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旉聞言,遂是拜謝,唯唯諾諾而退。華旉離開後,馬縱橫立刻板起了臉,皺緊眉頭道:“如今奉孝病倒在榻,我等不可再指望他來為我等出謀劃策。所幸如今仲業已率援兵入城,在兵力上我軍也並不遜色於河北軍。隻不過兗州空虛,以免夜長夢多,我等必須盡快攻破河北軍!”


    馬縱橫此言一出,堂下一幹將領都是抖數精神,明白如今局勢的緊張。龐德震色先道:“竟是如此,主公何不明日就出軍與河北鼠輩決一死戰!?”


    龐德此言一出,立刻贏得了素來是主戰派,並且急欲為王小虎複仇的臧霸認同。


    “龐將軍說得對!!這些日子,我等都不敢輕出,可忍那些河北鼠輩久矣,如今諸軍上下都急欲搏殺哩!!”臧霸圓瞪怒目,竭斯底裏地喊道。


    臧霸的憤慨,激起了不少將士的鬥誌,立即紛紛應和。馬縱橫猶如鬼神般的雙眸刹地也激射出兩道精光,正要答應。這時,文聘忽然搶先先道:“主公且慢!在與河北軍決戰之前,末將倒有一些提議。”


    馬縱橫見是文聘,知他謹慎心細,遂是一頷首,道:“仲業不妨直說。”


    “軍師病倒之事,一定會影響我軍軍心,因此此事必須暫時隱瞞。再有,正如主公所說,如今兗州空虛,會發生什麽情況,誰都不敢猜測。不過,一旦果然有敵人侵犯,想必在場所有人都會陣腳大亂,再也無心與河北軍的戰事。因此,在這之前,還請諸位都有所準備,一旦兗州果真受襲,必須先穩住心態,並且先專於眼前戰事,擊敗河北軍後,再速回救援!”文聘目光赫赫,凝聲謂道。眾人越聽麵色卻越是難看。聽罷,龐德先是急謂道:“若兗州果真遭敵人侵犯,主公以及我等的家小皆危在旦夕,那還有何心思廝殺!?”


    文聘麵色一沉,又見各將士都有憂慮之色,再看堂上的馬縱橫更是瞬間麵色暴虐凶戾起來,忙是強打精神,慨然而道:“正因如此,我軍才當先專注於與河北軍的戰事,畢竟一旦我軍急撤,河北軍必然從後掩殺,到時恐怕我軍未曾殺回兗州,便被河北軍給殺潰了,這還談何營救!?”


    正聽文聘的喝聲,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得眾人都是心頭連震,遂漸漸轉為敬服之色。這時,堂上發出一道重重的呼吸聲,一幹將領不由朝著馬縱橫望了過去。


    “不管如何,眼下我等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火速擊破眼前的河北鼠輩,奪下那袁紹老兒的人頭!”馬縱橫一聲落下,瞬間點燃了眾將士的鬥誌,並且掃平了眾人的疑慮,明確了眼前的目標。於是,隻聽道道熱血沸騰的喝應聲接連迭起,馬家一幹將領此下臉上都是無畏激亢的決意之色!


    與此同時,在河北營地,袁紹的虎帳內。


    正見袁紹雙手撐著奏案,黑沉著一張已經變得猙獰扭曲的臉,雙眸如閃爍著幽光,心裏倒還是記恨著馬縱橫今日讓他在眾人麵前出了大醜。那該死的畫麵又再袁紹腦海中猝地閃過,怒得袁紹立即猛拍奏案。


    嘭~!!


    一聲巨響,嚇得河北上下一幹文武都是心驚膽跳。


    “該死的馬家小兒,不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難泄我心頭大恨!!不~!!我要殺到兗州,把他全家上上下下一並都給殺了,這才能熄我心頭上的怨恨之火!!”隻聽袁紹撕心裂肺地咆哮起來,聽得其麾下都是不寒而栗。


    張頜也是麵容冷厲陰沉,跨步而出,稟道:“主公,眼下那馬家軍的援兵已至,再有廣川可以據守,就算與我軍死拚,一旦態勢不妙,也可退回城內把守,因此並無後顧之憂。想必馬家軍的攻勢,很快就會如狂風暴雨一般摧襲而來!”


    張頜此言一出,不少將士紛紛色變,一些人更是暗暗露出幾分畏色。很明顯田豐之前屢番給他們打的強心劑,似乎藥力已經過了,眼下情況不妙,這些人又開始畏怯起來。


    “戰況急轉急下,軍中將士漸漸畏怯,若無轉機,恐怕冀州始終還是難保啊!”田豐看在眼裏,正暗暗思索對策。


    袁紹忽然想到眼下戰事難進,又記起今日馬縱橫殺來時,自己麾下無人可用那一場景,須臾便想起一人,不由忿聲呐道:“該死的文天霸到底死哪裏去了!!莫非連他也背叛我了~~!!?”


    袁紹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是麵色一驚,然後紛紛露出落寞蒼涼之色。可知文醜曾經是整個河北軍凶悍勇猛的標誌,如今卻就連文醜都不在軍中與眾人共同患難,眾人自是低落。


    就在此時,忽然外頭有人來報,說有一封密信傳來,並且前來送信的更是文醜的部署!


    袁紹一聽,頓時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如吃了定心丸一般,縱聲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這文天霸絕不會棄我而去!!”


    一陣後,文醜的部將急是前來拜見,並且奉上一封密信。袁紹急教左右取之,遂就在眾人盼望之下,拆信而看。


    看罷,袁紹神色連變,頗為複雜,卻是故意冷哼道:“哼!這審正南臨死前,倒還自作主張了一回!不過若是此番能夠成事,他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袁紹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色變。田豐神色一凝,忙道:“主公可否讓豐一觀?”


    袁紹點了點頭,遂交予左右。一陣後,田豐接過了信,急是看去,越看越是驚異,最後漸漸恢複平靜,歎息道:“如若此番我冀州能免於劫難,第一功臣必屬正南也!”


    卻把時光追溯到大半月前,當時正於河東安邑城後堂之內。文醜竟與他兩個將領正在等候。


    “烈火侯,主公與曹操素來不和,我等此番前來,隻怕是自取其辱啊!”


    “這倒是說得對,如今曹操還正和主公的族弟袁術開戰,就怕是以為我等是細作,待會一言不合,便把我等擒了。這還不如眼下急去,回去河北與主公一齊和馬家賊子決一死戰!”


    文醜身後那兩個部將都是滿臉憂慮、緊張之色,紛紛勸道。文醜卻是神色一沉,眼神堅定地各看了那兩員部將一眼,震色道:“不!軍師(審配)不惜火焚濟水關,與馬家賊子拚命,可謂忠烈無雙。此乃他臨死前的托付,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必須完成他的托付!!”也不知文醜是因為對審配心存愧疚,還是相信審配的計略,此下他決意非凡,那兩員部將看他眼色,便知無法相勸,遂也頷首不言。


    “哈哈哈哈~~!!


    這時,忽然一陣笑聲響了起來,文醜三人立刻紛紛凝色。正見一個身穿赤雀火焰戰袍,身材魁梧,一對猿臂更是又長又壯,威風赫赫的男子跨步而來,笑道:“哎呦,哎呦!這不是河北第一猛將,大將軍麾下,勇冠三軍的烈火侯耶?怎變得如此狼狽?恕夏侯眼挫,剛才見時,倒還認不出來哩!”


    “夏侯妙才,你休得放肆!!”文醜其中一個部將聽了,不由大怒,瞪目罵道。


    文醜卻急一擺手,攔住了那部將,同時冷色答道:“全怪文某無能,如今河北危在旦夕,此番請來,特望夏侯太守伸出援手,救援冀州!”


    卻見那威風男子,赫然正是河東太守,被曹操視為肱骨兄弟的大將—夏侯淵是也。


    夏侯淵這下一聽,倒沒想到文醜如此直接,不加掩飾地向自己求救,微微一怔後,很快又笑了起來,故意吟聲道:“哦?大將軍乃河北霸主,當年曾經更擁兵數十萬眾,傲視群雄,就連我家大人司徒公(曹操)也不放在眼裏,更時常向他麾下吹捧,司徒公有今日的地位,全是依仗他當年的提拔。大將軍如此了得,這怎麽又來向我家大人求救呢?”


    袁紹的高傲自大卻是天下聞名,而且這些年來袁紹就沒少詆毀過各地諸侯,其中被他詆毀最多的不是他人,恰恰就是如今在洛陽如日中天的曹操!


    曹操每回雖都是一笑帶過,但夏侯淵等麾下可都心中痛恨著,早都在私下裏摩拳擦掌,想和河北軍一決死戰。這下,河北軍麵臨覆滅之難,夏侯淵心裏不知有多痛快!


    “哼哼,我不發兵攻打你冀州,那袁本初便已算是祖上積德了,這下還妄想我引兵去救,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夏侯淵在心中暗暗呐道,藐視著堂下的文醜。


    文醜卻是沉著一張臉,不但不顯絲毫急躁,而且還不緊不慢地謂道:“茲事體大,恐怕也並非夏侯將軍一個人就能決定的。”


    文醜此言一出,夏侯淵不禁挑了挑眉頭,饒有興趣地笑道:“哦?莫非烈火侯還想充當說客,想要說服某耶?”


    “權且一試,還望夏侯太守不要笑話。”文醜依舊麵無表情地拱手而道。


    “哈哈哈~~!!河北莽夫也敢充當說客,這可真是天下奇聞,那我又但且一聽!!”夏侯淵刹地眼中精光一射,猛地一拍奏案,卻是在語言上已經發起了攻擊,故意要激怒文醜。


    文醜那兩個部將聽夏侯淵這般侮辱,怒得都是呲牙咧嘴,好像恨不得生吞了夏侯淵。文醜倒還是平靜,就像是對此早有所料般,毫無丁點急躁,平靜地如同毫無波瀾的水潭一般,拱手作禮罷,呐呐而道:“馬家賊子近些年來,勢力不斷擴張,且觀馬羲一人已坐擁兗、青兩州之地,再有其父弟馬騰、馬超各是屯兵駐守於雍、涼兩州。我且一問,但若馬羲再得冀州這錢糧廣盛之地,普天之下,又有誰能與之爭鋒?”


    此言一出,夏侯淵不由心頭一揪,暗暗色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來,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笑道:“嗬嗬,我看烈火侯倒是多慮了。馬家乃伏波將軍馬援之後,馬家上下都是忠臣烈士,豈會有絲毫野心?其勢力龐大,也不正好替漢室早日掃平天下亂事,匡扶朝綱哉?”


    這時,一直麵無表情的文醜,臉上終於有了變化,嘴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夏侯淵看得好不自在,正要加上幾句,卻又被文醜爭先搶道:“夏侯將軍想得倒好。那某且又再問,倘若馬羲得到冀州,能與其抵抗的,普天之下又有幾人呢?”


    夏侯淵一瞪眼,卻是覺得自己好像是掉進了文醜早先設好的陷阱一樣,自己仿佛被他牽著鼻子在走,緊繃黑沉的臉龐不由抖了抖,怒目瞪視,卻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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