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好像瞅見薑媽媽在門口呢,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做什麽。”夏堇抱了衣服進來,快步走到璧容跟前小聲說了一句,一邊說著還拿眼睛往門口的冬青樹那兒示意了一下。


    璧容臥病在床的那幾日都是歇在沈君佑的屋裏,沈君佑則去了書房裏,因為沈君佑的話,再加上自己也確實沒力氣動彈,索性硬著頭皮沒說什麽,心想反正自己整日閉著眼睛睡覺,用不著尷尬。


    但病好了以後,再住下去卻是不妥當了,遂今個兒一早,便讓秋桐和夏堇幫著把東西搬到了隔壁院子的廂房裏。


    她來做什麽?璧容不明所以,問向夏堇:“她可瞧見你了?”


    “估麽是應該瞧見了,我看她在那待了老半天了呢。”夏堇回道。


    那就是有目的而來了。大概是看沈君佑回來了,怕自己把豪哥兒的事告訴他吧,且看看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你去叫她進來吧,記得做的無意點。”璧容給夏堇打了個眼色。


    夏堇會心一笑,雀躍地走了出去,到了門口,裝作不小心地往前跌去,眼看就要撞到前麵的幾盆人高的密葉盆栽,薑媽媽怕那花盆倒了砸著自己,不得已走了出來,摸摸鼻子尷尬地道:“那什麽,我聽說姑娘挪屋子呢,正好經過看看有啥要幫忙的沒有。”


    夏堇也沒有明著揭穿她,眨眨眼睛裝傻道:“屋裏東西都是現成的,就是拿過來幾件衣服。”


    薑媽媽搓著手,嗬嗬地笑了兩聲,“我進去給姑娘請個安。”


    夏堇點點頭,徑自走了。


    “姑娘,忙著呢。挪屋子怎麽也不跟我一聲,好歹也能幫把手不是。”薑媽媽走進來一臉燦笑地客套道。


    “沒什麽大件東西,秋桐和夏堇都能辦了。薑媽媽找我可是有事?”璧容也懶得和她費口舌,索性直接問道。


    “嗨,我就是閑著沒事過來看看。”薑媽媽偷偷睨了一眼,見璧容正不緊不慢地坐在太師椅上喝茶,把心一橫,故作難言地道:“不過要說起來,我還真有那麽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和您說。”


    該不該說你不也是準備說嗎,非得借著別人的話茬。心裏想著,嘴上便不緊不慢地道:“媽媽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薑媽媽訕訕地笑了兩聲,“那什麽,前陣兒我聽看門的小子說見著個婆子,瞅著鬼鬼祟祟的不像個好人,還打聽咱這院子裏有沒有一個姓莊的丫頭,但是我聽了也沒當回事,仔細算算,可不就是姑娘出事的前一天。”


    說著,薑媽媽抬眼打量了一下。


    鬼鬼祟祟的婆子?還打聽姓莊的丫頭,難不成……可是,二叔一家在陽曲過得好好的,怎麽會跑到定襄來,她可不相信他們是專門為了抓自己。


    “哦?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在這還有熟人呢。”


    薑媽媽心裏冷哼了一聲,心想人我都見過了還在這裝什麽,本想著這事因為被二爺壓了下去才沒有鬧得眾人皆知,如今自己手裏可是有了她的把柄,她若是非要惹自己不快,大不了就玉石俱焚,大家誰也別想善終。


    心裏有了底氣,嘴上不滿多了幾分威脅的味道:“我聽說那婆子是找自己家侄女呢。”


    璧容一怔,竟然真是二嬸,一瞬間心裏五味雜陳。他們就真的這麽討厭她,一步都不肯放鬆,究竟她和他們有什麽深仇大恨,非得要她死,要她永遠翻不了身。


    轉念一想,薑媽媽這話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這是在告訴自己她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如指掌,以此要挾自己對她的事情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璧容冷笑著低下頭,別有深意地看了薑媽媽一眼。


    薑媽媽眉頭一顫,不由得咽了兩口唾沫,一副笑裏藏刀的模樣說道:“我估麽著那婆子許是找錯門了或者壓根自己也沒瞧清楚,再說了這世上長得一模一樣的都多了去呢,何況同名同姓的呢。”賣好似的看了璧容一眼。


    璧容笑笑,繼續裝著糊塗,薑媽媽站了一會兒,覺得氣氛越發尷尬,可無奈話已經都說到這份上,抬頭瞥了一眼,這才心有不甘地退了出去。


    晚上沈君佑從鋪子回來,叫陳孝儒家的準備了一碟鮮菇菜心,一碟百合蘆筍,一盤清蒸鱖魚,一碗山藥八寶粥,都是清淡的。


    璧容想起他口味偏重,便問道:“爺要和我一起吃嗎?不如再做兩個辣味的。”


    陳孝儒家的正端著另一個碟子進來,聽見璧容的話,笑著道:“做了做了,川味鹵肉,幹煸辣子雞。”


    璧容見他正嘴角含笑地拿起筷子夾菜,臉騰地紅了起來。這廝絕對是故意的啊,心眼比誰都多,自己真是白擔心。璧容賭氣地戳著碟子裏的魚,心裏碎碎地抱怨著。


    “別戳了,麵目全非了。”沈君佑見她的模樣,心裏不覺好笑。


    “啊?”璧容醒過神來,見白瓷碟子裏原本一條好好的鱖魚被自己大卸八塊,尷尬地夾起一塊,沈君佑正想出聲提醒,就見她看也沒看地放進嘴裏……


    “啊!!”璧容吃痛的悶叫了一聲,心裏氣得要命,這是觸了哪門子的眉頭啊,怎麽吃口魚也能紮到舌頭。


    沈君佑見她亂了陣腳心情突然變得愉悅起來,本像再調侃她兩句,可見她一副又痛又氣的模樣,知道她臉皮薄,怕真惹惱了佳人,遂頗為君子地夾了一塊魚肉,摘好了刺放到了她的碟子裏,“快吃吧,一會菜涼了。”


    璧容唔了一聲,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東西都收拾利索了嗎?”沈君佑一邊吩咐下人收拾桌子,一邊問道。


    “就幾件衣服而已,早收拾好了。”璧容思來想去,覺得有些事情兩個人應該開誠布公,何況這也沒什麽可瞞的,便把薑媽媽的話大概說了一遍,“我估麽,那人便是我二嬸了。”


    沈君佑的眼神突地犀利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覺得你的案子和他們有關。”


    璧容歎了口氣,心裏突然亂做了一團,“有時候想想,我心裏也有恨,可他們終究是我的親人,我……真希望自己永遠不知道。”


    “該仁則仁,該狠時就不要有所顧忌,以德報怨未必別人就會領情,有時反到會愈演愈烈。”


    璧容有些失神地點了點頭,他的話字字在理,自己和他比起來果真是優柔寡斷了。


    “你可是抓了薑媽媽的短兒?”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璧容有些反應不及,細細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他也和自己想的一樣。薑媽媽這步險棋看似占了上風,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可她忘了一點,她們兩人誰也不是最後那個做主的。


    “豪哥兒屋裏的玉桃說薑媽媽常借著豪哥兒名義去別人家裏打葉子牌,這才讓豪哥兒跟人偷著去了林子裏頭,徐大夫說縣裏好幾家孩子都染了這病。”璧容把從玉桃那問來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清楚,“不過說起來也是我的錯,我估麽著是二嬸無意中在街上碰到了我,這才一路跟到了這裏。”


    沈君佑冷哼了一聲,“若是沒有薑媽媽的指證,她也不敢冒然就去衙門,一個弄錯,進去的可就是她了!”


    “不過我倒是有件事想跟你說說。”璧容想起自己的懷疑,想到沈君佑縣裏鎮上兩頭跑,見得都是些掌櫃管事,真說到鋪子裏的某個夥計,某個賬房,品性如何自然也不能完全摸清楚,“聽玉桃說薑媽媽和東大街一個姓劉的婆子,一個姓李的婆子交情不錯,這兩家倒都是在鋪子裏幹活的,我心裏疑惑便讓秦老板幫著打聽了一下,聽說這劉家小子管倉庫,李家小子管記賬。”


    璧容相信後麵的不需要自己再多說,以沈君佑多年經商的經驗自然能看出這裏麵的事情。


    沈君佑使勁地攥著拳頭,指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他的額頭上青筋直露,“這世上就有人喜歡往死路上走。”


    璧容自是明白他的感受,想他從小待在那樣的家裏處處受人欺淩,如今他退了一步靠著自己創下了這一片家業,可那些人偏偏就陰魂不散,你沒落時他幸災樂禍,你鴻旺時他又想著分一杯羹。


    略一思忖,璧容走近了兩步,握住他的手,勸道:“一百步已然走了九十九步,犯不著這個時候撕破臉,再說沒了一個薑媽媽,難道就不會多個王媽媽李媽媽,這個好歹知根知底,找個莊子打發了去,仔細派人盯著就是了。”


    沈君佑沉思了片刻,沉聲道:“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有琢磨這個的時間不如叫丫鬟們跟著去街上逛逛買點喜歡的東西,等過了這幾天就叫關恒送你回去,前些日子不是還鬧換著想家了嗎。”


    璧容一怔,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就說起了這個,但也沒多想,乖乖地點了頭。


    沈君佑看她臉色有些鬱鬱,雖說自己也不好意思,可又怕她這顆玲瓏心想茬了反倒更麻煩,幹咳了兩聲道:“好好在家裏養著,咳,過些日子我去提親。


    “啊?”這話鋒轉得也太快了,一張小臉騰地著了火,嗔了他一眼,弱弱地反抗道:“誰說要嫁給你了!也不害臊!”


    沈君佑隻覺得心裏的陰霾盡數散去,隻餘下滿滿的喜悅,大笑了兩聲,接著話道:“無礙,大不了強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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