸辰滿意的離開了雷天嬌的房間,好戲,就要拉開序幕。
第二天,傅雅和雷子楓就要回部隊報道,兩人剛到部隊,就被麻辣小隊的隊員們團團圍住。
“隊長,昨天雷家老太太沒有把你怎麽樣吧?”問這話的是皇甫爵,他昨天受邀參加了那個宴會,清楚地知道所有事情的經過可是那個時候雷家的人站出來了,他也沒能和傅雅說上話,後來雷家遣散了賓客,他猜想雷家老太太肯定會追究這事兒,傅雅作為一個外姓人,當然會成為炮灰和替罪羊了。
“隊長,那個姓陸的女人太可惡了吧,竟然會來勾引我們的雷長官,皇甫爵都和我們說了,我覺得這事兒肯定和雷天嬌也脫不了關係。”蘇曼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
傅雅瞪皇甫爵一眼,笑罵道:“你這個大嘴巴,這種事有什麽好說的,我看是訓練強度不太夠,讓你有時間八卦了是吧?”
“不要啊隊長!”皇甫爵可憐兮兮地喊道。
“隊長,我們也是關心你,你就說說唄。”燕若慕和陳東兩人並排走過來,他們是真的好奇啊,好不容易知道一點隊長的八卦,不加以詢問怎麽行呢?
燕若慕拿出自己的手機,登陸微博,放在傅雅的麵前,“隊長你看,你們又成熱門話題了,在微博上討論量為兩百多萬,比明星還紅。”
傅雅接過手機,隻見一個微博名為“專注爆料二十年”的網友發了一個長微博,上麵詳細寫了昨晚上宴會的整個經過,還配了幾張圖片,一張為陸可馨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一張為傅雅扶著雷子楓,雷子楓臉色潮紅,還有一張是雷天嬌冷冷地看著陸可馨,最後一張是陸可馨離開的背影,標題名為:驚!雷家宴會上,陸家千金迷jian戰神雷子楓未遂。
而在微博下麵,轉發量已經過十萬,有人把這件事做成微博話題,討論的人數高達二百多萬,眾人對這件事看法不一,有咒罵陸可馨的,也有說這是炒作的,甚至還有人說是傅雅馭夫無術,雷子楓想在外偷腥,被撞破了才說是被下藥,還有憤青黨說豪門裏麵的人都不幹淨,拿著老百姓的錢盡搞這些傷風敗俗的事情。
傅雅看得啼笑皆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就不明白了,她和雷子楓談個戀愛挺正常也挺平常的事情,為什麽總有好事者喜歡放到網上去,他們又不是明星。
將手機遞還給燕若慕,傅雅淡淡說道:“這些無聊的東西沒什麽好看的,我也沒被太奶奶為難,你們別問了,馬上準備訓練。”
隊員們還想說什麽,雷子楓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去,大家瞬間就老實了,自發的訓練起來。
傅雅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眾人一眼,然後和雷子楓一起走進辦公室,她要打一個申請新成員的書麵申請,這其實是一件很無情的事情,隊裏的任何一個人犧牲了,對組織來說,是沒什麽大不了的,總能很容易找到那個代替他的人,可是對他的親人和朋友來說,他是無可替代。傅雅的小隊先後犧牲了唐森和鄭沙單,唐森已經有燕若慕替補,不知道下一個替代鄭沙單的,又會是誰呢?
想到鄭沙單,傅雅又想起,她應該去看看翠花了,有些事情,總得說的。
“老婆,你想什麽呢?”雷子楓見傅雅盯著一個方向半天沒動,用手掌在她眼前揮了揮。
傅雅回過神來,說道:“我在想,應該去看看鄭沙單的女朋友,但是又不知道怎麽去麵對她,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事實,我怕我說不出口。”
“這樣啊,那我下班後和你一起去吧。”雷子楓想也沒想的說道,反正他處理過的這種事情比較多。
“不用了楓哥,我總要學著自己處理的,以後,不知道還要經曆多少次。”傅雅突然有些傷感,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求不得、愛別離,是人都要經曆這些,但是作為一名軍人,她要經曆的總會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雷子楓聽傅雅這麽說,也沒再堅持,他知道傅雅有自己的想法,還有自己小小的固執,不管怎麽樣,他都會在一旁看著,隻要她說一聲,他隨時都可以對她伸出自己的手。
在基地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下班時間,今天的訓練項目是負重行動,背著三十斤的東西跑了六十公裏,又遊泳遊了二十公裏,隊員們累得像條狗似的,再也說不出任何話,時間一到就各自散去了。
傅雅獨自開著車,按照記憶裏的路線,開到了鄭沙單新買的樓房樓下,她在小區的水果攤裏買了一些水果,想了想,又拿出自己的支票薄填了二十萬,這才坐著電梯上了樓。
這套房子,是鄭沙單剛買的,出任務前才剛剛裝修好,搬進來住不過才幾天而已,他曾經在這屋裏笑著和大夥說:“俺終於也有房了,俺終於在帝都紮根了。”這麽一套擁擠的小房子,卻也能讓他那麽高興和有成就感,想起來不過是才發生在眼前的事情而已,卻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傅雅整理了一下心情,按動門鈴,翠花很快就把門打開了。
“原來是傅隊長啊,快請進。”翠花熱情地將傅雅迎了進去,然後自己推著輪椅去給傅雅倒水。
傅雅連忙製止她,“翠花,不用麻煩了,我不渴,你腿腳不方便,怎麽沒看到伯父伯母,鄭沙單不是說了會打電話讓他們來照顧你嗎?”
翠花苦澀一笑,說道:“我那是為了讓他安心騙他的,我爸媽……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大老遠專門來照顧我?”
傅雅想到翠花和鄭沙單的老家都是農村的,農村的人多少還保留著一些封建思想,重男輕女,這是比較普遍的顯現,她也不好發表什麽意見。
“那這幾天都是你一個人?你吃什麽?上廁所洗澡怎麽辦?”傅雅的心裏非常的難受,埋怨自己為什麽不能細心一點,她這才發現,翠花雖然換了上衣,但褲子還是他們離開那天穿的褲子,想著翠花這幾天一定過得很艱難,心裏就更自責了。
翠花接收到傅雅的眼神,尷尬地笑笑,“冰箱裏有很多沙單哥以前買的吃的,我放微波爐裏熱一熱就能吃,我又不出門,身上也沒出什麽汗,用毛巾擦一擦就好了。”
“對不起,是我們疏忽了。”傅雅自責地說道。
“沒什麽的,我能照顧好自己。”翠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知道傅雅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肯定是很愛幹淨的,她雖然有用毛巾擦洗身子,但是大夏天的,她又舍不得開空調,身上也有一股子汗味,她怕傅雅聞不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們任務結束了?沙單哥呢?”
“他……”傅雅停頓了半天,麵對這樣善良淳樸的翠花,她發現她真的說不出口,也不忍心給這個可憐的女人更大一重的打擊。
“他還沒回來?”翠花試探性地問道。
“不是。”傅雅搖頭。
“他又有新任務了?”
“不是。”
“他受傷了?”
“也不是。”
“難道,他回不來了?”翠花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顫抖,臉色也煞白了起來。
“翠花,對不起,沙單他,他回不來了,他犧牲了。”傅雅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事實的真相,天知道她的心裏有多麽的糾結,有多麽的想永遠不要說出這個真相。
可是現實根本不允許,翠花,有權利知道一切。
翠花睜大眼睛,緊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來,可是低低的嗚咽還是從指縫中流泄出來,傅雅走過去將她的腦袋掰到自己懷裏,聲音也哽咽了,“翠花……你,你不要這樣,難受的話,就好好哭一場吧……”
翠花卻始終沒有大哭出來,隻是紅著眼眶,捂著嘴唇,發出像小獸一樣的嗚咽。
此時傅雅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翠花的表現讓她擔心極了,她隻能拍著翠花的背部,希望她好好哭一場,或者罵她幾句也行。
“沙單哥,他對這次行動有幫助嗎?他為祖國做出貢獻了嗎?”半晌過後,翠花僵直的身體慢慢軟了下去,而後沙啞著嗓音問道。
“什麽?”傅雅有點沒明白翠花話裏的意思,怔了一下肯定地說道:“他為這次行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他和另外一個隊員一起炸掉了敵人的倉庫,殺敵無數,他是華夏軍引以為豪的優秀戰士!”
“那就好,沙單哥,他一定走得很安詳。”翠花望著桌腳,眼神是目空一切的空洞:“這幾天,我的眼皮一直跳,我還以為是他反悔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想著,如果他回來以後後悔了,我就回老家去,沒想到我的想象力那麽的狹隘,他竟然……他還沒對我說過那三個字呢,傅隊長,你看,這房子是剛剛裝修好的,我已經把這裏當做我們的新房我們的家了,如今隻剩下我一個人,這是他的房子,我還有什麽立場住在這裏呢?傅隊長,我麻煩你一件事,我腿腳不方便,你幫我買一張回老家的車票好麽?”
“你不用離開的,這房子,本就是沙單留給你的。”傅雅急切地說道,翠花太平靜了,平靜得有些不正常,她怕她想不開做傻事。
“我再想想吧。傅隊長,能讓我單獨呆一會麽?”翠花雙目通紅地看著傅雅,眼神裏帶著濃重的肯切之意。
“好。”傅雅拿出紙筆將自己的手機號碼抄下來遞給翠花:“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什麽可以給我打電話。”然後又從包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支票,“這錢是組織裏發下的撫恤金,你收著。”
翠花麻木地看著這些東西,沒有伸手接,也沒有拒絕,傅雅隻好放在桌上,開門退了出去,出去以後她給蘇曼打了一個電話,蘇曼和鄭沙單的房子買在同一個小區,她拜托了蘇曼幫著照顧一下翠花,這才回到自己的車裏。
靠在椅背上,傅雅還沒有從那種極度壓抑和悲痛的氣氛中回過神來,這短短的半個小時,對她來說,比上戰場打仗還要艱難,本來打算要多陪陪翠花的,最後還是堅持不住地逃開了,翠花那種明明很悲傷但就是忍住不哭的表情讓她難受至極,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劊子手。
傅雅踩動油門,一路恍恍惚惚地回到雷宅,就連東媽向她打招呼她也沒聽見。
她想起鄭沙單死的時候滿身是血的樣子,想起王翠花隱忍到極點的表情,還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泰然處之,那是她的夥伴,她怎能輕易忘卻?
“小雅小姐,小雅小姐!”東媽追在傅雅的身後大聲喊道。
傅雅終於聽到了,停下腳步對東媽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對不起東媽,剛剛在想事情,沒聽見你叫我。”
東媽慈祥地笑道:“沒關係,對了,老夫人讓你回來以後去一趟她的房間。”
“有什麽事嗎?”傅雅疑惑地問道,郭千芝不是昨天才找過她嗎?
“老夫人沒說,小雅小姐別擔心,子楓少爺也在。”東媽笑嗬嗬地說著,傅雅也不好再問,徑直就去了郭千芝那裏。
到了一看,發現雷天嬌和雷逸辰兄妹倆也在,傅雅有些看不懂了,雷天嬌昨兒晚不是才被禁足了麽,怎麽今天就出來晃悠來了?
坐在主位上的郭千芝見傅雅走進來,忙衝她招手,“來,小雅,坐到我旁邊來。”
傅雅慢慢走過去,路過雷子楓的時候,雷子楓衝她做了一個安心的表情,傅雅心裏的石頭落下去一點,深吸一口氣,乖巧地坐到郭千芝身邊去。
郭千芝拉著傅雅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才問雷天嬌:“天嬌,你不是有話和小雅說嗎?”
雷天嬌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傅雅就是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傅雅,昨天的事,是我做錯了,一直以來我和你作對,都是我不懂事,我現在當著太奶奶的麵正式像你道歉,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能原諒我。”
傅雅此時覺得自己腦容量不太夠用了,雷天嬌居然會向她道歉?太陽東西兩邊一起出來了麽?事出反常必有妖,傅雅絕對不相信雷天嬌是真心想要和她和平共處。
郭千芝也在一旁幫襯著說道:“小雅,天嬌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被陸家那女孩子攛掇慫恿才做了傻事,她也知錯道歉了,你就別和她計較了。”
郭千芝始終還是存了點私心的,活到了她這個歲數,凡事都看透了,也沒什麽別的追求,就希望子孫們過得好,昨天晚上她氣頭上雖然懲罰了雷天嬌,但過後她就覺得太嚴重了,她知道雷天嬌喜歡特種兵裏麵的工作,一直以能當一名特種兵為榮,禁足一個月,她就有一個月的時間不能去部隊,那她帶領的小隊確實會退步很多。總歸是自己親生的太孫女,再加上雷天嬌做的事也沒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是話已經說出去,她總不能反悔,今天聽說雷天嬌想向傅雅道個歉,她覺得這是個機會,就把傅雅叫來了。
傅雅剛剛從翠花那裏回來,心神還有些恍惚,聽到郭千芝這麽說,勉強打起精神道:“太奶奶,我沒有和雷天嬌計較。”
“老婆子嘴巴不會說話,你別在意。”郭千芝衝傅雅和藹的笑笑,然後對雷天嬌說:“天嬌,既然你已經知錯了,那太奶奶就饒你一回,禁足一個月改成禁足三天,你要好好反省,還不快謝謝傅雅不與你追究?”
雷天嬌麵上一喜,忙對傅雅道:“謝謝你,以後我們好好相處吧。”
傅雅神色尷尬,不知道說什麽。
昨晚郭千芝已經和她說得很清楚了,想要嫁給雷子楓,就要和雷家的人處好關係,為了雷子楓,她也隻能忍耐,雖然她並不認為雷天嬌會真的和她握手言和。
她也理解,郭千芝雖然在大事上公平公正,恩怨分明,但是疼愛自己的後代也是人之常情,她不能對郭千芝有什麽意見,因為郭千芝沒做錯什麽,她隻是愛這個家,愛自己的太孫女而已。
“太奶奶,我就說天嬌一定會想通的吧,現在雨過天晴了,我也該回部隊了。”雷逸辰恭敬地對郭千芝說道,臉上是招牌式的溫和的笑容。
“嗯,這件事你處理得不錯,以後多提點著你妹妹,莫要讓她再做傻事。”郭千芝讚許地看著雷逸辰,這個太孫她一直都把他忽略了,俗話說家裏排名第二的孩子都不太受重視,雷逸辰也一樣,由於沒有雷子楓有能力,又不是女孩子撒撒嬌就能引起大人的注意,導致雷逸辰在夾縫中的位置非常的尷尬,手心手背都是肉,郭千芝決定以後要多注意注意雷逸辰。
雷逸辰謙虛一笑,“太奶奶言重了,天嬌是我妹妹,我自然會督促著她。”說完話音一轉,“不過孫兒確實有個請求呢。”
“你說說看。”郭千芝現在的心情非常的好,如果雷逸辰不提太過分的要求,她還是願意滿足他的。
“是這樣的。我任職的單位近期會有人事變動,我由於年紀較輕也沒什麽經驗,可能會被調到其他城市的分區裏麵去,但是我不想離開帝都,我還想多陪陪太奶奶呢,所以我想申請調到大哥負責的特種部隊去。”
“這是小事,你問問你大哥那裏還缺不缺人吧。”郭千芝淡淡說道,雷逸辰學的是軍事信息化建設,屬於文兵,主要負責的就是研發和維護各種軍事軟件,作戰係統,軍事雷達係統以及通訊係統等等,用現在網上的流行語來說,就是“程序猿”一枚,雖然不直接參與作戰,但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一直沒說話的雷子楓蹙了蹙眉,聽郭千芝話裏的意思,就是可以把雷逸辰調往特種部隊了,特種部隊確實差工程方麵的人手,但是他卻很不屑於做“走後門”這種事,於是她對郭千芝說:“太奶奶,您看這樣行不行,過幾天特種部隊有一次這方麵的考試,讓逸辰自己去報名考,考中了就進,考不中就算了。”
“謝謝大哥。”郭千芝還沒說話,雷逸辰就把話頭接了過去,無論如何,他一定要進特種部隊,至於那個什麽考試,他才不擔心,真以為他是不學無術的二世祖嗎?
事情就這樣敲定了,其實雷子楓心裏是不樂意雷逸辰去特種部隊的,因為他發現雷逸辰看傅雅的眼神有古怪,又加上他們曾經是學弟學姐的關係,他擔心雷逸辰會對傅雅有什麽企圖。但是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就算心裏不樂意,隻要雷逸辰考上了,他還是得讓他留在特種部隊。
出了郭千芝的房間,雷子楓牽著傅雅走回他們自己的房間,兩人都有些悶悶不樂。
雷子楓不高興,是因為雷逸辰要轉來特種部隊,傅雅不高興,是因為翠花的事情。
兩人正沉默著,傅雅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蘇曼打來的,“不好了隊長,翠花割腕自殺了!”
“什麽?”傅雅猛的從椅子上蹦起來,她才離開一會兒,怎麽就自殺了?“她有沒有事,打了急救電話沒有?”
蘇曼顯然也嚇壞了,在電話那邊顫抖著道:“打,到了,救護車正在來的路上。”
“那好,你給她做一些急救措施,我馬上趕過來。”傅雅努力讓自己鎮定心神,沉著地說道。
她沒想到翠花性子這麽烈,居然想去自殺,幸好蘇曼和她住得近,不然還沒人發現得了。
“怎麽了?誰自殺了?”雷子楓看傅雅焦急的神色,忙把她摟在懷裏一下一下地安撫她。
“是翠花,鄭沙單的女朋友,我沒想到她會這麽看不開。”此刻傅雅自責極了,也許,她不應該這麽直接了當的告訴翠花真相,畢竟這種事換誰也會接受不了,是她處理得不夠好,才讓翠花現在也在生死線上掙紮徘徊。
傅雅和雷子楓兩人直奔翠花所在的醫院,其他隊員也都來了,都焦急地在手術室外的長廊下等待著,手術室的燈亮了將近一個小時都還沒有熄滅。
“隊長,翠花知道鄭沙單的事了?”眾隊員們問道,除了這個原因,應該就沒有其他事讓翠花想不開要尋死了。
“是我告訴她的。”傅雅愧疚地低下頭,“她知道以後一直很平靜,我以為她會撐過去的,沒想到她會做這麽極端的事情,這件事是我沒處理好。”
雷子楓心疼地摟著傅雅在長椅上坐下,柔聲安慰道:“老婆,這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了,她會挺過這一關的。”
傅茫然地點點頭,心裏卻很不確定,翠花是鄭沙單心愛的人,鄭沙單不在了,她卻沒有幫他照顧好她,她的心裏實在有愧。
大概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醫生疲憊地走出來,眾人忙圍了上去:“醫生,她沒事吧?”
醫生揭下臉上的口罩,用公式化的語氣答道:“已經搶救回來了,病人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息,你們可以去看她,但是不要打擾到她,她還很虛弱。”
傅雅謝過醫生,幾人在護士的帶領下走進翠花的病房,她還沒有醒過來,一雙大眼緊緊地閉著,麵色蒼白如紙,左手手腕上纏著繃帶,浸出點點血絲。
“沒想到翠花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性格卻這麽烈,真是讓我們措手不及。”皇甫爵看著翠花的樣子,忍不住歎口氣道。
翠花這個鄉下姑娘在他們的眼中一直是溫婉的,帶點羞澀,生性善良,話也不多,可是誰都沒想到,在得知鄭沙單的死訊以後,她竟然會選擇用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與這個世界告別,也許,愛情,真的是旁人所無法理解的東西,你的愛情,和他的愛情,雖然都是愛情,卻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等她醒來得找個特護照顧她,免得她又做傻事。”燕若慕冷靜地說。雖然她加入麻辣小隊的時間不長,但早已經和隊員們混熟了,對於鄭沙單的犧牲,她也覺得難過和遺憾,所以,她和大家一樣,都想照顧好床上正昏迷不醒的翠花。
麻醉效果很快就過去,翠花抖了抖眼皮,悠悠地睜開眼睛,身上傳來的虛弱感和手腕上的刺痛告訴她,她還活著,她並沒有死成,她在心裏苦笑一聲,沙單哥,一個人要死,真的很艱難呢,我這樣都沒死成,可是你為什麽那麽容易就死了?
她是真的很難過,這輩子除了沙單哥,再也沒有人對她那樣好了,她知道,鄭沙單熱愛他特種兵的工作,她知道他的信仰,所以在得知他已經犧牲的時候,她不敢表現出太悲傷,因為那是沙單哥最向往的離開方式。可是,她成全了他的大義,誰又來成全她一個普通女孩子卑微的愛情?傅雅留給她的支票更是讓她難以接受,她心心念念愛著的那個人,就隻值二十萬嗎?那是一條鮮活的命啊,她能不能不要什麽撫恤金,隻要她的沙單哥回來?
“翠花,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傅雅第一個注意到翠花的蘇醒,忙蹲在她的床頭柔聲問道。
翠花轉了轉眼珠,看著自己病床前的這些臉孔,他們都是沙單哥的戰友,可他們都好好活著,隻有沙單哥沒了,這樣想著,翠花心裏一酸,眼眶就濕潤了。
“翠花,你別哭啊,你哪裏不舒服,你告訴我,我幫你叫醫生。”看到翠花的眼淚,傅雅一下就慌了,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能。
“傅隊長……”翠花蠕動著幹裂的嘴唇,“你讓我死了好不好?”
“你怎麽會這麽想?難道你認為鄭沙單會願意看著你這樣為了他尋死覓活嗎?”雷子楓皺了皺眉頭,語氣嚴厲地質問著,“死固然不可怕,閉上眼睛就一了百了,可是活著的人呢?你這樣走了,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有想過他們的感受嗎?”他的表情和聲音都非常的威嚴,完全拿出了作為首長的氣勢,翠花雖然沒見過他,但是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過,知道他現在是特種部隊的老大,是傅雅的未婚夫,翠花被他這樣的氣勢所震懾,一時之間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我以前在遠征軍的時候,經常打仗,手下的士兵死傷無數,他們的屍體大部分都收不回來,誰都是爹生娘養的,你說他們的父母親人難道不難過嗎?”雷子楓用剛才的語氣繼續說道:“可是,我卻為他們感到光榮,因為他們是為了自己的國家,為了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而犧牲的,他們的名字,會刻在曆史的豐碑上!鄭沙單是唱著國歌,犧牲在自己的領土上的,他對這個結果無怨無悔。也許你不了解作為一個軍人的榮耀與信仰,但是你還不了解你自己的男朋友嗎?他是為什麽而生,為什麽而死?你告訴我啊!”說到最後,雷子楓也有點激動起來,他生在軍人世家,對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司空見慣,鄭沙單是傅雅的兵,所以他也多注意了一些,那個男人死得光榮,死得其所,他並不認為人們應該為他的離去而感到難過,反而應該以此為榮。
“楓哥,你別嚇壞了翠花。”傅雅扯扯雷子楓的袖口提醒道,畢竟翠花隻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姑娘,不了解他們這些軍人之間的信仰也是正常的,如果翠花不能接受,不就適得其反了嘛?
偌大的病房裏陷入了沉靜,隊員們在雷子楓麵前都不敢說太多的話,過了半晌,翠花才苦笑一下,聲音沙啞道:“沙單哥很久以前就選好他的遺像了,他說,他早晚會死,一定要選一張最帥的,角度最完美的照片當做遺像,我想,他在時刻準備著死在戰場上。”接著,翠花望向傅雅,話音一轉,“可是,傅隊長,你那二十萬的支票是什麽意思,是要買沙單哥的命嗎?”
傅雅愣了一下,沒想到翠花在意的是這個,看來她又做錯了,“翠花,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要買沙單的命,我隻是想著你腿腳不方便,沙單又犧牲了,我理應照顧你,二十萬雖然不多,但是也足夠你把腿養好了。”當時就是考慮到怕傷害翠花的自尊心,所以她才填了二十萬,並且謊稱是組織裏發下的撫恤金,沒想到還是好心做壞事了。
“是啊,翠花,你和隊長也算是熟識了,她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嗎?她又不是那種用錢砸人的高高在上的富二代。”蘇曼大概清楚了翠花想不通的原因,心裏也為傅雅感到委屈,她知道傅雅雖然身份看起來很高貴,但是從沒問家裏要過一分錢,她的錢都是她慢慢攢起來的,都是辛苦錢,傅雅是出於好心,並沒有別的意思。
“我以後不會再自尋短見了。”翠花聽傅雅和蘇曼這麽一說,自己再一想,就明白過來了。當時她想不開,第一是接受不了鄭沙單的死,第二是以為傅雅拿錢來侮辱鄭沙單,她覺得鄭沙單死得不值,所以才一時衝動了,現在既然話說開了,她也不會再想不開了。
“傅隊長,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翠花不好意思地看著傅雅,小聲說道。
“沒關係,是我表達方式不對,讓你誤會了。”傅雅大度地笑笑,翠花本就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她相信她已經想通了。
醫生又進來幫翠花做了一次檢查,確定她已經沒事後,眾人才紛紛離去,傅雅請了一個高級看護照顧翠花,回到雷宅已經將近半夜,傅雅累得倒頭就睡。
最近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讓她應接不暇,她本就不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俗事,如果可以,她寧願不停地做任務,也不要參與這些爛事。
雷子楓洗完澡出來,知道傅雅今天已經很累了,看她合衣而睡,也沒叫醒她,幫她換了睡衣再打了水幫她擦了臉和腳,就抱著她進入了夢鄉。
而在醫院修養的翠花,卻在這個時候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個人一身黑衣,臉上帶著超大的口罩,隻留下來一雙精明的眼睛,做了變裝,看不清年齡。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翠花害怕地縮著身子,看護領藥去了,暫時離開了病房,這個人這時候闖進來,肯定沒安好心。
“別怕,我是來幫你的。”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他自顧自地坐在翠花的床頭,無視她戒備的目光。
“你幫我什麽?我不需要,請你出去,否則我要叫人了!”翠花失血過多,此時還很頭暈,加上害怕,聲音更加的虛弱。
------題外話------
親們,前麵一章修改了一點點。
“二哥,你到底有什麽打算?”雷天嬌慢慢平靜下來,她並不怎麽了解這個雖說是龍鳳胎但感情並不深的二哥。小時候因為大哥在各個方麵都表現出過人之姿,而二哥雷逸辰卻遜色很多,內向,沉默,女裏女氣,讓崇拜強者的雷天嬌更喜歡接近大哥雷子楓,長大後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很長時間都見不了一麵,雖說她知道雷逸辰並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但是他到底深到了哪個程度,雷天嬌卻是不知道的。
“我的想法很簡單,你去給傅雅道個歉,成大事者能屈能伸,道個歉又不會少斤肉。隻要你做到了,我保證帶你出去,還會求太奶奶減輕或是取消你的處罰,說一句話就能換來這麽多好處,你揣著你那無聊的自尊有什麽用?”雷逸辰循循善誘道,“你知道為什麽你鬥不過傅雅嗎?那是因為你不懂得變通。”
雷天嬌轉念一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在魯金島他們被抓住的時候,就是因為傅雅懂得變通,所以才救下了一行人的性命,難道是因為她的性格所以才導致每次都鬥不過傅雅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真該改正改正了。
雷逸辰見雷天嬌有聽進去他的話,忙再接再厲道:“相信我沒錯的,現在你的盟友一個死了,一個對你寒心了,你能依靠的,也就隻有你二哥我了,我隻要傅雅不死就行,隨你怎麽對付她我都不會吭聲的。”
“你別把我當傻子,傅雅是嫁給大哥還是嫁給你,對我來說有差麽?我和景宸哥哥一樣結不成婚。”雷天嬌也不是輕易就會上當的人,她之所以討厭傅雅,第一是因為在部隊裏她凡事都壓她一頭,第二是她與雷子楓的婚約妨礙到了她和薑景宸,如果不是這樣,她管她去死啊。
“當然不一樣。”雷逸辰陰測測一笑,冰冷的聲音通過殷紅的嘴唇吐出來,“我隻要她的人,不會妨礙你結婚的。”從他見到傅雅的第一眼他就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那是一種極其強烈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不論用什麽方法和手段,都要得到,哪怕她的心不屬於他,隻要把人綁在身邊就行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隻是當意識到的時候,這種想法早就深入骨髓了。而當傅雅和大哥雷子楓在一起以後,這樣的感覺更甚,大哥從小什麽都比他優秀,大哥的女人如果他能征服,那他就終於可以勝大哥一次了。
“我會按照你說的做,但你別忘了你的保證,我和薑景宸,是一定要結婚的。”雷天嬌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雷逸辰的要求。也許,雷家這兩兄妹,性格上大多背道而馳,但在對待自己看上的人這件事上,執念卻驚人的一致。
兩兄妹達成協議後,雷逸辰滿意的離開了雷天嬌的房間,好戲,就要拉開序幕。
第二天,傅雅和雷子楓就要回部隊報道,兩人剛到部隊,就被麻辣小隊的隊員們團團圍住。
“隊長,昨天雷家老太太沒有把你怎麽樣吧?”問這話的是皇甫爵,他昨天受邀參加了那個宴會,清楚地知道所有事情的經過可是那個時候雷家的人站出來了,他也沒能和傅雅說上話,後來雷家遣散了賓客,他猜想雷家老太太肯定會追究這事兒,傅雅作為一個外姓人,當然會成為炮灰和替罪羊了。
“隊長,那個姓陸的女人太可惡了吧,竟然會來勾引我們的雷長官,皇甫爵都和我們說了,我覺得這事兒肯定和雷天嬌也脫不了關係。”蘇曼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
傅雅瞪皇甫爵一眼,笑罵道:“你這個大嘴巴,這種事有什麽好說的,我看是訓練強度不太夠,讓你有時間八卦了是吧?”
“不要啊隊長!”皇甫爵可憐兮兮地喊道。
“隊長,我們也是關心你,你就說說唄。”燕若慕和陳東兩人並排走過來,他們是真的好奇啊,好不容易知道一點隊長的八卦,不加以詢問怎麽行呢?
燕若慕拿出自己的手機,登陸微博,放在傅雅的麵前,“隊長你看,你們又成熱門話題了,在微博上討論量為兩百多萬,比明星還紅。”
傅雅接過手機,隻見一個微博名為“專注爆料二十年”的網友發了一個長微博,上麵詳細寫了昨晚上宴會的整個經過,還配了幾張圖片,一張為陸可馨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一張為傅雅扶著雷子楓,雷子楓臉色潮紅,還有一張是雷天嬌冷冷地看著陸可馨,最後一張是陸可馨離開的背影,標題名為:驚!雷家宴會上,陸家千金迷jian戰神雷子楓未遂。
而在微博下麵,轉發量已經過十萬,有人把這件事做成微博話題,討論的人數高達二百多萬,眾人對這件事看法不一,有咒罵陸可馨的,也有說這是炒作的,甚至還有人說是傅雅馭夫無術,雷子楓想在外偷腥,被撞破了才說是被下藥,還有憤青黨說豪門裏麵的人都不幹淨,拿著老百姓的錢盡搞這些傷風敗俗的事情。
傅雅看得啼笑皆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就不明白了,她和雷子楓談個戀愛挺正常也挺平常的事情,為什麽總有好事者喜歡放到網上去,他們又不是明星。
將手機遞還給燕若慕,傅雅淡淡說道:“這些無聊的東西沒什麽好看的,我也沒被太奶奶為難,你們別問了,馬上準備訓練。”
隊員們還想說什麽,雷子楓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去,大家瞬間就老實了,自發的訓練起來。
傅雅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眾人一眼,然後和雷子楓一起走進辦公室,她要打一個申請新成員的書麵申請,這其實是一件很無情的事情,隊裏的任何一個人犧牲了,對組織來說,是沒什麽大不了的,總能很容易找到那個代替他的人,可是對他的親人和朋友來說,他是無可替代。傅雅的小隊先後犧牲了唐森和鄭沙單,唐森已經有燕若慕替補,不知道下一個替代鄭沙單的,又會是誰呢?
想到鄭沙單,傅雅又想起,她應該去看看翠花了,有些事情,總得說的。
“老婆,你想什麽呢?”雷子楓見傅雅盯著一個方向半天沒動,用手掌在她眼前揮了揮。
傅雅回過神來,說道:“我在想,應該去看看鄭沙單的女朋友,但是又不知道怎麽去麵對她,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事實,我怕我說不出口。”
“這樣啊,那我下班後和你一起去吧。”雷子楓想也沒想的說道,反正他處理過的這種事情比較多。
“不用了楓哥,我總要學著自己處理的,以後,不知道還要經曆多少次。”傅雅突然有些傷感,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求不得、愛別離,是人都要經曆這些,但是作為一名軍人,她要經曆的總會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雷子楓聽傅雅這麽說,也沒再堅持,他知道傅雅有自己的想法,還有自己小小的固執,不管怎麽樣,他都會在一旁看著,隻要她說一聲,他隨時都可以對她伸出自己的手。
在基地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下班時間,今天的訓練項目是負重行動,背著三十斤的東西跑了六十公裏,又遊泳遊了二十公裏,隊員們累得像條狗似的,再也說不出任何話,時間一到就各自散去了。
傅雅獨自開著車,按照記憶裏的路線,開到了鄭沙單新買的樓房樓下,她在小區的水果攤裏買了一些水果,想了想,又拿出自己的支票薄填了二十萬,這才坐著電梯上了樓。
這套房子,是鄭沙單剛買的,出任務前才剛剛裝修好,搬進來住不過才幾天而已,他曾經在這屋裏笑著和大夥說:“俺終於也有房了,俺終於在帝都紮根了。”這麽一套擁擠的小房子,卻也能讓他那麽高興和有成就感,想起來不過是才發生在眼前的事情而已,卻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傅雅整理了一下心情,按動門鈴,翠花很快就把門打開了。
“原來是傅隊長啊,快請進。”翠花熱情地將傅雅迎了進去,然後自己推著輪椅去給傅雅倒水。
傅雅連忙製止她,“翠花,不用麻煩了,我不渴,你腿腳不方便,怎麽沒看到伯父伯母,鄭沙單不是說了會打電話讓他們來照顧你嗎?”
翠花苦澀一笑,說道:“我那是為了讓他安心騙他的,我爸媽……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大老遠專門來照顧我?”
傅雅想到翠花和鄭沙單的老家都是農村的,農村的人多少還保留著一些封建思想,重男輕女,這是比較普遍的顯現,她也不好發表什麽意見。
“那這幾天都是你一個人?你吃什麽?上廁所洗澡怎麽辦?”傅雅的心裏非常的難受,埋怨自己為什麽不能細心一點,她這才發現,翠花雖然換了上衣,但褲子還是他們離開那天穿的褲子,想著翠花這幾天一定過得很艱難,心裏就更自責了。
翠花接收到傅雅的眼神,尷尬地笑笑,“冰箱裏有很多沙單哥以前買的吃的,我放微波爐裏熱一熱就能吃,我又不出門,身上也沒出什麽汗,用毛巾擦一擦就好了。”
“對不起,是我們疏忽了。”傅雅自責地說道。
“沒什麽的,我能照顧好自己。”翠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知道傅雅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肯定是很愛幹淨的,她雖然有用毛巾擦洗身子,但是大夏天的,她又舍不得開空調,身上也有一股子汗味,她怕傅雅聞不慣,忙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們任務結束了?沙單哥呢?”
“他……”傅雅停頓了半天,麵對這樣善良淳樸的翠花,她發現她真的說不出口,也不忍心給這個可憐的女人更大一重的打擊。
“他還沒回來?”翠花試探性地問道。
“不是。”傅雅搖頭。
“他又有新任務了?”
“不是。”
“他受傷了?”
“也不是。”
“難道,他回不來了?”翠花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顫抖,臉色也煞白了起來。
“翠花,對不起,沙單他,他回不來了,他犧牲了。”傅雅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事實的真相,天知道她的心裏有多麽的糾結,有多麽的想永遠不要說出這個真相。
可是現實根本不允許,翠花,有權利知道一切。
翠花睜大眼睛,緊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來,可是低低的嗚咽還是從指縫中流泄出來,傅雅走過去將她的腦袋掰到自己懷裏,聲音也哽咽了,“翠花……你,你不要這樣,難受的話,就好好哭一場吧……”
翠花卻始終沒有大哭出來,隻是紅著眼眶,捂著嘴唇,發出像小獸一樣的嗚咽。
此時傅雅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翠花的表現讓她擔心極了,她隻能拍著翠花的背部,希望她好好哭一場,或者罵她幾句也行。
“沙單哥,他對這次行動有幫助嗎?他為祖國做出貢獻了嗎?”半晌過後,翠花僵直的身體慢慢軟了下去,而後沙啞著嗓音問道。
“什麽?”傅雅有點沒明白翠花話裏的意思,怔了一下肯定地說道:“他為這次行動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他和另外一個隊員一起炸掉了敵人的倉庫,殺敵無數,他是華夏軍引以為豪的優秀戰士!”
“那就好,沙單哥,他一定走得很安詳。”翠花望著桌腳,眼神是目空一切的空洞:“這幾天,我的眼皮一直跳,我還以為是他反悔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想著,如果他回來以後後悔了,我就回老家去,沒想到我的想象力那麽的狹隘,他竟然……他還沒對我說過那三個字呢,傅隊長,你看,這房子是剛剛裝修好的,我已經把這裏當做我們的新房我們的家了,如今隻剩下我一個人,這是他的房子,我還有什麽立場住在這裏呢?傅隊長,我麻煩你一件事,我腿腳不方便,你幫我買一張回老家的車票好麽?”
“你不用離開的,這房子,本就是沙單留給你的。”傅雅急切地說道,翠花太平靜了,平靜得有些不正常,她怕她想不開做傻事。
“我再想想吧。傅隊長,能讓我單獨呆一會麽?”翠花雙目通紅地看著傅雅,眼神裏帶著濃重的肯切之意。
“好。”傅雅拿出紙筆將自己的手機號碼抄下來遞給翠花:“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什麽可以給我打電話。”然後又從包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支票,“這錢是組織裏發下的撫恤金,你收著。”
翠花麻木地看著這些東西,沒有伸手接,也沒有拒絕,傅雅隻好放在桌上,開門退了出去,出去以後她給蘇曼打了一個電話,蘇曼和鄭沙單的房子買在同一個小區,她拜托了蘇曼幫著照顧一下翠花,這才回到自己的車裏。
靠在椅背上,傅雅還沒有從那種極度壓抑和悲痛的氣氛中回過神來,這短短的半個小時,對她來說,比上戰場打仗還要艱難,本來打算要多陪陪翠花的,最後還是堅持不住地逃開了,翠花那種明明很悲傷但就是忍住不哭的表情讓她難受至極,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劊子手。
傅雅踩動油門,一路恍恍惚惚地回到雷宅,就連東媽向她打招呼她也沒聽見。
她想起鄭沙單死的時候滿身是血的樣子,想起王翠花隱忍到極點的表情,還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泰然處之,那是她的夥伴,她怎能輕易忘卻?
“小雅小姐,小雅小姐!”東媽追在傅雅的身後大聲喊道。
傅雅終於聽到了,停下腳步對東媽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對不起東媽,剛剛在想事情,沒聽見你叫我。”
東媽慈祥地笑道:“沒關係,對了,老夫人讓你回來以後去一趟她的房間。”
“有什麽事嗎?”傅雅疑惑地問道,郭千芝不是昨天才找過她嗎?
“老夫人沒說,小雅小姐別擔心,子楓少爺也在。”東媽笑嗬嗬地說著,傅雅也不好再問,徑直就去了郭千芝那裏。
到了一看,發現雷天嬌和雷逸辰兄妹倆也在,傅雅有些看不懂了,雷天嬌昨兒晚不是才被禁足了麽,怎麽今天就出來晃悠來了?
坐在主位上的郭千芝見傅雅走進來,忙衝她招手,“來,小雅,坐到我旁邊來。”
傅雅慢慢走過去,路過雷子楓的時候,雷子楓衝她做了一個安心的表情,傅雅心裏的石頭落下去一點,深吸一口氣,乖巧地坐到郭千芝身邊去。
郭千芝拉著傅雅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才問雷天嬌:“天嬌,你不是有話和小雅說嗎?”
雷天嬌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傅雅就是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傅雅,昨天的事,是我做錯了,一直以來我和你作對,都是我不懂事,我現在當著太奶奶的麵正式像你道歉,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能原諒我。”
傅雅此時覺得自己腦容量不太夠用了,雷天嬌居然會向她道歉?太陽東西兩邊一起出來了麽?事出反常必有妖,傅雅絕對不相信雷天嬌是真心想要和她和平共處。
郭千芝也在一旁幫襯著說道:“小雅,天嬌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被陸家那女孩子攛掇慫恿才做了傻事,她也知錯道歉了,你就別和她計較了。”
郭千芝始終還是存了點私心的,活到了她這個歲數,凡事都看透了,也沒什麽別的追求,就希望子孫們過得好,昨天晚上她氣頭上雖然懲罰了雷天嬌,但過後她就覺得太嚴重了,她知道雷天嬌喜歡特種兵裏麵的工作,一直以能當一名特種兵為榮,禁足一個月,她就有一個月的時間不能去部隊,那她帶領的小隊確實會退步很多。總歸是自己親生的太孫女,再加上雷天嬌做的事也沒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是話已經說出去,她總不能反悔,今天聽說雷天嬌想向傅雅道個歉,她覺得這是個機會,就把傅雅叫來了。
傅雅剛剛從翠花那裏回來,心神還有些恍惚,聽到郭千芝這麽說,勉強打起精神道:“太奶奶,我沒有和雷天嬌計較。”
“老婆子嘴巴不會說話,你別在意。”郭千芝衝傅雅和藹的笑笑,然後對雷天嬌說:“天嬌,既然你已經知錯了,那太奶奶就饒你一回,禁足一個月改成禁足三天,你要好好反省,還不快謝謝傅雅不與你追究?”
雷天嬌麵上一喜,忙對傅雅道:“謝謝你,以後我們好好相處吧。”
傅雅神色尷尬,不知道說什麽。
昨晚郭千芝已經和她說得很清楚了,想要嫁給雷子楓,就要和雷家的人處好關係,為了雷子楓,她也隻能忍耐,雖然她並不認為雷天嬌會真的和她握手言和。
她也理解,郭千芝雖然在大事上公平公正,恩怨分明,但是疼愛自己的後代也是人之常情,她不能對郭千芝有什麽意見,因為郭千芝沒做錯什麽,她隻是愛這個家,愛自己的太孫女而已。
“太奶奶,我就說天嬌一定會想通的吧,現在雨過天晴了,我也該回部隊了。”雷逸辰恭敬地對郭千芝說道,臉上是招牌式的溫和的笑容。
“嗯,這件事你處理得不錯,以後多提點著你妹妹,莫要讓她再做傻事。”郭千芝讚許地看著雷逸辰,這個太孫她一直都把他忽略了,俗話說家裏排名第二的孩子都不太受重視,雷逸辰也一樣,由於沒有雷子楓有能力,又不是女孩子撒撒嬌就能引起大人的注意,導致雷逸辰在夾縫中的位置非常的尷尬,手心手背都是肉,郭千芝決定以後要多注意注意雷逸辰。
雷逸辰謙虛一笑,“太奶奶言重了,天嬌是我妹妹,我自然會督促著她。”說完話音一轉,“不過孫兒確實有個請求呢。”
“你說說看。”郭千芝現在的心情非常的好,如果雷逸辰不提太過分的要求,她還是願意滿足他的。
“是這樣的。我任職的單位近期會有人事變動,我由於年紀較輕也沒什麽經驗,可能會被調到其他城市的分區裏麵去,但是我不想離開帝都,我還想多陪陪太奶奶呢,所以我想申請調到大哥負責的特種部隊去。”
“這是小事,你問問你大哥那裏還缺不缺人吧。”郭千芝淡淡說道,雷逸辰學的是軍事信息化建設,屬於文兵,主要負責的就是研發和維護各種軍事軟件,作戰係統,軍事雷達係統以及通訊係統等等,用現在網上的流行語來說,就是“程序猿”一枚,雖然不直接參與作戰,但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一直沒說話的雷子楓蹙了蹙眉,聽郭千芝話裏的意思,就是可以把雷逸辰調往特種部隊了,特種部隊確實差工程方麵的人手,但是他卻很不屑於做“走後門”這種事,於是她對郭千芝說:“太奶奶,您看這樣行不行,過幾天特種部隊有一次這方麵的考試,讓逸辰自己去報名考,考中了就進,考不中就算了。”
“謝謝大哥。”郭千芝還沒說話,雷逸辰就把話頭接了過去,無論如何,他一定要進特種部隊,至於那個什麽考試,他才不擔心,真以為他是不學無術的二世祖嗎?
事情就這樣敲定了,其實雷子楓心裏是不樂意雷逸辰去特種部隊的,因為他發現雷逸辰看傅雅的眼神有古怪,又加上他們曾經是學弟學姐的關係,他擔心雷逸辰會對傅雅有什麽企圖。但是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就算心裏不樂意,隻要雷逸辰考上了,他還是得讓他留在特種部隊。
出了郭千芝的房間,雷子楓牽著傅雅走回他們自己的房間,兩人都有些悶悶不樂。
雷子楓不高興,是因為雷逸辰要轉來特種部隊,傅雅不高興,是因為翠花的事情。
兩人正沉默著,傅雅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蘇曼打來的,“不好了隊長,翠花割腕自殺了!”
“什麽?”傅雅猛的從椅子上蹦起來,她才離開一會兒,怎麽就自殺了?“她有沒有事,打了急救電話沒有?”
蘇曼顯然也嚇壞了,在電話那邊顫抖著道:“打,到了,救護車正在來的路上。”
“那好,你給她做一些急救措施,我馬上趕過來。”傅雅努力讓自己鎮定心神,沉著地說道。
她沒想到翠花性子這麽烈,居然想去自殺,幸好蘇曼和她住得近,不然還沒人發現得了。
“怎麽了?誰自殺了?”雷子楓看傅雅焦急的神色,忙把她摟在懷裏一下一下地安撫她。
“是翠花,鄭沙單的女朋友,我沒想到她會這麽看不開。”此刻傅雅自責極了,也許,她不應該這麽直接了當的告訴翠花真相,畢竟這種事換誰也會接受不了,是她處理得不夠好,才讓翠花現在也在生死線上掙紮徘徊。
傅雅和雷子楓兩人直奔翠花所在的醫院,其他隊員也都來了,都焦急地在手術室外的長廊下等待著,手術室的燈亮了將近一個小時都還沒有熄滅。
“隊長,翠花知道鄭沙單的事了?”眾隊員們問道,除了這個原因,應該就沒有其他事讓翠花想不開要尋死了。
“是我告訴她的。”傅雅愧疚地低下頭,“她知道以後一直很平靜,我以為她會撐過去的,沒想到她會做這麽極端的事情,這件事是我沒處理好。”
雷子楓心疼地摟著傅雅在長椅上坐下,柔聲安慰道:“老婆,這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了,她會挺過這一關的。”
傅茫然地點點頭,心裏卻很不確定,翠花是鄭沙單心愛的人,鄭沙單不在了,她卻沒有幫他照顧好她,她的心裏實在有愧。
大概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醫生疲憊地走出來,眾人忙圍了上去:“醫生,她沒事吧?”
醫生揭下臉上的口罩,用公式化的語氣答道:“已經搶救回來了,病人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息,你們可以去看她,但是不要打擾到她,她還很虛弱。”
傅雅謝過醫生,幾人在護士的帶領下走進翠花的病房,她還沒有醒過來,一雙大眼緊緊地閉著,麵色蒼白如紙,左手手腕上纏著繃帶,浸出點點血絲。
“沒想到翠花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性格卻這麽烈,真是讓我們措手不及。”皇甫爵看著翠花的樣子,忍不住歎口氣道。
翠花這個鄉下姑娘在他們的眼中一直是溫婉的,帶點羞澀,生性善良,話也不多,可是誰都沒想到,在得知鄭沙單的死訊以後,她竟然會選擇用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與這個世界告別,也許,愛情,真的是旁人所無法理解的東西,你的愛情,和他的愛情,雖然都是愛情,卻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等她醒來得找個特護照顧她,免得她又做傻事。”燕若慕冷靜地說。雖然她加入麻辣小隊的時間不長,但早已經和隊員們混熟了,對於鄭沙單的犧牲,她也覺得難過和遺憾,所以,她和大家一樣,都想照顧好床上正昏迷不醒的翠花。
麻醉效果很快就過去,翠花抖了抖眼皮,悠悠地睜開眼睛,身上傳來的虛弱感和手腕上的刺痛告訴她,她還活著,她並沒有死成,她在心裏苦笑一聲,沙單哥,一個人要死,真的很艱難呢,我這樣都沒死成,可是你為什麽那麽容易就死了?
她是真的很難過,這輩子除了沙單哥,再也沒有人對她那樣好了,她知道,鄭沙單熱愛他特種兵的工作,她知道他的信仰,所以在得知他已經犧牲的時候,她不敢表現出太悲傷,因為那是沙單哥最向往的離開方式。可是,她成全了他的大義,誰又來成全她一個普通女孩子卑微的愛情?傅雅留給她的支票更是讓她難以接受,她心心念念愛著的那個人,就隻值二十萬嗎?那是一條鮮活的命啊,她能不能不要什麽撫恤金,隻要她的沙單哥回來?
“翠花,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傅雅第一個注意到翠花的蘇醒,忙蹲在她的床頭柔聲問道。
翠花轉了轉眼珠,看著自己病床前的這些臉孔,他們都是沙單哥的戰友,可他們都好好活著,隻有沙單哥沒了,這樣想著,翠花心裏一酸,眼眶就濕潤了。
“翠花,你別哭啊,你哪裏不舒服,你告訴我,我幫你叫醫生。”看到翠花的眼淚,傅雅一下就慌了,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能。
“傅隊長……”翠花蠕動著幹裂的嘴唇,“你讓我死了好不好?”
“你怎麽會這麽想?難道你認為鄭沙單會願意看著你這樣為了他尋死覓活嗎?”雷子楓皺了皺眉頭,語氣嚴厲地質問著,“死固然不可怕,閉上眼睛就一了百了,可是活著的人呢?你這樣走了,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你有想過他們的感受嗎?”他的表情和聲音都非常的威嚴,完全拿出了作為首長的氣勢,翠花雖然沒見過他,但是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過,知道他現在是特種部隊的老大,是傅雅的未婚夫,翠花被他這樣的氣勢所震懾,一時之間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我以前在遠征軍的時候,經常打仗,手下的士兵死傷無數,他們的屍體大部分都收不回來,誰都是爹生娘養的,你說他們的父母親人難道不難過嗎?”雷子楓用剛才的語氣繼續說道:“可是,我卻為他們感到光榮,因為他們是為了自己的國家,為了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而犧牲的,他們的名字,會刻在曆史的豐碑上!鄭沙單是唱著國歌,犧牲在自己的領土上的,他對這個結果無怨無悔。也許你不了解作為一個軍人的榮耀與信仰,但是你還不了解你自己的男朋友嗎?他是為什麽而生,為什麽而死?你告訴我啊!”說到最後,雷子楓也有點激動起來,他生在軍人世家,對這樣的事情早就已經司空見慣,鄭沙單是傅雅的兵,所以他也多注意了一些,那個男人死得光榮,死得其所,他並不認為人們應該為他的離去而感到難過,反而應該以此為榮。
“楓哥,你別嚇壞了翠花。”傅雅扯扯雷子楓的袖口提醒道,畢竟翠花隻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姑娘,不了解他們這些軍人之間的信仰也是正常的,如果翠花不能接受,不就適得其反了嘛?
偌大的病房裏陷入了沉靜,隊員們在雷子楓麵前都不敢說太多的話,過了半晌,翠花才苦笑一下,聲音沙啞道:“沙單哥很久以前就選好他的遺像了,他說,他早晚會死,一定要選一張最帥的,角度最完美的照片當做遺像,我想,他在時刻準備著死在戰場上。”接著,翠花望向傅雅,話音一轉,“可是,傅隊長,你那二十萬的支票是什麽意思,是要買沙單哥的命嗎?”
傅雅愣了一下,沒想到翠花在意的是這個,看來她又做錯了,“翠花,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要買沙單的命,我隻是想著你腿腳不方便,沙單又犧牲了,我理應照顧你,二十萬雖然不多,但是也足夠你把腿養好了。”當時就是考慮到怕傷害翠花的自尊心,所以她才填了二十萬,並且謊稱是組織裏發下的撫恤金,沒想到還是好心做壞事了。
“是啊,翠花,你和隊長也算是熟識了,她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清楚嗎?她又不是那種用錢砸人的高高在上的富二代。”蘇曼大概清楚了翠花想不通的原因,心裏也為傅雅感到委屈,她知道傅雅雖然身份看起來很高貴,但是從沒問家裏要過一分錢,她的錢都是她慢慢攢起來的,都是辛苦錢,傅雅是出於好心,並沒有別的意思。
“我以後不會再自尋短見了。”翠花聽傅雅和蘇曼這麽一說,自己再一想,就明白過來了。當時她想不開,第一是接受不了鄭沙單的死,第二是以為傅雅拿錢來侮辱鄭沙單,她覺得鄭沙單死得不值,所以才一時衝動了,現在既然話說開了,她也不會再想不開了。
“傅隊長,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翠花不好意思地看著傅雅,小聲說道。
“沒關係,是我表達方式不對,讓你誤會了。”傅雅大度地笑笑,翠花本就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她相信她已經想通了。
醫生又進來幫翠花做了一次檢查,確定她已經沒事後,眾人才紛紛離去,傅雅請了一個高級看護照顧翠花,回到雷宅已經將近半夜,傅雅累得倒頭就睡。
最近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讓她應接不暇,她本就不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俗事,如果可以,她寧願不停地做任務,也不要參與這些爛事。
雷子楓洗完澡出來,知道傅雅今天已經很累了,看她合衣而睡,也沒叫醒她,幫她換了睡衣再打了水幫她擦了臉和腳,就抱著她進入了夢鄉。
而在醫院修養的翠花,卻在這個時候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個人一身黑衣,臉上帶著超大的口罩,隻留下來一雙精明的眼睛,做了變裝,看不清年齡。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翠花害怕地縮著身子,看護領藥去了,暫時離開了病房,這個人這時候闖進來,肯定沒安好心。
“別怕,我是來幫你的。”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他自顧自地坐在翠花的床頭,無視她戒備的目光。
“你幫我什麽?我不需要,請你出去,否則我要叫人了!”翠花失血過多,此時還很頭暈,加上害怕,聲音更加的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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