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覺得煙霧繚繞的盥洗室裏有點悶,大概是因為他剛才已經在裏頭泡了有一段時間,身上的熱氣沒有完全散去就再一次跑了進去,這會兒總有一種不大能呼吸的感覺。


    其實青年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繼續這個話題,尤其是在小斯內普似乎主動放棄了那個話題之後,他的臉色陰沉沉的,看起來很不好。


    不會是因為男孩已經意識到了點什麽,可是因為他所想的事情太不可思議,所以他的聲音才冷了下來吧?哈利皺著眉頭想。


    如果真是那樣,他是不是應該就這麽把真相告訴小斯內普呢?那一直以來裝作不大認識這幾人的他,要用什麽樣的理由來告訴小斯內普這件事情。事實上,哈利也不能完全肯定小斯內普在聽到這件事情後的反應。


    不過有一點,在記憶裏頭,斯內普在尖叫棚屋事件後已經知道萊姆斯的真身,可是他還是沒有對任何人說出來,還包括莉莉——當然其中很大原因可能是因為斯內普被鄧布利多或者誰勸服了,又或者是因為他爸爸救了斯內普一命,而斯內普也因此放了萊姆斯一馬,盡管這人對於這一段的記憶的記恨,直到萊姆斯在他三年級進入霍格沃茨任黑魔法防禦術教職的時候,這人還在暗地裏給盧平使絆子。


    所以就算說了……也沒什麽吧?如果他讓小斯內普不要說出去,那麽小斯內普應該會聽他的話吧?


    換一個角度想,如果小斯內普在知道這事以後對這些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或許就能阻止尖叫棚屋事件的發生——畢竟在斯內普的記憶裏,小天狼星針對的就隻有斯內普一個人。


    哈利想了老半天,的確還是有點猶豫,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甚至連呼吸都有點費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哈利突然陷入了一陣沉默,小斯內普奇怪的看了哈利一眼,然後大聲說道:“你好像很關心他們。”除了很關心以外,青年的態度也很古怪,正如兩人說著說著話,哈利就忽然沉默了下來。


    “嗯?”哈利聞言抬起頭來,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好像慢了半拍才說道。“什麽意思?”


    小斯內普:“……”大概是他想多了吧。仔細想一下,哈利說起那些都情有可原,畢竟那天他的確是聽到了他和莉莉之間的對話,而且哈利也的確認識波特,今天那個蠢貨追求莉莉的態度又這麽的明顯。


    哈利的心髒怦怦直跳得厲害,事實上,小斯內普比他想象中還要敏銳,這讓本來就有些心虛的青年,更加的不知所措。


    “我先出去,”他真的需要一些新鮮空氣,好好的思考這一件事情。“你繼續洗吧。”


    小斯內普站了起來,任由在他身旁不遠處的水龍頭落下的水花飛濺在自己的身上,他看著哈利反應遲緩的背影,默默的垂下了眸子。


    在哈利走出盥洗室外的那一瞬間,清新自然的涼氣在那麽一瞬間撲麵而來,似乎能立刻使人的大腦都清醒了幾分,哈利大口大口的喘氣,大腦裏卻是一片空白。


    他的腦袋下意識的轉向盥洗室,從半掩著的門縫裏泄出來的嘩啦啦的水聲。


    如果他任由曆史按照既定的軌跡發展,小斯內普其實並不會在身體上受到什麽樣的傷害,心靈上……或許也不會,隻是這人特別的小氣記仇,所以總想著千方百計要暗地裏報複回去就是了。


    可是如果小斯內普已經意識到了什麽,如果他現在趁機把話說白了,那麽尖叫棚屋的事情應當不會發生。


    ——應該不會。


    是的,與其說他擔心曆史會重演,不如說他擔心如果他蝴蝶了這個事件,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是回到原來的軌跡,還是會讓那個事情變得更麻煩……因為他無法掌控,所以每走一步,他都在無法判斷未來的情況下,任意妄為。


    這個世界已經用了太多的事實來證明曆史會按照原來的軌跡運行,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他說了這件事情後,尖叫棚屋的發生還會發生,又或者會出一些別的什麽事情。


    斯內普與四人組相看兩厭,哈利其實不太能想象,小斯內普知道真相之後,還會被小天狼星騙去那個地方。這樣一來,或許事情真的會如他所願,尖叫棚屋時間變成浮雲——事實上這事兒隻是這個年代的一個小插曲,因為斯內普在那個時候沒有告訴全世界路平時個狼人,所以這事並不會影響曆史的發展,隻是影響了他和莉莉的友誼。


    這樣一來……


    哈利心裏的主意慢慢的塵埃落定。


    在這種牌麵顯然要比莊家要好得多的情況下,如果再不拚一拚,錯失了機會讓曆史再一次重演的話,或許他會恨自己在這個時候這麽的優柔寡斷。


    況且,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男孩。


    小斯內普已經受到了這麽多的傷害,在他明知道這一次能夠避免事情發生的情況下,他想……他做不到。


    ——但有的時候,命運就是喜歡跟你開一些小玩笑,當你不能想象事情會怎麽發生的時候,命運總喜歡給你一記當頭棒喝,那時候,頭破血流的還是自己。可是沒到那一刻,你根本就不會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你已經一敗塗地。


    哈利又走進浴室的時候,碰巧小斯內普的手正放在某個敏感部位,他聽到聲響的時候,手下的動作都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從青年的角度,他這個動作能看得一清二楚,哈利也有點囧,他微微撇過臉,表明了自己回避的態度。


    小斯內普怔了怔,僵硬的轉身,然後快速的把自己洗幹淨。


    “你怎麽回來了?”盡管隔著水音,但空曠裏的盥洗室回聲很大,哈利還是能聽清楚男孩的話。


    因為這些天一直與小斯內普同進同出,洗澡也是前後腳,兩人甚至還一起泡過澡,所以哈利對小斯內普實在沒有多少隱私的概念。而小斯內普,也沒有對青年在他洗澡的時候忽然闖進來有所表示,很大程度上也縱容了哈利的這種理所當然。


    事實上,哈利毫無自覺:“你快洗好了嗎?”


    “嗯。”小斯內普言簡意賅的說道。


    “我想繼續說說剛才的事情。”哈利說道。


    “什麽?”小斯內普把水關了,扯過一塊白色的浴巾,三兩下的把自己身上的水大致擦幹。


    哈利走了過去,把放在架子上的浴袍遞給他,服務相當的周到。


    “剛才的什麽事?”小斯內普又問了一遍。


    哈利指了指門外,“我們出去再說吧。”


    小斯內普:“……”剛才心急直接闖進來的是誰。


    “你不要再管那四個人的事情。”哈利不知道應該從哪裏說起,於是這一開口,就更引起了小斯內普的懷疑。


    “你想說什麽?”小斯內普目光炯炯的看著哈利,“還是你也知道那個盧平有問題?”


    “你剛才說他每個月都生病?”


    小斯內普默默的點了點頭。“每個月滿月的時候,總是那幾天,他看起來很憔悴,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男孩的眼神越發的露.骨,他看著哈利,就像是在找什麽認同。


    “就是你想的那麽一回事。”哈利微微垂下了眸子,輕聲說道,“就是你想的那麽一一回事,西弗。”


    如果說哈利的第一句話,小斯內普還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或者因為自己太不爽那一群人以為自己產生了某種幻覺的話,在哈利第二次強調的時候,小斯內普確信自己的確是聽見了什麽。


    小斯內普難以置信的看著哈利,他甚至一把抓著哈利的胳膊,“你說什麽?我想的那一回事?你知道……”我想的究竟是什麽?


    “狼人。”哈利深深呼出了一口氣,主動的捅破了兩人一直說不出口的那個單詞,“那個男孩,就是一個狼人。”


    “你是怎麽知道的?為什麽你那麽說?你是真的嗎?”小斯內普一連問了三個問題,他的神色不複平靜,但表情中又帶了一些疑惑不解與不確信。


    其實他知道,哈利是不會騙他的,而且在這種事情上,青年沒有必要騙他。


    可是這樣的真相衝擊,饒是小斯內普本身就有所猜測,這時候也根本淡定不起來。


    哈利感覺到自己的小手臂被慢慢的收緊,男孩的力道很大,他甚至懷疑再這麽下去,明天他的手會腫起一圈。


    哈利沒有甩開他的手,而是伸出手,抓著男孩的手臂,雙眼注視著男孩,也迫得他不得不看著自己。


    “不要再去管他們的事情。”哈利這麽說道。


    “可是……”


    “那天晚上,我看見了,”哈利輕聲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麽偷偷溜進霍格沃茨的嗎?因為我知道有一條通道,那天晚上正好是滿月,我從那兒進來想要看看你們,沒想到正好碰上了已經化作狼形的盧平。”


    小斯內普的情緒有些失控,他大聲說道:“你碰上他了?那個……”他頓了頓,又降低了自己的音量,“狼人?盧平。那你沒有被咬吧?”


    小斯內普看起來很緊張,哈利拍了拍他的手臂:“當然沒有,別擔心。”


    一股暖流從哈利的心窩緩緩流過,盡管小斯內普在這件事情表現的這麽震驚,卻在聽到他遇上狼人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問他有沒有受傷。


    “我製服了他,但狼人是一種很危險的生物,特別是還未成年的狼人,他們控製不住自己,”當然就算是成年的狼人,也無法抑製自己嗜血的念頭,“所以狼人很危險。”


    小斯內普看了哈利還想說什麽,哈利卻一眼就看明白了:“霍格沃茨的教授都知道。”


    “他們知道,還讓他在這兒?你剛才也說未成年的狼人很危險……”把這樣的生物放在大部分都是未成年的學生堆裏,萬一出了什麽事故,哪怕有一個人被咬了怎麽辦?怎麽想,就怎麽可怕。


    “那裏被施了最厲害的保護咒,”哈利輕聲辯解道,“光憑狼人一己之力,根本就無法突破。”


    “可是,那是狼人。”小斯內普很緊張的說道,“萊姆斯?盧平,真的是一個狼人?”


    哈利:“……”為什麽他總覺,男孩這時候才好像把重點弄明白。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哈利低聲說道,“剛才你就已經想到了。”


    “你也覺得沒有問題?”小斯內普問道。


    哈利怔了怔,他一直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盧平是他的長輩,是他最喜歡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而且他也證明了自己的無害,他甚至還是愛德華的教父,直到最後盧平在大戰中犧牲,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覺得已經接受了盧平最好的一麵,盧平的善良與勇敢已經足夠把他另外黑暗的那一麵給掩蓋。


    “我認為,隻要他真的無害,那麽他就有繼續留在霍格沃茨接受教育的權力。”哈利說道,“這四年來,他並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對吧?”


    小斯內普的眉頭緊緊蹙起來。


    哈利直到比起說服他,不如直接對他提要求來得直接,“我告訴你,不是因為想要讓你告發他或者告訴其他任何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小斯內普猛然插了一句:“也包括莉莉嗎?”


    哈利:“……也包括莉莉。其實你不用太擔心她,因為她有一個巨大的優勢,她是一個格蘭芬多,而你是一個斯萊特林。”


    說實在的,這樣的巨大優勢,斯內普一秒鍾就能明白過來。因為那四個人都是格蘭芬多,格蘭芬多一向標榜自己光明磊落,在這樣的事情上,他們的確是不會害莉莉的。


    “他們為什麽要學習變形,難道他們還想要變成狼人?”小斯內普冒出了一句。


    哈利:“……”


    這一刻,哈利真心不能理解男孩的腦回路。


    “可是,莉莉如果一再跟他們接觸的話,會不會也落入那樣的危險裏?”這時候小斯內普的手並沒有抓那麽緊,哈利趁機的鬆了鬆他的手,把他拉到榻子上坐下。


    “趕緊把頭發擦一擦,都在滴水。”哈利不等小斯內普有動作,直接扯過他的毛巾,快速的在男孩的腦袋上擦拭了起來,“我不能預知所有的情況,但是我還是想說,你得相信你的學校和你的校長,不是有人說,霍格沃茨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嗎?你要相信,你的校長會在最大的程度上做出最適當的保護,而且他之前一直做得很好,不是嗎?”


    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哈利對他說,要信任他的學校,信任他的校長。


    一直以來,在斯萊特林根本就沒有人講究這個。在哈利離開的三年多近四年的時間裏,小斯內普好像已經有點忘記要怎麽做了。這時候聽他再說起來的時候,又好像揀回了什麽。


    “你在這裏學習,學校當然會最大程度上的保證你們的安全,”哈利笑了笑,“你想想看,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麽事,學校要怎麽對其他人交代,所以在這一點上,你不用太過擔心。”


    人心總是多變的,當所有人在說某東西不好的時候,你會很難再看見他的優點,即使你沒有看到他的缺點,你也甚至會跟著一起說這東西不好。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事情總是有很多麵,你不光要看到他的缺點,更應該挖掘他好的一麵。當你連最能庇佑你的地方都不相信了,卻反而去相信外麵一些不靠譜的、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一些你甚至連接觸都沒有接觸過的事情,這時候你就得反思一下,他們的好,隻是存在與你的幻想當中。


    哈利怕小斯內普因為受到了斯萊特林的影響,已經開始對霍格沃茨產生懷疑,為了糾正他這樣的觀念,即使艱澀,但他還是把他想要說的道理一股腦的告訴了男孩。


    盡管這聽起來好像有些歪題了。明明他們一開始說的,其實是狼人的問題。


    “你的記住我的話,不要人雲亦雲。”哈利低聲說道,“你仔細想想看,你覺得格蘭芬多不好,是不是因為斯萊特林一直這麽說,所以你就隻能看他們口中的不好?”


    小斯內普眨了眨那雙墨色的眼睛,看起來好像有點明白了過來。


    “你可以不讚同我,”哈利也沒想著把男孩洗腦,“但我希望你能記住我說的話,能夠給與你保護的,你一定要相信他,哪怕你對他產生了某種懷疑,也得最大程度上試著去相信。霍格沃茨能給你的庇佑,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至少比起食死徒什麽的,要靠譜。哈利沒有把話說的這麽明白,因為他知道還不是時候。


    “我告訴你盧平是狼人,是想打消你的疑慮,你如果怕危險,不再與他們接觸,不理會他們的挑釁就對了。”哈利溫和的說道,“你今天不是做得很好嗎?”


    小斯內普張了張嘴,想說那是因為有你在。可是這句話他還是沒能說得出口。


    “盧平是個狼人,但他是無辜的,他成為狼人的時候還很小,被一個成年的狼人故意咬了一口,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哈利其實不大願意說出盧平的隱私,可是不說出來,他擔心小斯內普不能理解。“我們不應該拿別人的痛苦作為消遣,我告訴你,隻是我想讓你知道,並不是所有人的不好都是自己造成的。”


    “為什麽……”聽到哈利剛才這番話的小斯內普的表情微微有些錯愕。


    他的話隻說到了一半,哈利卻很快明白了過來,“我聽說過那件事情,盡管盧平一家一直在東躲西藏,但我在一次很偶然的機會下聽到了,而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他在那裏,所以也是第一次碰見狼形的盧平,我知道那個故事,所以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就是他。”他的話雖然並不是天衣無縫,但卻很大程度能把事情都解釋一遍,都對的上,故事也編圓了,那麽不明真相的小斯內普也找不出什麽破綻。


    事實上,他把這件事情告訴男孩的原因他也不能詳細說,總不能跟他說,其實我是一個神棍,我預言你過一段時間會在尖叫棚屋裏看見即將變形的盧平,還被你的死對頭波特給救了,這對你簡直就是一個恥.辱般的事件,所以你最好還是聽我的話,什麽都不要去管,什麽都不要去做,這樣反而最好。


    是啊,他什麽都不能說。


    ——或者什麽都不能做。


    哈利說完這些心髒還是跳得厲害,他更怕自己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小斯內普。


    “你對我發誓,不要再管他們的事情。”


    小斯內普微微怔了怔,卻聽話的舉起手來,“如果他們不惹我……”


    “不對,”哈利抓著他的手打斷道,“就算他們惹你,你也不要管他們的事情?”


    小斯內普緊緊的抿著唇。


    “你能答應我嗎?西弗?”


    不知道為什麽,小斯內普總覺得哈利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他聽得有些糾結,也聽出來哈利有些心急如焚,事情好像不是那麽簡單。


    “你能答應我嗎?”青年又問了一遍。“無論他們做什麽,你都不要理會他們。”


    “我答應。”終於小斯內普舉起手來發誓說道。“可是如果他們真的傷害到了別人……”


    “你得相信我剛才說的話,”哈利說道。“相信你的學校,還有相信你的校長,永遠不要忘了這句話。”


    小斯內普看著哈利慢慢平靜下來的眼睛,那雙如翡翠綠一般的眸子幽深得讓人動容,像是能把人的靈魂吸進去一般。


    青年的話,他都聽了進去。當然或許他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不過聽青年的話,總是沒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_→相信你的學校,相信你的校長,因為他們能給你的庇佑,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


    嗷,今天打開了一下營養液的係統,發現了這個:


    讀者“泠風”,灌溉營養液2014-04-1419:25:28


    =3=麽麽噠,謝謝你的營養液啦,錯覺會繼續茁壯成長的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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