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雲很看不起王平誌這樣小心眼,陶昕來雖然不喜,但王平誌為自己打算也沒什麽不對。而且,從參賽者的角度來說,一切皆有可能,就算自己不想動手,也不能排除別人動手的可能。


    陶昕來內心悄悄思量,大家一起戰鬥了這麽久,也都差不多熟悉了大家的水平和習慣,顧流雲這樣傲氣的人,估計覺得自己要在前四名出去是穩操勝券,所以應該不會一出去就主動動手。霍清嘛,不一定,但是比起出了迷陣就動手,他估計會更傾向於趕緊找到出秘境的路吧。至於王平誌和柳香兒,她還不放在眼裏,就忽略了。


    霍清不耐煩這些,直接說:“要分就快分,別一會兒又蹦出來個妖獸。”


    顧流雲想了想,道:“好,現在統計一下。”


    每個人報數,陶昕來用了十張,顧流雲用了八張,霍清用了十一張,柳香兒用了十四張,王平誌用了八張。


    陶昕來聽到王平誌的報數,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不過王平誌表情很正常。


    總共用了五十一張,一人攤十張,還多了一張要有個人自己認了。


    王平誌看了眼柳香兒,心想還好自己最後一個報數。其實每個人用了多少張符篆,王平誌再清楚不過,他都數著呢,不過這些人是沒工夫數自己用了多少張,哈哈。


    王平誌心中得意,麵上卻看不出來。他其實還想報多一點,但是又怕太明顯了被這些人發現,所以便隻多報了兩張,這樣也就可以少拿兩張符篆出來了。即便拿出去兩張,他手中也還有十張符篆,他敢肯定自己會是現場空白符篆最多的人。


    可是,事情卻沒有王平誌想象的那麽順利。


    顧流雲眉頭微皺,冷冷看向他道:“你真的用了八張?”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王平誌。(..tw棉花糖小說網)


    王平誌被顧流雲那麽一看。心裏就本能地一個戰栗,再看大家都看著自己,說不慌那是騙人的,他忍不住想要低下頭。避開這些目光,但是念頭剛起就又克製住了。現在要是低頭的話,一定會被發現的吧。他仔細想了想沿路來對其他人的觀察,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用了多少符篆,所以稍稍心安,道:“這還有假!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該不會想要貪圖我的符篆吧!”他防備地看著顧流雲,開口就是先發製人。


    顧流雲沉默片刻,看著王平誌的目光更加輕蔑。比試比試,自然是要憑本事。公平競爭,耍些小手段真是叫人看不過眼。想他自懂事以來,憑著一身古武絕學在外曆練,不但與世家、門派的修仙弟子們打交道,與散修也是打過不少交道的。組隊出任務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而發起人這種角色他更是得心應手。與散修組隊時最常見的牽扯不清的問題就是利益分割的問題,他為人坦蕩,不喜歡耍那些見不得人的小手段,所以開始吃過幾次虧,但到後來他就很注意了。


    王平誌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初一接觸心裏就已經有了底,加上後來與妖獸對戰時。他要不縮手縮腳,任憑柳香兒一人在前頂著,要不就是意思意思取個巧。要說別人具體用了多少張符篆,他隻有個大概的概念,但王平誌用了多少張,他可是數得清清楚楚的。


    真是不知所謂。水平不怎麽樣,還敢耍這些滑頭。“既然如此,你敢將你剩下的符篆都拿出來看看嗎?”


    柳香兒聽到王平誌報了“八張”這個數,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這一比較。她可是比王平誌差不多多用了兩倍啊,現在聽到顧流雲的質疑,心裏就更是起了隔閡,不自覺地離他遠了一步。


    王平誌紅了臉,但仍強自鎮定道:“憑什麽!你說要分符篆,現在我們數都報了,不是該分符篆了嗎?你這樣拖延是為什麽?”


    王平誌這番表現,陶昕來便知道他定是說謊了。她不想再在這裏浪費時間,直接問顧流雲:“他用了幾張?”


    顧流雲盯著王平誌,緩緩道:“六張。”


    王平誌頓時一顫,大叫道:“你血口噴人!我明明用了八張!”


    霍清也不耐煩了,“再拖延,說不定又有妖獸要來了!”


    柳香兒這時趕緊走到陶昕來等人身邊,隻留王平誌一個人氣急敗壞地在對麵叫囂。“王平誌,男子漢大丈夫,用了幾張就是幾張,有點擔當。”


    “我就是用了八張!”


    陶昕來懶得聽他廢話,突然身形一閃出現在王平誌麵前。


    王平誌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你……你……你做……什麽?”


    陶昕來直接伸手往他胸前的衣服一抓,手指動了幾下,頓時手中出現了一遝空白符篆。


    “你幹什麽!”王平誌急得趕緊去搶,陶昕來卻已經迅速數完了,報了個數道:“十二張。”這數報出來,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王平誌撒謊了。每個人就隻有二十張,王平誌在組隊之前就用了幾張,若是按他報的數來計算,怎麽可能現在還剩下十二張。


    陶昕來直接抽出五張,剩下的扔給他,五張都給了柳香兒。“四張補你之前用的,還有一張用來給你解除迷陣。”


    真是的,磨磨唧唧說半天,直接動手不是快得多,跟這種人還有什麽說的,浪費時間。


    顧流雲沒想到平日不愛說話的陶昕來比他想象中還要直爽,不由得勾了下嘴唇,拿出兩張符篆,一張給了霍清,另外一張也給了柳香兒,道:“你損耗得太多,若是一張不夠破了迷陣,便加一張。”


    王平誌這時候已經傻了,他都還沒說什麽,怎麽事情就成了定局了?他憤憤不平地握著拳頭道:“不公平!憑什麽讓我多出一張!”這時候他也知道不能說多處三張了,“你們講不講道理?”


    陶昕來懶得跟他糾纏,掃了他一眼道:“再廢話,就把你留下來!”出去是個什麽情況還不確定呢,還在這裏鬧。


    霍清哼了一聲,撇撇嘴道:“留下來做什麽啊,直接殺了我們還能一人分一張符篆。”說完還故意對王平誌陰陰地笑了一下,嚇得王平誌立時全身防備地退後幾步,還不敢說一個字。


    顧流雲見他老實了,方道:“柳香兒,開始吧。”要不是考慮到是比賽,他早解決了王平誌,還讓這個跳梁小醜蹦躂半天?


    柳香兒這會兒多得了一張符篆,心中自然存著感激,於是很快開始畫符破陣。陶昕來瞧著柳香兒畫的像是簡化了變形了的“解”字的上古文字寫法,突然有所頓悟。


    人類社會最早的文字是象形符號,而象形符號是符篆上符文的起源。符篆在修仙世界的確切發源已經不可查,但是隨著仙道普及,符篆術便也盛行了起來。所謂“以道之精氣,布之簡墨,會物之精氣”,有相當長一段時間裏,符篆術很受推崇。


    很多修道者不斷地鑽研前人留下的符篆經書,然後又發展出新的符文形式,符文從單純的象形文字發展成以圈、點、線條構成的圖形,加上文字,加上特殊符號等的綜合體。千萬種符文形成千萬種符篆,符篆術越是修煉到精妙境地,對符文的畫法要求越是嚴苛和精致。


    陶昕來學習符篆術之前基礎打得好,但她那時多是知道理論,知其然,卻不能完全知其所以然。現在看到柳香兒畫的這張符,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何現在符篆術難以發展,固步自封?因為文字發展得越完善,越精妙,反而像是牢籠,牢牢鎖住自己,漸漸失去了活力和延伸力。


    現在符文更推崇結構複雜的,內涵豐富的畫法,將一張張符篆限定死了效用,然後根據每個符篆師自身修為的不同,發揮的作用也是參差不齊。但實際上呢,現在的符篆越來越沒有靈氣了,也越來越限製了符篆師的想象力和創造力。


    陶昕來想到創門的那些典籍,想到那些上古文字,想得心頭熱熱的。她的符篆術起點就跟別人不一樣,學習符篆術,當是由簡到繁,但當領會到繁複處,她想,還是要從繁到簡的。


    由簡至繁,繁複回簡,周而複始,陰陽循環,精氣會意,意隨心動。這便是她之前雖然牢記且向往,但卻未能完全理解的自在境界吧。看起來,她在符篆術上的境界,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啊。


    一刻鍾,當迷陣得破,密林變成汪洋,人如浮舟立在水中,陶昕來不知道,她的符篆術因為這一頓悟,又精進了。若不是修為不夠,不足以完全發揮她所能描繪的符篆的作用,這個時候,她都要進階四級符篆師了。可惜,可惜,她雖然心境、手法都不缺,但到底是被修為拖了後腿。


    四叔在識海中輕輕地“咦”了一下,看著那遙遠幽深之地的那抹綠色,突然笑了。金丹好啊,這丫頭一步一步走得還算穩,再等等就可以集中衝刺了。


    四叔一個人嘀咕著:“趕緊修煉,趕緊離開這個窮嗖嗖的破地兒,真是的,吃不飽睡不好的,哪個混蛋把我帶這兒來受罪!”要不是寄魂古玉,他早就徹底消逝在天地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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