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寒風四起,小區裏景觀燈錯落有致。中心花園的長凳裏,並排坐著兩道身影。男人寬大的肩膀,不自覺為他身邊的女子阻擋住風寒。


    “很冷嗎?”傅晉臣偏過頭,問身邊的人。


    沐良狠狠翻了個白眼,“你說呢?”


    她呼出的熱氣在眼前凝結成水霧,明明對麵樓就是她的家,可這個男人偏偏不讓她回去,硬是讓她坐在這裏陪他吹冷風。


    傅晉臣抿唇輕笑,伸手將脖頸中的圍巾取下來,圍在她的肩上,道:“今天是我生日,沒過十二點你不能離開我。”


    “……你?”沐良杏目圓瞪,心底的怒火高漲。這個混蛋還是如此霸道!


    肩上落下的圍巾,沾染著傅晉臣的溫度。沐良下意識伸手攏緊,淡淡的煙草味道傳入鼻息,她黑亮的雙眸莫名閃動了下。


    “良良,我還欠你一個解釋。”


    傅晉臣修長的雙腿交疊,雙手隨意搭在膝蓋上,輕聲道:“關於我跟舒雲歌的事情,你想要聽一聽嗎?”


    這個話題似乎一直成為他們之間的禁忌。可是今晚她坐在這裏,心情卻是異常平靜。


    她沒有反對,那就算默認。傅晉臣劍眉輕佻,深邃的眼眸轉而落向遠處的星空,沉聲道:“遇見ann是在我被我爸放逐的日子裏。那時候,我在溫哥華深造,一個人不能回家,我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學習上,隻希望等我回來,能得到他的一句肯定。”


    沐良輕歎了口氣,傅東亭對於傅晉臣的格外嚴苛,她是見過的。


    “那是我在溫哥華一個人的新年,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那晚呆在宿舍實在太冷清,我就開車出來轉轉,也許因為都是東方人,我在人群裏第一眼就見到ann。”


    頓了下,他下意識瞥向沐良,小心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臉色如常後,他才敢繼續往後說,“後來我知道,她也是中國留學生,跟我在一所大學進修。再後來……”


    “咳咳!”傅晉臣手背抵著唇瓣輕咳了聲,聰明的選擇省略。


    沐良紅唇輕抿,見他跳過這段,倒也沒有深究。反正她也不想聽!


    “良良,我不想騙你,那時候的我,真的很想跟ann在一起。”傅晉臣的聲音,不自覺的停頓了下。


    身邊的男人神情透著幾分哀傷,沐良心頭滑過漣漪。如果是五年前的沐良,她肯定無法理解這種感覺。可是今天的沐良,卻有種同樣的無奈與感慨。


    之前她也很想跟盛銘湛在一起,可世事難料。很多時候,並不是想就可以相守,太多的因緣巧合,總會在陰差陽錯間,擺布著命運。


    沐良嘴角輕抿,點了點頭。她能明白這種感覺了。


    傅晉臣看她竟然點頭,不禁愣了愣。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什麽,心間不自覺竄過一絲慍怒。她剛剛是想到盛銘湛了吧?!


    “再後來發生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傅晉臣勾起唇,好看的劍眉輕蹙,“我爸的手段,我太了解了,ann是孤兒,她能擁有當年的事業是很難得的機會,可是因為我,她被逼遠走他鄉。”


    “良良……”


    傅晉臣俊臉微抬,內斂的黑眸落在沐良的臉上,語氣低下去,“上次你問我,我有沒有把你當作是舒雲歌的替身?”


    頓了下,他目光深沉,道:“我承認曾經有過,也混淆過!但是我後來才明白,那隻是說明你取代了她在我心裏的位置,但沒人能取代你在我心裏的位置!”


    傅晉臣轉過身,溫熱的指尖拂開沐良垂落在眼前的碎發,眼神變的異常溫柔,“你的笑,你的怒,你的眼淚,還有你的撒嬌,你所有的表情一點點占據我的心,占的滿滿的,直到再也容不下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


    “沐良!”


    男人輕抬起沐良的右手,攤開她的掌心緊貼在他心口的位置,沉聲道:“你離開的五年裏,它隻裝著你一個人,隻有你一個人,我發誓!”


    掌心下貼緊的位置,傳來激烈的心跳聲。沐良能感覺出他心髒的跳動,與此時自己的心跳同拍。


    “傅晉臣……”


    沐良艱難的開口,但被傅晉臣先一步點住唇,“我不要你現在回到我什麽。我隻是想你,能相信我的話,相信我的心。”


    鼻尖再度泛酸,沐良悄然別開視線。她都懷疑今晚的傅晉臣,是不是變了個人,怎麽從頭到腳都那麽不一樣?可若是不一樣,為什麽她還是會如此心動?!


    望著她眼底閃爍的晶瑩,傅晉臣終於滿意的笑了笑。(..tw無彈窗廣告)他不會像過去那樣緊追猛打,他明白要給她時間,讓她慢慢接納自己。


    “走吧。”傅晉臣揚起腕表,笑道:“已經過了十二點。”


    牽著他的掌心溫暖有力,沐良提著包,安靜的跟在他身後。將她送到樓前,傅晉臣才停住腳步,他嘴角滑過一絲淺笑,道:“替我親親兒子。”


    “好。”沐良應了聲,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


    傅晉臣不舍得放開她的手,五指攥緊的力度很大,“我明天要出差。”


    “明天?”沐良驚訝道:“要去哪裏,去多久?”


    “有個項目需要我親自去看看,要去幾個地方,去多久目前還不能確定,大概一個月左右。”傅晉臣耐心的回答。


    一個月?


    沐良秀氣的眉頭蹙了蹙,下意識道:“你去那麽久,不跟果果道別嗎?”


    “我們去吃晚飯前,我跟兒子說過了。”傅晉臣顯然早有預謀。


    沐良瞬間覺得自己白操心了。她抿起唇,不太高興的甩開他的手,“那我進去了。”


    “晚安。”在她轉身前,傅晉臣動作奇快的擁住她,並且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男人滾燙的氣息拂過麵頰,沐良不禁往後退開半步,但看到他眼底的坦然,立刻鬆了口氣。她撇撇嘴,道:“晚安。”


    傅晉臣溫柔輕笑。


    不過互道過晚安的兩個人,卻是麵麵相覷,誰也不動。


    “你先進去。”最後還是傅晉臣開口,沐良尷尬的回過神,立刻轉身走進電梯。


    眼見電梯門合上,傅晉臣緊抿的唇角才溢出笑來。他最喜歡看沐良羞澀時,臉頰微紅的模樣,看得他心神一陣蕩漾。


    電梯去而複返,沐良提著包探出頭來,恰好看到傅晉臣轉身走進車裏的背影。她勾唇笑了笑,黑眸裏的神色溫和。


    其實她也想看他先轉身。


    打開家門,客廳裏亮著燈。沐良換好拖鞋往裏走,側麵沙發裏,喬笛抱著靠枕呆坐,竟然連電視都沒看。


    “幹什麽呢?”沐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難得看她這麽安靜。


    喬笛拍掉她的手,沒好氣道:“別影響我思考問題。”


    “噗――”


    沐良倒了杯水,徹底笑噴,“喬大小姐,您思考什麽問題呢?”


    反手丟開手裏的靠枕,喬笛挺起胸,眼神銳利的盯著沐良,道:“你說,我胸也不小,長得也不難看,為什麽沒人跟我表白?”


    汗!


    沐良伸手戳在她的額頭,“你偷窺?”


    “我才沒有!”喬笛不服氣的捂著額頭,神色沉悶,“你們倆站樓下眉來眼去那麽久,不是個瞎子的都能看到!”


    沐良忍住笑,轉身坐在她的身邊,順勢瞥了喬笛眼,不禁蹙眉。這死丫頭胸是很大啊,最近是不是又豐胸來著?


    “喂!”


    沐良伸手指了指她的胸,悶聲道:“你多少罩杯了?”


    “36d。”喬笛回答的幾度驕傲。


    沐良張了張嘴,“又漲了?”


    “屁!”喬笛丟她一個白眼,“人家本來就這樣好嘛。”


    沐良看看她的,又低頭看看自己,有些失落道:“怎麽能這樣啊?我都生過孩子還沒你大,嗷嗚!”


    “噗――”


    這次輪到喬笛笑噴,“這種是天生的,嫉妒不來哦。”


    眼見她笑出聲,沐良才聳聳肩,問她:“怎麽樣,現在心情好點了嗎?找到平衡點了吧!”


    “靠!”


    喬笛瞬間炸毛,“沐小良,你逗我玩呢啊?!”


    在她再次發怒前,沐良動作麻利的剝開一塊巧克力塞進她的嘴裏,道:“書上說,女人發脾氣老的快,乖啊,咱吃巧克力。”


    這還差不多!


    喬笛隨手拿起巧克力罐,開始一塊一塊往嘴裏塞。沐良眉頭蹙了蹙,忍不住問她:“錢響回到錢家以後,你們還好嗎?”


    喬笛咀嚼的動作頓了下,然後才點頭,“還行吧。”


    每次問她關於錢響的事情,她都回答的敷衍。最近沐良工作雖然很忙,但也大概聽到些風聲,眼神瞬間暗下來,“親愛的,你有心事一定要告訴我。”


    喬笛順勢躺在沐良的大腿上,神情漸漸失色,“良良,還記得我們以前的誌願嗎?”


    聽到她的話,沐良輕笑道:“記得,二十八歲之前生孩子。”


    “對啊!”喬笛猛拍大腿,恨聲道:“你現在是超額完成任務,你家果果都四歲了,可我呢?過年我就二十八了!”


    沐良大概猜到她的心思,但也隻能勸慰:“這種事情急不來的,反正果果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啊!”


    “算咱倆一起生的。”


    “呸!”


    喬笛伸手打在她的額前,道:“這種事情算嗎?!”雖然她這樣說,但還是因為沐良的話,覺得心頭溫暖。


    “良良,”喬笛摟住沐良的腰,整個人靠在她的懷裏,“可是我們說好的啊,我要給你生個兒媳婦,我害怕太晚就趕不上你家果果這班車了。”


    “沒關係!”


    沐良抿起笑,伸手揉著喬笛的臉頰,承諾道:“隻要是你生的,多晚都沒關係。我家果果娶定你家女兒了!”


    “夠義氣――”


    喬笛反手勾住沐良的肩膀,與她額頭相抵,“良良,有你這樣的姐妹,是我最開心的事情!”


    她的聲音後麵有些發顫,沐良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淚痕,心情同樣激動,“傻瓜,有你才是我的幸運!”


    “嗯,”喬笛猛點頭,緊緊擁住沐良,“我們都幸運。”


    沐良輕撫著她的額頭,不用問也知道喬笛最近心情不算好。喬笛本來就在單親家庭長大,從小缺失母愛,性格脆弱敏感,這都讓她更加擔心。


    晨起的傅家大宅,樹影蕭瑟。傅東亭臉色有些蒼白,身上披著一件很厚的棉衣。他這幾天都沒去公司,留在家中休養。


    習慣早起晨練,傅東亭出門往庭院深處走。冬天,玉湖邊上的溫度,比起其他地方都要高一些。可等到夏天,這裏的溫度又會比其他地方低一些。


    遠遠的就有笑聲傳來,傅東亭腳下的步子微頓,抬眸就見傅世鈞的輪椅在樹下,正仰頭不時的叮囑傅橙,“橙橙,慢點爬樹。”


    “知道了。”傅橙清脆的聲音從樹間傳來。


    傅東亭眼神動了動,邁步走過去,“這麽早你就出來?”


    “爸。”傅世鈞聽到他的聲音,立刻轉過頭。


    傅東亭拿下自己的圍巾,披在兒子的身上。他仰頭看著雙手攀住樹幹的傅橙,不禁露出笑意來,“小時候,你們也都喜歡在這裏玩。”


    “是啊,”傅世鈞蒼白的臉色微動,道:“那時候我的腿還沒壞,經常帶著老四來爬樹。”


    聞言,傅東亭臉色一暗,彎腰蹲在傅世鈞的身邊,抬手輕輕落在他的膝前,“世鈞,咱們找了這麽多醫生,就沒一個有用的嗎?”


    傅世鈞手指掐了掐毫無知覺的雙腿,頹然道:“沒用的,我吃了那麽多藥,還是不見起色。”


    “哎――”


    傅東亭眼底閃過的神色疼惜,他輕撫著兒子的額頭,語氣沉下來,“是爸爸對不起你!這些年隻顧著外麵的事,忽略了你們。當年你媽媽走的早,可是我卻沒有照顧好你,讓你變成這副模樣……”


    “爸爸!”


    傅世鈞握住他的手,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那是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錯!”


    提起那場意外,傅東亭心頭的愧疚更大。他的這幾個子孫裏,隻有傅世鈞從小體弱,後來還傷了腿,對於這個孩子,他永遠都無法彌補。


    “爺爺!”


    傅橙雙手抱住樹枝,對他揮揮手,“橙橙爬的高嗎?”


    “很高。”傅東亭豎起大拇指,笑道:“好了,快下來。”


    傅橙很聽話,爺爺說要她下來,她立刻順著樹幹往下滑。


    “護著小姐去。”傅東亭很寶貝這個孫女,立刻安排傭人過去接住她,生怕她有什麽閃失。


    須臾,傅橙大汗淋漓的跑回來,雙手繞上傅世鈞的脖子,撒嬌道:“爸爸,橙橙是不是爬的好高,是不是比爸爸以前爬的還要高?”


    傅世鈞眼神寵溺,笑了笑,“是,橙橙比爸爸爬的還要高。”


    傅橙勾起唇,隨後又想到什麽,失落道:“要是爸爸能跟橙橙一起爬樹多好,從小到大,爸爸都沒陪橙橙一起玩過。”


    聽到女兒的話,傅世鈞黯然的垂下頭。


    孩子的話原是無心,可傅東亭心情越加沉重。當年他的世鈞也是手腳靈活的孩子,可轉眼間就變成這副模樣!


    “走吧。”傅東亭歎了口氣,親手推著傅世鈞的輪椅,“山裏涼,我們進去吧。”


    “好。”傅世鈞應了聲。


    傅橙吵吵鬧鬧跟在他們身邊,傅東亭聽著孫女的笑聲,緊蹙的眉頭才慢慢鬆開。


    早上的理會結束,林薔帶著需要簽字的文件,來到董事長辦公室。


    “哎喲!”


    推開辦公室的門,撲麵而來的花香襲人。林薔將文件夾放在桌上,望著擺放在花瓶的那些黃玫瑰不禁笑道:“這是誰的啊?”


    沐良手裏握著筆,眼皮都沒抬,“薔阿姨,你好八卦!”


    聽到她的話,林薔忍不住泛起笑來。她接過沐良簽好字的文件,道:“良良,傅晉臣出差很久了嗎?”


    沐良怔了怔,隨口道:“不知道。”


    眼見她微紅的臉頰,林薔適時的收起玩笑,抱著文件離開。


    辦公室的門關上後,沐良才抬起頭。她丟開手裏的筆,抬手輕數著瓶中的黃玫瑰,有些已經掉落慘敗,但她都沒舍得丟掉,低喃道:“1,2,3……23。”


    哦,原來傅晉臣已經離開23天了。可他竟然一個電話都不打,難道都不想兒子嗎?!


    沐良臉色含怒,抬起的視線落在那瓶中的黃玫瑰上,不禁又想起他那天的話。他說:我要是一次送999朵,你就隻能感動一次。所以我每天隻送一朵,那你就能感動999天。


    唔!


    沐良蹙眉,心想傅晉臣這都是跟誰學的啊?怎麽他現在的思維方式,她又跟不上了呢!


    下班按時到幼兒園接兒子,沐良剛把車停好,迎麵就看到走來的男人。


    “姐!”


    沐毅含笑站在她的麵前,主動示好,“還生我氣呢?”


    沐良提著包,眼角微有厲色。沐毅走到她的身邊,笑道:“好了,是我錯了。”


    幼兒園大門打開,沐良沉著臉,道:“我先去接果果。”


    須臾,她牽著兒子出來,沐果果看到站在院外的沐毅,立刻笑著朝他跑來,“舅舅,舅舅!”


    沐毅彎腰將他抱在懷裏,眼底的笑容真摯,“果果,想舅舅了嗎?”


    “嗯。”沐果果點頭,猛親他的臉。


    沐良看著他們,不禁歎了口氣,眼底的厲色消散。說到底沐毅還是她弟弟,她不能真的跟自己家的人生氣!


    “走吧,”沐毅抱著沐果果,拉著沐良上車,“我跟你們一起回家。”


    這還差不多。沐良總算順了口氣。


    開車回到渝城,蔡永芬看到女兒,兒子還有外孫回來,立刻高興的合不攏嘴。沐占年雖然不善表達,但每次看到全家人團聚,自然也開心。


    沐果果到哪裏,哪裏就歡笑聲不斷。此時他坐在沐占年的腿上,等著沐毅為他組裝賽車,一會兒又有好玩的呢!


    沐良在廚房陪蔡永芬準備晚飯,但是蔡永芬心疼女兒平時工作勞累,基本不讓她動手。


    “媽!”


    望著母親微微發駝的背影,沐良鼻尖酸了酸,伸手環住她的腰,將臉靠在她的肩頭,“我給你們請個阿姨吧,平時幫你做家務。”


    “哪裏用什麽阿姨?”蔡永芬不禁笑道:“家裏就我跟你爸兩個人,沒什麽事情做的。”


    沐良知道跟母親說這個,永遠都說不服她。她圈住媽媽的肩膀,聲音暗了暗,“媽媽,你要好好的,長命百歲,永遠都不許離開我!”


    “嗬嗬――”


    蔡永芬嗤笑了聲,“那媽不就活成老妖怪了嗎?”


    “我不管。”沐良眉頭緊皺,想起傅歡顏的事情,還是心有餘悸,“我就要你跟爸爸都陪著我,一輩子都陪著我。”


    似乎察覺到女兒的心思,蔡永芬回手將她擁在懷裏,眼眶微有濕潤,“好,爸媽陪著你,我們還要看著咱果果以後娶妻生子呢!”


    “對。”沐良抬手抹掉眼角的淚痕,心底的情緒複雜。她這一生,何其有幸能遇見這樣的父母。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這種愛卻沒有絲毫減損。


    晚飯自然豐盛不用說,沐良看到沐毅神色如常,也就沒有多說什麽。今晚全家人吃飯,她也不想破壞興致。


    用過晚飯,沐良親自給沐占年將治療風濕的藥膏貼好。對於女兒的孝順與懂事,沐家夫妻甚為欣慰。


    “爸爸,我下周再去醫院開藥。”沐良查看了下藥,下周就應該用完。這種效果還不錯,她要繼續讓父親用。


    “你工作忙,就讓別人去吧。”沐占年心疼女兒。


    沐良搖搖頭,“別人去我不放心。”


    “是啊爸,”沐毅湊過來,頹然道:“我去,我姐都不放心。”


    沐良瞥了他眼。


    晚飯後,沐毅開車帶著沐良跟沐果果從渝城回來。他將他們母子送到樓下,熄火後準備下車。


    “我自己可以。”沐良用外套裹住已經睡著的兒子,道:“你回去吧,路上小心開車。”


    “姐!”


    沐毅跟著下車,站在沐良身後,“你永遠都是我姐。”


    聽到他的話,沐良輕輕轉過身。她望著眼前早已比他高出很多的弟弟,神色暗下來。因為身世的關係,她並沒有跟沐毅解釋太多,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姐弟的感情。


    “小毅!”沐良一隻手抱著兒子,讓他趴在自己肩上睡的舒服。騰出另外一隻手,輕撫著沐毅的肩頭,道:“在姐姐心裏,你也永遠都是我的弟弟!”


    “我知道。”沐毅笑道。


    沐良點點頭,“好了,回去吧。”


    須臾,沐良看到沐毅的車開出小區後,才抱著兒子回到樓上。


    從渝城回來的路上,沐果果已經睡著。孩子玩的太累,沐良不想吵醒他,輕手輕腳將他的衣服洗襪脫掉,把他安頓在床裏。


    掖好被子,沐良將床頭燈調暗,低頭親了親兒子的臉蛋。隨後,她走到外間,開始收拾屋子。


    平時工作繁忙,難得有時間收拾家。今晚她並不覺得累,就想著把家裏的東西都收拾一遍。先把兒子和她的衣服分別清洗幹淨,沐良又把客廳,廚房,這兩個最亂的地方收拾好。


    一個小時後,沐良看著整潔的家,滿意的笑了笑。清理廚房收拾出來一大袋垃圾,沐良見兒子睡的熟,便穿上外套,拿著鑰匙下樓去丟垃圾。


    外麵的天氣沁涼,沐良提著垃圾袋子,快步丟掉後,轉身往回走。


    沒走幾步,沐良忽然停下步子,重又倒退回去。她好像想到什麽,此時竟然有種莫名的心血來潮。


    閉上眼睛,往前行走十三步。


    這個遊戲,沐良很早前就玩過。她還記得,第一次玩的時候,她走完十三步,遇見的人是傅晉臣。後來她又走過一次,但碰見的是電線杆。


    這次,她同樣閉眼默數,卻不知道,睜開眼的那刻,能遇見什麽?


    1,2,……12


    沐良每次邁出一步,都會很大聲的數出一個數。其實她也很孩子氣,明知此時已經是深夜,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但她卻還是想要碰碰運氣!


    13――


    沐良睜開眼睛,映入她眼簾的,隻有樓前的玻璃門。眼底悄然滑過一絲失落,她雙手放在嘴邊邊哈著熱氣,邊來回搓了搓。


    沐良啊沐良,怎麽年齡越大,越幼稚了呢!她撇撇嘴,心想趕快回家吧,如果兒子醒來看不到她,肯定要哭的!


    “你是在等我嗎?”


    身後驀然響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沐良整個人怔在原地。垂在身側的雙手一點點蜷起,她輕咬著唇瓣,甚至都不敢轉過身去看。


    等了半天,她還是對著自己,傅晉臣終於失去耐性。他邁步走到她的麵前,蹙眉問道:“這麽晚,你下樓來幹什麽?”


    “我……”沐良眨了眨眼,下意識的回答:“丟垃圾。”


    傅晉臣先是一愣,而後蜷起食指狠狠彈在她的額前,恨聲道:“沐良,你回答的,還能再煞風景點嗎?”


    沐良眨了眨眼,腦海中裏有片刻空白。她剛剛數道十三,傅晉臣就出現了是不是?!


    望著呆滯的表情,傅晉臣好看的劍眉緊蹙,“不認識我了?”


    沐良還是不回答,依舊緊緊盯著眼前的男人。她玩過三次十三步的遊戲,有兩次都遇見同一個男人,每一次都是傅晉臣。


    這麽久沒見,可看到自己,沐良竟然是這副表情。傅晉臣薄唇緊抿,心底的情緒起伏,難道她都沒有想過自己嗎?


    “你想我嗎?”傅晉臣不死心的問。


    沐良隻覺得心口湧動的情緒,排山倒海而來。想嗎?她眼眶漸漸發酸,如果不想為什麽她大半夜不睡覺,又在苦苦期盼什麽?!


    日夜思念的人盡在咫尺,傅晉臣再也按耐不住心頭的感情。他猛然伸手扣住沐良的腰,低頭將吻落在她的唇邊。


    唇上一片溫熱,沐良還沒來得及反應,男人的吻已然落下。懷裏的人並沒有抗拒,這足以讓傅晉臣心花怒放。他並不敢深入糾纏,漸漸鬆開懷裏的人。


    直到沐良攀住他的肩膀,傅晉臣難耐欣喜,伸手將她擁入懷裏。他再次低下頭,這次的吻卻猶如疾風驟雨般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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