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嚇得忙是應諾,唯唯諾諾而退,顯得狼狽不已。


    而就在許攸離開後,劉岱卻在帳裏來回走動,原來剛才不過是故作鎮定,這下顯得可謂是又慌亂又急躁,想了好一陣,都想不出好的計策,忙教人請麾下司馬王肱前來商議。


    少時,卻見一個頭戴冠帽,蛇眉鼠眼,流著一對稀疏的八字胡,儒生打扮的男子走入,見了劉岱,立即震色便拜:“臣下王肱見過主公。”


    “不必多禮,我此番找你來,是有要事商議!”劉岱見了,眼神一亮,急是相迎。


    王肱卻是未料先知,說道:“恕小的鬥膽臆測,不知主公是否在煩心橋、馬兩人之事?”


    正是趕去的劉岱,不禁麵色一變,猛地停住步伐,眼神忽地變得銳利冷寒起來。王肱忙低頭道:“橋、馬兩家聯姻之事,如今兗州整個上下誰人不知?再者,橋家富裕,馬兒善戰,這兩家若是聯手,試問天下諸侯誰不忌憚幾分?”


    劉岱一聽,臉上寒色才稍稍褪去,長歎一聲,道:“正如你所言,如今天下大亂,我受先帝之命,治理兗州,若兗州有失,日後九泉之下,豈有麵目去見先帝?可如今卻無著實證據,那馬兒在軍中聲威甚高,橋家亦得百姓擁戴,若我貿然出手,就怕反是作繭自縛!”


    “小的倒有一計,或者能解主公之慮。”這王肱不但能未料先知,看來還是有備而來,此話一出,劉岱頓是大喜過望,忙道:“快快說來!!”


    “偌!”王肱先答一聲,然後整理了一下情緒,抖數精神,凝聲而道:“依小的愚見,如今河東初平,雖此處乃富裕之地,但卻也是兵家必爭之地。以北,並州一派素來對馬兒敵視,以東,韓馥雖與之無仇無怨,但袁本初卻對他忌憚如虎。以西、以南卻皆有董豺虎弘農、三輔的大軍虎視眈眈。主公何不先賣這馬兒一個人情,令他為河東太守,為保河東,他必從長垣調往兵馬。即時,東郡失去馬兒的兵馬守護,要趁機除之橋家,將之家業盡數吞並豈不是易如反掌!?而且馬兒家眷都在長垣,到時馬兒定教人護送往河東,主公也可暗裏教人在途中,若將之擒下,自也不懼馬兒發難!”


    王肱此言一出,劉岱立馬瞪眼色變。橋家富裕,劉岱卻是垂涎久矣,如今聽得王肱的計策,心裏可是萬般歡喜,但卻又礙於道義,不敢表現出來,反而猶豫一陣,道:“可此舉有失大義,恐遭天下人所唾棄也!”


    “哼!主公!所謂無毒不丈夫,莫還等他日成了喪家之犬,才追悔莫及耶!?”王肱一聽,麵色忽地變得陰鷙起來,說得劉岱不禁心頭一陣顫動不已。


    “若是主公不放心,不如這般這般。”王肱見劉岱有些動搖,不由暗中一喜,想到成事後,他將能左右逢源,各取好處,自是興奮不已,在劉岱耳畔疾言快語地說出一計。


    於是當夜,劉岱忽然召集諸將,對有功之士一並封賞,又特令馬縱橫為河東太守。此令一出,諸將無不驚疑。橋瑁也是出乎預料,似乎想不明白劉岱為何突然會放棄河東。隨即,劉岱又是下令,宣告全軍,明日拔寨撤軍。橋瑁見劉岱有些反常,而且望向自己的目光,總覺得暗藏著陣陣詭異,這讓橋瑁不由有些忐忑,遂又想反正馬、橋兩家已結下秦晉之好,這河東落在馬縱橫手上,總比落在外人手上要好,便也不反對。


    兩日後,在河東安邑,劉岱的令書傳到,馬縱橫領諸將接令,遂是正式開始接領河東。馬縱橫自不忘犒勞諸將,衛、蔡兩家聞說,還大宰牛羊,備好好酒,特設宴席招待一眾有功之士。


    當夜,在安邑大殿內,馬縱橫與諸將還有以衛、蔡兩家為首的河東世家,喝過三巡,途中借尿遁離開。


    這夜,顯得有些空虛、冷淡。馬縱橫此下卻到了樓上閣樓,麵色有些發白,眉頭緊皺一起,眼睛漸漸發紅,健碩猶如鬼神一般的軀體更是在瑟瑟發抖,呐呐道:“命運弄人啊,我該如何是好!?”


    說到最後,馬縱橫不禁咬緊了牙。原來就在數日前,身受重傷的史阿來到了安邑,就在史阿筋疲力盡,昏迷之前,馬縱橫得知了劉雪玉果然就是貂蟬,而且還被呂布擒下的消息。


    可不久之前,馬縱橫卻又聽說,呂布為救一個女子,被劉備所殺,死於虎牢關下!


    就在那一瞬間,馬縱橫幾乎認定了,呂布就是為了救劉雪玉而死,而至此之後,也再無得知劉雪玉的消息。


    如遭晴天霹靂的馬縱橫,幾乎喪失理智,明知這是去送死,卻幾番急欲起兵前往三輔,幸都被張遼、龐德等將死命攔下。


    後來馬縱橫大鬧了一夜,諸將也陪了他一夜,不斷地輪番勸說,直到馬縱橫恢複理智。


    至此,這一連數日,馬縱橫再沒合過眼,無時無刻地都在思索計策。但又因河東初平,而衛、蔡兩家又為之牽頭,請來了河東各地的世家前來慶祝,正好劉岱令書來到,馬縱橫為了安撫人心,才不得不大設宴席,其實此時此刻心裏複雜得很,根本無心飲宴。


    如果馬縱橫眼下不過孑然一身,他定會毫不猶豫,想盡各種辦法潛入三輔,前往打探,營救劉雪玉。但眼下他已有了家室,好不容易才打下根基,為此不知犧牲了多少弟兄的性命。


    為此,馬縱橫不斷地掙紮,最終還是在張、龐等心腹的勸說下,決定把打探之事,交給更善於此事的飛羽負責。而作為眾人之主的他,必須留在安邑,統領大局,以備局勢的變化。


    其中無奈、掙紮,又有誰能明白?


    馬縱橫甚至不止一次,暗恨自己的懦弱,可肩上的重擔,卻又逼得他不得不接受!


    忽然,‘啪’的一聲驟響,在大殿內猝然回蕩。卻是馬縱橫竟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臉上頓起五個紅通通的手指印,還吐了一口血出來,眼神忽然開始變得堅定起來,道:“我不能就此沉淪下去,事已至此,自己獨自消沉也是於事無補,隻要一旦有了玉兒的消息,這回無論如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勢必要把她營救出來,絕不能辜負她對我的情義!!”


    而就在不遠的轉口,張遼望著正在自言自語的馬縱橫,眼中的憂慮遂是漸漸褪去,不由笑了起來,呐道:“看來是我多慮了。要讓這個男人折腰消沉,還真沒這麽簡單。”


    不久後,馬縱橫就回到了安邑大廳。


    卻說早前張遼解釋說,其主家中出了一些意外,衛仲道早前也略有所聞,還以為是天水裏的家人,忙向一眾賓客解釋。眾人聽聞,雖然表麵表示了解,但心裏卻又幾分不悅,認為馬縱橫沒有一代雄主的韌性、狠心。


    可知,常言有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至親亦可棄之。當年,漢高祖劉邦家眷被西楚霸王項羽所擒,劉邦為保大局,卻不受要挾,否則恐怕早就被項羽殲滅。


    馬縱橫有勇有謀,且麾下不乏人才,這些河東世家之所以受邀前來,就是看中馬縱橫有機會成為這亂世中的雄主,這下一看,自是未免有些失望。


    這下,馬縱橫回來後,卻是滿臉燦然笑容,先是道了歉,便是自罰三杯,哪裏像是有心事的樣子。這些河東世家之人看了,方才覺得漸漸有些滿意。


    隨即,馬縱橫也不忘政事,表示得謙虛有禮,道:“小兒初來乍到,諸位都是縱橫的長輩,還望日後多加提攜,使河東早日平定。”


    馬縱橫此言一出,那些河東世家的族長,立是紛紛起身表態。


    “太守大人雖幼,但卻智勇雙全,而且又是出自將門之後,日後必成就不凡,我等這些老人家可不敢高攀做這長輩,如果太守大人不嫌我等卑賤,平輩相交就是了。”


    “說得不錯。太守大人不但了得,麾下更是猛將如雲,日後河東有太守大人坐鎮,必定萬無一失。”


    “是啊,我等家業雖小,但畢竟早在這紮根了,也不願離鄉別井,太守大人身為河東之主,我等才是要太守大人多多照顧呢。”


    馬縱橫聽了,倒還是一副謙虛樣子,口裏隻說著不敢當不敢當,與這些世家族長客氣一陣後,忽然話鋒一轉,顯得有些躊躇,道:“不過說來河東地多人廣,要保住河東,恐需不少兵馬。但如此一來,所需軍資恐怕是個天文之數。我此下正是為此煩心不已啊。”


    馬縱橫此言一出,衛仲道卻是一笑,隨即起身拜道:“太守大人不必多慮,此番若非太守大人將賊人驅趕出去河東,眼下河東恐怕還是在水生火熱之中。我衛家願出一千壯丁,兼白銀五萬兩以做資助!”


    馬縱橫聽話,頓是大喜,喜道:“仲道不愧我之弟兄,此番恩情我定當謹記,日後若能富貴,豈能忘今日仲道之援?”


    一眾河東世家家主,一聽馬縱橫對衛仲道以弟兄相稱,不由紛紛變色。蔡相隨即也道:“我蔡家也願出壯丁五百,白銀三萬兩!”


    “蔡兄仁義,縱橫謝過了!”馬縱橫又是一喜,忙是謝道。


    眼見衛、蔡兩家都做出表態,其餘河東世家之人不由麵麵相覷。


    “衛仲道此子雖是年輕,但作風素來穩重,這馬羲若非有過人之處,豈可如此不留餘力地資助!”其中一個河東世家家主如此想到,立刻震色,叫道:“陽武洪家,願出壯丁八百,白銀一萬兩!”


    “新豐徐家也願出壯丁六百,白銀六千輛!”


    “藍田餘家也願出壯丁三百,白銀四千兩!”


    於是,在衛、蔡兩家牽頭之下,河東各個世家也不落人後,也是出人出錢。馬縱橫大喜不已,紛紛謝過。對於如今的他來說,最需要的就是人和錢。


    至夜二更,宴席散去。眾人紛紛告退而去,馬縱橫教諸將各往相送,唯獨留下了衛仲道和蔡相。


    “兩位弟兄如此不留餘力慷慨相助,不知縱橫有何可以效勞?”馬縱橫一沉色,也不兜彎抹角,開門見山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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