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恂聽話,把頭一抬道:“非也。實乃恂犯了不可饒恕之罪,竟在眾人麵前如此威脅主公,以下犯上,實在太過猖獗!!若主公不嚴懲恂,恂實在心裏難安。”


    馬超聽了,不由麵色一沉,問道:“聖人都會犯錯,更何況你我不過一介凡人,如今軍中上下,皆以你我為鼇首,你我心齊,則利,你我離心,則衰也。”


    “正因如此,恂適才還有如此冒犯忤逆之舉,實在罪該萬死啊!!”司馬恂說罷,竟然眼睛發紅起來,一副愧不當初的樣子。馬超見狀,輕歎一聲,連忙走去把司馬恂扶起,並拍著他的肩膀,道:“好了,這事你我也是過錯,就到此為止。你不必記在心上,但若果真心中有愧,你便多加努力,為我攻下河東。到時,我便把河東賞賜與你!!封你為河東侯!!”


    馬超此言一出,司馬恂頓是勃然色變,激動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卻說河內就在河東旁邊,而司馬家的根地就在在河內境內,當然司馬家為了避免馬縱橫複仇,不得已下把整個基業都從河內連根拔去。而這些年來,司馬家上下一直都很盼望能夠回去河內,光複祖業。


    而若是一旦司馬恂得到了河東,日後就不怕沒有取回河內的機會,而且占據河東之後,他和如今一些隱藏在河內各地的司馬家族人聯係便也方便起來。如此一來,他司馬恂在家族中的地位就會大大提高,甚至一舉超越他的二哥司馬懿也並非不可能!!


    “隻要奪下河東,那麽我甚至有可能成為司馬家的下一代家主!!”說來,成為司馬家族長,是司馬恂從小的願望,殊不知他無論多麽的努力始終還是被司馬懿壓上一頭。更令司馬恂心寒的是,司馬家上下好像眼裏隻有司馬懿一人,多年以來,那些手握重權的長老甚至沒有用正眼來看過他。直到數年之前,他才得到大長老司馬徽的器重,而經他一番努力後,他也終於得以所償,在馬超的陣營站穩了陣腳,並隱隱有成為第二把手的勢頭。


    可司馬恂卻不滿足,若不能超越司馬懿,並取而代之,成為司馬家下一代的家主,司馬恂自問就算他取得再大的成就,也無法真正開心起來!


    因為,他要讓那些從小就小覷他的族人,還有那一直壓著他,令他幾乎無法喘息的司馬懿親眼見識到他的本事,並且後半生都要在後悔、羞愧中度過!!


    想到這,司馬恂不由眼射jing光,忽然間渾身好像有了無盡的力量。殊不知司馬恂此時神采的變化,已經被馬超收入眼中。馬超看到後,忽然咧嘴一笑,在心裏暗暗道:“好一個瘋狂又天真的可憐人。”


    就在馬超念頭一閃,司馬恂猝是抬起了頭,震色道:“主公大恩大德,恂定肝腦塗地而報之!!”


    “哈哈,好了好了!你我眼下總算是冰釋前嫌,日後應當互助互利,隻要你忠心輔佐我的左右,我也一定會幫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馬超縱聲笑道,頗顯豪氣。司馬恂見了,不由精神連震,道:“主公寬宏,恂佩服也!”


    “反正這數日軍中都要歇息,不如你我小酌幾杯,也好談談心事,促進一下兩人的感情,你覺得可好?”馬超忽然笑道。司馬恂一聽,這下心裏倒是有一堆煩心的事,正想喝喝酒,解解心中的悶氣,對於馬超的提議,自然是一拍即合,笑嗬嗬地道:“主公這提議好,這提議好。”


    於是,馬超遂教人送來好酒,並宰了一頭羊,左右架好火炕,就於帳中烤著。兩人遂是一邊喝著酒,一邊吃著左右端上來的烤羊肉,吃得好,喝得也是痛快。馬超時不時又安撫司馬恂幾句,令司馬恂頗感溫暖。


    酒過三巡後,司馬恂已經醉了幾分,臉色發紅,眼睛也迷糊起來。而在馬超的示意之下,那兩個兵士把烤羊都分完後,遂是退出了帳外。


    說來司馬恂的酒量一般,自然無法和馬超相比。馬超見司馬恂有些醉了,暗暗一笑,忽然帶著幾分不忿喊道:“顯達啊,依我所見,你天賦異稟,才能出眾,理應從小受到家族上下的器重。而司馬八達,人人出眾,當年也是名盛一時。可為何後來,世人時常隻聞司馬二子,其餘另外七人卻鮮少有所聞說?”


    司馬恂一聽,頓是麵色一變,旋即咬牙切齒起來,道:“哼!!那不是族中那些長老偏心,他們故意替那司馬仲達在天下大造聲勢,用盡各種方法,四處傳說那司馬仲達厲害。嘿嘿,不過說來卻又痛快。後來那司馬仲達知道了,反而不領情,聽說還數落了那些長老一番,製止了他們的行為。我可記得,那日我見族中長老從家中議事廳走出來時,各個都是憋得臉紅發紫,真是可笑極了!!”


    “哦,這麽說來,這司馬仲達在族中的地位一定很高,竟連族中的長老也要讓他幾分!”馬超聽話,不由眉頭一挑,遂自斟滿了一杯酒,向司馬恂一舉。司馬恂聽話,心裏正是發惱,見馬超舉杯,立刻也自己斟滿一杯,也向馬超一舉後,仰頭便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喝罷,司馬恂長籲了一聲,搖頭道:“哎,主公你祖上伏波將軍雖是天下名將,但因後來家道中落,輪到主公先父時,馬家已經沒落了。因此你不知道也是難怪。在這世家豪門之中,老一輩的長老,在世家中雖然占據一定的地位,但世家大小事務,還是依舊由家主做主,而這司馬仲達在他很少的時候,便得到了大長老欽點,成為了司馬家的家主,那些長老自然要以他馬首是瞻。哼哼,不過你卻也不知有多好笑。我從小看著一群老家夥,在家中其他人麵前倒是耀武揚威的,但一旦見到司馬仲達,卻立刻都貼到他身旁恭恭維維的。最可笑的是,司馬仲達的年紀都能他們的孫子了!!這豈不是輩分麽!?”司馬恂越說越是激動,說著正覺口幹,便是一頓,自己又斟滿了一杯,想自己是有些醉了,喝了一口,緊接又道:“那些老不死卻也不想想,連他們這些長老在司馬仲達麵前,也要這般恭維,那我等這些小輩,在他麵前豈不都是卑賤的存在!!?自小以來,隻要我遇上司馬仲達,旁邊若有我爹爹或者叔伯在,他們一定會要我向司馬仲達行大禮,但有絲毫冒犯,回到家中定是一頓毒打。我可記得,有一回我隻不過頂撞了他一句,就被我爹扇了一個耳光,當時可連門牙都給打飛了!!我當時還小,不服氣,哭著去找在族中疼愛我的長老為我主持公道。殊不知,那些平日對我讚口不絕的長老,置身事外還算是好的,有一個聽了,甚至當場變色,一改常態,便要下人把我擒下,要將我帶到司馬仲達麵前跪下認錯!!”


    說到這,司馬恂已經情不自禁地把杯中酒喝了個幹淨。馬超聽了,也不由滿臉憤慨,拍案喝道:“你和司馬仲達同出一脈,又是親兄弟,就算你頂撞了一句,又何必把事情鬧到如此之大,那司馬仲達莫非連些許兄弟情義也不講麽!!?”


    “休要說這兄弟情義!!他隻不過是施舍~!!施舍罷了~~!!他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這天下就隻有他一個是聰明人罷了,除了他之外,其餘人在他麵前,都是愚不可及!!他甚至不會用一個正眼來看你,你若還盼望著他和你講兄弟情義,豈不可笑耶!?”司馬恂忿聲喝道。


    “錯了!!”忽然,馬超一聲大喝。司馬恂不由一怔,此時卻看馬超雙眸發紅,呲牙瞪目。司馬恂嚇了一跳,不由問道:“主公你這是?”


    “哼!!你這還不算可笑!!可笑的是,有些人從小到大,對你關愛有加,看似處處庇護你,原來隻不過是為了讓放鬆戒備,但有早一日,但若你成了他的威脅,他便會毫不猶豫地用親情,兄弟情義來迷惑你,然後在狠狠地在你背後插上一刀!!你可知道,那被你最為親近的人暗算,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是怎樣的麽!!?”馬超猝是嘶聲怒吼,那竭嘶底裏的樣子,又把司馬恂嚇得神色連變。


    “哈哈,可憐又可笑的是,如此奸詐反複的小人,身邊卻從來不愁沒有人協助。眼下卻看他人才濟濟,身邊跟著的各個都是英雄俊傑,勢力也愈加的龐大。而我卻妄想要與他抵抗,從他身上去爭回一口氣,豈不可笑耶!!?”馬超說罷,一連斟了三杯酒,都豪飲吞下。司馬恂見了,不由也露出幾分同情之色,並好像感同身受一般,急勸道:“世間自有公道,這喝酒傷身又傷神,不宜多喝,主公你少喝一些。”


    “不!!我要喝,我不喝這心裏難受!!”馬超聽話,又是一拍奏案,猝然站了起來,嘶聲喊道。司馬恂聞言,搖頭一歎,自己心裏不覺生悶,剛才還勸馬超別喝,可自己這下卻忍不住給自己斟了一杯,然後自顧自地舉杯喝了起來。


    “顯達啊,你我心知肚明,如今我雖為雍、涼兩州之主,可天下人誰不是以為我馬孟起是承了那馬縱橫的庇蔭!!誰都說,當年這兩州之地,都是馬縱橫給打回來的!!哼哼,可笑~~!!他憑什麽!!?還不是憑我馬家!!在如今這個世道,若你沒有一個好的出生,家中又沒權沒勢,就算你有天大的本領,也翻不起多大的波浪。就如那呂奉先,不是號稱天下無雙,可他還不是要認丁、董為父,甘願做三姓家奴!?


    所以那馬縱橫的一切都是我馬家給的,身為馬家的子孫,他本就理應守衛祖上的遺誌,聽從父輩的吩咐!!可他卻狂妄自大,野心磅礴,甚至不惜與我爹反目成仇!!後來他被我爹逐出了馬家,卻還敢厚顏無恥地回來搶雍、涼之地!!你說,你若是我,你能怎麽辦!!?“


    “若然是我,自當誓死守衛家族的尊嚴,絕不讓這忤逆無恥之徒得逞,甚至還會劃清界線,與其一刀兩斷!!”司馬恂忿聲喊道,一下子聲音甚至蓋過了馬超。


    “好!顯達你我出身雖是有別,但你我卻幾乎有著相同的經曆,都能感同身受。我卻想自然你我都曾被兄長欺壓,為何卻不聯手起來,互相協助,齊心協力,要那兩人見識一下我倆的本領,更要那兩人後悔當初如此對待我倆!!”馬超忽然眼中精光驟射,縱聲喊道。司馬恂見了,不由麵色一變,連忙站起,道:“主公有何吩咐,盡管下令便是,恂自當盡心盡力。”


    司馬恂此言一出,馬超卻忽然神色一變,眼神更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搖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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