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是你?”


    沐良根本沒想到在琴行遇見盛銘湛,眼底難掩驚訝。


    男人盤腿坐在地上,微微仰起頭,嘴角染著笑,“在這裏都能遇見你,我們真是有緣。”


    有緣嗎?


    沐良勾唇,覺得他說的話有幾分道理。這座城市如此大,怎麽他和她就總是能相遇,而且每次都在她意想不到的情形下。


    “你在這裏做什麽?”沐良蹲在邊上,饒有興味的問他。


    盛銘湛舉起螺絲,道:“修琴,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沐良笑了笑,黑亮的眸子不住的打量他,眼底泛起笑意,“堂堂一個大總裁,趴在這裏修琴,誰能看出來啊!”


    盛銘湛瞥她一眼,嗬斥道:“那是你眼拙。”


    眼拙?沐良蹙眉,心想應該是他善變吧?一會兒變身廚子炒菜,一會兒又變成修琴師,這男人真是變化多端!


    “真的會修嗎?”看他鼓弄的有模有樣,但沐良還是覺得發虛。鋼琴修理絕對算是技術活兒,她就不相信這男人麵麵俱到。


    “當然會。”將琴箱合上後,盛銘湛拿著工具站起身,眯著眼睛問她:“你也懂修琴?”


    沐良擺手,解釋道:“我不會修,隻會彈。”


    “你會彈鋼琴?”盛銘湛劍眉輕佻,盯著她看。


    “對啊。”沐良回答的很自豪,不自覺挺起胸。沒想到吧,哼!總算在他麵前揚眉吐氣一次!


    盛銘湛伸手彈掉身上的灰塵,往後退開一步,指著那架鋼琴,道:“彈給我聽聽。”


    “憑什麽?”沐良反問,眼神不屑,“為什麽要彈給你聽?”


    盛銘湛斂眉,薄唇勾起的弧度上揚,“你不是不相信我能把琴修好嗎?不想檢驗一下我的技術?”


    這個理由倒還可以接受。沐良放下手裏的皮包,走到琴凳前坐下,沉聲說:“好吧,那我就試試琴。”


    盛銘湛輕笑,對於她這種孩子氣的說辭並沒計較。他往後退開幾步,坐進沙發裏,盯著對麵的人看。


    她能彈鋼琴?


    盛銘湛將挽起的袖口放下來,平時見她都是臉頰含怒,伶牙俐齒的模樣,他真的想不到她彈琴是什麽樣子。


    對麵坐著的男人虎視眈眈,明擺著一臉不可置信。沐良心裏憋著口氣,她打開琴蓋,反複琢磨,要彈哪首?


    沐良深吸一口氣,將紛亂的心安靜下來。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敲在琴鍵的那刻,流轉飄逸而出的琴聲,一點點回蕩在整間琴行。


    還是彈的那首秋日私語,她很喜歡這首曲子。更如今時值深秋的季節,滿目落葉蕭瑟,讓人心中莫名悲慟。


    這首曲子但凡與鋼琴有接觸的人都會知道,盛銘湛單手撫著下顎,望向她的眼神變的深邃,她微垂著頭,眼神專注而寧靜的模樣,能夠讓聽琴的人,也不自覺的隨她沉澱下來。


    她彈奏出的樂聲中,有股淡淡的哀傷,似乎隨著她指尖的波動,有一隻手也伸入他的內心深處,正在波動他心尖某處最柔軟的地方。


    今晚彈這首曲子,算不得炫技。沐良隻是覺得映景,也符合她此時的心情。彈完一首,她收回指尖,果然覺得心頭壓抑的某種情緒,悄然遠去。


    這鋼琴,與她來說絕對屬於治愈係的。


    “我沒騙你吧?”


    眼見坐在沙發裏的人沒動,沐良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盛銘湛收回神,挑眉看向她,同樣道:“我也沒騙你。”


    “呃……”沐良訝然,悻悻的閉嘴。她剛才試過琴了,確實……很好。


    好吧,這次算她猜錯!


    “你也會彈琴?”沐良好奇的問他。


    男人搖搖頭,如實道:“不怎麽會,隻是喜歡修著玩玩。”


    “這樣啊,”沐良拿起皮包,掃了眼琴行,發覺店員好像也認識盛銘湛,狐疑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修琴?”


    “我認識這家琴行的老板。”盛銘湛站起身,雙手插兜。


    沐良恍然大悟,原來是認識老板,難怪能在這裏自由出入。她又看看周圍,並沒見到宋爺爺的身影。


    想來是他今晚有事不能來,既然她想見的人沒在,那她繼續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


    沐良拿起皮包,邁步想離開,“我走了。”


    “等等――”盛銘湛情不自禁喊住往前的人。


    “有事?”沐良轉過身,問他。


    盛銘湛愣了愣,一時間好像沒找到說辭。這邊有店員過來,笑道:“盛先生,您的晚飯準備好了。”


    “好。”盛銘湛道了聲謝,抬頭問對麵的人,“你肚子餓嗎?”


    沐良皺眉,有些意外,怎麽這裏還管飯嗎?


    半響,在琴行的後麵,有處安靜的茶座。沐良瞪著擺在麵前的,熱氣騰騰的煲仔飯,驚訝道:“不是吧?老板還給你準備晚飯?”


    盛銘湛拿起勺子,將飯與肉都攪拌在一起。隨著他勺子的翻動,撲鼻而來的香氣溢滿四周,“他這裏的廚子做這個一絕,我每次來修琴,難道還是免費的?”


    “那你是來蹭飯的?”沐良聽出門道,打趣道。


    盛銘湛俊臉沉了沉,瞪了她眼,語氣不悅,“就你明白!”


    他把拌好的飯,分出一小碗遞給對麵的人,道:“吃吧。”


    瞪著麵前香氣四溢的煲仔飯,沐良內心極其掙紮。她想起上次傅晉臣因為她跟別人吃飯,狠狠收拾她的畫麵,心尖縮了縮。


    可麵前的這碗飯實在是太誘人了,那香氣隔著幾條街都能聞到。如果不吃,她覺得太對不起自己。


    掙紮良久,沐良不斷安慰自己,反正這也不算請客吃飯,周圍都是人,更不是單獨啊,所以她可以吃吧!


    沐良欣然一笑,立刻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飯往嘴裏送。飯很熱,她差點燙到,舉到嘴邊不住的吹涼。長粒的香米,混合著秘製的臘腸,經過高溫蒸製後,米飯裏充分融合了臘腸的香味。


    “好吃嗎?”盛銘湛嚐了口,笑著問對麵的人。


    沐良一個勁點頭,豎起大拇指,“太好吃了。”


    盛銘湛薄唇微勾,說:“嗯,他們家這廚子原來就是廣東人,幾十年都做煲仔飯,手藝絕了。”


    “你很了解嘛。”沐良邊吃飯,邊搭話,“你跟這家店的老板很熟嗎?”


    聽到她問,盛銘湛眼底湧起笑意,“挺熟的。”


    他掃了眼周圍,忽然發覺什麽,問道:“你也認識這家店的老板?”


    “不認識!”沐良嚼的很快。


    “不認識你能來彈琴?”


    沐良將自己小碗裏的飯吃掉,不滿足的蹙眉,“我隻認識一個老師傅,他也在這家琴行做事,但是爺爺很厲害的,連老板都不敢管他。”


    盛銘湛眼眸閃了閃,問她:“哪個爺爺?”


    “宋爺爺啊,”沐良回答的很認真,眼底的神情溫柔,“爺爺人可好了,對我也好。對了,你既然也在這裏修琴,認識宋爺爺嗎?”


    “宋爺爺?”


    盛銘湛嘴角抽了抽,深邃的雙眸輕眯起來。這家琴行裏哪有什麽修琴的宋爺爺,如果說老板宋爺爺倒是有一個。


    這傻丫頭!被騙了吧!


    想到宋儒風平時孩子氣的玩鬧,盛銘湛也大概明白。其實初遇時,他也不知道宋儒風的真正身份,還是後來在名海市遇見,他才知道這個在飛機上偶遇的風趣老人,竟然是宋氏的掌權人。


    “怎麽,你也認識宋爺爺?”沐良盯著他問。


    盛銘湛調整好表情,不想戳穿,“認識。”


    沐良勾起一抹笑,得意道:“爺爺人很好的。”


    盛銘湛隨聲附和,嘴角的笑容不自覺溫柔。


    半響,沐良盯著他麵前的那碗飯,問道:“我看你都沒吃,肯定是不餓。”她還沒等盛銘湛回答,已經搶先下手把飯拿過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喂――”


    盛銘湛惱怒,伸手去搶的時候,沐良已經伸勺子吃了。


    “沐良!”


    盛銘湛沉下臉,嘴角的弧度緊繃,“那是我的飯。”


    “誰說是你的?”沐良無辜的眨了眨眼,“反正你喊它,它又不會搭理你。”


    聞言,盛銘湛眼角一沉,俊臉的神情陰霾。搶他的飯,還敢說風涼話?!


    眼見他生氣,沐良將飯碗又推給他,道:“好吧,那我還給你。”


    她眼底閃過什麽,故意舉起手裏的勺子,在他眼前動動,“不過這飯我已經吃過了,你真的還要吃嗎?”


    “……”


    盛銘湛盯著香噴噴的煲仔飯,又看看她手裏的勺子,終於一臉嫌棄的別開目光,反手把飯推給她,咬牙道:“沐良,算你狠!”


    “這是你自己不吃的。”沐良絲毫沒見客氣,端過飯碗,悶頭開吃。這麽好吃的飯,不吃多可惜啊!


    原本好好的一頓飯,都進了她一個人的肚。盛銘湛神色難看,他薄唇緊抿,心想都怪他多嘴,為什麽要問她吃沒吃飯?為什麽還要把飯分給她吃?!


    沐良滿足的歎了口氣,果然還是填飽肚子舒服。身邊的男人目光憤恨,她撇撇嘴,笑道:“行了,不就一頓煲仔飯嗎?回來我還你。”


    盛銘湛輕笑,嘴角的神色凜冽,“誰稀罕。”


    抬起腕表看了看,沐良眼見時間不早了,便提著包準備離開。盛銘湛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到眼前,“吃飽就想走?”


    “不然呢?”沐良看著他問。她回想這句話,覺得有些不對勁,急忙把手收回來。


    “盛總。”沐良一本正經的抬起頭,沉聲道:“你又想怎麽樣?”


    盛銘湛麵色陰鬱,他雙眸眯了眯,心頭不快。為什麽每次見他,她總是戒備心十足。


    “我沒名字嗎?”盛銘湛劍眉輕佻,不耐煩道:“怎麽總是盛總盛總的叫?”


    “……”對待他這樣的男人,難道她用敬語還不對了。


    沐良表情糾結,“那我應該叫什麽?”


    “盛銘湛!”男人無語,還能再笨點嗎!


    沐良覺得為難,她剛張口,卻被盛銘湛打斷,“不許喊錯!”


    真要喊名字?沐良動了動嘴,“盛……銘湛。”


    要命啊!她真喊不出來!


    “有這麽困難?”聽到她那怪怪的語調,盛銘湛倍感無語。


    沐良點頭。


    盛銘湛神情陰沉,語氣冷颼颼的,“沐良,我們除了工作上的關係,就不能有點別的關係?”


    “別的關係?”沐良瞪大眼睛。


    盛銘湛下巴點過去,問她:“你吃我幾頓飯了?”


    吃飯?沐良有些心虛,猶豫了下才回答,“是你請我吃的。”


    她話裏的潛台詞就是,這飯是你盛銘湛願意請她吃的,跟她半點關係也沒有!


    這撇的真幹淨!


    “反正你吃了。”盛銘湛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她麵前的光亮。


    沐良仰起頭,隻能看到他深邃的黑眸。她下意識的往後退開一步,戒備道:“你想要怎麽樣?”


    “我不想怎麽樣!”


    盛銘湛薄唇緊抿,望著她的眼睛,語氣低沉,“我不用老是防著我,戒備我,好像我隨時隨地都能把你吃了!”


    難道你不是?沐良腹誹,卻識相的沒有說出來。


    自從上次知道她跟傅晉臣的關係,盛銘湛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眼見沐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就覺得心口堵的難受,“放心,我對有夫之婦沒興趣!”


    聞言,沐良終於鬆了口氣。


    他這話剛出口,她就一副警報解除的表情,盛銘湛轉過身,大步往外走。


    沐良提著包跟出來,見他走到路邊取車。


    “要送你嗎?”盛銘湛上車前,還是問了句。


    沐良站在路邊,笑著搖頭,“不用了。”


    抬手發動引擎,盛銘湛心口壓抑的情緒,越來越明顯。


    “盛銘湛!”


    沐良忽然出聲,她彎下腰,對著車裏的男人笑了笑,“其實我也不想防著你,防你挺累的!如果以後你都能這樣,那我願意跟你做朋友。”


    朋友?


    盛銘湛銳利的雙眸輕眯,挑眉盯著她,道:“記住你的話,先把欠我的飯還了。”


    話落,男人一腳油門踩下去,將車開走。


    沐良失笑,剛剛她才覺得這人不錯,轉眼就露出真麵目!


    ……


    傍晚,幽暗靜謐的海邊,停著一輛黑色路虎。傅晉臣坐在車裏,手中點著一根煙,他並沒有吸,隻是將煙夾在手中,任由它一點點燃盡。


    不遠處有車燈閃過,傅晉臣透過車鏡,能夠看到從車裏推門下來的女人。


    他將手裏的煙蒂彈開,同樣推門下車。


    前方平靜的海麵黑沉,隻有海浪拍打的聲音不斷襲向岸邊。


    舒雲歌穿著一件黑色風衣,妝容精致的臉龐隱藏在暗影中。她瞥見站在車前的男人,道:“對不起,路上堵車,我遲到了。”


    傅晉臣單手插在口袋裏,深邃的目光直勾勾望向前方,並沒有回答。


    “這片海,還是如此安靜。”舒雲歌挑起眉,眼底的神情溫柔。


    傅晉臣薄唇動了動,手中握著一個銀色打火機,笑道:“我不是來聽你懷舊的!”


    頓了下,他眼底的神情沉下去,道:“說吧!”


    舒雲歌抿起唇,聲音很低,“為什麽一定要問?”


    “我不應該問嗎?”傅晉臣瞬間厲目,望向她的眼神淩冽,“舒雲歌,我他媽是怎麽侵犯你的?”


    “晉臣!”


    舒雲歌輕咬唇瓣,“你不要說的這麽難聽。”


    “難聽?!”


    傅晉臣薄唇微勾,笑得不可抑製,“你都敢做,現在又覺得難聽了?!”


    “我――”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舒雲歌全身不住的發抖。


    “說話!”傅晉臣震怒,揚手扣住她的肩膀,染滿怒意的雙眸如火般蟄人。


    “為什麽要害我?”傅晉臣黑黝黝的眸子噙著寒意,看得她手腳生寒。


    “我沒想過要害你,”舒雲歌咬著唇,“我隻是想讓你死心!”


    “那些記者都是我安排的,是我故意把你引去的。”舒雲歌垂下頭,心尖不住的顫抖,“我知道,就算我那樣做了,可你是傅家的人,你們自然有辦法,你是不會怎麽樣的!”


    “舒雲歌,你為了拉我下水,連你自己的路都毀了?”傅晉臣盯著她的眼睛,卻看到一片沉寂的平靜。


    “對!”舒雲歌突然笑出聲,“我不想繼續走那條路了,做明星又怎麽樣?到頭來終究都要嫁人,我情願早點離開那個圈子!”


    傅晉臣心頭緊了緊,因為她的話,心中僅存的某種猜測也被打破。


    眼眶中蓄滿淚水,舒雲歌咬著唇,哽咽道:“傅晉臣,是我愛慕虛榮,是我背棄我們的愛情,是我不想再浪費大把的青春耗在你的身邊!”


    她瞪著麵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傅家那樣高的門檻,我這樣的出身就是跨一輩子都跨不進去,我不想再等了!”


    啪――


    迎麵狠狠砸過來什麽,舒雲歌下意識伸手接住。她低下頭,眼見滑入掌心的是一條沁涼的鎖骨鏈。


    “舒雲歌!”


    傅晉臣手指輕點過去,“這是我欠你的。”


    男人黑沉的眸子嗜血,冷聲道:“但是你欠我的,要怎麽還?!”


    這一刻,舒雲歌在他眼中看到危險的光芒,她伸手想要拉住傅晉臣,卻被他揚手甩開。


    哄!


    黑色路虎絕塵而去,舒雲歌整個人跌倒在沙灘上,握住那條嵌著她名字的項鏈,淚如雨下。


    傅晉臣,如果恨我,可以保護你,那我願意!


    坐車回到家,沐良沿著側麵樓梯回到三樓。她推開臥室的門,撲麵而來刺鼻的煙味,她捂住嘴,被嗆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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