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話音一落,各諸侯無不抖數精神,都是擺出一副願為國效死的大仁大義的姿態。田豐遂和袁紹暗對眼色,即慨然拱手拜道:“諸位大人大義凜然,元皓敬之。依我之見,可分兵三路。其一路,殺往箕關,便可占北而逼洛陽,其一路由走山林小徑,從西北而上,便可直插河東腹地,後一路取虎牢關,便可與箕關呼應,不日將可殺至洛陽,與董賊決一死戰!”田豐此言一出,眾諸侯無不變色。橋瑁不由白眉一皺,問道:“我軍已占河內,洛陽便在臨近,何須再分一軍殺往河東?”


    田豐聽話,隻是一笑,淡然從容道:“董賊把麾下數十萬大軍,分別屯於潁川、河東、洛陽三處。潁川賊軍,自有南聯對付。而河東與洛陽兩部賊軍成掎角之勢,且洛陽各據險關,強行破之,必是極為費力,但若戰事拖延,陷入僵局,河東賊軍前來呼應,後果不堪設想。因此要破洛陽,必須先破河東賊軍,方為萬全之策!”


    “可依先生所言,為何卻又分兩路大軍,進攻兩處險關,這豈不前後矛盾耶?”韓馥聞言,更是滿臉疑色,忙是問道。


    田豐燦然一笑,道:“韓公這問題倒是問到點上了。此乃計中計也。攻箕關乃其一,此為聲東擊西之計耳。河東賊軍但見我軍殺往,必遣兵救援。再者,箕關重地,洛陽的賊軍亦會前往就之。如此一來,虎牢、河東皆會空虛。此時,兩路大軍密而發之,一路殺入河東腹地,一路急取虎牢,兩者若得,賊軍定然軍心動蕩,最終三路大軍合而攻之,洛陽必破也!”


    田豐妙語連珠,諸侯聽計無不驚歎。倒是曹操和馬縱橫暗對眼色,兩人臉色凝重,都覺得此中沒這麽簡單。


    “也就是說,攻箕關乃誘餌,密取河東、虎牢方乃實之?”張揚聽計,心中推算一陣,便得出總結。


    “張公聰慧,正是如此。同時,實不相瞞,我認為李文優竟為西涼智囊,自非泛泛之輩,恐怕河東早埋有伏兵,這也是起初我主為何屢拒諸位大人出兵追襲。但若攻往箕關大軍一往,伏兵自會主動出現。”田豐一席話說出,又是語驚四座。眾人聽之,震驚之餘,對田豐亦是不吝讚詞,讚揚有加。


    “如此,不知先生要如何調撥?”鮑信一沉色,倒是問到眾人的心扉裏去了,畢竟攻箕關那路,定是險之又險,不但要麵對一座易守難攻的雄關,還有從河東、洛陽趕來源源不絕的敵人。但有萬一,恐將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河東要地,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之,如此必須有一絕世猛將方可。馬將軍素有鬼神之勇,可為其軍先鋒,再有劉、橋兩位大人的兵馬從後救援,定可破之!”田豐此言一出,倒令不少人露出異色,畢竟袁紹與馬縱橫素來不和,眾人都以為袁紹定會派他攻往箕關。


    “救國大業,責無旁貸,馬某領命!”馬縱橫心頭一震,立即慨然站起,拱手領命。


    劉岱、橋瑁兩人一對眼神,遂也紛紛答應。田豐向三人謝禮以表敬意後,又震色道:“虎牢關堪稱天下第一險關,自非易取,且若然破之,尚要急逼洛陽,我以為當由公孫大人北地一部、鮑大人濟北一部、張大人陳留一部、張公上黨一部、孔大人北海一部還有曹大人麾下義軍共六部合為一軍,破之虎牢!”


    田豐這一席話說出,又令眾人紛紛色變,單單這虎牢關,便將用了北聯軍近半的兵力。但隨即一想,又是明悟,畢竟虎牢與洛陽最為臨近,正如田豐所言,若然破之,便要直逼洛陽,與洛陽的董卓決一死戰,到那時恐怕會是惡戰連連!


    那六個諸侯麵麵相覷,很快便是紛紛而起,皆拱手領命。畢竟,比起箕關和河東那兩路,他們首先要麵對的危險倒是少了許多。且看河東那路,深入敵軍腹地,稍有不慎,更是死無葬身之地。而箕關那路,要為另外兩路打掩護,還得正麵麵對大量的賊眾,其險可想而知。


    “箕關一路凶險,我身為北聯盟主,願為表率,領軍前赴。本初鬥膽,不知韓公可願為我掠陣?”此時,袁紹忽然抖數精神,一副正義泯然、光明正大的樣子,向韓馥謂道。


    田豐聽罷,立刻拜道:“我主真英雄也!”


    “本初大仁大義,實為天下群雄之楷模,老夫願舍命奉陪!”韓馥膽氣一壯,更為當初自己決定招納袁紹之事,感到無比自豪。諸侯見袁紹主動前赴最為凶險的箕關,一些人暗自笑話袁紹愚昧托大,一些人卻是生出了敬佩之心,倒有兩人心裏冷笑,深思一層,一下子便發覺了袁紹和田豐這對主仆的狡猾之處!


    “攻箕關一路表麵看似凶險無比,但卻無需與敵死戰,隻要吸引敵軍便可。反之河東、虎牢關兩路,皆要與敵拚死,前往諸侯就算能勝之,麾下兵力恐也大為削弱。袁本初啊,袁本初你這算盤可打得夠精呐!”曹操一對細目,幾乎眯成一條細縫。這時,袁紹看似無意地瞟了過來,神色甚是得瑟。曹操卻不敢當場拆穿,畢竟此下諸侯戰意正盛,且也不說有多少人信他,但若是動搖了軍心,以使聯軍互相猜忌,甚至最終落敗,那他可就要遺臭萬年,一生再無翻身的機會!


    “曹孟德,這才是雄主之風,豈是你這等宦官之後能比!”袁紹心中暗付,嘴角不由翹了起來。


    “田元皓果然厲害,就這三言兩句,就幫袁紹贏盡人望,還令那些忌憚他的人有所鬆懈。隻是,這田元皓智謀多端,恐怕其計遠不如此!河東之行,恐怕是險之又險!”馬縱橫亦也在腦中腦念電轉,隻覺一顆頭兩個大,卻是無比思念遠在西涼的成公英,心裏不禁歎道,這個時候若有一個謀士在他身邊替他分憂解難,那該多好!


    話說田豐計定計策後,遂又與諸侯細細分說,再次顯現出他的絕世才華,諸侯皆敬服不已,各是謹記。


    於是,到了次日。袁紹與韓馥引兵先發,共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往了箕關。


    當日,天剛入夜,在河東郡內,連匹快馬闖入了鳳陽城內。此乃河東大軍屯兵之處。


    “報~!北聯賊軍出兵了!!”大殿內,李儒正與牛輔議事,忽然一驛將急忙趕入,疾聲叫道。


    “哈哈哈!!果如軍師所料,看來破賊之日,指日可待也!!”牛輔聞言大喜,縱聲笑道。李儒也罕見地露出了笑容,隻要北聯賊軍落入他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他有絕對的自信,能讓北聯賊軍全軍覆沒!


    “可賊軍並非往河東來攻,反而是急取箕關,聽細作所報,領兵先發的更是北聯賊首袁紹和冀州韓馥,兩人兵力足有五萬之眾,正火速殺往箕關!”那驛將此言一出,頓令牛輔、李儒勃然色變。李儒驚呼道:“河東與洛陽成掎角之勢,互相呼應,且兩者兵力相加足有二十萬眾,洛陽外各有險關為之屏障,不破河東,難取洛陽,這袁本初莫非是瘋了不成!!”


    牛輔聞言,猛拍奏案,忿聲而道:“哼!!這不正好,箕關險峻,更有重兵把守,那袁本初急破不得,我以為可速與太師稟報,疾發援兵,合之大破賊軍,擒下那袁本初!!”


    牛輔縱聲喝道,興奮激動至極,所謂擒賊先擒王,若能擒下袁紹,北聯軍自是不攻而破!


    “慢!大都督可別忘了,北聯賊軍可有十二路諸侯,王匡已誅,卻還剩下十一路,如今卻僅見袁、韓兩人發軍,可還得小心另外九路諸侯。更有,古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韓馥且先不說,那袁本初可是狡詐得很,若無所圖,豈會甘願冒這風險!?”李儒眼眸緊眯,一邊絞盡腦汁在想,一邊擺手與牛輔謂道。


    “說不定這袁本初是為了名望,故意為之!”牛輔皺眉道,想法也是簡單。


    “不!如今正值亂世,空有名望,而無兵力、錢糧、根基,絕無可能成為一方軍閥,而袁本初野心磅礴,其所圖之,恐怕更是整個江山大業!而此下他根基剛穩,又豈願白白損兵折將!這其中定是另有所圖!”李儒說著說著,不禁來回踱步起來。


    牛輔也悶不發聲,急急地看著李儒。


    “對了!!一定是這樣!!”驀然,李儒猛地停住,雙眸迸發精光,自顧自說地道:“袁本初攻打箕關不過是誘餌,暗裏恐怕卻是讓其餘諸侯分兵取河東、虎牢,而洛陽、河東急於救援,必然空虛,一旦河東、虎牢相繼被破,洛陽必然危矣!!高,真高呐~!想出此計之人,智謀絕不在我之下!”


    牛輔聞之,亦是麵色大變,細想之後,不由覺得渾身毛骨悚然,一陣後怕,不過很快又露疑色道:“可若這般,袁本初遭諸軍圍攻,不還是難免災難?”


    “非也!袁本初兵逼箕關,卻也無需與我軍死戰,隻要拖延時間,使得另外兩路大軍能夠趁虛而入,到時我軍必定大亂,不得不再分兵撤走,以援洛陽,如此一來,他便可大舉進攻,節節取勝,最終三路大軍合攻洛陽,揚名天下!到時候,這袁本初便可一舉登上諸侯之首,傲視群雄!試問他幾乎以一己之力,攻破洛陽,天下人誰敢不敬,誰敢不從!?”李儒振聲而道,說得牛輔心驚膽戰,越想越覺得袁紹城府高深,可怕至極。


    “軍師,那我等當下又該如何?”牛輔忙是震色,向李儒問道。


    李儒麵色一轉,忽地悠悠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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