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醫院開車回到渝城,不過一個多小時車程。盛銘湛車速不算快,時不時瞥著坐在副駕駛的人,但她都沒有再哭,隻是眼睛依舊紅腫。


    黑色邁巴赫駛入渝城的小村落,周圍自然有不少鄰居好奇的張望。


    “前麵停吧。”沐良忽然開口,聲音沙啞。


    距離她家的小院還有段路,盛銘湛將車靠在邊上,問她:“感覺好點沒有?”


    沐良點點頭,隨手解開安全帶。


    眼見她推門下車,盛銘湛也跟著出來,“沐良,你真的沒事?”


    “沒事!”沐良回過頭,雖然臉色不算好看,但還是很努力的對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一定沒事的。”


    她回答的肯定,心裏的念頭更堅定。現在的沐良,不是一個人,她肚子裏還有需要她保護的小生命,她一定要好起來!


    沐良背著包往回走,卻聽盛銘湛在身後開口,“三天後老爺子下葬,你會來嗎?”


    往前的步子頓了頓,沐良並沒有回答,轉身走遠。


    望著她走遠的身影,盛銘湛好看的劍眉蹙了蹙,薄唇不自覺的緊抿。


    推開家門,蔡永芬正在做飯,見她回來,不禁問道:“找到小毅了嗎?”


    沐良低頭換鞋,蔡永芬端著水出來,隻看到她眼睛通紅。


    “怎麽了?”蔡永芬一把將女兒拉過去,心急的問。


    沐良用力吸吸鼻子,但還是忍不住心底的酸澀。她抬起臉,看到媽媽溫柔的目光後,霎時哽咽,道:“外公去世了。”


    “啊?”


    聞言,蔡永芬臉色大變。想起那天宋儒風站在家門口的畫麵,她心尖酸了酸,也跟著落下淚來。


    晚上沐占年回家,知道這個消息後,神色也不算好。無論怎麽樣,對於宋儒風他們夫妻心裏都有一分尊敬,畢竟是良良的親外公,得知老人去世,他們心情也很沉重。


    回到臥室後,沐良不斷的給沐毅打電話,但他始終都關機。盛銘湛給她消息說,一時間還找不到沐毅的行蹤,不過他目前並沒離開名海市。


    煩躁的將手機丟在一邊,沐良靠在床頭,想起宋儒風最後跟她說的每句話,她眼眶酸脹,隱隱又滲出淚來。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早點與外公相遇,至少可以讓她盡孝。可是她什麽都來不及做,外公就這樣走了,永遠的離開了。


    今晚陰天,看不到月亮,天際黑沉沉的。沐良掀開被子鑽進去,習慣性將掌心貼在小腹的位置。雖然現在她還什麽都感覺不到,但她知道,她的寶寶正在茁壯成長。


    外公,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


    入夜,宋愛瑜洗過澡,端著牛奶走到宋清華的房間外。晚飯媽媽一口都沒吃,她輕輕推開房門,人還沒進去,就看到宋清華坐在床前,手裏捧著父母的合照,臉上滿是淚痕。


    宋愛瑜站在門外看了看,然後又轉身退出來,將房門關好。


    將牛奶杯隨手放在走廊的花架上,宋愛瑜回到自己的房間,快速換好衣服,拿著車鑰匙下樓,開車離開別墅。


    紅色法拉利開出別墅,宋愛瑜隨手將敞篷頂蓋打開,任由暗夜裏的疾風吹拂在她的臉頰。外公走了,臨死前卻都沒有給她留下隻言片語。


    宋愛瑜雙手握著方向盤,眼眶熱熱的發酸。想起兒時外公總是將她抱在膝頭,親手教她折疊各種有趣的折紙,每次她不會,外公就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教她。


    隻是為什麽,外公臨死前要見沐良,而且單獨跟她相處那麽久,他們到底都說了些什麽?難道這二十多年的親情與關愛,終究敵不過那份血緣的親密嗎?


    嘎吱――


    宋愛瑜一腳刹車,將車停在酒吧外麵。閃爍的霓虹燈不斷變換濃烈的色彩,她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貝齒緊咬著唇瓣。


    須臾,她沉澱好情緒,將車熄火後,提著包走進酒吧。


    酒吧裏麵,重金屬音樂鼎沸。舞池裏,貼身熱舞的男女身影交纏。宋愛瑜選了處比較僻靜的角落,坐在吧台前喝酒。


    服務生掃了眼她,給她倒了杯威士忌。


    喧鬧的歡笑聲,可以暫時緩解她煩躁的心。宋愛瑜端起酒杯,仰頭一口灌下,甘冽的辛辣滑過喉嚨,火辣辣的灼熱。


    宋愛瑜緊繃的臉色,在酒精的舒緩下逐漸放柔。周圍不斷有男人端著酒杯靠近,她神情清冷,分外冷冽的氣息,讓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退避三舍。


    酒杯裏的酒色澄亮,宋愛瑜執起右手,黑亮的眸子盯著杯中的冰塊,微微搖晃手腕就能聽到清脆的觸碰聲。


    身邊坐著的男人微微低著頭,宋愛瑜隻能看到他的側臉。他手中同樣端著一杯烈酒,目光直勾勾落在杯盞中,絲毫不偏不倚。


    “喂!”


    宋愛瑜酒意微醺,秀氣的眉頭緊蹙,“你為什麽隻盯著酒杯看,難道我長得沒有酒杯好看?”


    那個男人偏過頭,瞥了眼身邊的女人,眼神不見絲毫起伏。他修長的手指輕握杯沿,聲音很冷,“我對女人沒興趣。”


    “嗯?”宋愛瑜挑了挑眉,玩笑道:“你是gay?”


    “有問題?”


    宋愛瑜嘴裏含著的酒差點噴出去。不是吧,真的是gay?!


    “你怎麽了?”宋愛瑜好奇的盯著他,覺得這男人五官俊美,被掰彎了真可惜!


    男人抿起唇,恨聲道:“都是騙子,全部都是騙子!”


    看到他情緒激動,宋愛瑜試探的問他:“你被人騙財,還是騙色?”


    頓了下,她望著男人凜冽的目光,笑道:“看起來,你是被人騙了感情吧?”


    男人瞬間暗了雙眸。


    宋愛瑜撇撇嘴,瞥著他白皙的臉龐,心想他這副模樣,估計是個受吧!她揚起手中的酒杯,遞到他的麵前,道:“我們遇見也算有緣,我叫宋愛瑜,你叫什麽?”


    “明明。”


    這男人不愛說話,宋愛瑜抿了口酒,再次望向他的時候,猛然發覺他的臉跟一個人有些像。


    明明一個勁低頭灌酒,表情痛苦。


    宋愛瑜忽然按住他的手背,紅唇勾起的弧度危險,“如果這樣的生活,讓你感覺絕望,為什麽不能換一種活法?”


    “換一種活法?”明明蹙起眉,盯著她問,“怎麽換?”


    宋愛瑜笑了笑,打開皮包拿出一張照片,推到他的麵前,“你長得跟照片裏的人很像。”


    明明拿起照片看了看,不自覺的點點頭,“他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誰。”宋愛瑜掏出自己的名片給他。


    明明看到名片上的介紹,驀然輕笑,“原來你是宋氏的豪門千金。”


    宋愛瑜勾起唇,盯著他的眼睛,道:“如果這個世界讓你什麽都不能相信了,那麽隻有錢才能給你安全感!”


    “什麽意思?”明明目光中含著不解。


    “我可以給你這種安全感。”宋愛瑜將照片往他麵前推了推,“隻要你換成這張臉,你就可以擁有另外一種生活。”


    “另外一種生活?”明明眼底亮起一抹亮色。


    “對!”


    宋愛瑜站起身,往他身邊靠近,語氣沉下去,“你放心,那種生活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明明眯起眸子,手中握著那張照片,眼底漸漸泛起一抹淡笑。是啊,如果這個世界什麽都不能相信了,那麽錢就是最好的保障!


    “怎麽樣,你願意嗎?”宋愛瑜問他。


    明明端起麵前的酒杯,輕輕跟她碰了下,“成交。”


    “成交!”宋愛瑜仰頭幹掉杯裏的酒,眼底的神情幽暗。


    第二天清早,宋愛瑜起床後,獨自一個人下來用早餐。宋清華整天都在房間裏,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


    傭人們正在收拾書房,宋愛瑜提著包走進去。


    “小姐。”


    書桌上擺放的東西,都是宋儒風生前喜歡用的。宋愛瑜拉開椅子坐下,眼神落在桌上的相框中,喉間忍不住泛酸。


    “這裏的東西都不要動,保持原樣。”


    “是,小姐。”


    傭人們應了聲,轉身都離開。


    童年的美好回憶,似乎都與這間書房有關。宋愛瑜掌心輕撫著紅木書桌,眼神逐漸溫柔。她轉過身,望著窗外綠意環繞的庭院,嘴角的弧度緊繃。


    這裏是她的家,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她有什麽理由拱手讓人?!如今家裏隻剩下宋清華,她最愛的媽媽。她絕對不能讓宋清華心軟,更不能讓任何人動搖她在媽媽心目中的位置,她要媽媽永遠都隻愛她一個人!


    天剛剛亮,酒吧街有些店鋪才剛打烊。夜晚的喧囂過後,這裏會有片刻的寧靜,然後繼續等待夜晚的降臨。


    碰――


    一間酒吧的後門打開,有兩名服務生架著酒醉的男人,毫不留情將他丟在後街的地上。


    其中一個服務生還抬起腳,朝著酒醉的男人踹了下,罵道:“呸!真他媽晦氣,全身上下一毛錢都沒有,連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算了算了!”另外一個人勸道:“算咱們倒黴,碰上一個窮光蛋!反正老板都不計較酒錢,我們把他丟在這兒就行了。”


    “哼!”


    那人依舊不依不饒,“以後再讓我看到他來白喝酒,打不死他!”


    “走了!”兩名服務生走遠,將酒吧的後門鎖上。


    倒在地上的男人,劍眉緊緊蹙著。他不舒服的翻了個身,晃晃蕩蕩扶著牆壁站起來,一陣酒氣翻湧,他轉而又倒在地上,吐得一塌糊塗。


    無力的倒在地上,沐毅睜了睜又迷迷糊糊睡著。等他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他緩緩坐起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被人丟在酒吧街的後巷。


    “唔!”


    宿醉後的腦袋疼的簡直要炸開,沐毅雙手揉著太陽穴坐起來。他背靠著牆,下顎長滿青色的胡渣,身上的衣服染著不少汙漬,整個人看起來異常頹廢。


    地上丟棄著一個皮夾,裏麵早被翻的幹幹淨淨,什麽都不剩。沐毅摸了摸口袋,手機的屏幕已經碎裂,他按了半天,發現電池早已沒電。


    “嗬嗬……”


    沐毅冷冷笑起來,伸手將那個錢夾捏在手裏。那些人真是不識貨,這個錢夾還是宋愛瑜送他的,絕對的一線品牌,價位至少五位數,怎麽沒人要呢?


    嘖嘖!沐毅啞然失笑,一定是看到他的穿著,所以認定這是仿製的a貨。可惜了!


    沐毅抬起手,將他手裏的錢夾拋向對麵的垃圾桶。他扶著牆,慢慢站起身,眼角不經意的一瞥,恰好看到對麵的小巷裏,有兩個男人正在交頭接耳。


    背對著他站的那個男人,手臂上有刺青。沐毅認識那個標記,他眼角瞬間沉下去,輕鬆腳步走到那條小巷的拐角。


    那兩個男人交易的速度很快,沐毅雖然沒有看清,但也知道那不是什麽正當玩意。很快,刺青男人走出後巷,嘴角叼著一根煙,美滋滋的往回走。


    沐毅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他有傷的那條腿。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他倒在血泊裏,曾經看到的這個刺青!


    前方悠哉的男人,根本沒有發覺有人朝他靠近。等他發現的時候,沐毅已經將他拉到牆角,並且手掌掐著他的脖子。


    “兄弟!有話好好說!”


    刺青男人隻有一個人,被沐毅壓在牆上,立刻抽出錢包,道:“你要是手頭緊了,哥哥給你錢花,咱萬事好商量,千萬別激動!”


    沐毅眯了眯眼睛,厲聲道:“怎麽,不認識我了?”


    刺青男人眨了眨眼,看清沐毅的五官後,臉色微變:“兄弟,你認錯人了吧?我們沒見過。”


    “沒見過嗎?”沐毅薄唇輕抿,舉起手裏尖利的酒瓶,對著他的眼睛逼近:“我再問你一遍,我們見過嗎?”


    “啊!”


    刺青男人嚇得變了臉色,立刻叫道:“兄弟,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上次的事情,我也聽從上麵的指令啊!”


    沐毅眼光霎時冷下來,他瞥見刺青男人緊緊護住的口袋,逼問道:“你藏的什麽?”


    “沒什麽!”


    沐毅抬起手,酒瓶的尖利立刻劃傷那人的臉,“給我!”


    刺青男人顫巍巍將東西拿出來。


    沐毅盯著那一個個袋子,打開後丟進邊上的下水道。


    “媽呀――”


    刺青男人嚇得臉色煞白:“你這是找死啊!”


    沐毅忽然鬆開他,笑道:“我不怕死,反正你會比我死的更快!”


    “大哥!”男人灰頭土臉,哭喪道:“就算我打傷你的腿,你也不能這麽害我吧!這是老大的貨,貨沒了我要被砍的。”


    “讓你們老大找我來!”


    “不是吧?”


    沐毅鬆開那人的脖子,笑道:“如果你不想死,就按我說的辦!明天下午三點,西城的廢舊倉庫,我在那裏等。”


    翌日下午,西城的廢舊倉庫前,陸續開過來不少輛轎車。


    為首的那輛銀色跑車停下,打開車門走下來的平頭男人,嘴上叼著一根雪茄,沉著臉走進倉庫。


    刺青男人跟在他的身側,看到坐在倉庫裏的沐毅後,忙指過去,“老大,就是那個小子!”


    平頭男人微微仰起頭,掃了眼對麵的沐毅,隱隱露出一絲笑來,“小子,是你弄丟了我的貨,還要見我?”


    刺青男人忙的搬來一把椅子,殷勤道:“老大,您坐。”


    “小子!”平頭男人將眼圈輕吐出去,眼神的陰霾,“你自己說,這筆帳我們要著怎麽算?”他的話音剛落,周圍就圍攏過來一群男人,將沐毅團團圍住。


    “算賬?”


    沐毅聳聳肩,神情平靜:“我覺得,你們應該感謝我。”


    沐毅伸手指了指對麵的刺青男人,道:“昨天跟他交易的那個男人,明顯有問題。那個人手指幹淨,從頭到腳都沒有任何紋身,最重要的是他穿衣服時,扣子都會擠到最上麵一顆。”


    “什麽意思?”平頭男人皺眉。


    卻不想,他剛問完,身邊的人放下手機跑過來,“老大,咱們的地方有警察!”


    半響,平頭男人眯起眼睛,盯著沐毅端詳半天,嘴角漸漸拉開一抹笑意,“行啊小子,果然是經濟學院的高材生,這腦袋瓜就是好使!”


    “是你的人太笨!”沐毅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刺青男人臉色發白,額頭開始冒汗。


    “說吧,你想要怎麽樣?”平頭男人將手裏雪茄撚滅,笑道:“我魏老二這人知恩圖報,不欠別人的。”


    “我要報仇!”沐毅忽然站起身,揚起手裏的棒球棍。


    刺青男人雙腿一軟,立刻跪在地上,“老大,您不能見死不救啊!上次的事情,我也是聽……”


    “閉嘴!”


    平頭男人抬腳狠狠踹過去,罵道:“一點兒出息都沒有!”


    他站起身,笑著看向沐毅,“小子,人我給你,要怎麽做隨便你!”


    話落,平頭男人轉身走出倉庫,其他那些人也跟著出來,最後出來的人將倉庫的門關上。


    “啊――”


    倉庫裏響起一聲慘叫。不久,沐毅蜷起的拳頭上,還染著血跡。


    平頭男人站在車前,掃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不禁揚起手,搭在沐毅的肩頭,“小子,夠狠啊!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怎麽著,以後跟著哥哥混吧?哥哥愛才,有你在我身邊幫著,有錢咱們大家一起賺,我相信憑著你的聰明,用不了多久就能發達!”


    頭頂的陽光刺眼,沐毅眯了眯眼睛,深邃的眼底一片厲色。


    “會開車嗎?”平頭男人摸出車鑰匙,笑著問他。


    沐毅薄唇輕抿,點了點頭。


    “你來開。”


    平頭男人揚手將車鑰匙丟給沐毅,道:“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一家人。”


    他轉過身,朝著身後的手下人吩咐,“叫毅哥。”


    “毅哥!”


    沐毅喉結滾了滾,他嘴角劃過一絲苦澀的笑,轉而坐進車裏。長隊的車輛很快消失,仿若剛才那血腥的一幕並不曾發生。


    傍晚,宋清華坐在餐桌前,手裏的筷子許久都沒有動過。


    “媽媽,你臉色好差。”宋愛瑜給她夾菜,但她都沒吃過。


    宋清華放下碗,聲音很低,“你吃吧,我沒胃口。”


    “媽!”


    宋愛瑜拉住她的手,道:“明早我們去墓地,你今晚要早點睡。”


    聞言,宋清華抿起唇,紅著眼眶回到樓上。


    諾大的餐桌前,隻有宋愛瑜一個人。她伸手把電視打開,也沒什麽食欲。雖然跟傅晉臣訂了婚,但他們卻好像陌生人,除了那天的訂婚儀式,這幾天傅晉臣連個人影都沒有!


    電視裏正在播放晚間新聞,一則下午發生在西城倉庫的傷人案件,引起宋愛瑜的關注。畫麵拍攝的不算清楚,那個倒在血泊裏的男人手臂有刺青,警方目前隻說懷疑是惡性鬥毆,但現場沒有目擊證人,也沒有任何證據。


    那個男人手臂的刺青醒目,宋愛瑜幾乎一眼就認出來!那次沐毅被人打傷腿,不就是手臂有刺青的人嗎?


    匆匆拿起外套,宋愛瑜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飛速開車離開別墅。不多時候,她將車停在沐毅出租的那處小區外,邁步往裏走。


    找到那個樓門,宋愛瑜低著頭,抬腳往樓上走。那間房子的防盜門開著,她看到有個中年女人提著一個大包東西出來,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的嘟囔:“真倒黴,饒是把我的房子弄的亂七八糟,還連人都不見了!那死小子還欠我一個月房租呢!”


    “這房子裏的人呢?”宋愛瑜探著腦袋往裏麵看,秀眉緊蹙。


    “鬼知道!”房東氣的不輕,她瞅了眼宋愛瑜的穿著,立刻笑道:“小姐,你認識那個姓沐的窮學生?”


    “不認識!”宋愛瑜立刻沉下臉。


    “切!”房東撇撇嘴,“不認識,你瞎打聽什麽?”她提著大一包東西,氣哼哼從樓上拎到樓下丟掉。


    半響,宋愛瑜抿唇走下樓,神色失落。提著包往前走,她眼角的餘光瞥見被房東丟在垃圾桶邊上的袋子,不自覺的走過去。


    袋子裏裝的都是沐毅的東西,有他的球衣,還有籃球。宋愛瑜蹲下身,伸手拿起裏麵的一個相框,輕輕握在手裏。


    回到車裏,宋愛瑜並沒有發動引擎,她盯著手中的那張大頭貼,眼神莫名暗了暗。雖然她沒有證據,但她肯定那個在西城倉庫被打傷的人,一定是沐毅做的。


    她把電話撥出去,但對方已經關機。


    須臾,宋愛瑜將手機丟在邊上,盯著照片裏笑得一臉燦爛的男人,心底的滋味複雜。


    市郊的墓園,清早籠罩在晨霧裏。宋清華捧著父親的骨灰,親手將他與母親合葬。她流著淚,合上墓碑的那刻,哽咽道:“爸爸媽媽,你們安息吧!”


    林薔蹲在她的身邊,柔聲道:“清華,不要太難過。”


    今天的葬禮,簡單而隆重。宋儒風曾經交代不要大辦,所以宋清華請來的多數都是親朋好友,商業圈的友人一概沒有讓來墓園。


    墓碑前,宋愛瑜手捧百花,跪在遺像前,痛哭流涕。


    側麵的空地上,前來送葬的人,全都一襲黑色。傅晉臣一身黑色西裝,微微垂著頭,俊逸的臉龐分外冷冽。


    不遠處,盛銘湛手裏托著一盒煲仔飯,輕輕放在墓碑前,“老爺子,你嚐嚐這飯的味道怎麽樣?你可別挑嘴,這是我的心意。”


    頓了下,他揚起唇,別有深意道:“你托付我的事,我一定做到,一定好好照顧她。”


    氣氛哀傷沉重,墓碑的不遠處,沐良背著包,眼眶酸澀難抑。不過她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讓外公看到她流淚。


    她要讓外公知道,她很好,很堅強。


    “外公,你要走好!”


    沐良仰起頭,含淚的目光望著前方的白色雲朵,低低笑道:“外婆,從今以後,你們又能在一起了。”


    正前方的男人,倏然轉過頭。傅晉臣薄唇緊抿,銳利的視線精準撲捉到遠處那道身影,眼底的神情不自覺動了動。


    走出墓園,沐良沿著山道往下。她背著包,努力壓抑心頭的哀傷。


    馬路邊,一輛黑色路虎車速緩慢。傅晉臣雙手握著方向盤,將車速降到最低。他定定望著前麵低著頭走路的某人,眉頭不自覺的蹙起。


    沐良曾經告訴過他,她跟宋儒風這段戲劇性的相識。那時候他還笑道,人家宋爺爺不過存心逗弄她而已。


    沒想到,對於一個相識不久的人,她都能有那麽深厚的感情!可是對他,她卻從來都沒有用過心,所以無論他做什麽,她總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滴――


    身邊駛過另外一輛黑色轎車,傅晉臣立時將車停下,繼而看到盛銘湛拉過沐良,將她帶到車裏,然後一起離開。


    握著方向盤的五指緩緩收緊,傅晉臣冷冷勾起唇,嘴角的弧度清冽。他沉著臉,再度將車發動起來,朝著相反的方向開走。


    原來這就是他和她的結果,背道而馳。


    盛銘湛將車開到市內,沐良在公交車站下了車,“謝謝你送我。”


    “其實我可以送你到家。”盛銘湛挑眉笑道。


    沐良搖搖頭,“你又不順路,不麻煩了。”


    早就知道她的脾氣,盛銘湛無奈的聳聳肩,“好吧,那我們再聯絡。”


    “好,再聯絡。”


    沐良轉身就要邁步,想到什麽後,又回過身來,“我要離開這裏一段時間。”


    盛銘湛愣了下,劍眉緊蹙:“去哪裏?”


    沐良抿起唇,“我想保密,可以嗎?”


    保密?


    盛銘湛心頭有一絲挫敗,他揚起手裏的電話,道:“記住我的話,保持聯係。”


    沐良目送他的車子離開,然後才走到公交車站,坐上回到渝城的長途車。她疲憊的將頭靠著車窗,神色黯然。


    今早起來換衣服,她已經發覺小腹有微微的凸起。當時她的心情,複雜又開心。能夠看到寶寶長大,這說明他很健康。可是他長得這麽快,她想要瞞住父母就很困難。


    背著包往家裏走,沐良還在擔弟弟。連著幾天都聯係不到他,盛銘湛那邊也沒什麽消息,她真的不知道沐毅會去哪裏?


    包裏的手機忽然想起來,沐良看到來電後,霎時驚喜道:“沐毅?”


    “姐!”


    “你什麽時候回家?”沐良心急的問。


    沐毅握著手機,聲音發沉:“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能回家了!”


    “為什麽?”


    “姐,我要讓那些曾經傷害過我們的人都後悔!”


    “沐毅!”沐良心驚,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你不要做傻事,爸爸媽媽還在家裏等你呢。你聽姐姐的話,快點回來好不好?”


    沐毅握著手機,沉聲道:“姐,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要幫我照顧好爸媽,等我回來!”


    電話猝然掛斷,沐良心頭大駭,“沐毅――”


    她慌忙的回撥,可是對方已經關機。


    沐良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她無力的蹲在地上,隻覺得手腳發冷。


    不遠處的大樹後,沐毅望著姐姐焦急的身影,眼眶漸漸發紅。


    “毅哥,該走了。”身後有人催促,沐毅抿起唇,看到沐良站起身跑回家的背影,轉身離開。


    黑色轎車開出渝城,沐毅坐在車裏,轉頭往後看去。隻見沐良拉著驚慌失措的父母,不斷的安慰著他們。


    狠狠別開視線,沐毅薄唇緊抿,眼底泛起的寒意淩冽。


    周一的招標會上,盛銘湛一身合體的西裝,居中坐在首位。今天將要公布各大集團最後一次修訂的計劃案,今天敲定後,盛氏將會正式簽約。


    早上九點,各大集團的負責人,紛紛出席。


    傅氏獨占兩個名額,傅培安與傅晉臣相鄰而坐,而傅政就坐在傅培安的右側。


    先前莫氏集團的總裁,莫勁離世,所以由遺孀舒雲歌全權代理。她帶著助理出現時,不禁有人竊竊私語,甚至有人將目光在她與傅晉臣之間徘徊。


    不過傅晉臣目光如炬,視線不偏不倚,眼睛盯著手中的鋼筆。側方的椅子裏,宋愛瑜穿著一套黑色職業裝,坐在傅晉臣的對麵。如今她的身份是傅晉臣的未婚妻,大家見她在場,自然不敢胡亂八卦。


    盛銘湛掃了眼眾人,道:“開始吧。”


    之前的計劃案都是傅政負責,所以他第一個站起身,走到投影儀前麵將整個計劃案從頭至尾詳細講述一遍。


    傅培安聽著兒子言辭精辟的解說,頻頻露出笑意。雖然有宋氏聯手,但他們還是有勝算的!


    嘩――


    傅政回到座位,周圍的掌聲不斷。


    盛銘湛挑了挑眉,神色間頗為讚賞他的這份計劃案。


    辛歆緊緊蹙眉,神色透著幾分緊張。雖然她對自己的方案同樣有自信,但傅政的這份計劃案同樣讓她覺得吃驚。


    真沒想到,才剛走出校門不久的傅家長孫,竟然有如此細微的洞察力!


    下一個就是辛歆的方案,她也算久經沙場。雖然不怵,但麵對如此重要的場合,她還是有幾分緊張。


    幸好傅晉臣很信任她,在她起身前,在她耳邊低聲道:“別緊張,慢慢來。”


    “好的,傅總。”


    辛歆幹淨利落的解說過後,同樣迎來無數的掌聲。她笑著回到座位,心頭卻微有感觸。這份計劃案裏,也包含著不少沐良的心血,隻可惜,她沒有看到今天的這一幕!


    因為目前宋氏與傅氏的關係,宋氏的計劃案明顯是縮減過的,並且毫無遺漏的表現出,宋氏擁戴傅晉臣的潛在含義。


    最後輪到莫氏,舒雲歌抬起頭,黑眸從傅晉臣臉上掠過,繼而宣布出一條震驚的消息,“莫氏退出這次的競標。”


    “啊――”


    全場一片嘩然。


    傅培安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傅政似乎也沒想到如此,臉色霎時緊繃。


    宋氏擁戴傅晉臣,莫氏忽然宣布退出,這麽明顯的局麵,傻子都能看出來!傅晉臣銳利的眸子動了動,不自覺看向舒雲歌,眼底帶著一絲探究。


    舒雲歌微微垂下頭,神情平靜。


    黑色轉椅裏,宋愛瑜看到舒雲歌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嘴角莫名勾起一絲笑來。初戀情人又怎麽樣?反正她現在是個寡婦,還想跟她搶男人嗎?!


    這情勢逆轉,盛銘湛勾了勾唇,深邃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淺笑。


    不久,盛氏將早已準備的合作計劃書,送到傅晉臣的麵前。盛銘湛主動伸出右手,含笑道:“傅總,合作愉快!”


    傅晉臣輕輕回握,勾起唇角,“合作愉快!”


    別開的視線裏,傅晉臣望向盛銘湛的目光,徒然轉冷。


    簽約儀式愉快結束,傅培安盯著那張簽下傅晉臣名字的計劃案,眼底的神情漸漸陰霾。


    一周後,長途車站。


    喬笛摟著沐良的脖子,哭哭啼啼已經持續二十多分鍾,“良良,你不要去景城好不好?要是去的話,也要我陪你一起去嘛!”


    沐良笑了笑,心頭溫暖。上大學時,有次夏令營在景城,當時沐良就覺得那裏是個好地方。雖然是二線城市,但消費水平比較低,環境氣候也很好。


    “哭什麽啊,景城距離這裏又不遠,我們還是可以見麵的。”沐良不斷安慰她。


    喬笛搖頭,“那也不行。”


    蔡永芬自然也舍不得女兒離開,雖說景城距離渝城不算遠,但總歸不在身邊。可是沐良說,想要換個環境,她跟沐占年商量好,隻能勉強同意。


    看到父母不舍的目光,沐良心頭酸澀。可她目前不能不這麽做,至少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爸媽就算反對,也已成定局。


    有時候,沐良也很任性。


    喬笛流著淚,“我現在就去辭職,我們一起去。”


    “嬌滴滴!”沐良抬手抹掉她的眼淚,道:“不要這樣,你好不容易工作有發展,不要因為我放棄。”


    “不!”


    喬笛咬著唇,哽咽道:“為了你,別說是工作,就算錢響我也可以不要!如果你生我的氣,氣我跟他在一起,我現在馬上去跟……”


    沐良伸手點住她的唇,笑道:“傻瓜,我希望你幸福!”


    她張開雙臂抱住喬笛,語氣沉下去,“喬笛你記住,任何時候我都希望你幸福!這才是對我最重要的!”


    沐良垂下頭,心底的滋味複雜。喬笛跟錢響的關係她不能不忌諱,即使是她最好的朋友,但為了她腹中的孩子,她還是不能把這個秘密相告。


    喬笛哭的撕心裂肺,蔡永芬偷偷摸著眼淚,心裏也是千百個不放心。沐占年不想讓女兒不開心,所以忍痛答應。


    長途車緩緩開動,沐良坐在窗邊,望著拚命揮手的喬笛,還有依依不舍得父母,眼角緩緩落下淚來。


    景城的氣候,跟名海市差不多。同樣四麵環海,溫度適宜。


    搬來這裏幾個月,沐良逐漸適應下來。這裏的民風淳樸,她租住的那套房子的房東很熱心,每天早上去菜市場,看到有什麽新鮮蔬菜便宜,都會幫她買回來。


    沐良手裏托著琴譜,剛剛結束一小時的鋼琴家教。如今,她每周有五天要去做家教,每個月的收入有三千塊錢。扣除房租,日常開銷,她每月還能存八百,這樣積少成多,等到寶寶出生的時候,也是一小筆存款。


    “唔!”


    沐良怔了怔,她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腹部,笑道:“小家夥,你又餓了是不是?!”哎,她現在的食量很大,每餐都要吃兩碗飯。


    今早葉大娘幫著買了新鮮的竹筍、茭白,還有一條魚。她抱著書本,笑吟吟的往家走,那條魚很大,她可以把魚頭分出來,煮湯喝。


    現在的沐良,對於過日子已經很在行了!


    路邊的黑色轎車裏,盛銘湛定定望著前行的沐良,眼底的神情逐漸由驚訝轉為平靜。難怪她消失的這幾個月都不跟自己聯係,原來……


    吧嗒――


    懷裏的琴譜不慎滑落,沐良頹然的歎了口氣,隻能緩緩彎下腰。可她還沒伸手,已經有人先一步幫她拾起來。


    “你?”


    沐良猛然看到對麵的男人,不禁愣住。


    輕輕擦掉書本上的灰塵,盛銘湛笑著遞給她,道:“幾個月不見,不認識我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沐良往後退開一步,雙手緊緊護住隆起的腹部。


    望著她這樣的動作,盛銘湛先是蹙眉,而後溫柔的笑起來,“你說話不算話,明明說過不會失去聯係,為什麽一個人搬來這裏?”


    沐良挽起嘴角,神色尷尬。不過等她看清盛銘湛眼底的那抹溫柔,緊提著的心,終於慢慢放鬆。


    ------題外話------


    這幾天大家激烈投票,汐沒什麽能回報你們的,隻能多多碼字!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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