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被錮在船裏,每日都會有個沉默的男人來送吃食,如此過了三四日之後,宋離來了。


    他似乎有很大的怒火,腳踩在船板上沉沉如山,震的這隻船不斷的搖搖曳曳。


    吱嘎一聲,儲物間的大門打開,明亮的光線射了進來。


    在這裏幾日,蘇阮已經被送開了手腳,但是眼睛始終還是被緊緊捆著,看不見人。


    宋離走進儲物間,就撇退了下人,也不做聲,隻用一雙冷沉沉的目光盯著蘇阮,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殺意。


    蘇阮察覺到空氣裏那一絲不安定的意味,道:“怎麽,利用我誘禍宋瑾不成,想殺我滅口?”


    宋離冷聲道:“是我高看了你的在他心裏的位置,嗬嗬,還以為他有多在乎你,原來也是不管你死活的東西!”他踱步到蘇阮的身前,彎下腰抓起蘇阮的下巴,看見她唇角譏諷的笑意,惡狠狠道,“別得意!他不在乎,自然有別人在乎,就算要挾不到宋瑾,蘇家還有個願意為你死去活來的男人呢,不是麽。”


    其實他心裏憋屈得很。


    他布了這麽大的一個局將蘇阮關在這裏,是為了誘使很有可能並沒有死的宋瑾上鉤。


    但是他卻沒有能直接聯係宋瑾的辦法。


    如何讓宋瑾知道蘇阮在他這兒是個很大的問題。


    而且他,也不能表露的太明顯,畢竟這些事,是瞞著所有人的。


    所以,這幾日他一麵守株待兔,一麵又想將這個消息送出去,還得防著其他人,苦心積慮折騰了好幾日,卻什麽也沒有收獲到,心情煩躁到了極點。這次到這裏來,他真的想一刀把蘇阮結果,可是看到這張臉,又心生一計――上回在避暑山莊的林林總總可都沒逃出他的眼睛,墨宸對蘇阮滿滿的愛意溢於言表,勾不到宋瑾,能拿她來要挾墨宸也不錯!


    聽到提起墨宸,蘇阮的心一沉,手心沁出了汗水,薄唇也微微一抿,但很快就輕鬆的笑了起來:“你在做夢吧?你不知道我宸哥哥現在是禮王的人了麽,你拿我要挾他,哈哈哈,隻怕你要挾不成,惹惱禮王,介時禮王和宋瑾一起圍攻你,你會死的連渣子都不剩!”


    近段時日墨宸和禮王府交往甚密,誰都知道這位年輕的將軍得到了禮王的賞識,想要動他,都得先掂量掂量。


    蘇阮的話多多少少起到了威懾的作用,宋離沉默,沒有作聲,隻是握著她下巴的手移到了脖子的位置,發力。


    “呃……”


    脖子被一分分收緊,蘇阮喘不上氣,臉頰通紅,卻不掙紮,也不呼救。


    宋離冷冷的看著她,眼見她就要斷了氣,突然鬆手。


    蘇阮被摔到地上,大口喘氣,不住咳嗽。


    “你,不怕死嗎?”他好似有了些興致。


    “我知道你不會殺我。”蘇阮捂著胸口,喘著氣道,“我在平王府失蹤,若我死了,責任就得平王府擔,我雖然不是什麽顯貴,但是我宸哥哥絕對不會放過平王府……我相信,以世子爺的腦袋,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宋離居高臨下的看著垂死在地的少女,即便自己的性命任人拿捏,她的身上好似也不會顯露出任何卑微和哀求,那是一種早已經曆過大起大落的從容,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氣度……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何一向風流的宋瑾會對她如此特別了。


    “其實,你想要穩勝這一局的關鍵根本就不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蘇阮慢慢撫平了氣息,“世子,你心裏明白的吧,能否坐穩世子之位,關鍵不在宋瑾,更不在我,而在於平王爺。”


    蘇阮頓了頓。


    宋離不語,無聲的默認。


    蘇阮繼續道:“阿瑾之所以能壯大到今天這般與你並駕齊驅的程度,說到底還不是平王看重麽?他的母親是妾,他是庶出,府上其他的庶子是什麽樣的教養、什麽樣的地位?唯有他能獲得今天這般程度的榮耀,這一切,歸根到底是平王賞賜給他的。平王把手裏的東西賞賜給他,至於羽翼豐滿不可收拾的時候,再下手結果他,你以為,平王當真隻是為了扶持你這個世子的位置才做這些決定的嗎?”


    宋離忽道:“嗬,你與我這些?你一介女流,又不是我平王府人,你知道多少細枝末節,有什麽資格評頭論足?”


    蘇阮道:“世子當然可以不信我的話,我隻問世子一句,平王府的虎印是否不在你手中?”


    宋離的臉色忽然冷了幾分,平王府的虎印自然是平王府主人的象征,按照規矩,一直都是平王拿持,等到世子弱冠之後,交由世子來打理。他今年已近三十,早過了弱冠之年,但這虎印,卻一直還在父親手裏。他也三番四次旁敲側擊的問過父親要虎印,但父親都以他根基不穩、年紀太輕為由拒絕了,一來二去,他也沒再想那件事。畢竟,平王府的大權還是有一大半落在他手裏的,區區一個虎印,也不能真的代表什麽。


    “你想用虎印來挑撥我們父子關係嗎?”宋離譏諷道,“別把自己當萬事通了,蘇阮!”


    “我自然沒把自己當萬事通,否則也不用淪落到這裏任憑你處置的地步了。”蘇阮從容道,“但是那個虎印的事情,我確實略知一二。那枚虎印,你父王沒有交給你對吧,你以為它還在你父王手裏把持的,打算等合適的機會再給你嗎?別做夢了,他早已把虎印交給了自己的親信!”


    宋離對她的話語回以冷笑,這麽隱秘的事情,連他都不知道,蘇阮又是哪來的胡話?


    蘇阮大聲:“叫熊傑!”


    宋離心口一跳,突然彎腰拽住她的衣領:“你怎會知道?!”


    熊傑是父親的親信,他的身份有些特別,在父親身邊做事的名字是熊毅,熊傑,是他的真名,隻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蘇阮能一口叫出熊傑這個真名,絕對是知道一些事情!


    蘇阮怎會不知?當初平王落敗,親信全部也交給了宋瑾。其中叫熊毅的,真名熊傑,乃是平王最信任的親信,甚至持有平王的虎印。宋瑾拿到虎印之時,還曾感覺他們幾個兒子都不如一個親信,但他很快就想通了,其實不是他們不如親信,而是平王在實行‘分權’的策略,他和宋離、熊傑都各自持有一部分,以維持他的地位和家族穩定!


    宋瑾能想穿這一點,宋離卻未必能。他的聲音激動到極點:“快點交代!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阮道:“就是你想的那麽回事,我所知的一切信息都是阿瑾告訴我的,他也知道!平王把虎印交給熊傑,甚至也告訴了阿瑾,唯獨沒有通知你這個世子,是因為他並不完全信任你。現在你對他還是言聽計從,他尚且會借用你的手來除去自己的親兒子,若有一日你稍許的忤逆了他的意思,你的下場就會跟阿瑾一樣。據我所知,你們平王府的子嗣可不少,聽話的就更多了,無論是誰,保的平王接下來二十年安枕無憂總不是問題。”


    蘇阮一句一句都點著宋離的死穴。


    千辛萬苦才得以坐到現在這個位置,又排除了最強大的對手宋瑾,怎能在這個時候功敗垂成?!


    若自己所做的一切,到時候都成為了別人的嫁衣……


    宋離的呼吸變得厚重而緩慢,他鬆開了蘇阮的衣領,道:“我現在就去問清楚情況,若你有半句虛言,我就馬上把你沉到水底去。”


    蘇阮低笑道:“祝你好運。”


    上回在避暑山莊,宋離和平王的夜談,每一個字她都記在腦海裏。


    平王和宋離之間就與侯門中的任何一對父子一般,互相猜忌又互相利用,更別說現在是宋瑾可能沒死、也可能死了的關口上,他們倆的關係更加敏感。在這個時候,她吹的這把星星之火也有可能形成燎原之勢!


    ……


    宋離沒有直接去找平王問個清楚明白,而是非常謹慎的繞了個圈子找到熊毅。


    熊毅在朝的官職是尚書令,一個閑散的文官,其人博覽群書,腦瓜子很好,一直都是平王的軍師。


    熊毅客客氣氣:“參見世子。”


    宋離裝作很著急:“誒誒,別客套了,熊大人,你快點把虎印拿給我!我急用!”


    熊毅一愣:“世子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宋離急得跺腳道:“聽不懂?父王讓我派兵往南部支援,你不將虎印給我,我怎麽去?”


    “平王?”熊毅仔細的思肘了一會,謹慎道,“世子,此事需要王爺的親筆手函我才能做交出,還請世子見諒。”


    果真是在他這?宋離感覺像是一桶涼水從頭上澆灌到了腳底,整顆心都冷了。


    熊毅見他不說話,笑道:“世子莫不是想調派些兵力充場麵,出去玩耍?”


    宋離僵硬的點了點頭:“逃不過您的眼睛。”


    “世子一向沉穩,怎麽會有這種想法?”熊毅搖頭,“軍機大事,不可兒戲,世子請回吧。”


    宋離在返回平王府的一路上,腦子裏都昏昏沉沉的。


    他是平王唯一的嫡子,從生下來就是既定的世子,這麽多年為宋家盡心盡力,比起廉世子、祁世子不知道要努力多少倍,為了宋家,他的這雙手沾滿了鮮血,有外人的,也有家人的,然而時至今日,卻忽然發現手中擁有的一切,都是握不住的。


    明明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疼愛庶子卻遠勝於他;明明是親生父親,對他從來卻隻是利用。


    連唯一的世子之位,都是父親隨時可以收回的東西。


    想要握住這唯一的榮耀,就隻有用自己的手,再度揮劍刺向自己的親人――


    這一次,絕不會再失手,絕對要讓全天下人都看看,我宋離是如何,位及尊榮!


    ……


    “禮王爺,深夜拜訪,多謝您同意麵見。”宋離在客位坐下,奉上一個禮盒。


    禮王讓隨從收了,又將其他人都遣退,道:“世侄啊,的確是夜深了,有什麽話你就直說,本王也要睡了。”


    宋離聽不出他這樣的語氣究竟是真的想聽,還隻是敷衍,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誠懇而客氣道:“平王府近日接連發生的事情想必您已經一清二楚,侄兒在此也就不累述了。侄兒這次前來,是希望您能一把手,待他日我坐上平王之位,父王不答應您的事情,我通通可以答應。”


    他雖未直言要做何事,但是禮王立即就心領神會了,但隻是淡淡哦了一聲,既不答應,也不拒絕。


    平王這人的確難纏,尤其是近幾年禮王府的勢頭壯大,平王就在各處給禮王府使小辮子,否則外間也不會都傳言這兩家的關係惡劣了。這次去避暑山莊原是想和解兩家的關係,結果也沒能達成。現在禦景廉雖然是活蹦亂跳了,但是宋瑾的生死又成了迷,仿佛他的兒子是白白傷了一般,不出這口惡氣,禮王難消心頭恨啊。


    宋離臉色發緊,雙眸銳利如刀:“王爺的顧慮我都知道,我能答應王爺,隻要王爺出手幫晚輩一回,晚輩絕不會忘記這份恩情,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將宋瑾的屍身交給您――不是棺木裏那具!”


    禮王道:“你比你父王識趣的多,不過,本王要的,可不僅僅是這個。”


    “其他方麵,我們也可以慢慢詳談。以後我們兩府緊密連接,我平王府以禮王府為尊,也不是不可能。”宋離已經不惜舔跪來請求禮王的幫助了。他手下也有人,可是這等滅絕人倫的大事,怎麽敢叫親近的人動手?!


    禮王道:“……嗬,沒你想的那麽複雜,本王想問的,隻是蘇阮那丫頭而已。”


    宋離愕然抬頭,他隻曉得墨宸很在意蘇阮,卻沒想到平王也會問蘇阮的事情,而且語氣還非常關切。


    他當下心中一喜,這豈不是又多了個籌碼!把那女人藏起來果然是明智的決定!


    宋離道:“蘇阮在我手裏。”


    禮王道:“這本王當然知道,不過蘇阮那孩子和本王也算有些緣分,為了表示你的誠心,先把她送回來再說吧!”


    宋離和禮王談判本就是空手套白狼,如今手裏還有了蘇阮這個籌碼,怎會輕易撒手,故意道:“啊,真不巧,我前段時日把蘇阮送去了外地,若要接回來,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吧――”


    禮王的眸中露出些異樣,他有點厭惡的審視著宋離,但總是什麽也沒說。


    宋離顯然是要將蘇阮拿捏做把柄,再說下去也沒有作用。


    禮王道:“你且回去吧!決定如何,明日我再告訴你,今晚我要好好想想。”


    宋離心中暗喜,起身作別了離開。


    宋離方走,禮王又低頭看向手下的白玉棋盤:“到你走了。”


    墨宸從暗處走出,盯著平王:“王爺要幫忙嗎?”


    他穿了一襲質地上好的軟綢淡青色長袍,用金絲紋著精美的墨竹的圖案,清雅淡然,飄然似仙。


    骨節分明的手中握一把玉折股扇,儼然是玉麵書生的模樣,卻又因腰上的黑色描金盤蛟腰帶而展現出幾許貴氣。


    “我肯定不幫,宋離哪來的心思,竟想要本王插手他和他父親的事情,真把自己當跟蒜了,一個連世子之位都坐不穩的廢物,我為什麽要幫他。”禮王對宋離滿臉的不屑。


    詐屍那件事情早就在帝都傳遍了,如今宋離差不多就等於孬種的代名詞,哪個不唾棄這膽小鬼?


    墨宸踱步到他對麵坐下,拿起一枚棋子,走了一步。


    禮王道,“你要出手?”


    “我沒法不出手。”墨宸回道。


    “你這小子,榆木腦殼!”禮王嚴肅的教育,“男子漢大丈夫,要以仕途和國為重,你手中在做的事情,不比她的事情要緊一萬分?若你淌這趟混水,把自己給賠了進去,豈不是所有的苦心積慮都白費?這次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平王府的內政,全軍覆沒也不是不可能。”


    墨宸道:“多謝王爺教誨。”


    禮王失笑:“多謝教誨的意思,是還是要去嗎?”


    墨宸爽朗的笑了起來,笑容像陽光一般明媚:“王爺,我隻是去把阿阮帶回來,不會介入宋家的事情。”


    “既然去了,想不介入可就難了……”禮王心思一動,他一直想將墨宸引入禮王府,奈何他的身份尷尬,又沒有對禮王府做出突出貢獻,也沒有機會。如若墨宸能在宋家的事情上出一份力,到時候也能作為資本在禮王府立威信。


    這麽一想,禮王也覺得此事可行:“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勉強,我隻告誡你一句,此事非同小可,關鍵時刻,保命為主,且不可逞強,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墨宸撩起美麗的眼睛掃了平王一眼,平王如此囑托,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會介入其中?


    ……難道前段時日截獲到的消息是真的?


    禮王道:“你是個深情的孩子,那姑娘能得你看重庇護,實在是好運。”


    墨宸微笑道:“王爺有所不知,過往之時,她開心也好、痛苦也罷,我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現在能為她盡微薄之力做一些事,已經是上天恩賜了。”


    從禮王處出來,墨宸步行在夜路之中,拂去之前的輕鬆之色,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當初宋瑾一‘死’,他就已經料想過她會介入此事。


    以她的性格,宋離既然害死了宋瑾,她絕不會讓他安享平王之位,果然,她把平王府攪的天翻地覆,直接致使了宋離的世子之位不保。


    他不知道她對宋瑾到底是怎樣的感情,他隻知道,宋瑾對她而言,非常非常重要。


    既然是她看重的人,他就會拿出全力來幫、來救。


    但是……這一次……


    ……


    一望無際的汨羅江上,夜風習習,明月如鏡,碧透的江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靈光熠熠,美不勝收。


    一艘巨大的三層樓畫舫在江麵上以緩慢的速度往前行進。


    畫舫中各個客房裏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像是這夜空中的指路燈。


    “龍舟節改到畫舫上進行,確實還挺有意思。”


    船艙裏麵熱鬧不休,一向喜歡熱鬧的平王妃卻獨自來到了船艙之外,憑欄倚靠,眺望著遠處的江麵。


    侍女水彤俏笑道:“離世子很有心呢!近段時間府上出了那麽多事,氣氛都好沉默,所以離世子才特意包了這麽大的畫舫,就想讓主子們出來聚一聚,開心開心,也就忘掉不愉快的事兒了。”


    所謂不愉快的事兒,當然是宋瑾之事。詐屍的事情發生之後,次日宋離就安排將宋瑾下葬,徹底從平王府抹去了此人。


    稍微提起一星半點,平王妃就露出了傷感的表情。


    水彤道:“王妃,又想瑾公子了?誒,公子過世也這麽久了,人死不能複生……”


    “不,阿瑾的事情,我已經能接受了,我隻是覺得對不起阿離。”珠翠滿身的平王妃歎氣連連,“許是因為阿瑾年幼,又會討人歡心,我總是疼愛阿瑾比他多得多。我想著,他是兄長,而且又坐著世子的位置,又娶妻生子了,一生也算平穩無憂吧,就把注意力就放在阿瑾身上,卻忘了他也是我的孩子,不管是多大的孩子,隻要上頭還有娘,都希望娘能鼓勵自己、肯定自己、管住自己、疼愛自己,因為母親是世上和孩子最親的人啊!直到那天離兒在阿瑾的靈堂裏對我說那些話,我才覺得自己虧欠他。近日我頻頻對他示好,他也不予理睬,我想他骨子裏定是恨透了我……”


    水彤道:“王妃您也別這麽想,世子爺大抵是一時氣急,畢竟您還是他的生母呀。”


    “算是因果報應吧。”平王妃紅了眼眶,“我待紀晴明不好,這幾年沒少故意揪她的辮子,給她難堪,就想樹立我這個婆婆的威嚴,估計紀晴明這段時間也沒少在阿離耳邊煽風點火。原本就緊張的母子關係,被她挑來挑去,就更加危險了,誒,我現在是真後悔啊,我為什麽要對媳婦兒這麽苛刻?”


    ------題外話------


    恢複早上9點更新,利用小長假把更新時間倒一倒,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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