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表麵上看是個“至聖至賢”的老好人,時時處處以“大姐大”的身份罩著手底下的那些丫鬟婆子,但如果誰膽敢要和她爭寶玉的“寵愛”,那就對不起了,她是“老虎蒼蠅”一起打。那麽,誰是老虎,誰又是蒼蠅呢?對她的地位構成最大威脅的自然是賈母欽點的得意丫鬟晴雯,在賈母心目中,這是日後寶玉身邊“使得著”的人,所以,襲人要順順利利登上“寶二姨娘”之位,必須先把晴雯這塊“拌腳石”扳倒。你別看襲人平日裏和晴雯有說有笑的,其實,內心恨晴雯恨得牙根直癢癢。晴雯就是她潛意識裏的“老虎”,隨時都有可能取代她在寶玉身邊的位置。因此,她一直都在找機會扳倒晴雯。


    “風流靈巧招人怨。壽夭多因毀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晴雯的悲劇在於她直來直去、嫉惡如仇的個性,在爾虞我詐的賈府裏,她壓根沒有襲人那樣明哲保身的心機,說話行事都不太過腦子,往往圖嘴上痛快,卻不少得罪人。得罪之首當其衝者就是襲人,當然還有麝月、秋紋、小紅等等。襲人原非什麽大量之人,而且整個怡紅院中對襲人威脅最大的就數晴雯了。其一襲人容貌不及晴雯,其二,她脾氣性情不及晴雯得寶玉之心。她隻不過是寶玉身邊“奶媽”似的一個人物,她除了生活上的噓寒問暖之外,在內心情感慰籍上,對寶玉毫無價值。而晴雯,則是寶玉除黛玉之外的又一紅顏知己,那篇感天動地可與《曹娥碑》並傳的《芙蓉女兒誄》,即可昭示寶玉對晴雯深深眷戀之情。其三,和襲人一樣,晴雯也是賈母欽點到寶玉身邊的、將來寶玉侍妾的有力競爭者,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襲人和晴雯也好不到一塊去。


    一直到晴雯被趕走,襲人才把對晴雯的怨恨淋漓盡致地發泄出來。寶玉因為晴雯被含冤趕出賈府,寶玉歎道:“你們那裏知道,不但草木,凡天下之物,皆是有情有理的,也和人一樣,得了知己,便極有靈驗的。若用大題目比, 就有孔子廟前之檜,墳前之蓍,諸葛祠前之柏,嶽武穆墳前之鬆,這都是堂堂正大隨人之正氣。小題目比,就有楊太真沉香亭之木芍藥,端正樓之相思樹,王昭君塚上之草,豈不也有靈驗。所以這海棠亦應其人欲亡,故先就死了半邊。”寶玉先說了堂堂正大隨人之正氣,是指曆史上的正直的人,來比喻他心目中敬仰崇敬的正是這樣的人,而不是專一告密的小人,終於襲人臉上掛不住了。而寶玉其實後麵說的楊太真沉香亭之木芍藥,端正樓之相思樹,王昭君塚上之草才是指晴雯,太真、相思樹、昭君,全是曆史上美麗出色、紅顏薄命的女子,是對美麗聰慧晴雯的讚譽!襲人聽了這篇癡話,又可笑,又可歎,因笑道:“真真的這話越發說上我的氣來了。那晴雯是個什麽東西,就費這樣心思,比出這些正經人來!還有一說,他縱好,也滅不過我的次序去。便是這海棠,也該先來比我,也還輪不到他。想是我要死了。”這番話幾乎把襲人的內心陰暗麵抖落了幹幹淨淨,原來,在她的心裏,時時刻刻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很重,同時,也把多年來對晴雯積攢的怨恨吐了個暢快。


    如果說對晴雯的痛下殺手,還是襲人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似乎情有可原,事出有因,但襲人對小丫鬟四兒的栽贓陷害實在太不應該了。 四兒被驅的直接原因是私下跟寶玉說過“同日生的就是夫妻”的玩笑話,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四兒僅僅因為這一句話便被襲人捅到了王夫人那裏去,可見襲人之睚眥必報的性格。但其實四兒被驅的根本原因是她曾經有一回趁襲人麝月裝病之機服侍過寶玉,因此獲罪於襲人,襲人覺得四兒有和她爭寵的嫌疑,所以,在獵殺晴雯這隻大“老虎”的時候,捎帶角把四兒這個根本對她構不成威脅的小角色也開了。這四兒就是襲人心目中的"蒼蠅",雖然翻不起什麽波浪,但也是夠惡心人的。所以說,襲人在排除異己方麵,真正做到“老虎蒼蠅”一起打,手段頗為狠辣。


    最後,說一說“襲人”這個名字,很有些意思。其實曹雪芹是有隱義的,“襲人”者,躲在身後襲擊他人也。曹公給人物起名字,向來不是隨便亂起的,看到“襲人”這個名字,你就知道曹公對襲人這個人物的總體評價很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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